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住民社区被工业污染包围
当工业警报在“化学谷”响起时,阿诺德·诺曼·耶罗曼听到附近的狗在嚎叫。“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和海妖一起唱歌。”他告诉卡塔尔半岛电视台。
他居住的阿姆吉万第一土著社区,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南部。在38岁的耶罗曼看来,他们一家和周围的环境正在产生某种“深刻、极不受欢迎的联系”。晚上,卡车在路上轰隆隆地行驶,震动声在家里回荡。当他走到阳光明媚的后门廊时,几乎能感觉到化学物质随风飘落。
“那是北风。它来自埃索或帝国石油。”耶罗曼告诉半岛电视台。他的手指划过天空。“如果风从这个方向吹来,那就是森科,过去是陶氏。如果风从这边吹过来,那就是壳牌,乙醇,杜邦。如果是从南方吹来的,那就是新星化学公司。”
耶罗曼已在阿姆吉万生活了近30年。他担心,继续生活在加拿大这个工业污染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对他和当地居民的身体健康不利。
“化学谷”以安大略省萨尼亚市为中心。该市位于休伦湖南端,人口约7.4万人,与美国密歇根州接壤。阿姆吉万是当地约900名印地安原住民的家园。从市中心出发,驱车经过一排排高耸的储油罐及其他被围栏包围的设施,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这个小小的少数族裔社区。在这里,整个社区的高木杆上都安装了扬声器,随时准备在紧急情况下发出警报。
环保组织Ecojustice最近的一份报告显示,2016年,超过36家炼油厂、石化工厂和能源设施在距离阿姆吉万社区25公里内的区域运营。萨尼亚地区的能源设施在那一年排放了超过4.53万吨的空气污染物,约占安大略省总排放量的10%。整个“化学谷”的污染物排放量占加拿大化学工业的40%。
“阿姆吉万因为完全被工业和污染包围而声名狼藉。”蒙特利尔的麦吉尔大学教授、加拿大环境健康科学研究主席尼拉德瑞·巴索告诉半岛电视台,“居民闻到、听到和看到的都是污染。”
在耶罗曼的印象中,他所在的社区妇女时常发生流产。许多人经历过透析和化疗,还有一些人服药过量甚至自杀。“我经常想到我的孩子们……我们操碎了心,包括是否允许他们到院子里去玩。”他回忆起上世纪90年代,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一场飘过高速公路的“浓雾”中玩耍的情景。
“我当时不知道那些是冷却剂……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说。
环境种族主义在这里蔓延
“化学谷”是加拿大最臭名昭著的环境种族主义例证之一。环境种族主义指的是,在有色人种和土著社区中,危险项目和污染“高得不成比例”。
少数族裔聚居地爆发汞中毒事件,企业在原住民的土地上建造大型石油和天然气管道,在东海岸历史悠久的非裔加拿大人社区附近设置垃圾填埋场……在加拿大,环境种族主义十分猖獗。
1982年,美国民权运动领袖本杰明·查维斯首次使用了“环境种族主义”。之后,得克萨斯南方大学城市规划和环境政策教授罗伯特·布拉德扩展了它的定义。布拉德指出,美国南部是个“被牺牲区”,“有色人种社区处于危险之中”。
英格丽德·沃尔德伦是加拿大在这个问题上的专家。她说,加拿大的农村和偏远地区受环境种族主义的影响最大。
“通过殖民主义和其他议程,这些人被安置在这类社区中,这是地理因素、种族和社会经济地位的综合结果,这些因素导致了今天少数族裔居住区中不成比例的产业空间格局。”沃尔德伦告诉半岛电视台。
几十年里,加拿大政府对“化学谷”视而不见,最近才迫于压力,开始审视其环境种族主义的历史。半岛电视台称,这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当地居民、环保组织和立法者要求加拿大政府采取行动,解决持久的危害。
加拿大联邦环境和气候变化部长的发言人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告诉半岛电视台,加拿大致力于推动立法,作为《加拿大环境保护法》的一部分,“以协助解决环境正义问题”,但没有提及确切的时间。
“如果现在不解决它
我们就是玩忽职守”
加拿大打击环境种族主义,起源于该国东部沿海的新斯科舍省,那里是该国一些最早的黑人社区所在地。根据政府的数据,到18世纪中期,已有约400名受奴役的黑人和17名自由的黑人生活在如今该省最大的城市哈利法克斯。
此后,黑人人口继续增加。当许多人希望有一个新的开始时,种族主义政策把他们推到了社会的边缘。
“非洲城”的故事就是个典型。它位于哈利法克斯地区,在19世纪和20世纪发展成为繁荣的黑人社区,即使当局只顾向这里的居民征税,从未提供基本设施,如污水处理系统、清洁的水、垃圾处理和紧急服务等。政府用其他社区不需要的设施包围了“非洲城”,包括传染病医院、监狱、垃圾场和屠宰场。
今天,该社区仅存的实物证据是“非洲城博物馆”。博物馆外,一辆拖车被漆上醒目的颜色,上面画着社会活动家埃迪·卡佛里的肖像,以及写着“一切权力归于人民”。
“非洲城”曾经的居民阿特丽斯·威尔金斯是博物馆的管理者之一,她还记得小时候和伙伴们在社区里玩耍时,家长总是叮嘱她们“要小心”。
“有些地方不能去,比如垃圾场、监狱和传染病医院周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捡到什么。”她回忆道,“这些东西被硬生生地塞进我们的社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是。”
阿曼达·卡佛里·泰勒的家族在当地历史悠久。她告诉半岛电视台,当局的措施让“非洲城”变得孤立。那里很穷、服务不足、被工业污染包围。“那是个不受欢迎的地方,但社区的人们互相依靠,有个地方可以生存……”泰勒说,上世纪60年代,当局摧毁了社区,“也试图摧毁我们”。
除了“非洲城”,新斯科舍省的船港处理设施也被当地人牢记。通过该设施,每天都有数百万升污水流入米克马克港,直到2020年关闭。非洲裔社区的垃圾场引起了人们对水质的严重关切。
“垃圾场焚烧垃圾时,我们不得不留在室内,因为烟雾、气味和灰烬……”活动人士路易斯·迪莱尔说,“你可以想象,成吨的垃圾在燃烧,那是什么味道,还有燃烧产生的灰烬……在这里长大并不容易。”
迪莱尔仍然对生活在垃圾场周边的长期影响深感忧虑。她的邻居一个接一个死于癌症,她能做的就是把他们的名字记录在自己的数据库中。现在这个数据库里有了几十个条目。
迪莱尔的哥哥死于胃癌,父亲死于前列腺癌,母亲死于乳腺癌和血液病,其他几位亲属也患有或死于癌症。她认为这是“有毒环境的后遗症”。
“这真的会让你心碎,因为你永远不会停止悲伤。”迪莱尔告诉半岛电视台。“因为癌症,我们每个月至少失去两个人,有时甚至更多。直到今天都是这样。”
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加拿大政府还少数族裔以“环境正义”。加拿大执政党自由党承诺,“确定并优先清理原住民、少数族裔和低收入加拿大人居住地区的受污染场地”,并就种族、社会经济和环境风险的联系进行调查。但目前,一切仍然停留在政府的议事日程簿上。
“我们这些有色人种和土著人,没有被视为与白人一样值得保护的人。”沃尔德伦告诉半岛电视台。“政府倾向于对某些持续关注环境种族主义的社区不予回应。这些社区经常因为种族、性别、社会经济地位、地理位置而被边缘化……他们可能不像白人、精英群体那样有知名度,所以很容易被忽视。”
“新冠肺炎疫情显示出社会中的不足和差距……”沃尔德伦的同事赞恩告诉半岛电视台,行动可以改变未来。“如果我们看不到(环境种族主义),我们就是瞎子;如果我们现在不解决它,我们就是玩忽职守。”
来源:共青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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