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东北烤串都是大的？
立冬刚过，寒风萧瑟；何以解忧，唯有烤串。
毕竟，在烧烤原始而豪迈的诱惑下，谁都会被它直击灵魂的饕餮味征服。寒冬雨雪之际，左一口烤串，右一口美酒，什么世间难事，也都释然了。
若为烤串江湖论资排辈，前三名必须是东北、东北、东北。你看，这里有草原味十足的齐齐哈尔烤肉，有最炫民族风的延边烤肉，有豪横出圈的锦州烧烤，有超接地气的大庆坑烤，以及包山包海的大连烧烤……
今天的主角，是最近爆火的鹤岗小串。对，就是那个热搜附体的鹤岗，先是“80后夫妻用3个月工资全款买房”，再是“95后鹤岗小伙经营小串年入百万”——遥远而魔幻的鹤岗。
看似魔幻的背后，必然是生生不息的人，与味觉灵动的生活。鹤岗小串，精巧与烟火味共存，还能像牛排那样“烤三五七分熟”，它便是这座北方边陲的小城，最独特的味道。
没想到吧，东北烧烤也能小而美鹤岗小串，乍眼一看，感觉很小。
一般的东北烧烤，串的是肉块，能挂多少是多少，豪横到不行；鹤岗小串，串的是薄肉片，让它看上去小而精巧，细腻到不行。你原以为，这整得跟南方烤肉似的；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肉片带来的错觉，一串正好一大口，依然实诚。
鹤岗小串第二个特点，是精。
你仔细看这鹤岗牛肉串，薄薄的肉片，四至五片成串；虽然小，但肉色鲜嫩粉红，纹理清晰可见，仿佛还带着体温；若是另一个招牌“脆皮肥瘦”，烤制过程中是要撒糖的，满满的焦糖香味。通常，肉类加糖会腻，但鹤岗人就是有本事，让这肉串越吃越香，令人欲罢不能。
鹤岗小串第三个特点，是嫩。
它以牛肉串为主，可以根据个人口味选择几分熟——对，和西餐的牛排一样，三五七分到全熟，随你挑。“三分熟”是牛肉串的经典吃法，牛肉在炭火中迅捷而过，被烟火气拥抱却不浸染，口感依旧鲜嫩无比；搭配特制的小料，感受细嫩肉质在舌尖跳动，想想就流口水。
肉串能吃三分熟，牛肉一定要好。鹤岗人做串，爱用后臀肉，这里脂肪少、肌肉纤维粗，一般人拿来爆炒，但他们发现了秘诀：半熟。烤至三五分熟的后臀肉，肉质弹牙、汁水充盈，鲜嫩不发柴；加上调料提味，一口下去满满的幸福感。
当然，这种嫩，你必须亲口尝过才知道。在鹤岗，最地道的小串吃法是：一口烤肉，一口毛葱，再配上当地的特色饮料“爽花小香槟”，满嘴皆是祖国北端的生猛。至于主食，一定要点鹤岗烧饼，软香的发面饼烤得酥脆，夹上鲜嫩味足的肉串，一口下去，人间只剩美好。
小而精、鲜又嫩，这只是鹤岗小串“肉眼可见”的特色。若是再细细品，你会发现，鹤岗烤串通常不腌制，唯以食材与技法取胜；它以猛火烤制，肉串入火前蘸一下调料，中间再刷一次，务必争分夺秒；若是三分熟，肉串与炭火接触的时间以秒计算，稍一恍惚，肉就老了。
所以，鹤岗小串虽相貌平平，却极度考验师傅的功力。没两把刷子，做不了这行。
对于牛怎么吃，鹤岗人是认真的。据当地老板安乐天介绍，在鹤岗，肉串必须是新鲜的，最大限度留住肉汁，也保障食品安全；若谁家用了冻肉，一口下去口感不对，会直接被食客拉黑，从此江湖不再见。
这种追求，一来是鹤岗地方小，更容易获得新鲜食材，口碑也很重要；另一方面，当地人真的太爱吃烤串了，就连夏天出门踏青，也得带上肉串和炭炉，烤出一片烟火升腾。
有追求的小串店，只用12个月以内的小牛犊，还得挑部位，肉老了可是要砸牌子的；光是牛筋，就分成生筋、熟筋、板筋、肉筋数种，各有各的烤法。除了肉和筋，还有牛心管、牛胸口、牛骨髓、牛肚片……
可以这么说：只要是牛身上的，就没有鹤岗人不会烤的。吃完了烤串，还能点上一锅当地特色的涮肚，再加几盘肉菜，再冷的严寒也都褪去了。悠扬的烟火气息，搭配炽热的麻辣香味，烧烤火锅一次满足，这才是冬天的极致享受。
怎么样，是不是馋了，就想着立刻奔向鹤岗，体验一把小而美的烤串？
北国风味的破圈密码别急，我先告诉你，鹤岗在哪里。
我们翻开地图，往祖国东北的方向看。地图上，鹤岗并不起眼，但你仔细一瞧，会发现它真的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鹤，被小兴安岭、松花江、黑龙江环抱着，仿佛要起飞。
中国陆地疆域，形似一只昂首阔立的雄鸡。鹤岗地处北纬47°附近，正位于雄鸡头部，北望俄罗斯，南接佳木斯。由于地处北方边陲，这里全年平均气温不到10°C，时常到了晚上九、十点钟，街上便安静得不见人影，唯有小串店沸沸扬扬。
这里，曾经以煤炭出名。2012年，鹤岗的GDP达到顶峰——353.6亿元；也是在这一年，鹤岗城区房价达到每平5000元。但随着煤炭资源枯竭，鹤岗开始变得寂静、迟缓，像一盘被严寒封冻的老式录像带，时间被拉长，画面不断重复，并逐渐被遗忘。
2019年，两次互联网热搜，让鹤岗重返大众视野。第一次是4月份，鹤岗成了“中国房价洼地”，均价不到2000一平的价格，吸引了一波买房客；第二次是10月份，长年居无定所、浪迹天涯的水手李海，在鹤岗买了一套5万元的房子，还在“流浪吧”里直播了全过程。
谁也没想到，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成了流浪者的幸福终点站。一时间，媒体爆文频出，鹤岗俨然成了年轻人想象中的“末日乐园”，却被狂欢掩盖了本来面容。这座小城，在魔幻中声名鹊起，又在魔幻中变得模糊看不清，唯有烟火缭绕的小串，依旧生机勃勃。
破圈之前，鹤岗小串一直独自美丽。据《鹤岗市志》记载，它兴起于上世纪50年代，最早源自鹤岗饭店“由牙签穿起的羊肉小串”，久而久之就叫“鹤岗小串”了。
它在当地有多火呢？鹤岗人口不足百万，但根据美团数据，当地接入平台的烧烤商户却有近600家。去年疫情期间，鹤岗全市关闭堂食，小串外卖却依旧火爆。
如今，鹤岗走红，新的机会正在出现。吃小串的人变得更多，不少客人来自外地；不少本地人“带着小串出去闯”，把鹤岗小串烤向一线城市；前不久，“鹤岗市小串烧烤餐饮商会”正式成立，也有外地人专程来鹤岗学习小串技术，准备开加盟店。
借着破圈的东风，鹤岗小串也正在出圈。美团数据显示，2021年1-9月，“鹤岗小串”的相关搜索量相比2019年同期，上涨了335%。这意味着，鹤岗小串的知名度正在上涨，只待下一场爆发。
一场消费升级，也在鹤岗悄然发生。据安乐天介绍，烧烤在鹤岗历经数十年发展，行业内已有了出品共识，各家店的水平其实差不多；如今，比拼的是消费体验，包括店面装修、服务态度、配套餐饮等等。
例如，早年间在鹤岗，小串店就是卖完收摊，没有宵夜的说法；随着经济发展，小串有了晚班，鹤岗也有了夜生活；既然大家烤串水平差不多，拼到最后，还是体验。
当然，对于吃惯了其他东北大串烧烤的食客而言，鹤岗小串简直是迷你款，总有一股“北国南方”的味道。不必不理解，各地皆有引以自豪的吃食，只是你不知道；再说了，谁说东北烧烤，就一定要大？
也许有一天，鹤岗小串恰恰会因为小而精巧，反而成为新的热点。
鹤岗小串，东北的下一张名片？在东北，烧烤就是江湖，不仅门派林立，更有道不尽的往事。
只不过，在大多数人眼里，东北烧烤就像东三省，特色鲜明却又面孔神似，好吃是好吃，就是分不清。你若请教当地人，哪怕只是个网约车司机，他都能帮你一一科普，并斩钉截铁地说一句：“烧烤，我们那旮沓滴最好。”
是的，鹤岗小串，不仅是当地的独有风味，更是鹤岗人的精神寄托。真实的鹤岗，与网络语境下的魔幻叙事截然不同——这里的房价确实不高，但幸福指数并不低，至少小串是便宜又美味，一不小心还能勾住你的胃。
正因如此，鹤岗小串大有可为。据安乐天介绍，他们正在研究小串供应链，未来计划以中央厨房的模式，为加盟的烤串店提供原料统一配送；下一步，就是借着供应链的优势，将鹤岗小串的品牌推向全国。
如今，改变悄然发生。许多一线城市的新兴小串店，从老板到店长，再到师傅和小工，你若仔细一问，多半皆是一路南行的鹤岗人。
互联网为鹤岗蒙上了魔幻面纱，随之而来的是流量与曝光，以及无穷边际的想象。许多年轻人揣着好奇心去鹤岗，赫然发现这里除了仿若时空倒流的房价，还有原生态的北国风光、互相近得能闻见味道的烤串店，以及最重要的——时光的面貌。
是的，这座小城，融合了过去、当下与未来。这里有百年煤矿，有归于寂静的工业园区，有静待重启的娱乐商区，有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前身：东北电影公司的遗址，有逐渐发达的外卖大军、电商物流，有一群准备抓住机会的年轻人，当然也有他们离不开的小串。
这种时空融合，与小串穿越屏幕的香味一起，出现在了一则则图文、一段段视频之中。他们正在为这座“被迫魔幻”的城市祛魅，尝试让所有人知道：这里是鹤岗，真实的生活由自己创造。
鹤岗小串，也只是这座远方城市的魅力一环。没人知道，这小而精美的烤串，能在互联网的助力下走多远；但我们知道，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关注鹤岗，从热搜到打卡，最后的落点，还是生活赋予的独特味道。
“鹤岗非常适合居住，不只是养老。”安乐天说，鹤岗生活幸福指数高，因为这里支出少；年轻人若来了，不用背房贷、车贷，就可以开启崭新的生活。
我们在北京，也探访了几家鹤岗小串店。它们多半开在CBD附近，离主商圈小有距离，却依然热火朝天。拍摄期间，我们问做肉串的阿姨：鹤岗房价低上了热搜，您知道吗？
阿姨串牛肉的手，完全不减速：“房价低，得买了才有用啊。生活才是最要紧滴，别的都是瞎说。”
这时，阿姨的手突然一顿，静止了。她沉默了几秒，又恢复了串肉的动作，但明显慢了下来：“你说，家就搁那儿，谁不想回呐？这眼瞅着鹤岗好了，肯定得回去的。”
好东西，不怕没人知道。据美团方面透露，他们正在与当地政府探讨，如何让鹤岗小串走向全国。小串出圈，终究也会让这座城市再次闪光，加满动力，追逐时代的浪潮。
鹤岗小串，会不会是东北烧烤的下一张名片？答案，唯有时光。
文 | 水水
图片编辑 | 王家乐
封图 | 吴学文
鸣谢
北京·老何太太鹤岗小串（三里屯店）
鹤岗·焱焱炭烧小串
本文系【地道风物】原创内容
未经账号授权，禁止随意转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