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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6集电视连续剧(全部16集电视连续剧)

全6集电视连续剧(全部16集电视连续剧)

更新时间:2022-03-08 16:41:28

第 6 集

6—1、 通往京师路上 (冬、雪日、外)

怒风呼号,公人拉着陈三、翁八在雪花纷飞的路上艰难行走,公人除对他们连拖带拉,就是棍棒挥打,陈三、翁八叫哭不迭。

6—2、 京师大理寺通判衙内 (冬、日、内)

翁八向黄通判具诉:“青天大老爷做主,小的杀人一案,具不是小的二人所为,乃苗青夺了主人家事,使钱给清河县按察使衙门,除了他名字出来。”

大理寺通判黄端肃听了道:“你等说什么,细细道来。”

陈三道:“小的作案,原是苗员外家童苗青唆使我二人所为。”

通判黄端肃又问道:“那么苗青现在何处?”

翁八急忙道:“苗青那厮使了银钱,买通清河县按察使,被放了出去,小的们纯属胁从,冤枉哩,老爷!现有我等诉状在此,望老爷明鉴。”

黄通判道:“押下去,先收在监里。”衙役答应一声将陈三、翁八押下去。

黄通判对道吏典道:“原告安童可在?叫他上来,我有书信与他。”

吏典向外喊了声:“安童,通判传唤。”安童闻声跑上来,跪倒在地。

黄端肃将书信并诉状装进信封,对安童道:“安童,我这里有一封修书,并陈三、翁八诉状,你连夜去山东,恰逢此时巡按御史在东昌府住扎,此巡按御史姓曾,名铣,巡抚山东,升副都御史。极是个清廉正气的官。你将我这封书投于他,为苗员外雪洗冤案,分理冤滞,并查明贪赃枉法者流,振扬法纪。”

安童答应:“小的马上就去山东,投书巡按御史曾铣曾大人。”转身走出去。

黄端肃望着安童走去,思绪万千。

6—3、 山东东昌府街道上 (冬、日、外)

安童与小厮飞马奔驰在东昌府街道上,风驰电掣,路上行人纷纷为他让路。

6—4、 山东东昌府察院门前 (冬、日、外)

安童骑马来到东昌府察院门前,翻身下马,门卫上前问道:“来者何事?”

安童对他说道:“小的有书信投于巡按御史曾大人。”走到丹墀上跪下。

两边左右问道:“是做甚么的?”

安童把书双手举得高高道:“小的有大理寺黄通判书信呈上。”

只听曾御史叫:“接上来!”一个衙役立即将安童手中书接了向里跑去。

6—5、 山东东昌府察院大堂上 (冬、日、内)

衙役将文书交与吏典,吏典接过放于书案上。曾御史拆开来看了,断断续续念道:“如东平一府,而有挠大法如苗青者,抱大冤如苗天秀者乎?年兄巡历此方,正当分理冤滞,振刷为之一清可也。去伴安童,持状告诉,幸垂察,不宣。”

曾御史看过对跪在地下的安童问道:“有状没有?”

安童忙取状递上。曾御史看了,对安童道:“你连夜送往东平府,听从消息。”

安童连忙磕头起来,吏典拉着他从便门走了出去。

曾铣取笔在状上批了:“仰东平府府官,从公查明,验相尸首,连卷详报。”

公人答应道:“小的知道。”接了公文,跑将出去。

6—6、 东平府府尹王士奇处 (冬、日、内)

曾御史公人将公文交了上去,立即就有衙役将公文转递给府尹王士奇。

府尹王士奇见了上司批文,慌得手脚无措,忙道:“竟有如此胡作非为之事,调委阳谷县县丞狄斯彬,往清河县城西河边查看苗天秀苗员外尸首下落。”

公人答应一声:“是。”

旁白:总是有清官断案,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6—7、 清河县城西河边 (冬、日、外)

几个公人及仵作人等浩浩荡荡走来,县丞狄斯彬骑马跟在后面。突然马头前起一阵旋风,狄斯彬便勒住马,令左右公人:“你随此旋风,务要跟寻个下落。”

一个公人小声道:“真是岂有此理,看见旋风追从何来,难道旋风引路不成?”

另一个小声回道:“人都说咱这县丞问事糊涂,人都号他做狄混,果然如此。”

正这时,那旋风突然不再刮了。狄斯彬即令:“就在此处,用锹掘开。”

公人边掘土边嘴嘟囔:“真是个糊涂县丞。”突然见一死尸埋在下边,那公人向狄斯彬汇报:“禀报大老爷,在土下发现一死尸埋在下边,颈上有一刀痕。”

狄斯彬命令道:“仵作检视明白。”又问,“前面是哪里?”

公人禀道:“离此不远就是慈惠寺。”

县丞命令道:“即刻拘捕寺中僧行拷问。”

6—8、 清河县慈惠寺主持室内 (冬、日、内)

狄斯彬问主持道:“主持,你可知道新河口那里为何埋有一带刀痕死尸?”

主持忙回道:“去冬十月中,本寺因放水灯儿,见一死尸从上流而来,漂入港里。长老慈悲,故收而埋之。不知为何而死。”

狄斯彬道:“分明是汝众僧谋杀此人,埋于此处。想必身上有财帛,故不肯实说。左右,先把长老一箍两拶,一夹一百敲,余者众僧都是二十板,收入狱中。”

公人将众僧押来,胡乱一阵拶打,殿内外一片哭声不止,大喊冤枉……

狄斯彬对衙役道:“回复曾公,再行报看。”衙役答应声接了公文,退出去。

旁白:但是只怕遇到糊涂官判定糊涂案,焉能辨明真相乎?

6—9、 山东东昌府察院大堂上 (冬、日、内)

衙役将一份公文报与曾铣道:“阳谷县县丞狄斯彬报来发现尸身一案,狄县丞认为此乃清河县慈惠寺僧人谋死。现众僧已押解来我东昌府察院。”

曾铣寻思道:“既是此僧谋死,尸必弃于河中,岂反埋于岸上?又说干碍人众,此有可疑。暂将众僧收监。”

衙役答应一声,刚准备离去,曾铣又叫道:“且慢,你将那安童提来,即令委官押安童前至尸所,令其认视。”衙役答应一声:“是。”

6—10、 清河县城西河边 (冬、日、外)

衙役领着安童走来,狄斯彬等陪同,他指给安童看那具被挖出来的尸体。

安童见尸大哭道:“正是我的主人——苗员外,被贼人所伤,刀痕尚在。”

县丞狄斯彬道:“既是安童主人无误,即刻回报曾公。”

旁白:此乃歪打正着,此案非僧人所为,实乃苗青、翁八者杀主谋财,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财字,酒色财气横行天下,处处时时可见它的横行肆虐。

当然也另有解释,苏东坡说,有酒不醉是英豪,恋色不迷最为高,不义之财不可取,有气不生气自消。他对酒色财气强调的是个度,一切适度,并非坏事。

漫画 · 西门庆行贿

6—11、 山东东昌府察院大堂上 (冬、日、内)

曾铣对狄斯彬等道:“狄大人,既已检验明白,即把众僧放回,可也?”

狄斯彬立即表态:“大人明鉴,放回,放回。”

曾铣又道:“查刷卷宗,复提出陈三、翁八审问。”

衙役答应一声,须臾带陈三、翁八上堂。

曾铣问道:“你等杀死苗天秀,现已尸体找到,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陈三、翁八同声道:“老爷,杀死苗天秀小的俱都招认,确实苗青主谋。”

曾铣听了大怒道:“差人行牌,星夜往扬州提苗青!”

6—12、 西门庆家大门口 (春、日、外)

夏延龄骑马跑来,到门前,马也没下,问道:“平安儿,你爹可在?”

平安儿:“不在,今日都往坟上烧纸去了,至晚才来。”

夏延龄急道:“快使人请去,我有句要紧话儿说。我到午上还来。”

平安儿道:“我就去告诉我爹,老爷请放心。”

6—13、 五里原西门庆祖茔 (春、黄昏、外)

祭祖队伍浩浩荡荡走来,西门庆在马上远远望见新盖的坟门,周围石墙,坟门上新安的牌匾,大书“锦衣武略将军西门氏先茔”。

西门庆穿大红冠带与仆人队伍走来,吴月娘轿子第一个到达,随后五妾及西门大姐、丫鬟及如意儿抱着官哥儿陆续走来停下,那官哥儿唬的在奶子怀里磕伏着只倒咽气,不敢动一动。

随后西门庆、陈经济才到门前下马。平安儿迎住西门庆说:“今日掌刑夏老爹,亲自下马到厅,问了一遍去了。落后又差人问了两遍。不知有甚勾当。”

西门庆听了,犹豫道:“甚么事情夏按察使会亲自跑来?”

6—14、 西门庆家卷棚内 (春、黄昏、内)

西门庆让着夏延龄走进书房里,西门庆令书童开卷棚门道:“左右都下去。”

夏延龄左右看看没人才说道:“今朝县中李大人到学生那里,说大巡新近有参本上京师,长官与学生俱在参例。学生令人抄了个底本在此与长官看。”

西门庆大惊失色,急接过邸报看:“巡按山东监察御史曾铣一本,参照山东按察司掌刑锦衣卫正千户夏延龄,纵子承恩冒籍武举,倩人代考,而士风扫地矣。”

西门庆惊愕的看看夏延龄。夏延龄道:“你再接着看下去。”

西门庆又看着,慢慢念道:“理刑副千户西门庆,本系市井棍徒,夤缘升职,滥冒武功,菽麦不知,一丁不识。受苗青夜赂之金,曲为掩饰,而赃迹显著。”

西门庆念罢,惶恐道:“赃迹显著。这么说,你我都在参劾之列矣。”

夏延龄道:“下边还有,‘此二臣者,皆贪鄙不职,久乖清议,一刻不可居任者也。伏望圣明垂听,敕下该部,再加详查。’”

西门庆唬的面面相觑,默默不言。夏延龄道:“长官,似此如何计较?”

西门庆道:“常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其间,道在人为。少不的你我打点礼物,早差人上京师央及老爷那里去。”

夏延龄起身道:“一切听从长官安排,学生准备银子去。”急急起身。

西门庆道:“我即写一封书与严管家,立即派人送去。”

旁白:说到底,还是一个财字,有钱就可以有恃无恐。西门庆深谙为官之道,财可通神,何况人乎?他不懂‘勿以小善而不为,勿以小恶而为之’的道理。

6—15、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夜、内)

李瓶儿抱着官哥儿走进来,对吴月娘道:“大姐,自从坟上来家,官哥儿夜间只是惊哭,不肯吃奶。但吃下奶去就吐了。”

吴月娘道:“我那等说,还未到一周的孩子,且休带他出城门去。独犟货他生死不依,只像那里搀了分儿一般,睁着眼和我两个叫,如今却怎么好?”

李瓶儿正没法儿摆布道:“这可如何是好?”

吴月娘道:“使小厮叫婆子来看。”

6—16、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夜、内)

刘婆子看了官哥儿道:“哥儿着了些惊气入肚,又路上撞见五道将军。不打紧,买些纸儿退送退送就好了。我给留下两服朱砂丸药儿,用薄荷灯心汤送下去。”

李瓶儿连忙拿出一两银子,叫刘婆子道:“烦刘妈妈给孩子备写纸来罢。”

旁白:不仅活人爱财,五道将军也离不开财字,且看,真的有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这不是真的吗?

6—17、 西门庆家卷棚里 (春、夜、内)

夏家家人夏寿,对西门庆道:“大官人,我爹叫小的拿了二百两银子、两把银壶来,送给京师严管家打点。”

西门庆道:“我这里准备下金镶玉宝石闹妆一条、三百两银子。”转对他与来保道:“你们俩,早五更就起身,往东平府胡知府那里打听提苗青消息。”

夏寿和来保答应着:“是,小的马上就走。”

西门庆:“有了消息立即设法告诉我与夏按察使。”夏寿和来保答应着去了。

6—18、 西门庆家大门口 (春、清晨、外)

夏延龄家人夏寿,西门庆家人来保,将礼物打包端正,骑着头口,急匆匆从门里跑出来,星夜往京师干事去了。

6—19、 西门庆家后院里 (春、日、外)

刘婆带了她老公和一个师婆,与哥儿烧纸跳神,那师婆烧着纸,在院里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那烧着的纸在官哥头上绕了一圈,向天作揖、磕头……

6—20、 京师城里(春、黄昏、外)

嘉靖二十八年三月十二日

来保、夏寿一路打马跑来,只六日就赶到京师城内。

明代官员画像

6—21、 京师严首辅府门房里 (春、日、内)

来保、夏寿见到严年,将两家礼物交到严年手上道:“严管家,我爹书信和礼物在此,央严管家看了,再意斡旋则个,容当后报。”

严年看了西门庆书信,说道:“曾御史参本还未到哩,你且住两日。等我对老爷说,待曾御史本到,交老爷阁中只批与他‘该部知道’。我这里差人再拿帖儿吩咐兵部丁汝夔丁尚书,把他的本只不覆上来。叫你老爹只顾放心,管情一些事儿没有。”来保、夏寿听了再跪下去磕头不已。

6—22、 京师一个客店里 (春、日、内)

来保与夏寿正在用餐,严年飞跑进来,立即说道:“圣旨准下来了。我央府中门吏暗暗抄了个邸报,你二人立即带回家与西门老爷瞧瞧,一切麻烦事都将休矣。”

来保与夏寿连连道谢道:“谢谢严管家不吝费心,我们立刻赶回去,向爹爹复命。”

严年又道:“我这里写了一封回书,你等即可取路回山东清河县。”(迭化)

6—23、 京师通往清河县路上(春、黄昏、外)

嘉靖二十八年三月下旬

来保与夏寿飞驰在大路上,马蹄翻飞,尘土飞扬。

迎面,一簇响铃驿马,背着黄色袱,插着两根雉尾、两面牙旗,飞驰而过。

来保与夏寿回首看着道:“想是那巡按御史的本送过来了。”

6—24、 西门庆家卷棚里 (春、夜、内)

西门庆正在辗转反侧,愁云满面,忽然玳安跑进来报:“来保和夏寿回来了。”

西门庆忙冲到门口,正好来保与夏寿也冲进门来,西门庆急问:“怎么样?”

来保道:“严爹看了爹的书,便说:此事不打紧,叫你爹放心。现今他的参本还未到,等他本上时等我对老爷说,随他本上参的怎么重,只批该部知道,老爷这里再拿帖儿吩咐兵部丁尚书,只把他的本立了案不覆上去,随他有拨天关本事也无妨。”

西门庆听了,方才心中放下。因问:“他的本怎还不到?”

来保道:“俺们一去只五日就赶到京中,可知在他头里。俺们回来见路上一簇响铃驿马,背着黄色袱,插着两根雉尾、两面牙旗,怕是巡按衙门进送实封才到了。”

西门庆道:“得他的本上的迟,事情就停当了。我只怕去迟了。”

来保道:“爹放心,管情没事。小的不但干了这件事,又打听得两桩好事来。”

西门庆问道:“端的何事?”

来保道:“如今老爷亲家户部侍郎杨爷题准事例:在陕西等三边开引种盐,各府州郡县设立义仓,官粜粮米。令民间上上之户赴仓上米,讨仓钞,派给盐引支盐。旧仓钞七分,新仓钞三分。咱旧时和乔亲家爹,高阳关上纳的那三万粮仓钞,派三万盐引,户部坐派。如今唐状元又点了两淮巡盐,不日离京,倒有好些利息。”

西门庆听言问道:“真个有此事?”

来保道:“爹不信,小的抄了个邸报在此。”向书箧中取出来与西门庆。

西门庆看了一眼,旋叫着:“书童儿,捡主要的来,念给我听。”

书童儿接过邸报看了看道:“端的上面奏着那七件,谨身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首辅严嵩一本,为陈愚见,竭愚衷,收人才,臻实效,足财用,便民情,以隆圣治事:第一曰建宫观,取士供奉神祗斋戒……”

西门庆道:“建宫观?与我们无关,捡主要的念来。”

书童儿念道:“二曰为皇帝长生计,窃惟丹药仙术制……”

西门庆又打断他道:“没用没用,捡主要的念。”

书童儿念道:“三曰更盐钞法。窃惟盐钞,乃国家之课以供边备者也。今合无遵复祖宗之制盐法者。诏云中、陕西、山西三边,上纳粮草,关领旧盐钞,易东南淮浙新盐钞。每钞折派三分,旧钞搭派七分。今商人照所派产盐之地下场支盐。亦如茶法,赴官秤验,纳息请批引,限日行盐之处贩卖……”

西门庆道:“你说的可是这个,妙妙!不念了,立即告诉夏按察使。”

书童儿道:“一共有七条呐,四曰制钱法、五曰行结粜表籴之法、六曰诏天下州郡纳免夫钱、七曰置提举御前人船所……都不念了?”

西门庆道:“不用念了,皇帝都依拟行,对我们有力便是了。”

西门庆又看了严年书信道:“唐状元又点了两淮巡盐,不日往此经过。好极妙极!来保、夏寿,每人赏五两银子,回房歇息。夏寿,立刻回家,报与你老爹知道。”

6—25、 夏按察使家卧室里 (春、夜、内)

夏延龄与老婆睡在床上,传来家人的喊声:“老爷,夏寿回来了。”

夏延龄一轱轳从床上爬起来,立即命丫鬟:“点灯。”

这时,夏寿已经跑进来了,急不可待的说:“老爷,没事了,送到京师的礼严管家收了,西门老爹的信他看了,事情都了了。”说着将邸报递上去。

夏延龄兴奋地说了句:“真的?”不等回答就一把将邸报抓在手里看起来。

6—26、 西门庆家大卷棚里 (春、晨、内)

夏延龄拜谢道:“长官活命之恩,不是托赖长官余光这等大力量,如何了得!”

西门庆道:“长官放心。料着你我没曾过为,随他说去,老爷那里自有个明见。”一面叫道:“书童,通知厅上放桌儿留饭,我与夏长官不醉不散!”

6—27、 京师大理寺通判衙内 (春、日、内)

曾铣看着邸报,愤愤然道:“我弹劾本章上去,为何迟迟不行,决对是那西门庆与夏按察使二官打点了上头所致!”

吏典插言道:“怕是因严首辅所陈七事,对其有利耳。”

曾铣愤怒道:“严首辅所陈七事,内多舛讹,皆损下益上之事。给我准备马,我即赴京见朝覆命,上一道表章。看又当如何?”将手中邸报狠狠摔到案上。

6—28、 明皇宫正殿里 (春、日、内)

嘉靖二十八年四月初旬

嘉靖皇帝坐于朝堂,文武百官列队,巡按御史曾铣捧本奏道:“极言:天下之财贵于通流,取民膏以聚京师,恐非太平之治。民间结粜表籴之法不可行,当十大钱不可用,盐钞法不可屡更。臣闻民力殚矣,谁与守邦?”

严嵩听了大怒出列道:“奏上吾皇,巡按御史曾铣大肆倡言,阻挠国事。应即将曾铣付吏部考察,黜为陕西庆州知州。”

嘉靖听了道:“准奏。”

严嵩啪的一下跪地:“谢主龙准,吾皇万岁,万万岁!”

曾铣也只好跪地高呼:“吾皇明鉴,不可听信谗言。”

严嵩吼道:“大胆!还不退下去?”

立即就有两个太监走下来,夺去曾铣乌纱帽,曾铣起身退出朝门。

旁白:皇帝也离不开酒色财气的羁绊,宋神宗说:酒助礼仪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财足粮丰家国盛,气凝太极定阴阳。他从国家社稷出发,肯定了酒色财气带来的作用。哪怕是忠臣良将,倘若动摇了他的钱袋子,必遭惩罚。

6—29、 西门庆家明间里 (春、日、内)

来保进来报道:“小的打听到唐御史与巡按鄢御史两船都行至东昌府地方了。”

西门庆兴奋道:“家中预备大桌面酒席,来保早行,到东昌府船上见唐御史。我这里,预备祗应人马,知会夏按察使与我一同起身,出郊五十里迎接唐御史。”

6—30、 东昌府百家村新河口码头 (春、日、外)

嘉靖二十八年四月十六日

两只官船停在码头,岸上有帅府周秀、荆忠、张团练,领人马恭候,西门庆率先登上船去,见了唐汝楫跪倒拜见道:“西门庆拜见唐御史——唐大人。”

唐汝楫立即上前扶起道:“千户大人请起,平身,下官到此多有打扰。”

西门庆道:“大人乃朝廷命官,体恤下情,乃我清河之幸,大明之幸也。”

唐汝楫道:“千户大人过誉了。”

西门庆道:“下官闻得此次,与大人同来者尚有鄢御史——鄢大人?”

唐汝楫道:“对,此鄢御史乃是太常寺卿严世蕃儿女亲家也。首辅将曾铣除名,擢升鄢大人为山东巡按御史,代理曾铣一职。”

西门庆即道:“下官欲邀请鄢公与唐御史到寒舍一饭。可网开颜面?”

唐汝楫道:“我知道,今日到东昌府察院安歇,明日一定同他到府。”

顿时,鼓吹迎接鄢懋卿、唐汝楫下船上轿,沿路有东平胡知府及合属州县方面有司军卫官员、吏典生员、僧道阴阳,簇拥这两乘大轿,浩浩荡荡向城里走去。

崇祯本《金瓶梅》插图

6—31、 东昌府察院正厅里 (春、日、内)

唐汝楫走与鄢懋卿叙礼,坐下,鄢懋卿便问:“年兄几时方行?”

唐汝楫道:“学生还待一二日。清河县有一相识西门千兵,乃本处巨族,亦是严老先生门下,与学生有一面之交。蒙他远接,学生正要到他府上拜他拜。”

鄢懋卿问道:“是哪个西门千兵?”

唐汝楫道:“他如今是本处按察使千户,昨日已参见过年兄了。”

鄢懋卿令左右取手本来看,便说道:“这西门庆莫非与严鹤山有亲者?”

唐汝楫道:“正是他。见在外面伺候,央学生奉陪年兄到他家一饭尊意若何?”

鄢懋卿道:“学生初到此处,只怕不好去得。”

唐汝楫道:“年兄怕怎的?既是鹤山分上,你我走走何害?”吩咐:“看轿。”

6—32、 东昌府察院门口 (春、日、外)

鄢懋卿与唐汝楫都穿着大红獬豸绣服,乌纱皂履,鹤顶红带,从门里走出来,西门庆见了,立即上前叙礼:“学生西门庆拜见唐御史、鄢御史二位大人。”

唐汝楫与鄢懋卿同时道:“免礼。”

西门庆照顾着唐汝楫与鄢懋卿乘上两顶大轿,西门庆才跨上马去,引导着两乘大轿走去,慌的周秀、荆忠、张团练,各领本哨人马把住左右街口伺候。

6—33、 西门庆家大门口 (春、日、外)

门首搭照山彩棚,两院乐人奏乐,唐汝楫与鄢懋卿两顶大轿走来。门前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说:“巡按老爷也认的西门大官人,来他家吃酒来了。”

西门庆青衣冠带,提前来到门首,回身远远迎接。两边鼓乐吹打,到大门首鄢懋卿与唐汝楫下了轿进去。从人执着两把大扇。

6—34、 西门庆家卷棚里 (春、日、内)

西门庆陪同鄢懋卿与唐汝楫走进来,正面摆两张桌席,高顶方糖,定胜簇盘,十分齐整。二官揖让进厅,与西门庆叙礼。唐汝楫令家人具贽见之礼:两端湖绸、一部文集、四袋芽茶、一方端溪砚。西门庆恭恭敬敬的接了。

鄢懋卿只投了单拜帖,上书“侍生鄢懋卿拜”,向西门庆道:“久闻芳誉。学生初临此地,尚未尽情,不当取扰。若不是唐年兄邀来进拜,何以幸接尊颜?”

慌的西门庆倒身下拜,说道:“仆乃一介武官,属于按临之下。今日幸蒙清顾,蓬荜生光。”于是鞠恭展拜,礼容甚谦。

鄢懋卿亦答礼相还,叙了礼数。当下唐汝楫让鄢懋卿居左,他自在右,西门庆垂首相陪。茶汤献罢,阶下箫韶盈耳,鼓乐喧阗,动起乐来。

西门庆递酒安席已毕,对玳安令道:“两位轿上跟从人,每位五十瓶酒、五百点心、一百斤熟肉,都领下去。家人、吏书、门子人等,另在厢房中管待。”

玳安答应着跑去了。鄢懋卿坐了没多大回,起来道:“下官要去也。”

慌的西门庆再三固留道:“鄢御史再坐坐。”

唐汝楫在旁也说:“年兄无事,再消坐一时,何遽回之太速耶!”

鄢懋卿道:“年兄还坐坐,学生还欲到察院中处分些公事。”

西门庆向手下人道:“把两张桌席连金银器,都装在食盒内,叫下人夫伺候。”

小厮们将两张大桌席、两坛酒、两牵羊、两封金丝花、两匹段红、一副金台盘、两把银执壶、十个银酒杯、两个银折盂、一双牙箸等金银器,分别装了,共装了有二十抬,抬了下去。西门庆对唐汝楫、鄢懋卿道:“请二位大人笑纳。”

鄢懋卿再三辞道:“这个,我学生怎么敢领?”因看着唐汝楫。

唐汝楫道:“年兄贵治所临,自然之道,我学生岂敢当之!”

西门庆道:“些须微仪,不过侑觞而已,何为见外?”

鄢懋卿不得已谢道:“今日初来识荆,既扰盛席,又承厚贶,何以克当?余容图报不忘也。”因向唐汝楫道:“年兄还坐坐,学生告别。”于是作辞起身。

6—35、 西门庆家厅堂门外 (春、日、外)

西门庆将鄢懋卿送出来,还要远送,鄢懋卿不肯,急令请回,举手上轿而去。

小厮们抬着装好的桌席酒菜并金银器具,跟在后面浩浩荡荡走去。

6—36、 西门庆家卷棚里 (春、日、内)

西门庆回来,解去冠带,陪侍唐汝楫。因吩咐:“把乐人都打发散去,只留下戏子。重新安放桌席,摆设珍羞果品上来。”

唐汝楫道:“今日陪我这鄢年兄坐便僭了,又叨盛筵并许多酒器,何以克当?”

西门庆笑道:“微物惶恐,表意而已!”因问道:“鄢公祖尊号?”

唐汝楫道:“号景卿。风景之景,公卿之卿。”又说起:“头里他再三不来,被学生因称道四泉盛德,与老先生那边相熟,他才来了,他也知府上与鹤山有亲。”

西门庆道:“想必严亲家有一言于彼。我观鄢公为人有些蹊跷。”

唐汝楫道:“他虽故是江西人,倒也没甚蹊跷处。只是今日初会,怎不做些模样!”说毕笑了。这时,桌席安放停当,珍羞果品摆设上来,二人饮酒。西门庆对玳安儿附耳低言道:“去院里叫董娇儿、韩金钏儿两个,打后门用轿子抬来,休叫一人知道。”

玳安一面应诺去了,西门庆复上席,陪唐汝楫吃酒。海盐子弟在旁歌唱。

西门庆因问:“老先生到家多少时就来了?令堂老夫人起居康健么?”

唐汝楫道:“老母倒也安。学生在家,不觉荏苒半载,回来见朝,不想被曹禾论劾,将学生敝同年一十四人之在史馆者,一时皆黜授外职。学生便选在西台,新点两淮巡盐。鄢年兄便在贵处巡按,也是严老先生门下。”

西门庆问道:“如今赵老先生在哪里?”

唐汝楫道:“赵文华已升了工部主事,往荆州催攒皇木去了,也待好来也。”

唐汝楫说毕,西门庆叫道:“海盐子弟上来递酒。”

唐汝楫吩咐:“你唱个〈渔家傲〉我听。”

子弟排手在旁唱了起来,这时玳安走来,悄悄向西门庆招手,请他出去说话。

6—37、 西门庆家卷棚外 (春、日、外)

西门庆出来,玳安道:“董娇儿、韩金钏打后门来了,在娘房里坐着哩。”

西门庆道:“你吩咐把轿子抬过一边才好。”

玳安道:“抬过一边了。”西门庆听后,走了出去。

6—38、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日、内)

西门庆进来,董娇儿、韩金钏向前磕头。西门庆道:“今日请你两个来,晚夕好生扶侍唐老爹。他如今现做巡按御史,你不可怠慢,用心扶侍他我另酬答你。”

韩金钏儿笑道:“爹不消吩咐,俺们知道。”

西门庆因戏道:“他南人的营生,好的是南风,你们休要扭手扭脚的。”

董娇儿道:“娘在这里听着,爹你老人家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了。王府门首磕了头,俺们不吃这井里水了?”

西门庆笑了笑,回身走了出去。

6—39、 西门庆家后院里 (春、日、外)

来保拿着揭帖迎住西门庆道:“刚才乔亲家爹说,趁着唐老爹这回闲,爹倒把这件事对唐老爹说了罢,只怕明日起身忙了。叫姐夫写了俺两个名字在此。”

西门庆道:“你跟了来。”到卷棚外说:“你到卷棚外边站着。”便走进去。

6—40、 西门庆家卷棚内 (春、日、内)

西门庆坐下与唐汝楫饮酒,慢慢提起道:“有一事在此,不敢干渎。”

唐汝楫道:“四泉,有甚事只顾吩咐,学生无不领命。”

西门庆道:“去岁因舍亲在边上纳过些粮草,坐派了些盐引,正派在贵治扬州支盐。望乞到那里青目青目,早些支放就是爱厚。”因把揭帖递上去。

唐汝楫看了,上面写着:“商人来保、崔本,旧派淮盐三万引,乞到日早掣。”

唐汝楫看了笑道:“这个甚么打紧。”

西门庆向外面喊了声:“来保,与你唐爷磕头。”

来保进来,跪下响响的对唐汝楫磕了四个头。

唐汝楫道:“我到扬州,你等径来察院见我。我比别的商人早掣一个月。”

西门庆道:“老先生下顾,早放十日就够了。”

唐汝楫把原帖就袖了,书童忙斟上酒,小厮点了灯,顿时一片灯火辉煌。

崇祯本《金瓶梅》插图

6—41、 西门庆家花园里 (春、夜、外)

西门庆带着唐汝楫从花园走过,到处灯火辉煌,西门庆带唐汝楫走进翡翠轩。

6—42、 西门庆家卷棚翡翠轩 (春、夜、内)

这里又早设下酒席,西门庆将唐汝楫让道上座,只见两个唱的立于轩内,向前磕了四个头。唐汝楫见了,便道:“四泉,你如何这等爱厚?恐使不得。”

西门庆笑道:“与昔日东山之游,又何异乎?”

唐汝楫道:“恐我不如安石之才,而君有王右军之高致矣。”于是携了二妓的手走进来,因问二妓:“你们叫甚名字?”

董娇儿道:“小的姓董,名唤娇儿。他叫韩金钏儿。”

唐汝楫又道:“你二人有号没有?”

董娇儿道:“小的无名娼妓,那讨号来?”

唐汝楫道:“你等休要太谦。”

韩金钏方说:“小的号玉卿。”

董娇儿道:“小的贱号薇仙。”

唐汝楫道:“薇仙,薇仙,妙,妙也!”

韩金钏儿把金樽在旁边递酒,唐汝楫饮过道:“四泉,夜深了,不胜酒力。”

西门庆道:“老先生,天色还早哩。还有韩金钏,不曾赏她一杯酒。”

于是韩金钏满斟一杯酒递上去。董娇儿在旁捧果,唐汝楫吃过道:“四泉,贤公盛情盛德,此心悬悬。非斯文骨肉,何以至此?向日所贷,学生耿耿在心,在京已与鹤山表过。倘我后日有一步寸进,断不敢有辜盛德。”

西门庆道:“老先生何出此言?倒不消介意。”

韩金钏见他一手拉着董娇儿,知局退出去了,西门庆也跟着走去了。

6—43、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夜、内)

韩金钏到了上房里,吴月娘问道:“你怎的不陪他睡,来了?”

韩金钏笑道:“他留下董娇儿了,我不来,只管在那里做甚么?”

西门庆也进来,对来兴儿吩咐:“明日早五更,打发食盒酒米点心下饭,叫厨役跟了往门外永福寺去,与你唐老爹送行。叫两个小优儿答应。休要误了。”

6—44、 西门庆家翡翠轩书房 (春、夜、内)

书房床上,铺陈衾枕俱备,唐汝楫见董娇儿手中拿着一把湘妃竹泥金面扇儿,上面水墨画着一种湘兰平溪流水。董娇儿道:“敢烦老爹赏我一首诗在上面。”

唐汝楫道:“无可为题,就指着你这薇仙号。”于是灯下拈起笔来,写了:“小院闲庭寂不哗,一池月上浸窗纱。邂逅相逢天未晚,紫薇郎对紫薇花。”

写毕,董娇儿连忙拜谢了,两个收拾上床就寝。

6—45、 西门庆家院里 (春、晨、外)

东天一轮圆月(迭化)一轮旭日在东方冉冉升起……

小厮与伙计们在打扫庭院。

6—46、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晨、内)

董娇儿走进来,举着红纸包对西门庆道:“唐御史就与了我一两银子。”

西门庆笑说道:“文职的营生,他哪里有大钱与你!这个就是上上签了。”因叫吴月娘:“每人与她五钱银子,从后门打发去了。”

书童舀洗面水,打发董娇儿梳洗穿衣。西门庆走了出去。

6—47、 西门庆家大门口 (春、日、外)

轿马伺候来接唐汝楫,唐汝楫与西门庆作辞,谢了又谢。西门庆又道:“学生日昨所言之事,老先生到彼处,学生这里书去,千万留神一二,足叨不浅。”

唐汝楫道:“休说贤公华札下临,只盛价有片纸到,学生无不奉行。”说毕跨上马,西门庆也跟着跨上马去,左右紧紧在后面跟随而去。

6—48、 城外永福寺方丈内 (春、日、内)

老方丈道坚摆酒为唐汝楫饯行,数杯之后,唐汝楫起身,向西门庆道:“学生再表感谢贤公盛情,就此别了。”说着向外走去,西门庆紧紧跟随。

6—49、 城外永福寺丹犀上 (春、日、外)

西门庆与方丈道坚和尚送唐汝楫一路走来,西门庆说道:“那苗青,老先生想必听说了,他乃学生相知,因诖误在旧大巡曾公案下,行牌往扬州案候捉他。此事已问结了。倘见鄢公,望乞借重一言,彼此感激。”

唐汝楫道:“这个不妨,我见鄢年兄说,设使就提来,放了他去就是了。”

这时已走到山门,夫马、坐轿早在三门外伺候,西门庆与道坚向唐汝楫揖别。

西门庆又作揖道:“学生谢了老先生,先生请走,学生送至船上。”

唐汝楫不肯,说道:“贤公不消远送,只此告别。”

西门庆道:“万惟保重,容差小价问安。”说毕,唐汝楫上轿而去。

旁白:酒色财气气贯长虹,无论朝廷忠臣还是黎民百姓,谁也离不开它的羁绊缠绕,西门庆用酒色财征服了朝廷两位重臣,能说酒色财气当弃之不用吗?

6—50、 永福寺大禅堂里 (春、日、内)

西门庆走进来更衣,只见有许多云游和尚在那里敲着木鱼看经。其中一个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搊搜,头上有一溜光檐,垂着头,缩这脖子,鼻孔中流下玉箸来。

西门庆高声叫:“那位僧人,你是哪里人氏,何处高僧?”

只见那个僧人跳将起来,粗声应道:“你问我怎的?贫僧乃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下来的胡僧,云游至此,施药济人。官人,你叫我有甚话说?”

西门庆道:“你既是施药济人,我问你求些滋补的药儿,你有也没有?”

胡僧道:“我有,我有。”

西门庆又道:“我如今请你到家,你去不去?”

胡僧道:“我去,我去。”说着背上他的皮褡裢,下的禅堂,就往外走。

西门庆吩咐玳安:“叫了两个驴子,同师父先往家去等着,我就来。”

胡僧道:“官人不消如此,你骑马只顾先行。贫僧也不骑头口,管情比你先到。”

西门庆道:“一定是个有手段的高僧。不然如何开这等朗言。”转头遂吩咐玳安道:“好歹跟着他同行。”于是作辞长老上马,仆从跟随,迳直跨出门去。

戴敦邦绘 · 西门庆

6—51、 西门庆家大门口 (春、日、外)

玳安与胡僧走来,胡僧体貌从容,气也不喘。玳安却浑身是汗,只顾搧扇子对门口的平安儿道:“今日造化低也怎的?平白爹叫我领了这贼秃囚来。难为我这两条腿了!把鞋底子也磨透了,脚也踏破了。攘气的营生!”

平安道:“爹请他来家做甚么?”

玳安道:“谁知道!他说问他讨甚么药哩。”正说着,只闻喝道之声。

只见西门庆骑马到来,看见胡僧在门首,便道:“吾师真乃人中神也。果然先到。”说着下了马请:“师傅请前边走。”陪他走进门去。

6—52、 西门庆家厅堂里 (春、日、内)

西门庆斟满酒递与胡僧。胡僧接了放进口内,一吸而饮之。随即玳安又为他斟酒,胡僧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登时吃完道:“贫僧酒醉饭饱,足以够了。”

西门庆叫左右:“拿过酒桌去。”转向胡僧问道:“吾师可有房术之药?”

胡僧道:“我有一枝药,乃老君炼就,王母传方。非人不度,非人不传,既是官人厚待于我,我与你几丸罢。”倒出百十丸药道:“每次只一粒,不可多了,用烧酒送下。每次只许用二厘,不可多用。你可谨慎用之,不可轻泄于人。”

西门庆双手接了,说道:“我且问你,这药有何功效?”

胡僧说道:“此药用托掌内,飘然身入洞房。洞中春不老,物外景长芳;一夜歇十女,其精永不伤。快美终宵乐,春色满兰房。赠与知音客,永作保身方。”

西门庆听了令玳安:“后边快取二十两白金来。递与师父,只求这一枝药方。”

胡僧道:“贫僧乃出家之人,云游四方,要这资财何用?官人趁早收拾回去。”

西门庆又道:“师父不受资财,玳安,取一匹大布,与师父做件衣服罢。”

玳安将布取来,递与胡僧。胡僧方道声:“谢了。”便跨出门去,又对西门庆吩咐道:“不可多用,戒之!戒之!”言毕,背上褡裢,拴定拐杖,扬长而去。

西门庆送了胡僧进来,玳安向他悄悄说道:“爹,头里韩大婶使了他兄弟王经来请爹,说今日是她生日,请爹好歹过去坐坐。”

西门庆听了,抓起胡僧给他的药,吩咐玳安:“备马,使琴童先送一坛酒去。”

旁白:按理说,和尚是对人行善的,他们认为: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在里边藏,谁能跳出圈外去,不活百岁寿也长。他们提倡戒酒、戒色、戒财、戒气,四大皆空。但是这位歪嘴和尚却不然,专门兜售色情毒药。

6—53、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日、内)

吴月娘与大妗子、杨姑娘、王姑子、薛姑子并两个徒弟妙凤、妙趣,在吃茶说话。书童儿抱着家活进来,吴月娘问道:“前边那吃酒肉的和尚去了?”

书童道:“刚才起身,爹送出他去了。”

吴大妗子因问:“是哪里请来的僧人?”

吴月娘道:“是他爹今日与唐汝楫送行,门外寺里带来的一个和尚,酒肉都吃的。他求甚么药方,与他银子也不要,钱也不受,谁知他干的甚么营生!”

6—54、 狮子街王六姐家门前 (春、日、外)

西门庆骑着马,玳安、琴童跟随其后,飞跑着来到王六姐家门口下了马。

西门庆向玳安吩咐:“留琴童儿伺候,你回了马家去。等家里问,就说我在狮子街房子里算账哩。”玳安骑马走去,西门庆向门里走去,琴童提酒跟进去。

6—55、 狮子街王六姐家屋里 (春、夜、内)

西门庆进来,王六儿见了道:“无事,请爹过来散心坐坐。又多谢爹送酒来。”

西门庆道:“我忘了你生日。”取出一根簪儿递与她道:“今日与你上寿。”

王六姐接过观看,是一对金寿字簪儿,说道:“到好样儿。”连忙道了万福。

西门庆又递与她五钱银子道:“你称五分,叫小厮有南烧酒买一瓶来我吃。”

王六儿连忙称了五分银子,对琴童儿说:“琴童儿,拿瓶买去。”

王六姐一面替西门庆脱了衣裳,一面请西门庆进入房里去。

6—56、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黄昏、内)

玳安走进来问:“娘,天晚了,给我一盏灯笼接爹去。”

吴月娘问他:“头里你爹打发和尚去了,也不进来换衣裳,端的在谁家吃酒?”

玳安道:“爹没往人家去,在狮子街房里算账哩。”

吴月娘道:“算账?没的算恁一日!”

玳安道:“算了账,爹自家吃酒哩。”

月娘道:“莫不自家吃酒?眼见就是两样话。头里韩道国小厮来寻你做甚么?”

玳安道:“他来问韩大叔几时来。”

吴月娘骂道:“贼囚根子,你又不知弄甚么鬼!”

玳安不敢多言,吴月娘叫小玉:“拿了灯笼与他。”回头对玳安吩咐道:“你说家中你二娘等着上寿哩。”玳安应诺,走出门去。

6—57、 狮子街王六姐家门前 (春、黄昏、外)

玳安骑着马,带着一个小伴当拿着灯笼,直跑到王六儿家门前。玳安上前叫门,琴童儿出来开了门,玳安问道:“爹在哪里?”

琴童道:“爹在屋里睡哩。”说着两人走进去。

6—58、 狮子街王六姐家后院里 (春、黄昏、外)

琴童慢慢走到卧房窗子底下,悄悄听觑里边动静。

只听得里边西门庆说(OS):“果然此药有些意思。”

王六姐说(OS):“怪道你要烧酒吃,原来干这营生!你是哪里讨来的药?”

西门庆道(OS):“是央一位胡僧送与的……”

接着没声息了,好一阵又听到西门庆说道(OS):“等你家的来,我打发他和来保、崔本扬州支盐去。支出盐来卖了,就交他往湖州织了丝绸来,好不好?”

王六姐道:“好达达,随你叫他哪里,只顾去,留着王八在家里做甚么?”

旁白:西门庆为了一个色字费尽了心血,今天得到歪嘴和尚的秘药更加如鱼得水,在风月场上更加肆无忌惮,不免将来闹个四大皆空的下场。

6—59、 西门庆家潘金莲屋里 (春、夜、内)

潘金莲走进来,忽想起因对春梅问道:“头里你大娘说玳安说两样话,不知弄的甚么鬼?春梅,你爹走前,曾回屋里来过不曾?”

春梅说:“头里爹进屋里来,向床背阁抽屉内翻了一回就去了。”

潘金莲道:“他多昝进来,我怎就不知道?”

春梅:“娘正往后边瞧薛姑子去了。爹戴着小帽儿进来,我问着他又不言语。”

潘金莲道:“一定往院中那淫妇家去了。等他来家,我好生问他!”

6—60、 西门庆家花园里 (春、夜、外)

西门庆悄走进家来,见夜深,也没往后边去,琴童打着灯笼,送到花园角门首,西门庆就往李瓶儿屋里去了,琴童打着灯笼到后边去了。

6—61、 西门庆家吴月娘屋里 (春、夜、内)

琴童打着灯笼走来,叫门,小玉开了门,琴童把灯笼交与她,小玉收了。

吴月娘还和两个姑子说话,看见琴童,便道:“琴童,你进来,你爹来了?”

琴童走进门来道:“爹来了,往前边六娘房里去了。”

吴月娘道:“你看是有个槽道的?这里人等着,就不进来了。”

李瓶儿听了,眉头拧到一起。想着心事,悄悄起身走出门去。

第6集完

李 新 改编 香港新华书局有限公司(2020)版

剧本作者单位:北京电影制片厂

该剧本获授权刊发,转发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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