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至1938年,此时正值全面抗战初年,日本侵略者用一年的时间几乎占领了中国东部的所有平原,其中华北地区最早沦陷,成为日寇的占领区。
华北是当时中国的人口和农业中心,日本侵略者建立了一支“华北驻屯军”驻守这里,日军就地取食,拿中国老百姓的粮食养活几十万士兵。
华北人民怨声载道,随后在八路军领导下,数十万群众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敌后抗日运动。在冀鲁豫边区,八路军和民兵部队基本控制了农村地区,而此处的华北日军只能控制县城和一些军事据点。
在这番艰苦卓绝的敌后抗日运动中,就出现过无数平凡英雄,在今天的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里,就陈列着当年抗日战士们使用的武器,其中一个针线包最吸引人的眼球。
2000年5月,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刚刚开馆,第一批学生前来参观,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针线包格外感兴趣。
解说员解释:“同学们,大家不要小看眼前这个针线包,它不只是生产工具,也是抗日战争里打鬼子的武器。”
学生们觉得难以置信:“针线怎么当武器?怎么打鬼子?”
解说员继续说:“这个针线包是抗战时期著名的女性情报员,特等功臣朱文起的“武器”,她曾在送情报的过程中,用针线包里面的三根缝衣针吓退了堵截她的日伪军。”
同学们发出一阵惊叹,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男人说道:“针线包是真的,但是这里面的针不是缝衣服的绣花针,是纳鞋底的大铁针,”
同学们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问他怎么知道的,男人回答:
“这个针线包的主人朱文起,就是我的母亲,这个针线包保存在我家几十年了,我这次专门将它捐了出来。”
在大家的追问下,朱文起的儿子向同学们讲起了母亲当年做交通员的故事,那段峥嵘岁月,就凝聚在这个小小的针线包里。
一、朱文起:农村妇女变身红色特工1905年,朱文起出生于山东定陶县的游集村,父亲是个挑担子的货郎,母亲则在家里料理农事。
朱文起出生时正值清朝末年,按理说来汉族的妇女都要裹小脚,但是朱文起家因为缺乏劳动力,她五六岁时就开始帮父母干活儿,所以就没再裹脚。
20世纪初的中国正值军阀混战,朱文起一家每逢打仗就举家出门要饭,朱文起对这种乞讨生活印象深刻。她当时学习模仿各种人物的言谈举止,靠模仿来赚钱,这段经历为她后来做交通员打下了基础。
1925年,朱文起20岁,她嫁给了一个叫游兰馨的人,并生下了三个孩子。朱文起一家人靠种地过活,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足够温饱,家庭也很幸福。
但到了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在山东的朱文起一家也受到影响,日军到处横征暴敛以资军用,在华北制造出多起饥荒。
1940年,华北发生大饥荒,朱文起的丈夫因饥饿而病死,剩下朱文起和儿女们相依为命。朱文起不会别的,只好带着几个孩子讨饭,一家人饥一顿饱一顿。
当时华北的敌后抗日运动轰轰烈烈,日寇经常扫荡农村,寻找抗日分子,但是对于朱文起这样的乞丐家庭,经常被日军和伪军们忽视,这引起了当地共产党员们的注意。
因为敌后抗日根据地都在农村,而且缺少电报机等交流方式,所以根据地的情报传输都靠“交通员”人肉传递,日军就在大小道路上设卡,严查路过行人,逮捕并杀害了不少交通员。
因此,寻找一个可靠的、不显眼的交通员,是定陶地区根据地的当务之急。
恰好,朱启文丈夫的侄子游文斋就是个共产党员,在组织寻找交通员时,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婶婶朱文起。
朱文起当时30多岁,但是因为长期在外风吹日晒,看着有五六十岁,日伪军对这种不起眼的农村老太太不怎么上心,甚至因为这个群体比较难交流,都懒得打交道。
此外,朱文起虽然看着很木讷,但是脑子灵活,嘴巴伶俐,能说会道,加上她有一双农村妇女很少见的大脚,当个交通员再合适不过了。
游文斋在1941年初找到了朱文起,在说明来意之后,朱文起一拍大腿连声说好。小鬼子肆虐中国这些年,害死了多少老百姓,自己丈夫也在饥荒里失去,这笔账怎么都得讨回来。
游文斋随后介绍朱文起入了党,朱文起由此开始成为了一名“交通员”。
二、巾帼不让须眉,三根针吓退敌人定陶县境内鬼子不多,但伪军不少,这些汉奸负起中国人来不比日本人差多少,尤其是对待疑似的抗日分子,往往都是宁错杀,不放过。
朱文起常年在四处讨饭,她对于这些狗腿子的习性最为清楚,她装扮成乞丐,外表脏兮兮的,伪军对这种刮不出油水的人从不刁难。
短短两年里,朱文起在定陶县四处送情报,因为她乞丐的身份掩护,各处的伪军都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但是在1943年,朱文起的交通员生涯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当时,因为敌后抗日队伍多次袭击日军碉堡,日军对伪军下了死命令,必须严查任何经过关卡的中国人,这些伪军才开始对过路的乞丐们严加审查。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来临了。
1943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朱文起当时正在运送一份紧急情报,她像往常一样把情报缝在自己的内衣里,头上绑着破布,手里挎着篮子,拿着打狗棍上路。
朱文起平安通过了出村的关卡,但是在大路上的炮楼边,朱文起被伪军拦住了。
一个戴眼镜的伪军军官说,他这个月起码见过这个讨饭婆子四五次,每次都是傍晚,看着非常可疑。几个伪军把朱文起押进了炮楼要搜查,朱文起稳住了心态,跟着伪军进了炮楼。
伪军把她的篮子丢在地上,把里面的破布和针线包丢了一地,接着就让朱文起脱衣服。朱文起立刻撒起泼来,她往炮楼门口一坐,哭喊了起来:
“你们这些大男人,有劲没处使,欺负我这个讨饭的婆子,你们丢了我的针线包,我怎么纳鞋底儿啊。”
炮楼边都是过路的老百姓,听到朱文起在地上哭,都开始为这个老太婆打抱不平。伪军看现场有点难以控制,于是指着地上的针线包说:“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朱文起一抹眼泪,拿出针线包里的三根纳鞋底的大针,直往伪军的脸上刺。
“你看看,这是你老娘纳鞋底儿的针!”那伪军被朱文起吓了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旁边围观的老百姓都笑了起来,伪军自己也尴尬,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赶紧给我滚!”
随后,朱文起捡起地上的布条和针线包,骂骂咧咧地走了。
朱文起这次化险为夷,完全是靠自己急中生智,但是这条路走了太多次,以后再路过,难保伪军还会搜查自己。
最后,朱文起决定换一条路送信,白天走山腰上的小路,晚上回村时从鬼子的封锁沟里蹚着水回去。换了这条安全的道路后,朱文起送信再没有出过任何意外。
三、40岁荣获特等功,老英雄抗战后功成身退1945年春天,随着日本在太平洋战场的失败,中国战场上的日军被大量抽调回国参战,华北的很多县城只剩下了伪军驻守。
在定陶县,伪县长王子杰不明白局势,带着一帮保安团破坏抗日。他身为一个中国人,却对游击队员心狠手辣,经常在县城里搞公开行刑,广大百姓对其恨之入骨。
当时,王子杰手下有两三千人,八路军游击队要强攻县城非常困难,八路军鲁西南部队研究后,决定“智取王子杰”。而早在一年前,共产党员秦锡爵就潜伏在了王子杰身边,随时等待组织的信号。但是王子杰在定陶县城,怎么给秦锡爵送信成了个大问题。
最后又是朱文起挺身而出,她这次脱掉了自己乞丐的行头,打扮成一个媒人的样子,声称自己是秦锡爵老家的亲戚,来给他说媒。
朱文起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几个煮鸡蛋,靠着自己的一张巧嘴,边送鸡蛋边说好话,一路绿灯到了定陶县城。
随后,朱文起找到了秦锡爵,为他传达了八路军的秘密安排,也从秦锡爵这里拿到了王子杰的军事动向,以及他本人的藏身之处。
根据这些得到的信息,八路军制定了详尽准确的进攻计划,在随后的战斗里消灭了盘踞在定陶县境内的伪军势力。
在战斗中,王子杰还不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居然带着一些顽固分子死不投降,最后在遭遇战中被八路军击毙,定陶县被光复。
定陶县战斗结束后,八路军召开表彰大会,论及这次行动的功劳,扮演媒人传递信息的朱文起被授予特等功。
这一年朱文起刚40岁,她为八路军服务4年,成为当地第一个女特等功,定陶县一时产生了轰动。
抗战结束了,朱文起放下了打狗棍,回家里继续务农。1949年,因为在革命时期有战功,朱文起在建国之后被召入现政府工作,作为妇联的基层人员。
6年后,朱文起以50岁的年龄退休,回到了家乡继续种地。朱文起家作为革命家庭,儿女们都分了地,一家人过得非常幸福。
在晚年,朱文起从来不向外人炫耀自己的功绩,以至于村里的晚辈都不知道这个平时看着不起眼的朱老太太,居然是抗战的特等功臣。
1982年,朱文起老人以77岁高龄在家中去世,她一直保留着自己当年当交通员时的针线包。
2000年5月,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正式开馆,作为革命遗物,朱家人把朱文起的针线包捐给了纪念馆,从此以后,这个针线包和它主人朱文起的传奇故事,将在华北大地上长久地流传下去。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传奇女交通员朱文起》,王贞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