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毅
自日照市区，沿新修的北京北路，往北驱车半个多小时，就看到连绵的山峦，一眼望去，像锯齿牙，又像海洋里起伏不平的波浪。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繁茂稠密的草木，人走进去，连影儿也看不见。这儿就是我的家乡，日照市五莲县叩官镇北回头村。壬寅年来临之际，猛然间发现村里竟有两个地名带“虎”字，一个是村后的招虎店，一个是村前的石虎顶，一个小山村，前后有两处，冥冥之中，对虎年多了一些期盼。
（远眺北回头村）
“招虎店”的名字一直被村人津津乐道，有人猜测是山间流水奔腾而下，造成虎啸山间的气势而得名，有人认为山中原本真有虎，有人说山上有块石头像老虎，多个版本更让此山充满神奇。据清《山东通志》记载：“诸城南七十里有山曰招虎，概以虎伏山中，仙家训之，遂化为石，遗迹宛然，故名 。”（此地1947年前属诸城县）由此可见，原本的山中之虎，兽中之王已被仙家化做林中山石。
（村后的奇石）
据1984年编辑的五莲党史资料记载，1944年冬至1945年9月，中共五莲地方党组织机构沿革一览表里，大山区委就设在北回头。区委认真贯彻山东分局关于开展春季大生产的指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生产高潮，并作出了新开荒地头三年免负担的规定。到处涌现出军民并肩，劳武结合，一手拿枪，一手扶犁的景象。为夺取全年粮食丰收，支援抗日战争，做出了贡献。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经常跟我们讲，在大山区委领导革命的人叫老梁，白天就隐藏在招虎店，晚上进村发动群众闹革命。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这儿曾有短暂的设乡编制，乡驻地就设在北回头村，管辖周围十几个村庄，为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做出了贡献。1953年，党中央支援革命老区五莲县13.8万株苹果树苗，帮助发展经济。县里综合考虑，我村曾是大山区委革命根据地，第一批果苗遴选试种村就榜上有名。从此，金帅、香蕉、小国光等苹果，与北回头村结缘，开始了一个多甲子年的安家落户。
由于五莲地处北温带，海陆气候兼备，成为苹果栽培生产的最佳地区。加之山岭地土壤中含有多种微量元素，故果质纯正，色泽鲜亮，口味独特，深受客户欢迎。另外，传说招虎店有棵千年人参，用人参浸泡的山泉水浇灌果树，自然好吃的不得了。每到苹果收购季节，果品公司的车都排着队，抢着来买。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 “南茶北引”工程时，科技人员多处考察后发现，招虎店东临黄海，属暖温带湿润季风气候，光照充足，雨量充沛。山地丘陵土壤呈微酸性，属黄棕壤土，含有丰富的有机质和微量元素，是不可多得的种茶基地，于是把这儿定为示范点。那时，县里专门聘请了一名南方种茶师傅，驻在我村，指导周围村庄种植茶叶。经过数年多次试验，终获成功。生产出的茶具有干茶墨绿，冲泡后汤色黄绿明亮，栗香浓郁，回味甘醇等特点，外地茶商专门指名来收招虎店绿茶。
石虎顶在村前。先前，岭顶有块石头长相酷似石虎，守护着村子的变迁和发展，故而得名。听村里老人说，这块石头有两米多高，三米多长，远看像一条朝东奔跑的虎，还扭头往回看，好似有猎人在后面追赶。也正是它这一扭头的动作，招致被砸之祸。
那时，还是集体经济。岭下是生产队养猪场。老母猪下一窝猪仔就死了，下一窝猪仔就死了，有人就跟队长说，顶上的这个石虎不吉利，小猪仔就是被它咬死了，干脆砸了吧。队长一听有道理，领着几个青壮年，拿着锤头镐头就把石虎砸了。
还有一说，在养猪场的后面，有一户人家，孩子先天性残疾，找算命先生卜了一卦，也说是顶上的石虎所为，砸了它孩子就会好的，于是，这块石虎又遭了殃。
（石虎顶遗址）
待我记事时，石虎就是一乱石堆，看不出任何模样。但，这个地方离家近，穿过小南湖，爬上岭就是。这个地方也就成了小孩子们拾草、剜菜、打兔子食集合的好地方。只要喊一句，我在石虎顶等你，什么不用说，双方就都明白。
印象中，石虎顶是晒地瓜干的好地方。写到这儿，想起去年夏天随齐鲁壹点去烟台大钦岛采风，看见渔民在球石滩上晾晒海带。他们说球石通风好，海带上没沙子、无异味，让这儿的海带，变得独一无二。可以说石虎顶与球石滩有一比。小碎石支撑着瓜干透风干的快，还干净。所以，每年到了晒地瓜干的时候，大家都抢着来这儿。
石虎顶盛产山菜，我不知道别的地方怎么称呼，或者说它的学名是什么。这种菜胶东一带多，济南不多见，而且很少有人食用。每到春季，春风一吹，它就开始发芽。一场春雨，它就冒叶，是深受家乡人喜爱的一种野菜。嫩芽时，开水一烫，砸上蒜泥调着吃；中期包五花肉大包子、做小豆腐；到了后期，采了喂猪，我们一篮子一篮子的往家里挎。那时的孩子们都知道，一头猪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不用家长吩咐，放了学挎起篮子就去石虎顶。有次，父亲笑着对我说：“石虎顶都快让你收拾光了，就不能去西岭、北岭拾草、剜菜？”父亲说归说，我还是喜欢来这儿。
2010年，五一我回家，发现母亲脚背肿着，我问是怎么回事？母亲说她也不知道是咋了，不痛不痒，就是穿鞋有点费事。我要和她去医院看看，母亲坚决不同意，她说：“你在外面挣分钱也不容易，咱不花捏个冤枉钱，你到石虎顶给我采几把穷汉网子草（学名中华卷柏），回来煮点水，我洗洗脚就好了。”争执不过母亲，我感觉这事还不简单。挎起篮子就上了石虎顶。
到了顶上，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我熟悉的穷汉网子草。忽然想起了那句台词：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这时，恰巧碰见在地里干活的秀民，问他哪里有穷汉网子草？他说：“稀罕了！这些年打药打的，都没有了。包括青蛙、麻雀、长虫都很少了。你到石虎顶的下崖看看，捏个地方打药打不到，兴许还会有。”
谢过秀民，我来到他说的地方，还真让他猜对了。也许天意，母亲脚背该好，我环顾了四周，没发现有人，赶紧朝这儿磕了一个头，薅起药草就回家。我给母亲煮水洗了3次，脚背真的消了。偏方治大病，就是这么灵。
闲时我就想，任何问题都有两个答案，或者说有N个答案。当年，如果社员们把石虎理解成在守望村庄，不分昼夜的给村里站岗放哨，保佑一方平安，也许就不会有灭顶之灾吧？
这些年，北回头村大力发展苗圃产业，成为远近闻名的苗木专业村，被称为五莲县玉兰花第一村。村后的牛郎顶流域，林木茂盛且沟壑纵横，生满了蓊蓊郁郁的丛林，间或说不上名的野草和繁花。海拔600多米的牛郎顶，传说是牛郎上天的地方，更增加了人文元素。牛郎顶上有块形状特别的石头酷似北京猿人，又像埃及的“狮身人面像”。从侧面看还像一只静卧的龟。“灵龟”驮着“狮身人面像”，两者组合在一起，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近些年，这儿成为驴友野外探险打卡胜地。
（远眺牛郎顶）
近日，秀民给我来电话说，村里也启动了美丽乡村建设，以石虎顶传说为素材，瞄准乡村旅游产业链，准备大力发展乡村旅游产业，充分挖掘自身的特色和优势资源，打造石虎顶游乐园。招虎店以绿茶采摘、田园综合体为依托，实现村民增收致富，发展壮大村集体经济，通过乡村旅游实现富民强村。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仿佛看到南岭上的那头石虎重生，正踏着云端奔向而来。秀民还告诉我，最近上级给村里派来了第一书记，村里建了新时代文明实践广场，让村民走出家门，就能开展丰富多彩的休闲娱乐活动。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北回头村却两虎友好相处上千年。虎年到，愿招虎店、石虎顶，虎虎生威，在第一书记的带领下，相信不久的将来，一个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新农村，定会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图1、3、5、9由水恋百合提供）
作者简介：林毅，男，山东五莲人，现居济南。山东省作协会员，中国金融作协会员，山东散文学会会员，山东金融文学微刊主编，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者。
壹点号山东金融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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