本故事已由作者：右夏，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月夜，长街，青衣衫的少女阿靖缓缓走进琴馆，看见那个女人还是依旧老样子在灯下擦拭琴弦，心里仅有的一分不舍也迅速转化成了愤怒，她抬高声音道：“我要走了。”
“嗯。”女人没有抬头，还是在擦弦。
阿靖有些急，继续说：“小林哥哥要进京赶考，我打算和他一起去，看看京城是个什么光景。”
女人听了不再擦弦，起身走向内室，不多时捧着一个匣子出来。她在阿靖面前打开，里面是整整三百两银票。
“京城路远，多带些盘缠好上路。”女人说。
“你不拦我？”阿靖皱起眉头。
“你大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为什么要拦你？”
“我是个姑娘家，还未定亲的姑娘家。我和小林哥哥一起上路，孤男寡女你放心？”
“你已经十九岁，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任何决定。”
拳头一次又一次打在棉花上，阿靖崩溃地把匣子掀翻，用力朝女人吼道：“天底下怎会有你这样的娘亲？你什么都不管，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投生在好人家。但可惜，你没这个运气，我也没有。”女人还是不温不火的语气，她俯身把地上的银票捡起来，重新装进匣子放回阿靖手里，“好在你已经长大，不论有个多么不像话的娘亲都不重要了。”
2
第二天一早，阿靖收拾好包袱，去城门口和小林会合。
小林见只有她一个人，想到她们母女平时的关系，有些担心地问：“沈姨知道你要走吗？”
阿靖冷笑：“知道，她巴不得我赶紧走呢。我走了，再没有人碍她的眼，她在琴馆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
从阿靖记事起，她的娘亲就和这座小城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阿靖从没见过她的父亲，也从没听娘亲提起过。
娘亲一个人把她养大，靠的不是织布种田这种女人该做的营生，而是在连戏班子都开不下去的偏远小城开了一家琴馆。
她的娘亲比城里所有女人都漂亮，因为很少做浆洗煮饭的活，对阿靖也不怎么上心看顾，所以保养得也比城里所有女人都好。
娘亲喜欢打扮，喜欢买漂亮衣裳，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耗在琴馆里，有人来听琴就很高兴，有人来学琴就更高兴。
城里很多女人说她的娘亲是狐媚子，不守妇道专勾引男人，还说阿靖是个野孩子，八成连她娘亲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阿靖从小在这些咒骂冷眼中长大，她很想娘亲能站出来和所有人解释清楚，她更想娘亲能像小林哥哥的娘一样，温柔慈爱地在家里看顾她长大，可是娘亲只有一句话：“人的偏见永远无法消除，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娘亲只是弹琴，好像弹琴是天一样大的事，只要让娘亲弹琴，外面人怎么说她，她的女儿是不是被嘲讽被欺负都不重要。
“好了，不说她了。”阿靖不想再沉湎于那些伤心事，“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她说得对，我已经长大，没有她我也能活得很好。”
阿靖和小林一起上了路。虽然去京城的路程遥远，但沿途青山绿水令人心情开阔，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阿靖不觉得旅途辛苦，反倒觉着比待了十九年的小城有意思得多。
她没有带娘亲给她的那三百两银票，只带了平日自己帮灯笼铺子打工赚的工钱，那原本也是够用的，但凡事总有意外。
她贪玩，爬树去摘野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小林为了救她摔伤了胳膊。
虽然是左臂，不耽误写字科考，但还是要找大夫包扎上药。
付完包扎上药的钱，就不够去京城了。
“没关系，我还年轻。回去再准备三年，到时候一举夺魁更光彩。”小林还是一贯温和的态度，笑着安慰她，好像只是不小心掉了一文钱。
阿靖更加内疚。小林是她唯一的朋友，只有小林没有嘲讽过她，还帮她和欺负她的人打架。她知道小林读书有多用功，也知道小林的家里有多希望他能高中。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把身上的钱都塞给小林：“你把这些带上，自己去吧。我，我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去灯笼铺子打工，赚够钱就去京城找你。”
“不行。”小林坚决反对，“我带你出来的，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扔下？万一你出了事，我如何向沈姨交待，如何向自己交待？”
阿靖最终没能说服小林，总是温柔的人一旦强硬起来，没有人能说服。
他们决定返程。回去的心情和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阿靖一直丧着脸，觉着自己是个罪人。
他们走了两天，晚上去给小林换药前，她收拾东西突然发现，包袱里一件还没穿过的衣裳竟有个暗袋。她把暗袋拆开，看见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三张她没有带走的银票。娘亲知道她不愿意接受，偷偷缝在了衣裳里。
3
因为那三张银票，他们重新起程去往京城。
到了京城后，小林每天扎在房间里温书备考，阿靖则到处去逛街开眼界。
京城的口音和他们那小地方很大不同，许多方言俗语按理来说，阿靖也该是完全听不懂的。但阿靖却全都明白，甚至还能模仿当地口音拜托店家算账便宜一点。
因为那些话她在娘亲那里也听说过，她还慢慢发现娘亲的很多习惯其实是京城人独有的。
“你说我娘亲会不会是京城人士？”回到客栈后，她和小林说出了这些天的疑问。
小林从书卷中抬起头，认真想了想，赞同说：“有可能。一个人的口音、习惯本来就是很难改变的。”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的。”
“也许像你一样，在一个地方待腻了，也许只有离开京城她才能弹琴开琴馆。”也许是为了离开某个人。
后面那句话小林没有说出来，阿靖一直想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他不想给阿靖任何似是而非的误导。
“我以前认为她是个狠心自私的人，但这次出来很多事情让我觉得她也许并非如此。”阿靖托着腮喃喃道，“真希望有一天能真的看明白她。”
她的娘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很快，又发生了一件事，让阿靖有了新的认识。
一天晚上，阿靖在客栈里和小林一起吃晚饭，伙计送上最后一碗蘑菇汤，阿靖很随意地舀了一勺，将要放进嘴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蘑菇有毒。”
小林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阿靖很确信：“娘亲告诉过我这样的蘑菇有毒，吃下去了轻则发热昏睡，严重了会送命的。”
他们连忙去叫伙计，及时阻止了因厨子采办不力而给客栈带来的中毒事件。客栈老板对他们又是鞠躬道谢又是说要减免费用，一群人忙忙活活到半夜。
当阿靖终于回到房间，一个人冷静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出门以来这不是娘亲第一次救她了。
诚然，娘亲没有像其他妇人一样，细心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关爱疏导她的情绪变化，但在十几年状似剑拔弩张的关系中，娘亲教会了她许多实用的生存技能。
出门在外如何辨别黑店，如何区分好心人和道貌岸然的骗子，下雨天如何在野外生火取暖，如何设陷阱打野兔找调味的果子……
她和小林能安然无恙地从千里之外来到京城，娘亲教给她的那些技能都起到了用处。
难道娘亲早就知道她有一天会离开小城吗？还是娘亲早就打算让她离开？
娘亲到底为什么教她这些寻常女孩子根本不需要的技能？
阿靖越想越不明白，越觉着娘亲从头到尾充满了秘密。
4
小林去科考的前两天，阿靖听人说城外山上的观音庙很灵验，为求观音保佑小林高中，她一大早出城去庙中祈福。
京城最近雨水多，她求完签才走到半山腰便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正午的太阳还高悬在天上，如柱的大雨就浇下来，奇异的景象如雷霆之怒煞是吓人。
阿靖没有带伞，小心护着帮小林求来的幸运符，身上淋得到处都是雨水。
所幸，不远处有个可以避雨的山洞，她眼睛灵，连忙跑进去。
雨越下越大，好像根本没有尽头，跑进山洞来避雨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观音庙祈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色人都有。
山洞里湿冷昏暗，人在里面待得越久，心里越是焦急害怕，渐渐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从没遇上过这么大的雨，感觉比老人们说的三十年前那场雨还要大。”
“我感觉雨水好像漫进来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停啊？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儿吧？”
“好冷，好冷，感觉手脚都要冻掉了……”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真是诸事不顺，没求到好签，还遇到这种事。”
“我听说以前江南下大雨，死了好多人。”
“真的吗？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娶妻呢，家里还有老母亲要照顾。”
“我也不想，我家里还有才半岁的孩子。”
……
恐惧像是空气一般，迅速在每个人的心底蔓延，阿靖也不由发起抖来，死死攥着那枚幸运符，喃喃祈求道：“快些停吧，快些停吧……”
山洞里很多人开始和同伴拥抱取暖，阿靖是一个人来的，听见他们互相安慰，心里更加慌乱。
她想起了还在客栈温书的小林，如果他在，他一定也会耐心地安慰她。只要他在，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会挡在她前面。可是小林不在，小林什么都还不知道。
突然一声女人痛苦的惨叫：“我，我感觉好像要生了。”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紧张地说：“不会吧，你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呢？”
“不知道，但真的，真的好像要生了。怎么办？我好怕。”女人的声音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凄惨，原本嘈杂恐惧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男人大喊：“有产婆在吗？我夫人要生了，有没有人能帮帮我？有没有人能帮帮我？”
寂静的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蓝袄子的中年妇人，紧接着又站出来两个有些驼背的老妇，她们走到那女人身边，一边颇有经验地让那女人躺成适宜的姿势，一边拜托年轻力强的男人挡在那女人四周，遮挡寒风和生产的不便。
方才还慌乱恐惧的人们，在那三位妇人的号召下，有条不紊地为产妇撑起了一道希望的屏障。雨还在下着，这些人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出这个山洞了，但这个时候他们只全心全意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阿靖听着那位产妇痛苦的喊声，突然想起了她的娘亲。
原来生一个孩子这样辛苦，这样危险。
“不行，她太紧张了，这样下去大人小孩都保不住，得让她尽快放松下来。”接产的妇人焦急地对那丈夫说，“你和她说说话，说点好听的，让她放松，什么都不要想。”
“好，我说，我说”男人颠三倒四地说起来，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女人戴了一支很好看的银钗，说知道她怀孕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说他以后再也不出去喝酒了，只要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以后什么都听她的……
男人无甚逻辑地说了很多，但产妇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不行啊，没效果。”接产的妇人语气更加急，“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喜欢什么，有没有其他能让她放松下来的事情？”
“琴声可以吗？”人群中突然有个圆脸男人提议，“我听说琴声可以舒缓心绪，消解恐惧。我这里有上好的七弦琴。”
“试试吧。辛苦郎君先弹一曲。”接产的妇人道。
“我是来给山上方丈送琴的，自己不会弹。”圆脸男人挠了挠头，“各位，各位有人会弹琴吗？劳驾试一试。”
“没有”
“不会啊”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产妇呻吟的声音愈发刺耳，阿靖心一横，站起来：“我，我弹得不好，但可以试试。”
“没关系，没关系，你放心弹。”圆脸男人连忙把琴给她送过来。
阿靖接过琴，硬着头皮试了两下音，弹起来。
她娘亲嗜琴如命，是以在她小时候，娘亲也教过她弹琴。虽然她并不喜欢，总觉着是弹琴抢走了娘亲对她的关爱，扰乱了她们平静正常的生活，但到底耳濡目染，整天听娘亲没完没了地弹琴，曲谱早已牢牢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弹的是娘亲最常弹的那首曲子，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记得每次娘亲弹的时候都很开心。既然能让娘亲开心，应该也能帮到这位产妇吧？
一曲将尽的时候，接产的妇人突然惊喜地说：“有效果，有效果，辛苦姑娘继续弹下去。”
“好，好。”被困了几个时辰，这是他们听到最开心的一句话。
阿靖继续弹下去，弹得更加认真，更加卖力。一直以来她把琴声当做书里说的靡靡之音，当做扰乱她们家庭的洪水猛兽，她不理解娘亲对于弹琴的执着，但在这个湿冷昏暗的山洞，她突然发现，当一切言语失去意义，琴声是最直接最能感染人心的声音。
琴声原本没有好坏，乐者见乐，淫者见淫，不过唯心耳。
阿靖弹到第五首曲子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
山洞中爆发热烈的呼喊庆祝声，她身旁一个盘发妇人激动地抱住她，一遍遍地说：“孩子生下来了！生下来了！”
5
古话常说，好事成双，孩子生下来后不久，京城来营救他们的官兵也循着琴声找到了这里。
他们很快被送回城里，各自回家，但当阿靖走下马车却发现，她被送到的并不是她一直住着的客栈，而是尚书府，那位带官兵来救援的王大人的府邸。
她被人迎进府里，管家告诉她，王大人还在处理救灾善后事宜，稍后会来见她。
“他见我做什么？”阿靖完全不明白。那位王大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清俊威仪的样子，就像戏文里唱的那种大官，怎么可能有事找她？
管家笑着给她倒茶：“小姐稍安勿躁，一会儿见了大人自然就明白了。”
管家一句实情不透给她，她想走又走不掉，只能等着。她等了约莫有两个多时辰，夜幕已经四垂，王大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他身上的官服还挂着大大小小的雨渍，但他并不在意，只盯着阿靖问她在山洞里弹得那首曲子是谁教她的。
阿靖只觉着莫名其妙，要她等这么久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吗？“我娘亲经常弹这首曲子，弹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自然就会了。”
王大人整个人一颤：“你娘叫什么？”
阿靖还并未意识到什么，如实说：“她姓沈，叫沈笑容。”
王大人的惊异之色更明显了：“姑，姑娘，你今年多少岁？”
“十九，怎么了？”
“十九！”王大人突然大笑，“十九，十九岁！我就知道，你和她那么像！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你，你没事吧？”
王大人看着她，又喜又怯：“孩子，我是你父亲。”
“什么？”
她的娘亲沈笑容，是天下第一琴师旷辰先生的弟子。沈笑容自小天姿卓越，修炼琴艺刻苦，十六岁便在京城声名大噪，然后她遇到了王氏一族的长子，如今的尚书王祺王大人。
王祺对她一见倾心，苦苦追求，终在两年后将沈笑容迎娶进门。
但王家是累世高族，家风严谨到近乎苛刻的地步，他们不能接受自家长子的夫人是个抛头露面献艺谋生的琴师。
王家长辈不允许沈笑容再出府弹琴，但王祺却很支持，他最初喜欢上的便是那个一曲动京城的琴师。
在王祺的默许和暗中支持下，起初那两年，沈笑容还是照旧出去弹琴会友。
但渐渐的，王祺的仕途越走越高，官威越来越大，应酬越来越多，他开始觉着沈笑容出去弹琴有损脸面。他所需要的不再是一个让他欣赏陶醉的爱人琴师，而是一个能给他支持帮他撑场面的省心妻子。
他也跟着反对妻子出去弹琴，但沈笑容坚持继续做琴师。不论王祺的官位有多高，她始终把他当做丈夫而不是大人。
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成亲第五年，王祺迎娶了第一位妾室，他们的矛盾也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沈笑容自请和离，远走京城，而王祺没有阻拦。
“年轻时不懂事，觉着无论什么招招手够一够都能得到。如今年岁大了，才知道高位孤寂，仕途诡谲，唯有真心才最是珍贵。我很后悔，我当时不知道她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如果知道，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吃那么多苦。”
夫君升官后纳妾，成婚五年的正妻自请和离，却已有一月身孕
听完王祺的解释，阿靖陷入极大的震惊中。她刚刚目睹一场极凶险的生产，十九年前她的娘亲才与丈夫和离，原本可以去过自由日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决定生下她的呢？
“这些年府里的姨娘们都被我遣散走了，我真心想接你们母女回来。”王祺说得恳切。
但阿靖的反应并未如他所愿，极大的震惊之后她勉强冷静下来：“王大人。”她还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叫他父亲，“其实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我的意见并不会改变娘亲的决定。这些年她开了一家琴馆，即便有了我，她也把做琴师放在照顾我之前。”
暴雨之下，那个恐惧与希望交织的山洞里，她终于明白了琴声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一个半吊子都能在那样的时刻里震撼于琴声的力量，更何况有着极深造诣的娘亲。
这世上需要能给人们带来安抚和力量的琴声，她的娘亲确实不该埋没于后宅琐事。
然而王祺并未明白阿靖话里的意思，就好像他从未明白沈笑容当年为什么会走：“没关系，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还不能接受我，我可以等。等那个姓林的考生结束科考，我和你一起回去，好好和她赔礼道歉，请她回来。”
王祺做这个受人尊崇的王大人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十分相信，所有人所有事都可以通过有计划的示弱筹谋来达到。他自信满满地认为沈笑容一定会回来，就像这二十年来他在官场做的每个决定一样。
６
小林中了探花，奉旨还乡的时候，王祺特意请旨，和他们一道回去。
临近小城，小林悄悄问阿靖：“你不是认为沈姨不会答应吗？为什么还要让王大人跟着咱们一起回来？”
“那毕竟是他们的事，要拒绝也得娘亲自己拒绝。”她顿了顿接着说，“这次出门我明白了一件事，每个人都不应该干涉别人的决定。即便她是我的娘亲，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因为生了我，就要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为了我而活。”
阿靖认为王祺见到娘亲之后就会放弃，但她没想到娘亲早已经走了。
据邻居说，阿靖他们离开小城的第三天，沈笑容便关了琴馆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沈笑容去了哪儿，她在这个小城里本来就没有朋友。
“我会找到她，我会派很多人，一定能找到她！”王祺在琴馆里近乎痴狂地喊着。
但阿靖只平静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娘亲已经为了她，困在小城里整整十九年。如今终于熬到她长大，她能独立生活，娘亲当然是要走的。
走吧。阿靖终于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接受，她们没有寻常母女的缘分。
阿靖还是不够了解她，不清楚真正的沈笑容到底是怎样的人，但阿靖决定放过她，支持她。
这是阿靖作为女儿，唯一能做的。（原标题：《琴师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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