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周頔
ESG是一种关注企业在环境保护（E）、社会责任（S）、公司治理（G）方面的成就，而非仅仅关注财务绩效的投资理念和企业评价标准。
ESG投资则意味着投资者希望看到被投资公司以对环境和社会负责的方式经营，同时坚持高标准的公司治理方式。近年来，ESG越来越受到资本市场的关注，全世界范围内的ESG投资在规模和增速上都在快速增长。
然而，对企业、金融机构、投资者、政府来说，ESG究竟能带来哪些积极影响？ESG投资是否真的赚钱？又该如何按照ESG原则进行投资？
近期，中信出版社推出的《ESG投资》在国内出版上市，对上述涉及ESG投资的问题做了解答。该书作者马克·墨比尔斯被称为“新兴市场投资教父”，曾任邓普顿新兴市场集团执行主席、世界银行全球公司治理论坛投资者责任工作组联合主席，拥有40余年新兴市场和前沿市场主动管理的投资经验。
马克·墨比尔斯表示，深入理解ESG，可以更好地指导企业践行ESG原则，得到资本青睐，更好地参与全球市场；可以帮助金融机构利用ESG原则选择有助于建立美好世界的企业，并影响更多企业遵循ESG原则，提升自身价值的同时获得更高的投资回报；可以帮助个人看清绿色投资机会，甚至积极主动影响企业向更有益于人类未来的方向发展。
尽管目前ESG投资很大一部分仍在欧洲，但它在全球资产管理中的份额正在快速增长。马克·墨比尔斯预计，到2050年，所有的投资都将实行不同形式的ESG筛选。
《ESG投资》及作者马克·墨比尔斯 中信出版社/供图
马克·墨比尔斯
近日，马克·墨比尔斯接受了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的连线专访，就如何理解ESG原则、新兴市场如何践行ESG理念等问题接受了采访。
ESG评级越高的公司股票表现往往也越好
“ESG赚钱么？”
很多并非对ESG一无所知的资深投资者或许都有这个疑问：积极的ESG投资是否能在新兴市场获得合理的回报？
对此，马克·墨比尔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ESG投资实际上比非ESG投资盈利会高一些。有证据表明，积极投资比被动投资得到的利润更多。”
马克·墨比尔斯自己就是ESG投资的受益者，他的团队在伦敦和卢森堡运营的两个基金，在2020年度践行ESG投资的过程中获得了约50%的增长。他表示，ESG评级越高的公司股票表现往往也越好，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正确遵守ESG原则可以有效降低风险。
德意志资产与财富管理公司在2015年的一项研究结论表明：“ESG投资的商业案例是有充分的实证依据的。投资于ESG会获得财务上的回报。此外……ESG对企业财务绩效的正面影响在长期看来是稳定的。”
马克·墨比尔斯总结梳理了大量关于ESG与投资回报的研究，他表示，企业财务绩效与ESG的三个维度都呈正相关，最紧密的联系在公司治理方面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此外，多项研究也显示，ESG评价较高的公司获得资本的成本较低；良好的ESG实践与卓越的经营业绩呈现正相关性；公司股价与良好的ESG实践也存在正相关关系。为此，他得出结论，将ESG纳入决策符合投资者和管理层的利益，同时他也预测，未来的可持续投资在于“包含投资者和消费者在内的多元化股东群体的积极所有权”。
对于债券市场，马克·墨比尔斯表示，其与ESG评分的正相关关系也很明显。数据显示，对于美国投资级公司的债券表现影响，在控制其他风险因素时，ESG评分最高的投资组合有着超越指数的优秀表现，其中ESG的治理部分贡献最大。他表示，即使在不同机构、不同评分体系和方法下，也能得到相似的结论。
此外，马克·墨比尔斯还谈道，ESG在新兴市场的投资表现良好。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MSCI新兴市场ESG领导者指数的表现一直优于MSCI新兴市场指数，而且这种趋势还在不断增强。
“2007年9月投资于MSCI新兴市场指数1美元，到2018年5月仅增长到了1.23美元，但投资于MSCI新兴市场ESG领导者指数的1美元，则涨到了1.82美元，这是一个实质性的超越。”马克·墨比尔斯称。
无视ESG原则的公司，我们不太可能去投资它
“当公司不受任何管制时，它们往往会表现极差，因为它们在追求价值时不会充分考虑到外部性——经济活动对不相关第三方的附带影响。它们往往倾向于最高效的解决办法，而不是负责任、公平或者公正的解决办法，其结果则会导致环境恶化、供应链上的社会和经济产生剥削、腐败及其他违法行为。”
马克·墨比尔斯称，从18世纪开始，投资者就一直在努力通过选择性投资来规避高风险公司，ESG理念给了投资者一个很好的衡量标准，去衡量公司运行的风险。
在“环境保护”方面，越来越多的国家就气候变化问题达成共识，并认为应立即着手解决以避免不可挽回的后果。同时，人类对污染和垃圾有天生的观感厌恶。此外，污染物和人类不卫生的习惯将对公共卫生和其他生物生存产生威胁。
在“社会责任”方面，基于对人类命运的考虑，需要企业停止用残忍的、剥削性的以及掠夺性的方式对待他人，同时企业也需要为缓和社会剥削现象做出贡献。很多层面上，“社会”与企业社会责任是等价的，它超越了企业本身，需要企业考虑全球供应链上的影响。
在“公司治理”方面，需要考虑的并非企业的具体活动，而是其运行的规则体系以及遵守这些规则的程度。治理考虑的问题非常具体，且只需要向董事会而非整个公司提出要求。
“当一家公司无视ESG原则并似乎不愿意停止时，我们不太可能去投资它，不是因为它做的不对或者行为不道德，而是因为它存在各种风险：可能会因违反法律法规而遭受处罚，可能更容易遭遇商业纠纷，可能会降低公司吸引、留住员工及客户的能力等等。”
马克·墨比尔斯表示，在进行基金投资时，他首先就会询问意向企业的管理层，是否愿意通过合作共同提升ESG水平：“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们就不会投资，然而越来越多的公司正在接受我们的提议。我们也不会很强势，而是以友好的姿态共同合作，提升被投资公司的ESG水平。”
“推进ESG标准最大的障碍来自企业的管理层，因为管理层经常意识不到ESG的重要性。”马克·墨比尔斯表示，很开心地看到现在越来越多的公司正意识到ESG的重要性，他也收到了很多合作公司在提升ESG标准后的反馈。
对大多数公司而言，马克·墨比尔斯的建议是可以首先调查一下自己的ESG设施和标准，有很多机构都可以帮助他们监控和测量ESG水平。他表示，企业可以去对照着，看怎么能提高每一项ESG指标。随着信息披露越来越完善，现在大部分企业都可以很容易就能得到相应信息，并以此来提高自己的ESG表现。
新兴市场的ESG投资面临着更多挑战
马克·墨比尔斯表示，尽管ESG很流行，但是ESG投资目前主要是在欧洲市场，而且主要手段仍是负面筛选，即把未通过ESG测试的公司从投资组合中剔除。只有将ESG投资与积极投资结合起来并将其推广到新兴市场，ESG投资对管理和公司治理的影响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进而使ESG投资的正面效用最大化。
在谈及新兴市场时，他表示，新兴市场的ESG评估问题尤为突出，这些市场对ESG的信息披露要求不够严格，也没有相关的管理规定。例如，据估计，亚洲仅有不到50%的公司披露了碳排放数据，而在欧洲，这一比例是90%。在透明国际建立的国际清廉指数（CPI）排行榜上，除去个别例外情况，新兴市场国家的排名往往低于成熟市场。
由于缺乏新兴市场公司的可靠信息，目前主导基金管理市场的被动基金往往避开新兴市场，他们宣称原则上遵守ESG，但是其低成本的商业模式迫使其只能依赖一套新的ESG指数，这套指数并不能像覆盖成熟市场那样覆盖新兴市场。在马克·墨比尔斯看来，这是一个遗憾，因为新兴市场投资者对公司施加压力要求它们遵守ESG原则会结出最大的善果。
马克·墨比尔斯表示，与成熟市场相比，新兴市场的ESG投资面临着更多的挑战：一方面是信息不透明和监管缺失所导致的；另一方面也正是信息不透明、监管缺失导致新兴市场中很少有公司可以满足ESG的标准。
“那些不遵守ESG要求且未能通过届时更为复杂的ESG测试的公司，将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全球资本。”
马克·墨比尔斯表示，对于ESG投资方法的持久性的信心有两个理由：第一，这是一个符合当下思想潮流的强大理念；第二，这是一个可以赢利的投资策略。他表示，所有与ESG相关的改革，都将对那些顽固的管理团队或自私自利的大股东构成严峻挑战。
“ESG是一个共识，是这些代表了时代精神不同侧面的群体的共同基础。这一点明确地向投资者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不要站在时代精神的对立面。”马克·墨比尔斯称。
（北京通用人工智能研究院研究员阮乐成、中信出版社编辑陈晨、北京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战略创新部总经理助理蒋焰对本文亦有贡献。）
责任编辑：蔡军剑 图片编辑：施佳慧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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