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旦冷下来,就不自觉地想靠近温暖的地方。
掀开红蓝暖帘、存鞋、领取浴衣,浴场内蒸腾的雾气诱惑人想好好泡个澡,这就是日本的公共澡堂——钱汤(せんとう)。
钱汤在日本是一种文化,钱汤里的人情来往与烟火气息,仿佛让人穿越到了上个世纪。
钱汤的历史最早可追述至1300年前的平安时代,那时,钱汤还是为寺庙僧侣清洗和修行建立的场所。进入江户时代,由于并非每户人家都有完善的沐浴设施,于是首次出现了收费的公共澡堂,自此钱汤在平民间普及开来。钱汤不仅维护了个人卫生,更提供了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场所,一时间广为流传。鼎盛时,光是东京就有多达2600家钱汤。
钱汤文化由温泉文化延伸而来,遍布在日本的街头巷尾。其与温泉最大的区别是:使用的热水由柴火烧开,而并非天然温泉水。
钱汤的使用步骤与温泉大致相同。
前台收费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板娘,被称为番头。事先准备好洗漱用品和脸盆,在前台交钱(价格在400-600日元内),番头便会交给你一把寄存衣服的钥匙。玄关处通常有两道不同的门帘通往更衣室,男左女右。
更衣室内除了储物柜,也有投币按摩椅、自动贩卖机、吹风机、体重计等不少设施方便使用。把衣服寄存进柜子后,就进入有一排排小板凳的淋浴区洗净身体。
日本人习惯先用脸盆盛满一盆水从头浇下,这叫做掛け湯,是可以让身体迅速适应水温的好方法。待洗完澡,把身子浸入热腾腾的水池中,这才拉开了泡汤的序幕。
“泡”是钱汤的精髓,人们有充足的时间在此放松自我,缓解一整天的疲惫。不论你是贵人雅士,还是平民百姓,钱汤里人人平等,坦诚相见。这种大澡堂子里孕育出的庶民文化,是在高级旅馆的温泉中所无法体验到的。
泡完澡后,来一瓶玻璃瓶装的冰牛奶/咖啡补充水分,是钱汤的定番收尾。冰凉的饮品透过喉咙直达暖呼呼的胃,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在泡完汤后显得格外美好。
除了泡汤,钱汤里最大的看头就是浴池墙上的画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日本的十座钱汤里有九座画的都是富士山。
1912年,东京神田猿乐町的钱汤キカイ湯首次出现了富士山壁画。画家川越广四郎出身于富士山所在的静冈县一隅,便将喜爱的富士山作于墙壁之上,引来了一致好评。从此,日本各大钱汤的壁面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富士山元素。
身未动心已远,高耸的富士山和山脚下壮丽的原野将澡堂里的人们引领去往更广阔的天空,仿佛身处于富士山下那般宁静悠扬。
1954年开始营业的热海汤,其实并不在热海,而是位于东京旧町风情的神乐坂。
这里至今仍保留着传统的宫造样式,即按照寺院和神社的模样建起的钱汤。澡堂内装饰的是日本传统的坐式高台,一幅巨型的富士山背景横跨男女两个澡堂。在天然气当道的年代,老板仍在坚持用柴火烧水,费心费力,却能让客人们感受到原汁原味的钱汤风情。
东京目黑区的みどり汤,由著名画家中島盛夫作画,男浴为蓝富士,女浴为金富士,围绕着艺术展开了一场泡汤之旅。在古代提供搓澡服务的工人被称为三助,みどり汤是全国仅存的三助店,花一枚硬币就可以享受到搓澡服务。
与钱汤并设的画廊常年开设免费的画展,泡完汤不妨去驻足欣赏一下。
墨田区的御谷汤翻新后融入了木质装修风格,可以更好地保持水温。在保留复古元素的同时,又增加了露天温泉、按摩温泉和药膳温泉,来迎合现代人的需求。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从房间的一隅看到天空树。
同样是钱汤,位于昭岛市的富士見汤则充满了现代艺术的波普风。凤凰、鲸鱼、招财猫、乌龟,被称为“开运壁画”的墙面集结了众多讨口彩的吉祥物,吸引人们来此洗净坏运气。
浴槽根据温度有3种不同选择,可以一次泡个遍。从中午11点到晚上10点的超长营业时间加上近7000本可免费阅读的漫画,难怪连许多年轻人都会专程前往。
由艺术家大竹伸朗操刀的i♡湯(谐音I love you)走的也是时尚路线。这家位于濑户内海直岛上的澡堂起初是“濑户内海艺术祭”的参加作品,但因为钱汤本身可以入浴,前来慕名拜访的游客日益增多。
天马行空的拼贴和马赛克构成了瑰丽诡谲的梦幻国度,赋予澡堂独特的风格。
如今,钱汤的流行早就大势已去,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私密性更高的家庭浴缸,或是高级的温泉旅馆,钱汤数量急剧减少。但是,即使是这样,依然有许多钱汤坚持经营着,为为数不多的拥护者们提供日常放松休息的场所。在这里,从中或许能窥探到上个世纪昭和年代的吉光片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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