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南方,小时候没有见过带鱼,它们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直到2000年的时候,我北漂到北京,才第一次吃到带鱼。
我去北京的第一年,认识了一位山东的朋友,他叫靳凤斌,原来在山东某个市的皮革厂当厂长,后来家庭出现变故与老婆离婚了,便孤身一个来到了北京。他住在小红门的一个旮旯里,只租了一间房,住吃都在里面。这间房大概只有十来个平米,拥挤的房间没有多大的空间。不过他是有厨房的,这厨房就是一个二手市场淘来的微波炉。
那时候,我家里还没有用过微波炉,不知道微波炉的用处。在老靳家我可见识了微波炉的神奇。老靳用微波炉做饭,炒花生米,煮粥,炒菜、炖汤,几乎无所不能。山东人不怎么喜欢米饭,只有来了客人,例如我去他家做客的时候,他才做一些米饭,炒一个白菜,烧一个带鱼。平时的时候,一日三餐便是啃馒头与喝粥。他做的粥是用碎玉米与碎小米做成了,里面放一些白糖,味道还蛮好的。他的粥我也喝过很多回。
时间过去了整整20年,我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做的带鱼。因为是微波做菜,老靳一般不放任何佐料,家里也没有佐料。做带鱼的方法也非常的简单,先把带鱼洗干净,然后切成一段一段装在专用的微波盘中,接着把盘子放入微波炉里,开大火大概五六分钟左右。大概在二分多钟的时候,带鱼的味道从微波炉的上方散热的地方强劲地发射出来,并且一直飘向整个旮旯巷子。用微波炉烤带鱼,盘子里也不需要放油,因为带鱼本身的油就重,也不需要放盐,因为它自身带盐。烤熟的带鱼,又酥又脆,本来腥味特浓的带鱼烤熟后,一点腥味也没有了,有的是那股深厚的海鲜香味。不过,这样做出来的带鱼有些偏咸,如果吃得太急,很容易伤到上口腔上的粘膜,只能等带鱼凉一些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这才品出带鱼最好的纯正味道。带鱼的肉质比较细腻,不软不硬,嚼劲与面条有些相似,而且只有一根主刺。不像我们南方的鲫鱼,有着特别多的小刺,稍不小心就会被鱼刺卡住了咽喉,非常的难受,严重的还得去医院取下刺来。吃一碗饭,最多就品两段带鱼,我与老靳吃一顿午餐,一条带鱼都没有吃完,但肚子已经非常饱了,这也算得上打一次牙祭。
离开北京之后,便很少吃带鱼了,吃带鱼可能要有一种环境,我们南方似乎很难闻到带鱼的飘香。去年到东北过年,大女儿几乎每天都会搞一盘带鱼,因为我的两个外孙都特别的喜欢。女儿买带鱼也从来不是一条两条买,一买就是一箱,可能有近20条的样子。女儿做带鱼不用微波炉,而是小火在铁锅上用油煎到两面黄,也不放任何佐料。我们一大家人,最喜欢吃带鱼的,就是我与两个外孙。不过,我觉得女儿做出来的味道,硬是没有在北京吃的带鱼来劲,到底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如果再去北京老靳家做客,老靳依然用微波炉给我烤带鱼吃,也许再也吃不回记忆里的那种味道。历尽人生沧桑,每一段沧桑里都会有着不同的故事,不同的心境。人生里,我依然有一种漂泊的浪漫,就像带鱼曾经在大海的风浪里吞吐着无穷的咸咸涩涩的海水。吃一口带鱼,就像在胃里收藏一片大海的蔚蓝,心空也随之辽阔起来。如今两个外孙也传承了我喜爱带鱼的嗜好,我相信他们的未来,一定会蔚蓝而辽阔。(2020年7月2日写于陶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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