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河南日报网
□李丹
黄河的故事看过千遍万遍，曲折蜿蜒在崇山峻岭、平原旷野的每个转弯或汇合处，都是特别的节点。
站在黄河与伊洛河交汇处，本应是青黄相接泾渭分明的水面，此刻混沌一片。今年的雨水太多太大了，北面黄河咆哮，南面汇集了地面径流、山洪、溪涧的伊洛河水浑黄，水位大涨，伊洛河中的沙洲潜入滚滚浊浪下，柳树的半拉身子突兀又坚强地在激流中挺立，长长的柳条随波逐流，又被枝干紧紧拉住。
面伊洛，背黄河，堤上风正劲。
伊河发源于洛阳栾川县张家村，洛河出自陕西洛南县西部，润泽了两岸百姓的河流自西向东滔滔不绝，直到两河交汇。至此，伊河和洛河的联袂携手，不再只是水分子融合，还是“旷径今古流无际，总是朝宗入大渊”的一往无前。
沿着巩义市河洛镇神北村一路走来，神堤控导工程坐落在神北村北部。河洛汇流普法苑三层台阶上，伫立着“神堤控导工程”石碑，阴阳两鱼纠缠在石碑前青石地面上，黑白相间的太极图此消彼长。
神堤控导工程的建筑艺术，与太极推手的刚柔相济如出一辙。那些侧伸水里的丁坝、垛、护岸工程，约束着黄河的摆动范围，既拦又送，削减水速，半推半就间送河归海。
垂柳沿堤岸站立，有稀疏游人漫步。河洛汇流的文化意义，仅凭人文始祖伏羲在此创造出太极和八卦已足够厚重，但走在坚实大坝上，更多治黄人艰苦奋斗与自然环境的较量，又形成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图景。
4000多年前，黄河流域洪水为患，尧命鲧治水，鲧采用“水来土淹”的方法，失败告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为无所畏惧的处事态度尚可，但拿来与自然界洪水抗衡，行不通。
鲧的儿子禹继续父亲未完工作时，他改“堵”为“疏”，丈量山脉河流，考察峰峦山口，引田间小沟流入大河；再通九州河流，引大水进入四海。十三年治水换来太平安澜，黄河气血畅通，两岸五谷丰登，人和家兴。
历史上，洛河汇入黄河的入口叫洛口。云烟渺茫，漫长岁月里，洛河追逐黄河的汇合点并不固定。有记载洛河还曾追到荥阳汜水才得以与黄河汇合，但“洛口”之名，却定格在如今河洛镇洛口村。
神堤控导工程石碑上，有学者把河洛汇流处称为“洛汭”的记载。“洛汭”名称可从清代寻到确切足迹，但“洛汭”的形成，却与更早的隋朝有关。
相传伏羲登临高岗俯瞰，黄河浊浪与洛水清波回旋交汇，奇景尽入眼底。这时，龙背马身的神兽凌波踏水于黄河之上，伏羲细看，神兽背负图点；而后有神龟负书从洛水中出现。“河出图，洛出书”，天赐符号让伏羲得到启示，据此画成八卦。伏羲一语道破天机本源，物质世界的阴和阳、表与里，以及它们之间对立统一、互为根由的关系，成为众多事物要义。
到了公元582年，隋文帝杨坚在河洛汇流处建羲圣祠，供奉祭祀伏羲氏。公元605年，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大运河。在大运河重要的三岔路口上的洛口日渐繁荣，隋朝最大的粮仓洛口仓在此设立。洛口仓商旅往来熙熙攘攘，羲圣祠则人头攒动、香火鼎盛。
寻着“洛口”的形成，问着“洛汭”的流传，追着白云苍狗，闲看时光荏苒。踏访之时，在河洛汇处的丁坝上，我看到当地民兵24小时防汛值守的帐篷，透过撩起的帐篷门帘，简易的桌子、床，做饭的米面油、电磁炉，应急的手电雨具和警戒物品一一整齐摆放。民兵们不眠不休地轮班坚守，守着一方百姓，担着千斤责任。他们令人敬重。
行到河洛酒家，村中黄尘扑扑的道路衬得这个一层的建筑略微老旧，但看生意红火，我还是进去了。想要的鱼没了，白菜烧豆腐里面还掺了菠菜。送餐的大婶理所当然地说：“白菜不够了，给恁掺了一把菠菜。”一丝惊讶后，我还是拿起了筷子，相互补充嘛，没这个有那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在河洛汇处、在太极与八卦的诞生处，就生出了这样的大度和包容。大概是环境化人吧。
本文刊发于2021年11月3日1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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