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节选:
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也。其先赵奢为赵将,号曰马服君,子孙因为氏。武帝时,以吏二千石自邯郸徙焉。曾祖父通,以功封重合侯,坐兄何罗反,被诛,故援再世不显。援三兄况、余、员,并有才能,王莽时皆为二千石。
援年十二而孤,少有大志,诸兄奇之。尝受《齐诗》,意不能守章句,乃辞况,欲就边郡田牧。况曰:“汝大才,当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从所好。”会况卒,援行服期年,不离墓所;敬事寡嫂,不冠不入庐。后为郡督邮,送囚至司命府,囚有重罪,援哀而纵之,遂亡命北地。遇赦,因留牧畜,宾客多归附者,遂役属数百家。转游陇汉间,常谓宾客曰:“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因处田牧,至有牛、马、羊数千头,谷数万斛。既而叹曰:“凡殖货财产,贵其能施赈也,否则守钱虏耳。”乃尽散以班昆弟故旧,身衣羊裘皮裤。
王莽末,四方兵起,莽从弟卫将军林广招雄俊,乃辟援及同县原涉为掾,荐之于莽。莽以涉为镇戎大尹,援为新成大尹。及莽败,援兄员时为增山连率,与援俱去郡,复避地凉州。世祖即位,员先诣洛阳,帝遣员复郡,卒于官。援因留西州,嚣隗甚敬重之,以援为绥德将军,与决筹策。
是时,公孙述称帝于蜀,嚣使援往观之。援素与述同里闬,相善,以为既至当握手欢如平生,而述盛陈陛卫,以延援入,交拜礼毕,使出就馆,更为援制都布单衣、交让冠,会百官于宗庙中,立旧交之位。述鸾旗旄骑,警跸就车,磬折而入,礼飨官属甚盛,欲授援以封侯大将军位。宾客皆乐留,援晓之曰:“天下雄雌未定,公孙不吐哺走迎国士,与图成败,反修饰边幅,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久稽天下士乎!”因辞归,谓嚣曰:“子阳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
译文:
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他的先祖赵奢为赵将,爵号马服君,子孙因以为氏。武帝时,以吏二千石自邯郸迁到茂陵。曾祖父马通,以功封为重合侯,因兄长何罗谋反遭连累被杀,所以马援的祖父及父辈不得为显官。马援的三个哥哥马况、马余、马员都有才能,王莽时都为二千石。马援十二岁时就成了孤儿,年少而有大志,几个哥哥感到奇怪。曾教他学齐,但马援心志不能拘守于章句之间,就辞别兄长马况,想到边郡去耕作放牧。马况说:“你有大才,当晚些时才能成。好的工匠不告诉人以大木材,暂且听从你所喜爱。”适逢马况去世,马援身着丧服一周年,不离开墓所;敬侍寡嫂,不结好发戴好帽就不进庐舍。后来作了郡的督邮,解送囚犯到司命府,囚犯有重罪,马援可怜他将他放了,就逃亡北地。
赦免后,就留下牧畜,宾客们多归附于他,于是拥役属数百家。转游陇汉间,常对宾客们说:“大丈夫的志气,应当在穷困时更加坚定,年老时更加壮烈。”因从事耕作放牧致有牛马羊数千头,谷数万斛。既而又叹道“:凡是从农牧商业中所获得的财产,贵在能施救济于人,否则就不过是守财奴罢了!”于是将财产尽分散给了哥哥和故旧。身上穿着羊裘皮裤过日子。
王莽末,四方兵起,王莽从弟卫将军王林广招英雄豪杰,就征马援及同县原涉为掾吏,推荐给王莽。王莽以原涉为镇戎大尹,以马援为新成大尹。等到王莽败,马援的哥哥马员这时为增山连率,与马援都离开郡,又逃避到凉州。世祖即位,马员先到洛阳,帝遣马员回去仍为增山连率,死于官。马援因而留在西州,隗嚣很敬重他,以他为绥德将军,与他共同筹划决策。这时公孙述称帝于蜀,隗嚣派马援去蜀观察。马援与公孙述是同乡,素来相好,以为他去后公孙述会与他握手像过去一样高兴,而这次公孙述却盛陈御林军,引马援相见,交拜完毕,把马援引至馆舍,再为马援制都布衣,给他帽子,会见百官在宗庙中,立上旧交的座位。公孙述拥着皇帝用的銮旗和旄骑,左右侍卫之人全都像皇帝一样上车,屈身如磬而入,掌管仪礼和宴会的官员都很多,想授予马援以封侯大将军爵位。宾客们都乐于留下,马援晓示众人说:“天下胜负未定,公孙述不殷勤礼让以迎国中有才能之士,以共商成败,反修饰边幅,像木偶一样,此子何足以久留天下的人才呢?”因而辞归。告隗嚣说“:公孙述只不过是个井底之蛙,而他却妄自尊大,您不如专意经营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