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指商肆集中的地方,古代又称作“市井”。《管子·小匡》曰:“处商必就市井。”尹知章作注对市井解释曰:“立市必四方,若造井之制,故曰市井。” 市井、市廛,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商业区。它占据一定的城市空间与时间,并在一定意义上构成城市的人文景观。而明清城市商业的发展首先表现在市廛在时空上的突破。
按照“面朝后市”的要求,市廛在城市空间,被定位于宫殿或官衙的背后,这是最传统,也是最合“礼”的一种城市布局。然而,城市商业的发展,却并未被“礼” 所匡缚。自汉至隋唐,在一些大的城市,以“市”命名的区域并非一处。如汉代长安有九个市,六市在大路西边,统称西市;三市在大路东边,统称东市。东西市以外还有个槐市。北魏洛阳有东市、大市、四通市等等。然而,市廛在数量上的增加,虽然是对传统城市格局“面朝后市”的背离,“市”仍是一个被严格控制的空间,其特质的封闭性,主要体现在坊市制度。
在中国历史上存在达千年之久的坊市制度,它的最大作用莫过于创设了一个法治的城市商业空间。当它实现了对作为居民区的坊和商业区的市的严格隔离,并对“市”进行官设官管,施以监控后,一个封闭式的市制便形成了。按照同类而聚的原则,所有的商肆都被集中到市内。市的周围被高高的市墙圈起,市墙四面设门,以时启闭。如唐代的市,由司市掌管锁钥。“凡市,以日中击鼓三百声而众以会。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声而众以散。”1而且,市廛门禁甚严,“越官府廨垣及坊市垣篱者,杖七十,侵坏者亦如之。”2这种被置于封建政府严格管束之下的市廛,是继周代之后的第二种形态。
第三种形态,即是指孕育了资本主义萌芽的明清商业,它起始于宋代,肇端于唐末。伴随着唐末以来的坊墙的毁灭性破坏,商业大潮也冲决了市墙,坊市制度的末日, 使商业活动摆脱了时空上的限制。而在高墙市门、鼓钲锁钥变成瓦砾废铁的同时,一排排临街而建的民居、店肆树立起来。因而,在两宋时期便出现了商业荟萃的繁华大街。如《都城纪胜》记载的南宋杭州城,“自大内和宁门外,新路南北,早间珠玉珍异及花果时新海鲜野味奇器天下所无者,悉集于此;以至朝天门、清河坊、中瓦前、灞头、官巷口、棚心、众安桥,食物店铺,人烟浩穰。其夜市除大内前外,诸处亦然,唯中瓦前最胜,扑卖奇巧器皿百色物件,与日间无异。其余坊巷市井,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买早市者,复起开门。无论四时皆然”3。这显然是一个打破时空概念的开放性的市廛,它不仅遍布街巷、深入坊区,且给人一种“不夜城”的感觉。
对于由坊市废除所产生的变革,有人称之“城市革命”。“城市革命”的一个直接后果,便是城市商业的繁荣与城市经济职能的增强。这从骤然增多的商业网络与商业机构,以及塌房、垛场、会子务、簿记、珠算等业务的出现所反映出的商业复杂化的趋势,即可窥见一斑。因此,我们可以说,宋代的“城市革命”,为明清时期中国的城市市廛由古代向近代的转型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