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两天休，给人当保姆的高姐有空来我店里坐了坐。她讲述了来雇主家打工八个月的经历。我惊讶不已，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家庭！
高姐是住家保姆，为雇主家的老两口提供24小时服务。做做饭，洗洗涮涮，打扫打扫卫生。一个月三千。
活不多，每天两顿饭清汤清水，简简单单。洗衣更不累，半自动洗衣机一个月洗两次，老人怕经常洗把衣服洗坏。
保姆大姐诉苦，别的都好说，就是他家六七十年代一样的生活标准让人受不了。
97岁的大爷退休工资一万六，他老伴93岁，工资三千。这样的家庭收入在本地应该生活的相当滋润了吧？恰恰相反，连块豆腐都不舍得吃。小儿子跟父母同住，离异，不到六十，没退休，没工作，专业啃老。拿着老父亲的工资花天酒地，经常不回家。拎块豆腐回来，花2块钱吵嚷着豆腐涨价了。一块豆腐让保姆大姐做汤，四个人吃。保姆大姐说我家困难也没这么节省过。
过年的时候终于买肉了，四百块钱的猪肉现在还在冰箱存着。不是舍不得吃，是没办法吃。又腥又柴，给老爷子做了一回蒸肉，老两口都说有股猪毛味，说不出的怪。
二女儿给他们买了猪板油送过来，猪身上最廉价的部分，榨出的油灰黑色，保姆大姐不敢吃。
二女儿秋天买了150斤芥菜旮瘩切条晒成干，雇主一家老两口加保姆大姐一个冬天基本就吃芥菜干炒黄豆芽。还有东北自家腌制的酸菜、咸菜。
小儿子一个月出去买两回菜，一次一百块钱左右。主要是北方的大白菜、土豆。
小儿子很少在家吃饭，即使在家吃饭也是点外卖或者买鱼罐头、花生米喝一口。
小儿子在自己身上花钱从来不眨眼，往家里买菜算计。开车去超市一次违停罚二百，回来跟保姆大姐抱怨。大姐说二百块钱能买多少菜！算来算去 ，一分钱没省下。他不应声了。
有一天老爷子的大女儿来了， 买一把韭菜。凑巧二女儿也来了，买了两把韭菜。小儿子在家一共六口人吃饺子，韭菜馅里只放了俩鸡蛋。临走，大女儿还把自己那把韭菜带走了。
老太太身体没啥大毛病，小毛病肯定有，不舒服就老哼哼 ，唉声叹气。保姆大姐说：大姨哪里不舒服让你儿子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样老哼哼，我心脏快受不了了。最伤人心的是老太太回了一句话：你是我家雇的保姆，你没权利要求我！
这几天老爷子开始尿血，不知道是肾的毛病还是结石造成的， 好在不痛不痒。也不去医院就医。97岁了，即使不能手术，用点药也好控制一下吧。小儿子说，如果哪天疼得受不了了，就打杜冷丁，这大岁数去医院也没用。
老两口特别仔细，弄个大洗澡盆放水龙头下面，水龙头开很小，滴滴嗒嗒存水冲厕所。
保姆大姐最后下决心离开的原因是自己身体出现了症状。吃了八个月咸菜炒豆芽，胃不舒服，身体消瘦，呼吸不畅。当然了不一定是咸菜的副作用。雇主家两位老人也同样吃，他们没有异样。但是大姐说，不管做什么工作，不能用身体健康做代价。
另外，这家人的气氛让人压抑。九十多岁俩老人犹如两块豆腐，一碰即碎。他们对生活无欲无求，仿佛等待死亡来临一样。没有对生的渴求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七十岁的大姑娘每次来都问她妈：“啥时候死啊，我走不动了。”仿佛这一天太漫长了，等父母离世她就能解脱了一样。
人活的太久太老到底是不是好事？我没有肯定的答案。
如果活到儿女也老得不成样子，除非孙子辈孝顺，不然幸福在哪里？
保姆大姐说这个住家保姆的活做的太压抑！身体健康没有保障，不被尊重。别人家把保姆视为家庭一份子，他们家对自己人都苛刻，何况你是保姆。
明天周六，人才市场开放日，大姐要去找新工作了。在这之前已经跟雇主家打招呼了，让他们去找新保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