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商报见习记者 郝瑞铃/文 记者 宋亚猛/图
中国，正迎来家电报废高峰期。
国家发改委的数据显示，每年有1～1.2亿台废旧家电亟待“退役”，2020年预计报废家电数高达1.37亿台。
这1.37亿台废旧家电的妥善处理，关乎生态环境的保护，也关乎资源的循环再利用，更关乎家电产销链条的完善和良性发展。
近日，国家发改委、工信部、财政部等7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完善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体系推动家电更新消费的实施方案》，旨在推动旧家电回收处理规范化。11月19日，河南省相应7部门也印发了《河南省完善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体系推动家电更新消费三年行动方案》（下文简称《方案》）。
废旧家电机器生涯的尽头都去了哪儿？它们又将迎来何种新生？这其实是与每个家庭的生活都息息相关，却又容易被忽略的话题。
连日来，河南商报记者跟着郑州西史赵村陈女士家的旧电视，来了一趟“旅行”，陪着它一起走完了它和它伙伴们的“机生”末路——人有人生，机器也当有“机生”吧。
前段时间，陈女士家的电视机屏幕出了问题，家里人计划买台新机，可旧电视的处理成了问题。
在苏宁易购APP的“旧家电回收”程序里，对于这台用了3年多的32寸TCL液晶电视，给出了25元的估价。
考虑到有人上门拆卸搬运，陈女士觉得“比当垃圾扔掉或者卖给回收小贩方便划算”，决定“以旧换新”。
在预约的上门收旧那天，除了工作人员，河南商报记者还见到了苏宁售后工作人员韩建春和旧家电回收公司的梅磊。
韩建春说，陈女士除了能得到这台旧电视的回收款，换购新机时还能得到200元左右的补贴。
回收的工作人员并非苏宁方的工作人员，而是来自第三方家电回收公司——河南时利和旧家电回收有限公司，公司负责人正是梅磊。梅磊介绍，时利和做这一行已经有六年了，目前和郑州市各大卖场都建立了合作关系，苏宁、京东、国美等各大卖场都是他的客户。
“旧家电的来源比较广泛，除了卖场，也有来自社区的散单，省内外各个有回收需要的企业订单也会找到我们。”梅磊说，“旧家电收了以后会送去中再生洛阳基地、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等拆解企业拆解。”
工作人员对陈女士家的旧电视进行了简单检查后，便带着旧电视下楼、装车，这台电视机即将踏上去往城郊仓库的旅途。等待它的，将是充满未知的、属于它“机生”的最后旅行。
到达中转仓库，电视机遇到了很多其他的旧家电小伙伴：有已经10岁高龄的老冰箱，也有看起来崭新的空调，甚至还能见到CRT电视。
这些旧家电并不像陈女士家的电视一样直接到达时利和，来到时利和之前，不少旧家电曾被原主人挂到闲鱼或者送给亲朋，又或者被吆喝着“回收冰箱彩电洗衣机喽”的小贩收入囊中，出手给了一些二手交易市场。
河南商报记者在探访郑州南三环附近的某二手家电市场时了解到，这里的旧家电都由店主低价收购而来，收购的时候大多都还能使用，经过清洗和维修，它们“改头换面”，等待“有缘人”前来挑选。
一位店主介绍，一台状况不错的双开冰箱，50—100元就可以收到，滚筒洗衣机回收价大约70-100元，波轮洗衣机价格会更低，出售时一台冰箱能卖到大概600元，挂机空调300元至600元不等，品牌不同，价格也不同。
“卖得比较好的是格力的二手空调，你要问我二手的能用几年，这我没法说，我只能说它比你去买便宜的、没有品牌的那种新空调性价比高一些。”店主说。
至于收回来已经无力“抢救”的机器，则被“大卸八块”。铝制零件和铜线等在店铺尽头杂乱地堆着。
“实际上，中途流进市场的二手家电还是会汇集到我们回收公司来。”梅磊说。
旧家电们汇聚在时利和的仓库，被分门别类装进大卡车，送给有需求的拆解企业。无论辗转几何，它们的旅行都将从时利和继续向前。
梅磊介绍：“做家电回收这一行，没有政府补贴，只靠卖给拆解企业赚差价其实利润很微薄，郑州一直坚持主营家电回收的公司，加上我们，只有两家了。”
卡车驶进高新区红楠路西的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迎接它们的是卸货区拿着质检工具的师傅——旧家电们将被卸至质检流水线进行“体检”，合格的旧家电会被贴上条形码，这个码包含着它们的来源信息。
“一台符合拆解要求的电视机必须包括外壳、扬声器、电路板、显示网等关键部件，达到标准才能回收。”质检师傅介绍。
质检结束后，贴好了“身份证”的旧家电们会被放置进统一规格的工装笼中入库保存，等候驾驶叉车的师傅们，把它们送至相应的拆解流水线。
拆解车间与仓库仅一路之隔。
车间机器轰鸣，空调拆解线、冰箱拆解线、液晶类拆解线、洗衣机拆解线……正在流水作业。师傅们将工装笼中的旧电视放至滚筒输送线，通过皮带传输到拆解工作台，由专业工人将电视机上的线路板、扬声器、灯管等一一拆除，放进相应的收集容器。
液晶面板、塑料外壳则经由破碎机粉碎，变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破碎后的物料还将经过磁选分理出铁，经过涡电流分选分离出铜、铝等。
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工作人员刘伟伟介绍，电子废弃物如果处理不当，会对空气、土壤和水体造成非常严重的危害。比如处理冰箱的心脏压缩机时，将其中的冷媒（ods物质）进行抽取收集，其中的危险废物压缩机油进行收集交由具备资质厂家处置。
整个拆解过程中的废尘、废气等，通过车间顶部搭建的除尘装置进行处理，废弃电器中大量的钢、铁、铝、铜、塑料、玻璃以及稀有贵金属等可再生利用的资源都被贴上对应的材料名称标签，收纳在成品仓库。
刘伟伟告诉河南商报记者，这些原料颗粒并不是废旧家电“机生”最终形态，它们还将被出售至下游工厂，“重生”成为新的形态。
在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的展览馆中，河南商报记者见到了由粉碎后的液晶板颗粒制成的瓷砖、由家电零件组合成的工艺品、电脑主板拼接成的地图，甚至还有用空调外壳塑料颗粒制成的盆和小台灯。
至此，旧电视和它小伙伴们的旅行暂时告一段落，它们都将以全新的模样开启属于它们的新生命。
要想规范旧家电回收，调动居民和回收公司的积极性是关键
在走访过程中，记者发现，市民主动将旧家电送至正规回收渠道的积极性并不高，多数选择直接当垃圾扔掉。
此外，作为居民和拆解企业之间废旧家电中转枢纽的旧家电回收公司，对回收旧家电的态度也并不积极。“生存不容易”是回收公司们最大的抱怨。
因此，废旧家电向非正规渠道流失现象严重。
数据显示，河南省2020年第二季度正规拆解废旧家电数量仅163万余台。
对居民而言，不积极的主要原因是“不知道该往哪儿送”：社区周围很少有回收站点；如果由物业帮忙回收，还要倒贴垃圾费；连家电回收小贩也很难见到。
而对回收企业而言，“生存不易”。一是国家的正常补贴不能按时到位，拆解企业反映“国家补贴只下发至2016年度”，小微回收企业没有补助，只能靠赚取少额差价营生；二是回收成本居高不下，市区没有仓储用地，回收企业只能挨家挨户回收，再送至城郊的仓库集中中转，运输成本高，仓储难度也大。
据了解，11月19日，河南省发改委、工信厅、财政厅等7部门印发的《河南省完善废旧家电回收处理体系推动家电更新消费三年行动方案》中提到了将加大对家电生产、回收和处理大型企业等进行必要财政支持，完善社区五分钟生活圈废旧家电回收功能，鼓励商超开展以旧换新活动等规划。
《方案》的出台对规范旧家电回收是一大利好。但要真正达到理想的效果，可能还要有段路要走，还需要畅通家电回收的社区渠道，调动居民的积极性；按时发放财政补贴、在仓储建设等方面给回收企业提供适当便利，调动回收企业的积极性。
据了解，国外有一些案例。
比如德国，处理废旧电器有着十分细致的规定：小家电可以被送至Amazon等大商场免费回收，大型家电则采取“以旧换新”原则，像加热器这种含有石棉粉尘，吸入人体会有器官病变风险的需要请专人拆卸打包等……
在日本生活的留学生小王告诉河南商报记者，日本回收旧家电也很细化，随意丢弃废旧电器是违法行为。《家电回收利用法》等法规对电视、冰箱、烘干机、液晶电视等的回收都做了严格规定，消费者在扔废旧电器之前，必须支付回收利用费换取“家电回收利用单”，贴有这张单据的家电才会被专业机构回收。
如何能在增加回收量的同时，企业的经济效益得以提升，如何能真正让规范处理成为市民的生活习惯，可能还需要相关部门细化方案。
（河南商报编辑 吴冰 施尚景 吉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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