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味征服我的嗅觉那是七十年前的事了,幼时的我对家里每天早上的咖啡香特别兴奋,父母喝咖啡的习惯是传承自我外婆家。我外公年轻时在上海洋行任职,家里生活西化,每天早上除了那家在淮海中路瑞金路上叫做“伯尔巧克良”的俄国人面包店的店员(可能是上海最早的快递小哥)骑了自行车送来当天新鲜的热面包外,咖啡是必不可少的,那时我常去外婆家,有时还小住一段时间,最喜欢其中一款羊角面包,外脆内松浓浓奶油味,表面沾满芝麻,我想如来杯咖啡,肯定是绝配了。于是乎我提出:给我也来一杯,可答复是:小人不能喝咖啡,闻闻可以。
咖啡怎么能只闻不喝!后来我终于能与父母并起并坐喝咖啡了,那时咖啡粉只有上海咖啡厂生产的、250克的圆罐装,售3.25元,散装的500克4.85元,多种渠道来的咖啡混在一起称混合咖啡,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样的价格算奢侈品了。那时的咖啡壶是清一色的一种铝制大茶壶,黑色胶木柄,里面一个滤芯,盖子上一个空心透明玻璃球把手是整个壶的亮点,加好咖啡粉在滤芯中,加上水,烧滚后你可看到水冒至顶部球体内翻滚的状态,颜色渐渐变深,煞是好看。香气四溢,即刻勾起你的食欲。
那个年代在金陵中路柳林路口有一家貌不惊人的“金中食堂”,除了一般中式点心,居然有小壶咖啡堂吃,多个咖啡壶同时在多座灶头炉头上制作,满室香气,吸引了不少路人止步。“金中食堂”生意兴隆,名气渐渐做大,不少上海老克勒远道而来,一杯咖啡,二片方包夹果酱,味道不要太好噢。
咖啡渐渐在上海滩流行,咖啡机也开始升级,家里也升级到用电动咖啡机,虽然操作简单,但对比老式的来说更多的香味进入了咖啡之中,而不是散发到空气中去。自己做的咖啡当然更新鲜浓郁。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儿子出生,想不到他也与咖啡有缘,四五岁时居然就要求我给他也来一杯,我的回答当然也是:咖啡小人不能喝,闻闻可以。有一次我做了两杯咖啡,是我和我太太早餐饮用的,儿子是一杯牛奶,当我离开桌子一会回来竟然发现我的一杯咖啡没有了,儿子闷笑,我一看他居然把我的一杯咖啡倒入他的牛奶中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杯自己制作的奶咖,看来得提前准许儿子喝咖啡了,于是我们订了个条约:周一到周五,只有牛奶,没有咖啡,周末加咖啡。儿子高兴地接受了。九十年代初去了美国,渐渐了解了美国的咖啡文化后才知道过去在国内喝的咖啡其实大多是美式咖啡,因那时的机器只能做到这样,现在美国大部分人热衷的是意式咖啡,二者差别简单讲:美式淡,意式浓。意式浓缩咖啡(expresso)一定要用意式的咖啡机才能制作,制作浓缩咖啡必须咖啡豆现磨,然后加上不同程度的奶和奶泡构成像卡布奇诺、拿铁等各式咖啡,其中那杯expresso是关键,一杯成功的expresso需要一些数学般精确的数字:18克新鲜现磨咖啡粉,93℃温度水,在9bar(9倍大气压)压力下,25秒钟内滴完一杯30毫升的expresso。当然加进的牛奶和奶泡也很重要,必须全脂新鲜牛奶,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加热牛奶和打奶泡更是一门技术活。
当你品尝了一杯成功的意式咖啡后你会恍然大悟,原来的Americano(美式咖啡)根本不是咖啡,只是一杯咖啡色的水!
家里咖啡机不断升级,Saeco,Delonghi,Brerille,Jura,先后进了十几台,从电动、半自动、全自动又回到半自动,儿子要求更高,除了咖啡机器,还买了台电动烘咖啡豆的机器,他见市场上现成咖啡豆不够新鲜,自己买生的咖啡豆在家烘焙,每次250克,每周一次,烘焙出最新鲜、最佳状态的咖啡豆,制作出最佳味道的咖啡。
咖啡已成为我家每天不可缺少的伴侣,研究它,制作它,享受它,其乐无穷。(方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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