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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洁卫浴智能洁具全新自动化生产线内景。企业供图 |
在佛山市三水区乐平镇中油大道一侧，佛山市恒洁卫浴有限公司工厂内一座6层楼高的厂房拔地而起。5万余平方米的建筑面积内，是一整套智能洁具全自动生产线。
今年9月，从韩山师范学院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毕业的王悦已经在这座大楼里工作了整整一年。一年来，他先后学习了全自动生产线相关工艺、生产线如何合理排布、工人管理、设备运维与应急保障等。这些工作体验，改变了他对“进厂”的认知。
这是“工业上楼”，也是“产业造城”。通过建设全自动立体生产线，恒洁卫浴降低了一线员工的劳动强度，改善了工作环境，更让他们的劳动技能得到大幅提升，让他们看到了职业发展的新机遇。同时，结合生活环境的持续改善、配套设施的不断增加，以及所在片区产城融合的推进，恒洁卫浴三水基地越来越不像一座工厂，而开始变得像一座城。
●南方日报记者 王谦
硬件升级
立体工厂成为可能
恒洁卫浴集团有限公司行政总监谢振武还记得，2005年，企业刚从潮州移师佛山三水，当时的同行大多使用低矮的钢构厂房。
这种厂房建设周期短、建造成本低，单层架构导致其占地面积较大。在卫浴企业聚集的潮州，这一做法很常见。但想要在佛山开拓新天地，恒洁卫浴必须精打细算。
恒洁卫浴决定提升容积率，“工业上楼”概念进入了公司决策层的视野。“工业上楼”是指在高层大厦中进行生产、办公、研发、设计的新型工业楼宇模式，可极大地提高工业空间利用效率。
“工业上楼”还寄托了恒洁卫浴在三水扎根发展的想法。“老板当时表示，既然我们已经选择三水作为新的起点，就要建造寿命更长、可长期使用的厂房。”谢振武回忆说。
“工业上楼”做起来却并非易事。2005年开始，恒洁卫浴就开始探索，先后打造了一期和二期生产项目，其中一期楼高4层，二期楼高7层，每层楼板的承重达400—500公斤，层高达到4.5米。
这组数据曾经领先，但随着越来越多生产设备的引入，一期、二期工程逐渐暴露出层高、承重不够等缺点。例如，环保处理设施需要布置在天花板下面，层高不够就会影响环境的敞亮、通透，进而影响员工工作的舒适度。
2018年，带着前两期工程的经验，恒洁卫浴在规划第三期生产项目时，对工业楼进行了重新设计。
以楼板承重为例，三期生产项目顶楼承重达到800公斤/平方米，3、4层承重达到1吨/平方米，1、2层则达到3吨/平方米；建筑物的层高也大幅提升，其中层高最高的二楼为7.5米，6层楼从楼底到楼顶高达45.55米。
“‘工业上楼’，一定要将工业设计摆在先，因为它不像钢构厂房，建设过程中发现不对头了不能随时退回去。”谢振武总结说，“企业在‘工业上楼’的时候一定要全方位考虑，否则实际中会遭遇很多问题。”
不过，更大的承重和更高的层高也要求强度更高的承重柱，三期项目大楼中最粗的柱子直径可达1.2米，其占据的位置可能影响自动化流水线的运行。同时，工业上楼必须充分考虑工序的合理排布，确保同一工序尽可能在同一层楼完成，因此每层楼的层高也要有所差异。
为此，恒洁卫浴与自动化设备供应商建立了密切合作关系，在三期生产项目动工之前花费数月之久的优化设计和布局。
尽管挑战重重，但恒洁卫浴得到了三水政府部门的政策支持。2018年，乐平镇出台《佛山市三水区乐平镇“工业上楼”扶持办法（试行）》，规定建筑主体可获得建筑物总体工程造价2%的一次性扶持，还可获得贷款贴息、租金补贴等。
近年来，珠三角工业用地价格水涨船高，也让恒洁卫浴坚定了“工业上楼”的信念。
“企业家都是非常关注土地成本的，我们非常珍惜已有的工业土地。在珠三角推动‘工业上楼’非常值得。”谢振武说。
在自动化设备供应商的协助下，恒洁卫浴将三期生产项目的原料制浆、坯体成型环节放置在5、6楼，烘干环节布置在4楼，3楼则负责完成精加工、打磨、喷釉等工序，2楼、1楼则分别承担产品烧制、质检和打包装运，整个过程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有序排布。
同时，自动化、智能化几乎贯穿每一个生产环节：粉尘和釉雾污染较大的打磨、喷釉工序用机械手取代人工完成了所有工作，坯体和成品的运输也通过每层和层与层之间布置的传送带和升降机来实现，员工只需简单配合即可。
“将‘工业上楼’和层与层之间的生产性传输结合起来，这可以说是我们的首创。”谢振武说。
2020年6月，三期生产项目“智能洁具全新自动化生产线”正式投产。该项目占地面积约为8500平方米，却可以达到100万—120万件/套的设计年产能，如果按照传统的生产模式，需要6万平方米的厂房才能实现。
“考虑到现在工业用地的价格，如果用钢构厂房，确实得不偿失。”谢振武感叹。
环境改善
年轻人加入生产一线
走进恒洁集团智能洁具全自动生产线，只见产品在全自动化流水线上滚动，全程不落地；车间封闭无尘，生产环境可谓“亮、美、净”……
智能洁具全自动生产线的投产，让恒洁卫浴多了一项意外收获——员工变得更年轻了。恒洁卫浴人力资源总监杨瑞深透露，目前，在这条生产线上工作的400余位员工中，有约20%的员工为“90后”，这一数字是恒洁卫浴其他生产线新生代员工比例的两倍。
王悦就是其中之一：去年7月，他和另外4位同学从韩山师范学院本科毕业后，通过校招加入恒洁卫浴。
“参观恒洁卫浴生产线时，我看到机器人取代了重体力劳动，环境也不再‘脏乱差’，这跟我印象中的制造业完全不一样。”王悦说。
吸引更多新生代员工投入生产一线，最直观的因素是生产环境的改善。谢振武还记得，2008年前后，他入行时，洁具烧制前需要人工进行反复检查，合模工序也需要手工完成，完成烧制后也需要从窑车上手动卸下产品，沉重的产品成为工人的重担；同时，生产过程中的粉尘、化工原材料也影响着工人的身体健康。
“工作体力付出越多，越难以吸引到年轻人加入行业，就会出现人才的断档。”杨瑞深说。
更为重要的是新生产线改变了员工的工作方式和内容。一年间，包括王悦在内的5位毕业生先后学习了全自动生产线相关工艺、生产线如何合理排布、工人管理、设备运维与应急保障等。
“新生代工人不仅需要更理想的工作环境，还要求企业给予他们赋能，提升他们的技能，并及时给予认可。”杨瑞深总结说。
为此，恒洁卫浴持续改善生活配套，提升人文关怀：去年开始，恒洁卫浴启动员工宿舍改造，其中为一线工人提供的宿舍从早期的多人间改为四人间，成型工等高技能工种则可享受双人间或家庭房。
同时，恒洁卫浴还提供工作餐，在夏季为车间提供解暑凉茶、糖水等，并举办生日会、篮球比赛、歌唱比赛等丰富员工文娱生活。在刚刚结束的暑假，还有48位员工子女在企业的组织下从各地来到三水，与父母团聚。
恒洁卫浴还为员工营造了学习提升技能的平台。针对一线员工的成长支持，杨瑞深用“ASK”来概括：“A”是指attitude（态度），“S”代表skill（技能），“K”则象征knowledge（知识），又分为通用知识和专业知识。
有了学习和赋能平台，一线员工的多元职业规划也随之展开。杨瑞深透露，新入职的员工可通过各类学习平台掌握专业知识和工作所需的态度，最终成为品质检测员甚至成型员等技术工种，月收入可过万元；参考个人发展意愿，员工也可选择成为“多能工”，同时掌握多个普通岗位的技能，收入也可获得提升。
看到了这一前景，过去一年来，王悦和其余4位毕业生始终坚守在生产一线。他希望，自己有机会成为工程师。“企业提供的发展平台很大，也帮我们做了职业规划，我对未来还是有信心的。”王悦说。
“在我们这个行业，我们希望发挥工匠精神，让每件产品不仅仅只是产品，更成为一件作品，但这就要求有稳定的员工队伍，持之以恒的钻研。”杨瑞深说，“我们对人才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任重而道远。当然，我们也期待三水持续提升城市环境，吸引更多人才扎根。”
数智赋能
产品良品率获得提升
在卫生陶瓷行业，以往在合模、搬运等环节，由于人工操作的局限性，产品意外损耗率居高不下，最终影响成品率。如今，自动化操作减少了相关环节的损耗，恒洁卫浴的良品率已经提升20%以上。
持续追求品质提升背后，是恒洁卫浴对产品品质一直以来的重视。谢振武回忆道，早在企业创业之初，有客户提出了对淋浴房的配套需求，主产建筑陶瓷的恒洁卫浴遂联系OEM厂家进行代工。当发现代工厂质量不可控时，恒洁卫浴最终决定全部产品都自己做。
“公司负责人认为，既然都打着恒洁的品牌，就要严格要求每一件产品的质量。”谢振武说。
围绕品质管理，恒洁卫浴全面推行质量管理体系，在旗下各个工厂都建立了独立的品质部门，还在集团体系下设立了供应商管理、设计品质管理、出货品质管理、客户品质管理及体系品质管理等相关部门。
依靠数字化工具，恒洁卫浴还建立了全价值链的质量管理模式，从研发设计、原料供应、生产制造到市场营销，再到售后服务，都建立了闭环管理，贯彻了“三全管理理念”：全过程、全面、全员参与的质量管理。
对于恒洁卫浴而言，“工业上楼”以及其所带来的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正成为其品质战略的全新抓手。
谢振武说，陶瓷生产线每天下午都会召集工人，前往一处被称为“缺陷区域”的场地查看自己产品当中的缺陷品。以往，每个工人的缺陷品依靠人工方式统计，统计往往耗时数天，当工人们最终得知自己的成绩单时，距离生产可能已经过去数日之久，对当时生产过程的记忆已经模糊。
如今，依靠生产全流程数字化的管控，所有生产数据即时传送到系统中，通过看板可及时查看产品数据；结合被自动化所大大缩短的生产周期，工人当日或次日就可以得知自己的成绩单，出现质量问题时，可趁热打铁，当即进行溯源和修改，也有利于工人工作效率的提升。
展望未来，恒洁卫浴计划用5年时间在行业内实现质量领先，并达到国际品牌的水平，这一目标也成为恒洁卫浴进一步推进“工业上楼”的动力之一。
如今，启动三期工程智能洁具全新自动化生产线一年后，恒洁卫浴又在谋划“工业上楼”的下一步。谢振武透露，未来一、二、三期工业大楼之间有望通过连廊实现互联互通，在更远的未来，连廊体积还将逐步扩大，最终有望打破三座工业大楼的边界，将其融为一体。
“未来，‘工业上楼’将不仅仅局限在一栋楼。”谢振武说。
观察眼
佛山制造呼唤“亩产论英雄”
工业佛山，土地“喊渴”。数据显示，佛山土地开发强度超过35%，远超30%的国际警戒线，不少企业增资扩产时难以找到集中连片的工业用地。
为破解用地瓶颈，佛山近年来启动了轰轰烈烈的村改，今年更提出了“三年再拆13.8万亩”的目标。
“工业上楼”同是解决土地难题的良方，一些佛山企业已经尝到了甜头。2005年，恒洁卫浴进驻三水后，先后打造了一期和二期生产大楼，高度分别达到4层和7层。充分积累了经验，恒洁卫浴又在去年6月落成了三期项目——智能洁具全自动生产线，仅用8000多平方米的面积就实现了100万—120万件/套的年产能，生产力相当于6万平方米的钢构工厂，良品率也提升了20个百分点。
谈起恒洁卫浴的“上楼史”，企业高管坦言，对土地的精打细算是打造立体工厂的主要动机，这正是制造业从粗放发展走向集约发展的重要方法论：唯有制造业追求更高的投入产出比，重视单位面积的“亩产”，立体生产线才会诞生。
不仅有助于破解“用地瓶颈”，“工业上楼”、集约发展还有助于制造业化解“用工难题”——唯有关注“亩产”，企业才有动力投入更多数字化、智能化设备，也唯有实现数字化、智能化转型，企业才能为新生代工人创造全新的工作环境，提供全新的职业前景，进而吸引年轻人重回生产一线。
以恒洁卫浴为例，其落成洁具全自动生产线后，生产线上的“90后”比例提高到20%，相比传统生产线翻了一番，还留住了至少5位本科生。
如今，“工业上楼”备受重视。放眼全国，浙江省已经在全面推广“亩均论英雄”改革；在佛山，三水区乐平镇也先后出台《“工业上楼”扶持办法（试行）》和正式办法，对建筑主体提供总体工程造价扶持、贷款贴息、租金补贴等支持，单个扶持对象扶持总额最高可达1000万元。
展望未来，我们期待在佛山看到更多的“工业大楼”。
其仁观点
土地利用要有纵向思维
周其仁
千万不要认为土地资源多是一件好事，“地多”可能会成为陷阱。很多人关注开发强度，往往关注已开发面积占国土总面积的比例，但对每平方公里的产出指标，常常并不重视。
这实际上是一种“平面发展”的思维，用这种模式来发展，占地面积越来越大，几年后就会遇到问题。
产业升级不能只靠开发更多的土地，而是要提升单位面积的产值，走紧凑型发展路线，这样的产业形态才能节约空间。新开发的产业园区一定要从一开始就引入这样的理念。
现在浙江省就在实践这样的理念，以“亩产论英雄”。也就是要求大家关注单产，而不仅仅只关注总产。要推广这样的理念，就要抓住单位产出逐年提升的企业典型，不断推广它们的经验。
乐平镇已经聚集了上千家企业，每家企业都占用了一定的资源，如果企业的资源利用效率逐年提升，那么地方经济也会受到巨大的影响。所以各个部门还要多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单产的利用是否已经到了最高水平，而不是总想着得到更多的资源。
同样一平方公里或者一亩地，产出差别很大。这里面的学问可不小，即便厂还是这座厂，但企业如果不断技改、提高生产效率后，产品的附加值就能够逐渐上升，企业也有了更强的实力，去吸引更好的人才。相反，如果一块土地的产出不高的话，也很难吸引年轻人来工作。
农业的发展模式，是一块田一块田往外扩张，但现代产业、工业科技不能沿用这样的策略。他们应该走紧凑、高质量的发展路线。特别是在当下人们都追求“开发强度”时，我们更要对标世界上发达地区的工业体，看他们每平方米的投资强度，投资产出等，真正做到以“亩产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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