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是90年代的国民游戏机，曾市场占有率接近80%。 （IC Photo/图）
“格力做手机没有成功，难道可以说格力倒闭？五粮液制造汽车没有成功，难道就说五粮液倒闭？”
2020年11月10日，在“小霸王被申请破产”冲上热搜的第二天，小霸王旗下的子公司中山市小霸王智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在官网刊登了“澄清公告”。
除了拿格力、五粮液作比，这份略带愤怒的公告称，网传被申请破产的小霸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只是“小霸王VR高端游戏主机项目”合作的第三方公司，“某项产品不成功不代表整个品牌倒闭”。
然而，公告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小霸王被申请破产”的话题直至11月11日依然挂在微博热门话题榜上。和话题下3万多条讨论中一声声“爷青结”（“爷的青春结束了”缩写）的叹息相比，小霸王的愤怒显得音量薄弱。
除了慨叹“爷青结”，网友们也蓦然发现，小霸王“竟然挺到现在了”“我以为它早就倒闭了”。
小霸王工业园内，墙上写着“振兴小霸王”口号。 （南方周末记者 卫琳聪/图）
“小霸王”还有二十家
在上“热搜”后，11月10日，南方周末记者先后看到中山市小霸王智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发出的两份内容相似、措辞不同的声明，一则在官网，另一则是淘宝客服出示的。
不久，小霸王以品牌管理经营方——广东益华集团投资有限公司的名义在官网首页又刊登一份声明称，申请破产的小霸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是曾与小霸王合作的第三方企业，经营运作VR产品，因产品一直未按品牌方预期上市，双方已在2019年初停止合作。小霸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现已与小霸王品牌或产品无任何关联。
声明介绍，“小霸王品牌通过商标授权和商号许可的方式与第三方合作开展各类产品的生产经营活动”“目前已有数十家以‘小霸王’为商号的项目公司生产经营包括教育类产品、游戏产品、影音器材、家用电器等数十类产品。”
官网显示，小霸王旗下公司有16家，包括中山市小霸王智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中山市小霸王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等，产品包括教育、AV（模拟类电子产品）、厨房电器、家用电器四大系列。
南方周末记者以加盟名义向中山市小霸王创新科技有限公司咨询。一名员工表示，据她所知小霸王旗下公司实际有二十多家，相互之间独立运营。“我们主要是做复读机的，生产线和销售渠道都是小霸王的，其他公司生产的产品都不相同，相互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官网显示，小霸王子公司业务范围极广，从游戏机、学习机，到电饭锅、电磁炉、智能锁、台灯、路灯，甚至包括电蚊拍、手电筒，都涵盖在内。
查询工商资料可以看到，小霸王旗下相关公司数量在二十家左右，各自股权结构基本没有关联。
在小霸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因破产申请上热搜时，小霸王旗下其他公司依然在正常运转。
例如，小霸王旗下子公司中山市小霸王创新科技有限公司正常经营。淘宝上，该公司官网展示的一款型号为小霸王C18的英语数码学习机仍然在售，双11活动价238元。
在位于中山市三角镇新华路1号的小霸王工业园，小霸王的品牌LOGO依然悬挂着，园区内设有两家小霸王产品陈列展厅。园区内超市员工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目前有两家小霸王公司入驻，并正在进行人事主管等职位的招聘。
工业园内，小霸王产品展厅大门紧闭。 （南方周末记者 卫琳聪/图）
活在1990年代
尽管“某项产品的不成功不代表整个品牌倒闭”，但现在的小霸王很难让人联想到30年前畅销大江南北、令无数游戏爱好者追捧的辉煌。
1990年代，小霸王由两个拳击手套构成的红色logo是国民游戏机的代表。1991年，在中山市怡华集团下属企业日华电子电器设备厂的基础上，小霸王电子工业公司成立。刚从中国人民大学硕士毕业三年的年轻厂长段永平以产品和营销两条腿走路的方式，用带有游戏功能的学习机迅速打开市场。
成立第一年，段永平斥资40万在央视投广告，小霸王一炮而红；1993年，小霸王推出第一代电脑学习机，《小霸王拍手歌》在央视黄金段播出，“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学习机”的旋律占据了无数人年少的记忆；1994年，小霸王推出第二代电脑学习机，重金聘请成龙代言，让无数中国父母和孩子记住了“望子成龙小霸王”。
在段永平的带领下，小霸王从亏损200万元的电器设备厂成为营收过亿的明星企业，游戏市场占有率曾一度逼近80%。其产值自1993年开始连年翻番，1994年4亿元，1995年达到8亿元。
几年内，“小霸王其乐无穷”的开机音乐响彻大江南北，无数中国人通过小霸王这个廉价的任天堂红白机仿制品接触到魂斗罗、超级玛丽、坦克大战等经典游戏，“小霸王”三个字也成为许多中国人共同的快乐记忆。
但小霸王的高光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1994年，段永平因与怡华集团总经理陈健仁理念不合断然出走，小霸王一众中高层骨干随之而去。段永平之后又带出了步步高、OPPO、VIVO的传奇，但留给小霸王的只剩下辉煌记忆。
这份记忆，甚至仍然残存在2020年的新产品中。
打开现在的小霸王官网，可以看到它现在的产品充满了“年代感”，随处可见复读机、收音机、mp3、mp4等十多年前畅销的产品名字。DVD播放机、VCD播放机、MP播放器等在IT时代几乎被淘汰的AV类产品，仍被小霸王作为四大产品线之一。
在子公司中，以生产销售电子游戏产品为主的仅有中山市小霸王智能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一家，其陈列的产品主打“经典复古”卖点。淘宝搜索“小霸王”，相关店铺还在售卖老式红白机，店铺广告上以硕大字体写着”经典怀旧”、“寻找童年”。
除了游戏产品，小霸王赖以起家的教育类产品大多也依然维持着1990年代的风格，新推出的学习机造型酷似AirPods，在淘宝网店中月销27。
在中山难寻踪迹
在小霸王的诞生地广东中山，这个曾经的明星企业也似乎已被人淡忘。
位于中山市迎阳正街1号的小霸王大厦已没有了任何小霸王的印记，“商业招租”的大字赫然在目。负责招租的赵小姐表示，目前这栋大厦的产权仍属于小霸王，但已经转租给京德森商务中心，由其再向外出租。门卫介绍，小霸王早在十几年前就搬离了这里。
南方周末记者来到小霸王官网公布的管理办公室所在地，中山市西区沙朗金昌工业路17号，园区内未看到任何与小霸王有关的标识。园区负责人表示，小霸王已经搬离，官网公布的办公室电话实际是园区门岗电话，而负责接电话的门卫也并不知道小霸王在哪里。
在小霸王多家子公司的工商资料显示的所在地中山市怡华大厦，南方周末记者依然没有找到任何与小霸王相关的办公室。
在中山，难得的能看到小霸王印记的地点，是从小霸王大厦乘车近1个小时、远离中山市市区的三角镇新华路1号的小霸王工业园。
工业园楼顶树立的“小霸王”三个红色大字，向外人宣示着它的存在。工作人员说，这里已经不是小霸王专属的园区，仅有两家小霸王公司入驻，此外还有五六家其他企业。园区内有两个小霸王产品展厅，其中一间陈列着厨卫产品，另一间空无一物，两间展厅都大门紧闭。
一位当地的出租车司机说：“小霸王只是很小的企业啦！”另一位在中山开了8年出租车的司机甚至没有听说过小霸王。
被传破产后的小霸王工业园外景。 （南方周末记者 卫琳聪/图）
重启失败
小霸王并非没想过重现往日辉煌。
2012年、2014年，小霸王分别试图进军手机和平板电脑市场，但以失败告终。其自主研发的体感游戏机在市场上亦无反响。
2015年，小霸王再次发起自救。这一年，《文化部关于允许内外资企业从事游戏游艺设备生产和销售的通知》出台，鼓励企业研发、生产、销售内容健康的游戏游艺设备，国内自2000年开始的游戏机生产、销售、进口禁令全面解除。
小霸王集团公号记录，2016年3月，小霸王宣布签约美国芯片公司AMD，共同投资数亿元定制VR主机芯片。这使得小霸王成为了继索尼、微软、任天堂之后，第四家拥有高端定制游戏主机芯片的厂商。
同年7月，陈建仁担任法定代表人的港股上市公司益华控股（02213.HK）注资小霸王。公号显示，一个月后专注VR业务、重新整合了小霸王旗下的所有品牌和相关资产的小霸王文化产业科技集团成立，在五星级酒店召开上市启动大会，现场为签约的新老合伙人分发3000万元原始股份。企业公号发文，“ 大家购买的是信任和信心，今天的5万原始股权，上市后就是50万、100万。”
2018年，小霸王在上海Chinajoy大会上推出“Z 新游戏电脑”，宣称配备了AMD定制芯片，由仁宝电脑作为其产品的生产供应商。但这款承载小霸王重启之梦的电脑却迟迟未能发售，至今没有量产上市。
2019年，小霸王游戏业务负责人方鸿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游戏机这块，集团肯定要继续干，都投入2个多亿了，上市计划还在正常推进。” 方鸿祺强调，“请相信，假以时日，小霸王一定会成功的。”
一年过去，“小霸王被申请破产”登上微博热搜。
现在，那家大张旗鼓成立的小霸王文化产业科技集团在工商资料中已经查询不到。但小霸王集团公号写到，2016年成立的小霸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亿，整合了5家分公司，并得到益华控股注资。而这家小霸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正是近日申请破产的企业。
南方周末记者 卫琳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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