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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自江湖来 当知江湖事 江湖是什么？ 是一个地方。 江湖有什么？ 恩怨，仇杀，残酷…… 江湖和屠场有什么区别？ 江湖里有友谊和义气，屠场里没有。 你说的这个江湖究竟在哪里？ 有人说只存在于传说里，但其实，他在每个相信爱、友谊和正义的人的心里！！！ 那天晚上，和朋友一起看一部很老的片子——《喋血双雄》。 这是在下，是喜欢的片子，用喜欢或许并不恰当，更贴切的词是：钟情。 一见钟情的“钟情” 为它痴迷了好多年…… 曾经有人问起过，最喜欢的最难忘的片子，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喋血双雄》。 问及理由，回答的斩钉截铁：“因为在它里面，包蕴的一个男孩子最大的梦想，而且，很惨淡，很忧郁的颜色。” 是的，生命、爱情、友谊、义气、开花的血、枪弹横飞中的白鸽、烛光中轰然倒塌的圣母像、命运弄人般的错过、生死间注定般的相知，就在这短短的片中，如此从容的挥洒而出，淋漓尽致。 不知道香港的江湖史上是否有“小庄”这么个真实的传奇杀手，因为印象中《英雄本色》和《喋血双雄》中都有这样一个犀利无比的杀手叫这个名字，《英雄》中的小庄略显单薄，且不是主角，而《喋血》中的小庄，在发哥挥洒自如、张驰有度的演绎下，回肠荡气，呼之欲出，温柔的笑容，从容的举止，略带些忧郁的眼神，和行动时的果决狠辣。 一个成熟的杀手形象，便这样渐渐的却毫不混淆于其他人的树立起来，在发哥深遂如海的眼眸后，那种捉摸不定的略带茫然的忧郁目光，多年以后想起来，仍是一份悸动人的温柔。 他是杀手，却不冷血，他为生存而杀人，却仍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他可以在短短的瞬间将整个房间的人尽数格杀，却会为了一个被误伤的女孩冒着被捕的危险赶赴医院。他重友情，当被最信任的朋友出卖的时候，他仍然强忍着绝望的愤怒与不甘，拉开弹仓，弹了最后一粒子弹——朋友呵，这是朋友呵！ 看到他的枪，抵在朱江额上的时候，心里面不觉得恐惧，因为在下知道，这一枪，他绝不会开，但是，却感觉到痛，对所信任的人背叛和出卖的那种悲愤莫明，愤懑难当的无力的痛。 痛不是没有理由的，曾经互相交付性命，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朋友，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出卖了自己，这样的悲哀，恐怕要远远超出愤怒吧！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他没有对朋友开枪，只因为——他们曾是——朋友。 当朱江看着那颗锃亮的子弹在昏暗的灯光下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时，脸上的表情，眼中的神色——那是一种了然的醒悟，还是一种落泪的冲动，抑或是……，只是，那一刻，便注定了，他的性命之重要，已在友谊之下。 所以他才会低下头跪着向成奎安乞求，为了朋友抛弃自己的尊严，所以他才会孤身一人闯进成府，为了朋友豁出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到了最后，才可以抱着自己用性命换来的朋友的报酬，在周的怀里安详的吐着最后一口血沫。 他不愿像狗一样屈辱的死去全想死得有尊严一点，可惜的是，他连最后一颗子弹都没有，可幸的是，周有，所以他才可以走得从容，走的象一个江湖男儿——死于枪下。 他对死没有恐惧，江湖上的汉子，不怕死，只怕对不起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朋友。 影片没有交待他的手是怎么废的，正如独孤求败如何将紫薇软剑误伤义士一样，语焉不详，却一样的令人心驰神往，荡气回肠。 江湖人，当如是也。 一个沦落风尘的歌女，和一个落拓江湖的杀手，他们之间，会有怎样的一段绯恻缠绵的爱情呢？ 刚开始的时候，应该是没有爱情的吧，深夜街头的仗义出手，不过是周对自己的无心之失所做的一点补偿，但当他送叶回家，看到叶被自己误伤前的明眸如许，抚着染血的围巾，想起那一瞬间的动魄惊心，难免会有些心绪上的波动吧。 可是后来，在这个失去了视力，却有一副低沉柔和歌喉的女子面前，杀手终于回复了最真实的一面，一个人在深宵公寓的窗前明月下，寂寞的用口琴重温着歌女所唱的调子…… 那是怎样的一个画面呀，孤独的男子，寂寞的口琴，清冷的月色下，冷清的屋内，只有自己的影子和对她的思念……思之，不免恻然。 临行前的那晚，叶蜷在周的怀中，眼神中是一片空洞的茫然的憧憬，而周的眼神里，却是不忍和不舍，不忍的是这份期盼，不舍的是这份安详。 面对警探的枪口，叶无意中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飞射而出，叶的眼里是深深的恐惧，她不是经意要开的枪，她不是故意要警探的命，周一边竭力安慰她，一边深深的望着警探，那目光中的宿命般的哀伤与疼痛，足以令天地变色，金石为开。 所以警探退缩了，这个身经百战，足不旋踵的热血男儿在周这样的眼神下，畏缩了，上了膛了枪不能令他退缩，亲密的同事的死更激起了他的怒火，但是，在这样温和而哀伤的目光下，他还是，退缩了，原本坚不可摧的立场和信念，动摇了，改变了。 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爱情都有一个美丽的结局，周最后的愿望就是如果自己死去，可以将自己的角膜捐给叶，但在最后的对决中，他中枪的地方便是那有了慑人的温柔目光的双眼。 夜风清寒，在落叶纷乱的痕迹里，周和叶，这两个情深如许却都目汪能视的恋人，挣扎着向对方爬去他们无法站立，只能在匍匐中挣扎前行，而意料之中却又出人意料的是，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擦肩而过，却亦是错过。 在周全身终于在最后全神贯注的猛的松懈下来，四肢蜷曲着终于松驰下来的时候，叶下呼唤着他名字，在他身边经过，虽仅有咫尺，但终是天人永绝的耿耿长恨，幽明两隔。 每次看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不想说话，只是想抽一口烟，让氤氲的烟雾，熏干几欲夺眶的泪水。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感觉，竟然没有丝毫的改变。 有一个镜头，记得异常清晰，就在那枪弹横飞的教学里，李修贤蜷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四周是横飞的枪弹，就在这样的一个瞬间，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掌纹。 一个在生死边缘，终日行走的热血警探，应当早有了关于生死的觉悟，那么，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竟然会去看自己的掌纹。 一个人看自己掌纹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态，是不是因为他开始有了疑惑，有了顾虑，有了不确定？ 但在看了自己的掌纹以后，他吐了一口气，疲倦的闭上眼睛，倚在身后的墙上，但就在下一秒钟，他便怒吼着冲了出去。 就在这一瞬间，他完成了自己的那一次心理的抉择吧，是警探的职责束缚和血液中的惺惺相惜，也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畏惧，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于是，他做了。 “小宝”和“毛头”相视而笑的那两个定格，那两张异常真挚，饱经风霜却仍不失童真的笑靥，即使在多年以后，褪尽了色彩，却依然留存在记忆的最温柔的深处。 周若有所思的望着大海极伸展处的水天交接处，淡淡的说：“她没骗过我……”温和的语气中，却是无庸置疑的坚定。 曾接过李手中将熄的烟头，吸了一口，又还给李：“没有人可以赢得全世界的。”目光中的期望与支持，是一个看穿了风景，看透了世情的长辈对后生最由衷的开解与祝愿。 李若有所思的看着原本应刀兵相见却一同浴血杀出重围的李：“我相信正义，可是没人相信我。”平静的语气里是多年来郁郁不得志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期待，终于有人可以理解，可以明白的渴盼与希翼。 朱轻轻拂去脸上的血污，用心的将被扯得七零八落的领带扶正，昂然面对满庭的如狼似虎：“做狗，也要有个狗的样子。”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中的无畏无惧，直可惊天地泣鬼神。 信任，期待，正义，尊严。 这就是江湖中最令人着迷的最令人向往的东西了吧。 “这个江湖变了， 我们太恋旧，所以已以不再适应这个江湖。” 在残阳如血的山巅，周对朱发出的这声浩叹，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喟然的感慨。 也许是吧，真的是这样的吧，我们太老，所以已不再适应这个江湖，恋旧的人，总是不大肯改变自己所坚信，自己所坚持的一些东西的。 许多年以后的深夜，提笔写这文字的时候，眼前浮现的是窗前月色下那寂寞的身影，耳边回响的是那隐约而悠扬的口琴声。 卿自江湖来，当知江湖事，江湖天下，今夕何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