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传统意义上的春节也终于迎来了尾声,但实际上打工人的假期早早地就结束了,也早就再一次踏上了离乡的道路。元宵月圆,却少有人能阖家团圆。
不少朋友都在感慨:“每年过完年离家返工时,心情总是特别复杂。一方面庆幸自己终于逃离了被催婚、被催生的苦海,另一方面想到父母…总觉得头发渐渐花白的他们越来越像孩子,让人放心不下。”
每到应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岁月又把我们拉到人生的丁字路口——
向左一步是大城市的繁华,那里有我们的事业与梦想;向右一步是故乡的安定,更有来自父母亲人的守望。
@爱吃辣条的毛毛
过年回家,我发现妈妈开始吃“垃圾保健品”
除夕当天回家,跟我妈两个人开开心心吃了年夜饭,准备收拾收拾就陪母亲大人看春晚,结果一打开冰箱就发现了老妈藏在冰箱里的秘密——一堆外包装花花绿绿,说不清是什么牌子的保健品。
我怕她乱吃伤身体,趁着倒垃圾偷偷把那些瓶瓶罐罐扔了,结果回来我们就伴着春晚的开场曲大吵了一架。我很不理解,小时候不让我吃路边摊、长大不让我吃外卖的妈妈,怎么会相信这些连生产日期都不标注的“垃圾保健品”呢?
直到初三去我姨家拜年,我姨才偷偷告诉我,去年9月楼上邻居脑溢血去世了,恰巧那段时间妈妈小病不断,她就格外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邻居走的那天晚上妈妈彻夜难眠,凌晨4点给我姨打电话“交代后事”,把她吓了个够呛。
我姨说,那天晚上我妈跟她絮叨了三个小时,翻来覆去都是在倾诉对我的担心。我爸走得早,我妈一手把我带大,虽然我已经独立出来工作四年了,但在妈妈眼里,我还是那个需要她牵着抱着蹒跚学步的小娃娃。
她特别怕死,但也并不是多舍不得人世间的繁华,只是单纯地怕她走了,我一个“没妈的孩子”很难独自走完泥泞曲折的人生。
那天晚上我主动去跟我妈道了歉,我们俩聊了很久,也哭了很久。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能独自面对失恋、面对工作中的挫折,一个人漂泊在外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应该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没想到在妈妈心里,我始终是需要她守护的孩子。
我跟领导申请,休掉我囤积的所有年假,然后退掉了自己的返程车票,在家好好陪妈妈过完了毕业以来最长的春假。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好好想了想自己的人生规划,突然发现自己所有漂泊在外的理由都变得没了意义。
也许这次回去,我就会跟领导提出离职,回家做回那个被妈妈守护的孩子,也学着做好守护妈妈的大人。
@码农张
两室一厅的家,被爸妈堆满了废品
沪漂11年,我终于在上海买了套小房子,也帮着爸妈在老家市里换了套交通便利的两室一厅。
过年公司提前放假,想着给我爸妈一个惊喜,也就没有跟二老说这事儿,偷偷带着妻儿回了老家。可是我爸一开门,我就顾不上他是不是惊喜了——反正我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客厅阳台堆了十几捆废纸壳,空出来的一间卧室也放了几大蛇皮袋塑料瓶,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爸妈表现得有些局促,一个劲儿道歉:“本来想在你们回家前把家里打扫干净的,没想到你们回来得这么早...”
虽然床上换了干净的四件套,但是家里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霉味儿。勉强住了一晚,本来就有点感冒的儿子鼻炎又犯了,一整晚都在打喷嚏,第二天起来鼻子都擦得破了皮。
第二天我妻子就带着儿子去附近找了个快捷酒店住下了,我给他们办完入住,掉头回家准备去给我爸妈做思想工作。
开门又是一股发霉的纸板味儿,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妈就先抱怨上了,一边埋怨我爸没有在提前把家里的破烂儿卖掉,一边心疼住酒店又多花了“冤枉钱”。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发了火,质问他们是不是我钱给得少了。我在上海工作这么多年,虽然算不上什么中产,但至于让爸妈一大把年纪没钱到需要卖废品维持生计吗?
他俩本来就有些自责,听我一顿单方面输出只是低头掉着泪,到最后我妈才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是觉得你身上担子太重、太辛苦了。卖废品挣得不多,但起码爸爸妈妈不会再变成你的负担。”一句话就给我整哑火了,甚至还有些鼻酸。
最后我找了收废品的上门,又叫了个保洁把家里收拾干净了,但我妻子还在气头上不肯回来,孩子也有些“心理阴影”,哭闹着不肯回爷爷奶奶家睡。我拿这两个祖宗没辙,况且心里也觉得这事儿是我爸妈理亏,就默许他们在酒店住了整个春节,自己在家住着抚慰二老的受伤心灵。即使如此,我还是能感觉到我爸妈心底的失落——毕竟盼了一年,就指着这几天含饴弄孙。
除夕夜老两口给我儿子包了个大红包,初五我们回上海,儿子打开书包拿Ipad又发现了一大沓钱——那是我回家的时候给我爸妈的,他们转头又偷偷塞回来了。
刚开出来几分钟,我立马掉头回去,我爸妈还站在送我们的路口。我摇下车窗让他们把钱拿着大胆花,平时别缩衣节食也别再折腾,他们却还是反复推拒,说他们钱够花,反倒劝我工作不要太拼命、少加班少熬夜。
最后他们还是收下了这些钱,但我心里清楚,这些钱我爸妈一分都不会给自己花,到最后还是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回到我们这些儿孙身上。
回家路上,儿子问我为什么哭了。我说没什么,你长大就懂了。
工作以后才发现,《常回家看看》这首歌是唱给漂泊在大城市里的“小镇青年”听的。
土生土长的北京爷们儿和上海囡囡,他们的家就在北上广,过年回家最多不过是从城东开车到城西。
毕业后回老家工作的发小们,他们与父母的距离更近,恐怕只有“一碗热汤”的距离,根本谈不上每逢佳节倍思亲。
只有夹在这两者之间的各种“漂”们,活得挣扎——北上广繁荣美好,却少有家的温暖;故乡装不下梦想,却有父母的守望。
但比“漂”们更挣扎的,大概就是我们的父母了吧?
生长在小城市,读书的时候爸妈总是希望我们努力学习,以后有更多机会去外面的世界发展。我们努力工作、扎根在外后,他们又总是希望我们常回家看看、多点时间陪伴。
电视剧《小欢喜》中,黄磊说:
有一种孩子,像磊儿,上完北大上清华,上完清华上剑桥,当访问学者满世界的跑,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但是你见他,一年也就能一两回,还是隔着手机屏幕见的。
还有一种孩子,像方一凡,他以后就在我们家旁边上个野鸡大学,上完后就跟着家旁边找个社区工作。 等我们以后老了,他就天天来陪着我们唠嗑,推着坐在轮椅的我们去旁边公园散步,带我们吃火锅。
一辈子生活在小镇,我们的父母见惯了这里的经济落后、发展受限,所以他们希望我们活得更精彩一点,获得更开阔的发展空间。
然而,随着我们慢慢长大独立,父母又陷入了“两重难”:
一难,怕我们回家的次数太少,怕往后的日子里阖家团圆的机会屈指可数;二难,怕我们在大城市里活得太辛苦,更怕没办法在经济上、生活上帮衬一把。
但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或许你还是会选择漂在大城市,为梦想也为自由;同样的,再给父母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们也还是会支持你追求梦想与自由。
梦想与家庭皆圆满的故事,很难在每个人身上上演,但就算不能陪伴父母度过每一个团圆佳节,也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你追求浩瀚无垠的世界,但对父母来说,你就是他们的世界。
作者 | 婉君
责编 | 多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