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的节俭,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他过日子忒会省。拿做饭来说,今格儿中午如果是吃带馅的,比如包子、饺子、菜饽饽,就决不能再炒菜。如果炒了菜,主食就只能是馒头、米饭、饼子这些粗粮,而绝不会是烙饼、花卷。冬天是稀的是粥、干的是白薯,夏天最多的是凉汤,面条搁锅里那么一煮,切点葱蒜咸菜作卤。
说到张老汉家能算会省,还得说到他们用电那真是一个省。他们的电器,除了电灯,别的象电视冰箱洗衣机基本不用,更甭提电饭饼铛电饭锅电暖气了。就是这电灯,他们也轻易不用。为了少开灯,他们一定会赶在天黑前吃完饭,月底电工一抄表,多则三五度,少了让你直嘬牙花子——有时电表都走不到半个字儿,怎么要钱呀!
照理说,张老汉能省会算,过日子规规矩矩,又是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苦干实干,这家里的小日子应该是红红火火,银行里的存款至少也该有个四五位数。
可实际上恰好相反,张老汉是全村出名的欠债大户。
原因出天他那个宝贝儿子身上。
张老汉本业有两个闺女,那些年,农村计划生育抓的紧,他盼儿子心切,第二个闺女生下来就谎称死胎,暗地里送了人。第二年,老婆生下了这个带把儿的,一家人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喜出望外。谁知好景不长,有人把他超生的事揭发出来了。一下被罚了三万,几乎倾家荡产。
来得如此不易,自然是疼爱有加,倍加珍惜。恨只恨张老汉一家省吃俭用多年,偏偏把儿子娇惯成一个挥霍无度的阔少。每逢镇上的集日,儿子沿着摊店一路前行,看上称心上眼的东西连价都不问,拿了就走,张老汉颠颠地跟在后面点钱还账。到了学校,天天趴在课桌上睡觉。成绩太差,却舍不得管。上到初二的时候,嫌学校管得太严,说啥也不上了。正好有个亲戚在北京,就托人家在那里找了份工作。给一家公司跑业务。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成大小伙子,也到了盖房说媳妇的年龄。张老汉想把那旧房翻盖了,农忙的时候追赶在地里,闲了就给有副业的人家打工,起早贪黑地干,总算又攒够几万块钱,可如今,没个十万八万甭想把房子盖起来,区区几万能把房筒拿起来就不错了。这让张老汉一筹莫展。
临过年,儿子从北京回来了,坐着出租车。张老汉一看,嚯!儿子的黑发不知怎么变出了几绺红的,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儿。衣着服饰跟个电影演员似的,烟卷叼着,金戒指戴着。冷眼一看,都不敢认了!虽说看着别扭,可半年才见儿子一次,哪能见面就弄得不愉快呢。 再说了,这儿大不由爷,如今自己挣钱了,怎么花那是他自己的事,干脆也就别管了。张老汉这么想着,心里满心指望着儿子能交给他三千五千的,毕竟是当了工人挣了钱嘛!
谁知张老汉一问才知道,这小子非但没剩钱,在北京还欠着几千块钱的帐。问他怎么花的,儿子说,刚去时是试用期,工资才一千多,勉强够花。因为是新手,要讨好上司,还得维护好同事。这北京又是什么都贵,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人生地不熟,动动就得钱。就说请人吃顿饭吧,哪回没个千八百的能下来!每月那点钱哪够用?
张老汉说,你买个裤衩就花二三百,买个背心四五百,买个西服一千八。这烟每盒至少十块八块的,你以为你是大款呀?儿子说,我都二十多了,也该找对象了,应着名儿还是在外赚钱的,如果弄得叫花子似的,谁敢给介绍啊。张老汉一听,说来说去,这理怎么跑到他哪去了?就叹了口气,不再吱声了。
年后的一天,老汉在收拾新房的时候,从房上掉下来了。老婆让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说啥不肯,怕花钱。一天后,身上不疼了,可脚不敢动,而且很疼。终于忍不住了,找来村里的医生。医生说是骨折,应该到医院做手术。老汉说啥不去,他说,在过去,都是打上石膏、夹板,或者找人捻捻,就能养好。偏偏这时候,儿子来电话了,没别的事就是要钱。他说处了个对象,和对象出去,兜里没钱哪行。老汉一咬牙,把仅有的三千块钱,拿出一千给儿子打过去了。
半年过后,儿子回来还是一个人。原来,他那个宝贝儿子,脚踩两只船。真相大白后,两个女孩子都离他而去。儿子还自有他的一套道理:这年头,混着看,合适就过,不合适就散,哪能一棵树吊死人?没起结婚证,就不受法律约束,自己有权利再找。这不更保险吗?而且,感到不满意,或者有了更好的,她们也可以选择离开呀,这叫双向选择。两个都离他而去,说明缘分未到。走了两个算啥,换了几个、十几个的都不新鲜。三条腿的哈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孩多的是。更让张老汉窝火的是,儿子还辞了工作,嫌工资低。又从北京跑回来了。说是找在家里发展。
不久,有人给找了个卸煤的伙计,他去一天就回来了,说脏。接着又找了个跟水泥车的活计,又嫌累。最后,终于找到一份对口的工作。不尽人意的是,离家远些,十几里地。老汉说,家里有自行车,就骑车上班吧。儿子说,那哪成,半道上,还不让人笑话死?老汉犹豫着说,要不买辆旧摩托吧。儿子气得跳起来:“这都啥年代了,还摩托,摩托!现在都开小汽车了,骑着摩托在街上晃本来就丢人,你还给我弄个旧的。你敢买来,我立刻砸烂它。”
“买新摩托不得多花钱么?”
“这些年,你也攒不少钱了,留着带棺材里去呀?”
“这要搁在有钱人家,不算个啥,在咱家,就是件大事。”老汉几乎是求儿子了。
“不用买高级的,弄个四五千块钱的先凑合着。”
老汉气得把家里仅有的两千多块钱拿出来摔在柜上,“全在这儿,都给你。”
儿子不屑一顾:“你骗谁呢!就这点儿?”
“要不,你就把***我们俩卖了去吧。”老汉气得不看儿子。
儿子抓起钱,甩了一炕,而后气呼呼走了。
老汉一屁股坐在炕上,仰天长叹:唉,人说棒打出孝子,娇养是仇儿,老话说的一点都不假。都是让我惯坏了。这么下去,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呢。想想现在的家村,想想自个儿的家里,你别看农业税也免了,种地还有补贴,有个大病小灾的还能按比例报销,好象是自家的负担轻多了。不过,这远远解决不了问题,因为真正让自己致贫的,是这个不孝之子啊。
张老汉想到这儿,咬咬后槽牙,不行,从今天就给他板着点儿,不骑新摩托还就上不了班了?我还就不信这个劲儿。
“我的孩子,快来人啊,他爹,儿子寻短见了!”忽然传来老婆子的哭闹。老汉赶紧过去。
儿子居然喝了一瓶农药。已经不省人事。
“我上辈子这是做了啥孽呀。”
张老汉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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