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次日一早,晓冉收到叔叔转账的八千元,随后,他打来一通电话。说六千元是预支下半年生活费(包括晓冉的一千元),剩下两千是他瞒着婶的私房钱。
叔叔不客气地对她说:“我能给得只有这些,但不去PCS丢人现眼。你不爱拿主意吗?自个想办法吧。”
晓冉心情复杂地放下手机,叔叔仍记恨三年前她带着弟弟私自离开他家的事。好在只剩两千元,好办了,估计弟弟很快就能回家。
上午十点,晓冉在快餐店吃饭,菊姨不停向她碗中挟菜,见她胃口不好,笑嘻嘻地说:
“晚起一会别在家吃早饭,既省饭也有食欲。晓冉,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做什么?”
晓冉没吱声,缓缓放下碗筷。
李成福埋怨菊姨:“查户口咋得?瞧人家孩子脸都红了。”
“我不是稀罕孩子嘛,看她瘦得,真让人心疼。这年龄的孩子哪有这么听话懂事能干的,还不都被蜜糖裹着。对了,晓冉,你怎么不上学了?”
见晓冉默不作声,菊姨不再追问,起身收拾碗筷。
这一天更累,但晓冉敏感地意识到菊姨减轻了她的工作量。
晚上8点不到,店里明明有客人,菊姨便催她回家,说太晚路上不安全。
晓冉提着菊姨送给她“剩下”的排骨,躲进巷子等到快餐店打烊。
钥匙被李成福压在门板下,但愿她运气好,菊姨能将现金留在抽屉。白天无意听她说,现金不多,不值当去存。
四下无人,晓冉将卷帘门拉到能钻人的空当,趴在地上一点点挤进去。
黑黢黢地室内有些吓人,塑料地板革散发难闻又刺鼻的油烟和皮革味。
晓冉从地上爬起,哆嗦着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功能,心在喉咙呯呯跳着,恐惧和紧张令她呼吸都停止了。
抽屉果然锁着,但左边那扇一拉就开。晓冉白天观察了,如果将那扇抽出,从两页抽屉的缝隙伸进手,就能夹出纸币。
她刚将抽屉放在地上,卷帘门呼啦一声开了。晓冉的心差点从口中喷射出去,几乎叫出声,身子条件反射地趴向桌底。手机仍亮着,晓冉赶紧将它反扣胸前。
李成福跌跌撞撞进来,打开灯,自言自语:“没关门?”话没说完,身体像山一样哐当坐下。晓冉闻到一股刺鼻浓烈的酒味。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听李成福趴桌上呜呜哭着,嘴里念念有词,很明显,他喝醉了。
突然,手机响了,晓冉的头发根差点立起来,她绝不是一个好B手,连静音都忘了关。就在她手忙脚乱划掉来电,一抬头,李成福站在跟前。
他惊愕地看向晓冉,一脸泪痕,嘴张着,不知要说什么。
“李大叔,我,我的手机忘店里了,”晓冉急中生智想到这个借口。
他没听清晓冉说什么,或者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只呆呆地看她。突然他伸出铁箍般有力地胳膊紧紧抱住晓冉,哭得更响了:
“小雨,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你原谅爸爸,原谅我。”
“大叔,您,您认错人了,我是晓冉,快放开我。”晓冉被勒得几乎闭过气,扭动身体挣脱开来,迅速跳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惊恐地看向这个男人。
李成福的哭声猛得变响,伴随痛苦的呻吟,左胳膊缓缓垂下来,右手则死死按住胸口,嘴巴无声地张合着,眼珠像要爆出来,表情狰狞地看她一眼,旋即,身体后仰扑通倒地。
晓冉尖叫一声,跑出店里奔向大街,在黑暗中不停跑不停跑,直到不能呼吸才一屁股坐在路边。
此刻,意识渐渐回拢,她心中突现了一个可怕念头,难道,难道他犯了心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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