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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真机没电但可以打电话(传真机电话没有声了怎么修)

传真机没电但可以打电话(传真机电话没有声了怎么修)

更新时间:2022-02-24 22:34:47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竖着走的大螃蟹

1

建辉颓丧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双手盖脸,泪水缓缓从指缝里涌出来。

几个小时前,建辉的父亲刚刚过世了。尽管母亲已经提早通知他父亲病危的消息,他也以最快的方式赶回老家,可飞机延迟,路上堵车,等他赶到医院时,父亲刚刚断气。

母亲悲痛欲绝,捶着儿子的胸口,怨他不早一点回来。父亲直到闭上眼睛,都一直念着建辉的名字。

妹妹建宁拦着母亲,让哥哥先去处理父亲的身后事。建辉不记得自己签过多少张单据,之后,终于拿到了父亲的“死亡证明”。

与许多中国式家庭一样,建辉从小与父亲的关系便不亲密,青春期那几年甚至有些生疏。可随着成长的磨砺,建辉也渐渐明白了父亲的辛苦,父子之间也密切起来。

最后一次看见父亲,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父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他从不肯因此而影响到儿子的工作。建辉离开家时,父亲总是那一句老话:“好好工作,别老惦着我和你妈……”

想到这些,建辉心如刀绞,时间为什么不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够。他想在父亲活着的时候磕一个头,拉着父亲的手哭一场,而不是只对着那具冰冷的遗体。

“小伙子,别难过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没来由地响在耳边。

建辉一惊,脸上的泪还来不及擦就抬起头。

一位白发苍苍的奶奶坐在轮椅上,她伸手拍拍建辉的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病、不会老、不会死。”

“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是个不孝的儿子。”建辉说着,情绪又有些激动。

奶奶摇摇头:“我明白,我都明白。唉,这个给你吧,只希望你能不留遗憾,别像我一样,后悔就来不及了。”

老人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塞进建辉的手里。建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旧式的电子日历牌,好像没电的样子,一动也不动。

建辉实在不明白老人的用意,抬头再要问她,才发现老人已经驱动着轮椅缓缓离开了。

他本能地以为,这个奶奶或许是脑子有问题,这里是医院,遇见什么病人都不奇怪。可还没等他追上去,把日历牌还给老人,手机忽然响起,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哥,妈晕倒了!”

建辉起身朝急诊部跑去,手机连同日历牌被一股脑儿地塞进裤袋里。

母亲只是悲伤过度,并不严重。建辉和建宁不得不分工。由建宁陪着母亲在医院观察,建辉料理父亲的后事。

从冥馆出来时,天色已晚,建辉疲惫不堪。昨天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他搭凌晨的飞机赶回来,然后去医院,直到现在,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合眼了。

冥馆很偏僻,建辉好不容易等到车,一坐上去,人就有些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又回到小时候,父亲还是年轻力壮的样子。教他骑自行车,陪他打篮球,在他犯错时,狠狠打他的屁股……

身上一疼,人就醒了,建辉强打精神睁开眼睛。

一张帅气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建辉,上班时间睡觉,你小心让老板抓到!”

建辉环视周遭,忽然大吃一惊。他没在出租车上,而是在公司格子间的办公室里,双臂还趴在工作台上,似乎刚才只是打了个盹。窗外晴天朗日,耳边隐隐听见打印机、传真机的噪音……

“我就……拍了你一下,你不会真生气了吧?”同事见他眉头紧皱,不免有些心虚。

“你是……刘兴?”建辉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开口。他什么时候下的出租车?又怎么会回到公司?明明父亲刚刚过世,他此刻应该在医院陪着母亲,应该筹备父亲的葬礼,难道是……失忆了?

“睡傻了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刘兴以为建辉在开玩笑,他们俩平时关系很好,经常相互恶作剧。

“刘兴,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建辉抓着刘兴的手臂,急急地问。

“你……去哪儿了?”

“我爸病危,我跟老板请了假,结果到家以后,我爸已经……”建辉说不下去。

“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刘兴伸手探了探建辉的额头,“我看是你病了!唉,也不怪你,这两天净忙着投标的事,你统共也没睡几个钟头,累糊涂了吧!”

“投标?”建辉忽然想起父亲过世两天前,他是参加了一个标会。

他忽然想起什么,浑身上下地摸着手机,好不容易在裤袋里找到了,掏出来一看,惊得两眼发直,手机上显示的日期竟然是父亲过世的两天以前。

2

“妈,我回来了。”不年不节的,建辉突然赶夜车回家,把父母吓一跳。

发觉时间回转之后,建辉几乎不敢相信,他掏出手机时,还一起掏出来个小物件。仔细一看,是那个又小又破旧的电子日历牌,明明已经没有电,上面的日期竟然也退回到两天前。

原来这是一个可以回转时间的日历,难怪那个奶奶会说那么奇怪的话!建辉恍然大悟,随即请假回家。

建辉赶到家时,父亲正准备就寝,见儿子回来,心里虽然高兴,嘴上却说:“你小子不好好工作,大晚上跑回来做什么?”

“爸,我带你去医院,现在,马上走。”建辉边说边掏手机,给妹妹打电话,通知她去医院等着。

“好好的,去什么医院?”父亲有些生气,“再说都这么晚了……”

建辉心想,如果直接告诉父亲,等不到天亮,他就会因为头部血管瘤破裂导致颅内大出血而死,老人非得立刻吓出心脏病来不可。

“那个……”建辉迅速组织起谎话,“因为……医院搞活动,晚上九点以后CT免费。”

父亲将信将疑地看看儿子:“还有这事?”

这或许是建辉这辈子说过的最烂的谎言,可他必须要把父亲送进医院:“您看,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呀,那不是找打嘛!快走吧,您不是常说头疼嘛,正好去照照。”

“等会儿!”父亲一把拉住儿子,转身对老伴说,“快,快打电话,把隔壁他赵大爷、李婶儿,还有你表弟都叫上。”

“爸,爸……”建辉惊出一身汗来,真要是都去了,医院非把他当成造谣生事的坏人送进派出所不可,“别管他们了,有名额限制,去晚了咱们都排不上了……”

无论如何,在父亲脑出血之前,建辉顺利把他送进医院。医生在做头部扫描时,血管瘤已经有破裂的迹象,医院立刻为父亲安排了手术。

临进手术室之前,父亲拉着建辉的手,父子俩悄悄地说几句话,父亲笑着拍拍儿子的手臂:“让你找女朋友,你就是不着急。要是让我看一眼未来媳妇,就算这一去不出来,我也没有遗憾。”

眼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建辉很想找到那个送他日历牌的奶奶,感谢她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弥补了很多遗憾。可是这么好的东西,老人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呢?建辉的手伸进口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盒子,脑中许多的问号找不到答案……

或许,他也没时间找答案,因为父亲的手术并不顺利,术后出现严重的颅内水肿。隔天收到医院的病危通知,父亲已经气若游丝,手无力地抓着一双儿女。

建辉贴在父亲耳边,小声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母亲,保护好妹妹。

父亲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但看向儿子的目光却是从未有过的欣慰和慈爱……

还是同一个时间过世,母亲还是在同一个时间晕倒。建辉有些懊恼,这一番努力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拿回“死亡证明”时,建辉看见妹妹安静地守在母亲的病床边。

他记得上一次,妹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现在却平静得多。原来也有些不一样,有他在,母亲和妹妹就有了主心骨,或许这样也好吧。

建辉才要进病房,忽然听见母亲与妹妹细细地低语。

母亲的叹息声传来:“告诉你哥,你爸爸的后事要整齐些,多花点钱也不要紧。”

建宁用力地点头。

又是一声叹息,许久,母亲才说:“他才六十来岁,不该这么早死的。他是让这个家拖累成这样的……”

门外的建辉慢慢低下头,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在建辉和建宁大学毕业以前,父亲一个人的收入供养着全家。

和大多数中国式的父亲一样,老人虽然从没对孩子们说过温情的话,但他始终最大限度地苛待自己,换来两个孩子顺利完成学业。

想起这些,建辉又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他大学毕业之后,应该更加努力地赚钱赡养父母,应该腾出更多时间回家,应该还可以为父母做更多的事。

可惜,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他们共有的光阴已经所剩无几……

3

“喂,醒醒,快轮到你了!”建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狠命了摇晃着。

他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旁边十来个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那是一张张年轻的脸,穿着极不合年龄的西装革履。

建辉缓了缓神,抬头看看刚才推他的人,面孔也很年轻,却十分熟悉。他认了半天,难以置信地吐出两个字:“刘兴?”

“哎?你怎么认识我?”刘兴惊喜中带着疑惑。

建辉没有回答,不自觉地推开刘兴,起身上下打量着整间会议室。许久,他仍旧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在冥馆打理完父亲的身后事,建辉赶回医院。他让妹妹先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医院里陪母亲。

母亲的精神好了许多,躺在病床上与儿子聊着往事,那些事无不与父亲有关。聊着聊着,建辉倦怠地闭上眼睛,最后听见母亲轻轻在他耳边说:“快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你……”

可是现在,母亲在哪儿?老人醒了之后看不见他该多着急!建辉急忙掏出手机,想先联系妹妹,他的动作却在看见手机的那一刻静止了。

掏出来的手机竟然有翻盖,九个按键熟悉又陌生。翻开手机,屏幕一亮,上面显示2007年10月26日上午十点半。

十年前!虽然已经有过一次回转的经历,建辉还是几乎惊掉了下巴。忽然想起什么,他双手控制不住颤抖,翻看着身上所有的口袋,一无所有。他转身去翻背包,记事本、眼镜盒、钱夹……

建辉在钱夹的下面翻出那个破旧的日历牌,上面的日期与手机显示一致。没错!他又一次回转了。

又多了一次机会,可以改写他昨天还在懊恼的那些“后悔”,建辉欣喜若狂……

“你是不是十二号?该你面试了!”刘兴适时推醒了建辉的狂喜,“别紧张啊!”

隔着玻璃墙,建辉看到HR派来的面试官,无一不是他日后相处十年的同事。左边的丽莎,美艳不可方物,可建辉知道,她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棉花,这十年中顺风顺水全靠与VP暧昧不明的关系。

中间的陈经理,看起来斯斯文文,一表人才,日后还会变成HR总监,可他上位的手段实在让人不齿。

右边的戴维,帅哥一枚,没什么心机,对人也很友善。建辉回想起,戴维是他入职以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可戴维是个喜欢万花丛中过的主儿,公司里略有姿色的女同事,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让建辉深恶痛绝的是,戴维抢走了他暗恋很久的女同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又不负责任地抛弃了人家。后来那个女同事辞职了,建辉再也没有见过她。

如果重来,十年仍旧跟这些人共事,建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的怨怒。

于是他返身跑回会议室,一把拉过刘兴:“别面试了,没前途的,辛辛苦苦干十年,不如长得好的,不如有手段的。你那点心眼儿,连我还不如,在这儿就是给他们当垫脚石……”

建辉斗志满满地拉着刘兴走出了他们本应就职十年的公司。对他来说,一切都不一样。他对未来十年的热门行业一清二楚。

而眼下,电商才刚刚兴起,物流还只是一家独大,国内互联网经济远没有成熟,连乔布斯都还活着。所以,他有大把的赚钱机会成为人生赢家,让远在老家的父母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和赡养……

“喂!你拉我去哪儿?”刘兴不耐烦地打断了建辉的畅想。

“创业呀!”建辉理直气壮地说,“难道你要把最好的年纪都耗在这种公司里吗?”

刘兴盯着建辉看了半天,确定他不是骗子就是疯子。任凭建辉把两个人的未来描绘得天花乱坠,刘兴只有简单一句话:“你有钱吗?创业什么的,总得有注册资本吧。”

一句话问住了建辉,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仔细地端详起刘兴的脸,立体的五官,瘦长的轮廓,皮肤白得像个姑娘。

刘兴被看得心里发毛,几乎认定建辉不是好人:“你……干什么?”

许久,建辉才得意地笑笑:“你想不想当网红?”

“啥?”

4

建辉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空才微微发白。他晃晃疼痛欲裂的头,打量着四周,宽敞的客厅还是老样子,茶几上满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建辉心中一阵绝望,伸手拨开酒瓶,从茶几上抓起手机。

屏幕一亮,时间和日期没有任何回转。建辉又抓起那个破旧的日历牌,上面的日期已经好久没有变化了。他懊恼地闭上眼睛,忽然狠命地甩手,日历牌被丢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无力地落地。

尽管这十年,他反反复复地重来许多遍,但发现日历牌停止回转时,他仍旧万分的不甘心。

建辉曾以为自己拥有无限多的机会,足够他打造一个完美的人生。每当他觉得后悔时,那个日历牌总会自动回转到他希望重来的时间。

那次回转,他把刘兴从面试中拉出来,之后利用互联网把刘兴打造成一位身具阴柔之美的“莲藕哥哥”。策划宣传方案花了许多心思,资金投入却很少,制作的网络视频也十分粗糙。

可就这样,“莲藕哥哥”仍旧红极一时,从草根网红一跃成为大明星。建辉成立了经纪公司,一年的收入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建辉买房置地,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生活的每一个情节似都在他掌控之下按部就班。

没想到仅仅两年,刘兴毫无征兆地跟他拆伙,还自己成立了公司。建辉的公司没了“莲藕哥哥”,业务一落千丈,最后不得不关门大吉。

之后他再次回转,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同时培养几个网红,与他们的签约也更周密,还利用他们都想成名的心理,挑唆他们相互制衡。可就算这样,他仍旧逃不开被自己公司的艺人坑,被其他经纪公司坑,被合作伙伴坑……

渐渐地,建辉发现,无轮时间回转多少次,在成为人生赢家的路上总免不了千疮百孔,各种坎坷。投资失败,项目落马,被人下套,甚至有一次是被老婆算计……

在不知回转过多少次之后,建辉胆战心惊地躲过大大小小的坑,击败一个又一个对手,渡过数都数不清的难关,甚至几次起死回生之后,他名下的产业总算有些规模,也终于娶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

让建辉更加志得意满的是,他很快就要飞到大洋彼岸,与国外巨头公司签约。他的公司也会变成跨国企业,甚至有机会冲击世界五百强……

“建辉,你快回来,爸在家里晕倒了,现在人在医院,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晚了就怕……”接到妻子的电话时,建辉人在机场,载他去签约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这通电话让建辉想起,在第一次时间回转之前,明天正是父亲过世的日子。尽管他给父母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富足生活,却仍挡不住父亲脑袋里那颗血管瘤肆意生长。

建辉本能地转身,准备赶往医院。可商场如战场般瞬息万变,错过了这次签约,很可能会失去成为跨国公司的机会。下一次的机会什么时候再来,谁也说不准。

建辉不由得停住脚步,他用了多少个漫长的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放弃,他怎么跟董事会交代,怎么跟员工们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飞机隆隆地离开跑道,建辉从窗口望下去,地面上的一切渐渐小得有些不真实。他心中明白,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了。直到最近一次时间回转,他都没再经历父亲离世。因为他的后悔总是发生在生意失败、爱情失败,甚至婚姻失败之后……

可建辉也不气馁,因为他还有大把的机会重新来过,他现在要去实现毕生的梦想,成为人生的赢家。

等日暮迟年之时,他这一生再无任何遗憾,就可以再次回转时间,陪在父母身边,片刻不离。

可惜,世事无常,从未如建辉所愿。与国外巨头公司的签约没有顺利进行,一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亚洲公司抢先签了约,成为跨国企业中的新贵。

建辉无限懊恼,他应该把合约签得更早,不给任何人乘虚而入的机会。于是在随行其他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紧紧握着日历牌,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因为每次回转都是在他睡梦中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建辉在床上躺了许久,却毫无睡意。妻子的电话打进来,父亲刚刚过世,隔着电话,建辉听见母亲泣不成声地抱怨他。

“一切等我回去再说。”建辉粗暴地挂断电话,一心一意地等待睡意到来……

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又回到小时候,父亲还是年轻力壮的样子。教他骑自行车,陪他打篮球,在他犯错时,狠狠打他的屁股……

身上一疼,人就醒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建辉仍旧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他立刻抓起日历牌,日期没有任何变化,再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才过去一个钟头。

难道是因为人在国外,所以国内的物件就不灵了吗?建辉立刻让随行人员订票,务必尽快回国。

建辉回国那天,父亲的葬礼刚刚结束,母亲执意不等儿子,并依照老伴生前的愿望,化灰入海,不留坟地。

妻子无奈地劝建辉向母亲认个错,可建辉一心想让时间回转,他甚至没能与母亲和妹妹多说几句话,就匆匆赶回家,一头倒在床上。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和真实的疲惫让他很快睡熟了。仍是一样的梦境,小时候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连父亲手里的竹条落在他屁股上都是一样的疼。

这是一个长长的梦,建辉足足睡了一夜一天。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妻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听她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她在与母亲通电话,求老人不要生建辉的气。他一定是因为太辛苦了,从到家就一直睡着。

黑暗中,建辉努力抓起日历牌,日期没有回转,反倒向前转动了一天。再看看手机,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虽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但或许,这个破旧的日历牌再也不能回转了。

5

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在建辉的掌控之中。父亲过世后,母亲和妹妹搬回老家,很少主动联系他。只有妻子一如既往地支持他。可他已经没什么精力顾及妻子了。

行业进入寒冬期,公司收益渐减,股东撤资,高层跳槽,中低层裁员。建辉拼尽全力,只能勉强支撑。

这期间,建辉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每次睡前一定握着那个日历牌,然后努力回想他最后悔的一天。可惜每一次,日历牌都只是往前转动一下,后来连往前也不转动了,一副没电了的样子。

建辉将日历牌翻来覆去,没能找到电池槽,或者充电的插口。渐渐地,他不得不放弃“回转时间”这件事,可睡眠却彻底被打乱了,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

更糟糕的是,建辉开始酗酒,对周遭的一切不理不睬。妻子起先还只是劝他,后来规劝变成争吵,争吵变成冷战……

公司清盘关张那天,建辉向妻子提出离婚。直到签完离婚协议,妻子也没能想明白,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男人怎么就变成眼前这个醉鬼。

离婚或许是建辉在父亲离世后的几年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因为之后没多久,他就被查出肝硬化腹水,压迫肝动脉,随时有生命危险。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建辉倒睡得踏实了,晚上睡得好,白天竟然还有些精神。他每隔几天就给母亲打通电话,虽然老人对他仍旧爱答不理,可他总归能听见母亲的声音。

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潮湿的空气扑进病房里格外清爽。建辉勉强打起精神悄悄走出住院部的大楼。他一手握着一把手锄,一手握着因为被狠狠摔过几次而更加破旧的日历牌。

或许是因为生命提前进入倒计时,之前那些远大的抱负和梦想也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建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想起那一次一次回转的时间,其实他什么都没能改变,或者只是让一切更糟而已。

思来想去,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日历牌。建辉尝试砸碎它,可能是他的力气不够,或者是看似单薄的日历牌太过坚固,总之没能砸碎。

建辉只能选择埋掉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削减他心中的怨怼。

楼后有一棵老树,建辉打算把日历牌埋在树下。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用手锄挖土,对他来说,几年前只是举手之劳,现在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锄了几下,建辉就累得坐在地上喘粗气,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扭头看看左右,除了远远的有几个人经过,身边并没有任何人。

建辉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起身继续干活,说话声又响起,似乎还夹带着哭腔。难道是老树成精了?

建辉吃力地站起身,想绕着树转一圈看看,可才转了半圈,就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蹲在树前,双手抱膝地哭泣。

“为什么不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妈妈没等到见我最后一面,怎么能走得安心?老天爷,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妈妈告个别,求求你!”

建辉大惊失色,他确定那女孩儿没有开口,那他此刻听见的……

“原来是这样!”建辉恍然大悟,第一次时间回转时,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难怪那位奶奶会把日历牌给他,大约也是听见了他的内心祈求。

那位奶奶或许也是因为时间再不能回转,才将日历牌转送他人,因为她曾经说过:“别像我一样,后悔就来不及了。”可让日历牌停止回转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女孩儿带着哭声的祈求响在耳边,听起来那么熟悉。建辉忽然想起,他当初也是这样祈求的,他祈求重新来过,是因为他想好好跟父亲道个别,自从他错过了这件事,就再不能让时间回转了。

“原来是这样!”建辉几乎笑出眼泪,他悄悄走到女孩儿身边,伏下身子,轻轻拍拍女孩儿的背,“小姑娘,别难过了。”

女孩儿含泪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建辉。

建辉犹豫再三,伸手将日历牌递到女孩儿面前:“这个,或许对你有用。”说着,他将日历牌塞进女孩儿的手里,忽然神色郑重地说,“千万别忘了你现在的祈求,如果你忘了为什么回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女孩儿像是见到一个怪人,身体不住地向后躲。“小梅,快来,医生找你签字。”远处忽然有个声音叫她。

“哎,我来了!”女孩儿拔腿就跑,日历牌被她随手揣进上衣的口袋里。

建辉站在原地苦笑,忽然朝着女孩儿的背影高声喊:“千万别忘了……”(作品名:《回转日历 》,作者:竖着走的大螃蟹 。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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