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注定会爆炸的公交车，主人公一次次地时间循环，以求找到爆炸的原因，拯救全车人的性命……
假若你出现在这辆公交车上，你是选择救人，还是在某个循环里独自逃生？
这是时下正火的《开端》所要讲述的故事。
从设定上说，《开端》是无限流里“最简单”的那一种。但它愣是以极低的成本，把时间循环拍得引人入胜。
《开端》当然并不完美，却给国产剧提供了不错的方法论。
01
《开端》：一部 “低端”无限流
网上关于《开端》的讨论里，频繁提到的一个词是“无限流”。
事实上，如果从严格定义上说，《开端》不算是标准的无限流。
无限流是一个“国产”名词，这个说法源于2007年起点中文网的小说《无限恐怖》。
小说中，主角郑吒从三次元的世界进入一个恐怖片的轮回世界，完成任务后再进入下一个时空，如此循环直到任务全部终结。
可以理解为：每个空间就像是游戏里的“副本”，“闯关”就像是游戏里的“刷副本”。主人公只有成功“闯关”，才能走出循环。
而无限流里的空间，可以包涵无限元素，诸如恐怖、玄幻、修仙、科幻、鬼怪、传说等，所以才称其为“无限流”。
广义上的“无限流”，就不一定存在空间循环，而是挪用了“闯关”的设定。它还囊括了两种“低端”（并不意味着低级，只是设定上更为简单）的无限流。
一种是“大逃杀”模式。无论是国产电影《动物世界》、日剧《弥留之国的爱丽丝》还是韩剧《鱿鱼游戏》，都属于这一类型。主人公需要在游戏中闯关，成功闯关就能走出逃杀，失败就over。
另外一种即“时间循环”模式。主人公一次次时间循环到同一原点，他只有成功破解任务（“闯关”）才能逃出生天。观众所熟悉的好莱坞大片《源代码》《明日边缘》，就属于时间循环的无限流，《开端》亦属于此类。
单从拍摄手法上看，《开端》的镜头语言的确很“保守”，非常电视剧化。而它的时间循环，就是在一辆公交车上。
主人公大部分时间也在公交车上，来来回回就一个场景，穿的也就那一套衣服。如果不是演员阵容还算华丽，《开端》的整个制作水平就是“小成本”。
02
两小时的剧情，却能撑满15集？
从《开端》的热度与口碑来看，虽然它制作成本很低、拍摄手法中规中矩，但还是以其故事性成功吸引了观众。
无限流出圈的第一路径，是简单。
《鱿鱼游戏》为什么全球流行？不是因为它多复杂多深刻，恰恰是因为它的闯关模式太简单了，里头“一二三木头人”“抠糖饼”“拔河”等游戏观众是再熟悉不过了。
越是简单，观众代入感越强。
相形之下，国产电影《动物世界》并不见得比《鱿鱼游戏》差，但电影里石头剪刀布的玩法实在太复杂，对观众的挑战性较高。
而《开端》，首先也胜在简单。
主人公肖鹤云（白敬亭 饰）和李诗情（赵今麦 饰），坐上了一辆45路公交车。
公交车反复爆炸。只要两人睡着或死去，他们就能在公交车上时间循环，重新苏醒过来，并且每次苏醒提前1分钟。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公交车爆炸的原因……
剧集的悬疑点非常清晰：公交车为什么爆炸？观众很轻易地就代入主人公的视角，与他们一起寻找爆炸的起因。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撞上油罐车的车祸所导致的。但躲避车祸，还是爆炸了。
接着发现是车上有炸弹。他们在车上大喊，还是爆炸了。凶手就在车上。
悬疑点又一次发生转移：公交车上除了他俩以外，连同司机在内的8个乘客，到底谁是凶手？
《开端》的悬疑线条理清晰、层层递进。
现在最大的挑战是：它如何把两个小时就可以讲完的故事，撑满15集？
毕竟来来回回就在公交车上循环，前10集已经循环了20多次，观众极易审美疲劳。如果是注水硬撑，那么一定会遭到观众差评。
要增加时长，同时要让剧情好看，《开端》的做法是：回到正午阳光擅长的现实主义路线，讲好公交车上每个小人物的故事，一一排除他们的作案嫌疑。
这是非常取巧同时又有效的编剧策略，所以观众认识了叫作“卢·猫之使徒·哮喘终结者·被光选中的人·笛”的中二少年。
一看就知道卢笛是老二次元了，观众看到了那些挣扎在社会底层却依然保持着人性良善的小人物。
比如走过弯路的西瓜大叔，听说儿子想吃自己种的西瓜，千里迢迢给儿子送西瓜。
在某个循环里，李诗情得知儿子对西瓜大叔的愧疚，她假装是儿子的同事，向西瓜大叔表达儿子对他的思念。
哪怕在下一次爆炸后，这一切又都没发生过。
但西瓜大叔此刻的释然，是真的；公交车上大家其乐融融地吃着西瓜，这一刻是真的。
比如住在车库里农民工大叔，害怕高三的女儿担忧，不敢回家。
在某个循环里，肖鹤云和李诗情告诉他车上有炸弹，请求他帮忙。他先是犹豫了一下，后来还是果断答应了。
“小伙子，这算不算见义勇为？”
或许他本来也不那么勇敢，但为了奖金、为了给女儿多赚一点，他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在一些观众眼里，《开端》对这些小人物的刻画，比它的无限流设定、比它的悬疑，更好看更动人。所以看似是两个小时就可以讲完的故事，《开端》大概率会成功地讲满15集。
03
人性实验成了爆款密码
无限流影视剧，最终的落脚点都是对人性的探讨。毕竟极端的生存环境，常常是人性善恶的试金石。
如果是非生即死的丛林社会，我们还愿意把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吗？
所以无论是《动物世界》还是《鱿鱼游戏》，观众都可以看到人性中最阴暗的那一部分：为了苟活，是如何尔虞我诈、以邻为壑、助纣为虐甚至是大开杀戒的。
不过，“善”一定会是主人公的最终选择。所以，《动物世界》中，郑开司在赌场上救出了没有“利用价值”的老人；《鱿鱼游戏》中，成奇勋想要放弃最终获胜的机会，与发小一起逃出；《开端》中，肖鹤云与李诗情也经历了人性的成长。
他们都是普通人，当时间循环这一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时，他们会本能地恐惧。他们也曾想过，自己活下来就好了，不想理会车上的那些人。
就像肖鹤云说的：“我怕死有错吗，趋利避害不是人的天性吗？我做不到你这么善良，我就是恶劣吗？”
但人性的善良终究是占据了上风。
尤其是一次次探究真相的过程中，在了解了更多普通人的人生后，他们的内心中有了更多的恻隐：哪怕是最后一次循环，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他们也要试图救出公交车上的其他人。
剧集把人性的成长，拍得令人信服；两个年轻演员白敬亭、赵今麦，也完全把戏给扛起来了。
但坦白讲，这些都算是“常规操作”。《开端》对人性的深刻思考，反而更多是体现在公交车上的其他人身上。
经由他们的人生故事，观众知道他们都很善良。面对风险时，只要给他们思考时间，他们最后也会做出勇敢的决定。
但假若风险降临，来不及细细思量，他们下意识的反应，体现的却是人性的卑怯。
就像在一次循环中，肖鹤云和李诗情奋力与凶手搏斗，他俩都被凶手的匕首捅伤，但公交车上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忙，包括那个热血的中二少年。
在又一次循环中，肖鹤云为了保护他们失手杀人，他们也只是惶恐地旁观。
人性的卑怯时刻，肖鹤云和李诗情也有过；他们现在的勇敢，是在多次时间循环后习得的。
《开端》没有避讳地揭示了人性的卑怯，触碰到人性的幽微深处。这样的卑怯，大概率存在于你、我、他，存在于绝大部分人身上。
很多时候，我们的勇气和正义只存在于网络中。现实生活中在面临突如其来的抉择时，我们的下意识是“自保”，而非“助人”。
人性的卑怯可以理解。可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时间循环，如果人人都只有卑怯，那么谁来阻止意外的不幸发生？
总的来说，《开端》是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一部剧。
一方面，它进一步开拓了国内无线影视剧这片荒野，《开端》之后，无限流题材有望成为下一个风口。另一方面，《开端》成功地以低成本的方式玩转高概念。
它并不沉迷于高概念的营造和特效的铺陈，而是在人性上做文章，将高概念当作一次人性实验，观众在实验中也检视自身。
回到开篇那个问题：如果你在那辆公交车上，无论你是主人公还是普通乘客，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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