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株水稻
——缅怀袁隆平
□吕煊
一棵普通的水稻
它不知道经过反复的打磨
可以从山野来到餐桌的大舞台
可以让丑小鸭到小天鹅变成现实
它饱满的浆汁可以喂养人类的幸福
今天我冒着小雨重写水稻
是因为改写这个物种的朋友
人类和植物界的朋友
袁隆平先生他回归植物
他将灵魂留给人类
将肉身留给大地
一株小小的水稻让我们远离饥饿和贫穷
一株小小的水稻让我们奋进的历程永远澎湃
一株小小的水稻让大地完美复原
一切的美好完美如初
今天我郑重地告诉你
培植这株水稻的人，他就叫袁隆平
一个活在水稻里的大写的人
他来自农村
贫穷和饥饿是他工作服上的补丁和记忆
他怀着善心
从一株水稻的根部开始让美好灌浆
他怀着坚韧
从一次次失败的田间实验里抬头
他怀着科学
在一万万个细节里找到植物的密码
今天我们怀念他
一个九十一岁高龄的老人
他将永远活在人类的历史里
一个活在一株水稻里的大写的人
他叫袁隆平！
一半烟火，一半苍茫
（组诗）
□林长芯
村夜情诗
仿佛多年过去
我在大江坑。但我终于不知道
你在哪里。夜鸟啼鸣
灯火幽幽的村庄。漫天星斗
都是我亲手栽种的玫瑰
因为你，今夜，我还要小心避开
那群山之上的月亮
春日夜语
我们无法去到的地方
鸟可以去。我们无法生活的阴湿崖壁
有小小的苔花
雨水顺着瓦片去了哪里
太阳照耀过的事物，难道越发陈旧
要有一双足够轻的脚
一张足够好的楼梯，我们才能爬上枝桠
成为一朵梨花
亲爱的，且饮春风，果实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暮年诗
不必再倾听，不必再目视
大地之上，事物的伤痕和喘息
我古船般的心脏，曾经满身火焰
如今，注满碎裂的月光
大鱼帖
大鱼没有名字，大而得名
大鱼生于江渚之中，归于海，有翅
它是涛声的一部分
是穹顶和大地之间，吹拂的气息
天空中发光的鳞片，构成它
大鱼不言语，不眠，无人见之
某日，人们在街巷走，买鱼烹食
得鱼腹中书：
大鱼之鳍，成手，化足
双目透明，有泪
——大鱼亦有身死之痛
但从不欠尘世一副好肝胆
午后短歌
铺满松针的坡面，滑溜溜的
再往下一点，是一座坟包
冬至之后，它从杂草中显露出来
黄栀挂果，芒花随风飘着
光线明朗的午后，山谷里升起几声鸡鸣
而我一再滑向它，——相对于在坡顶
我们的眼神一遍遍抚触事物，或目空一切
我更倾心于死亡
它使午后一枚松果的摇晃
看起来，像在荡秋千。
劈柴
我坐在柚树下劈柴
一些山苍树、栲树和木荷
它们干枯，一再无声
和一只麻雀，形成巨大反差
事物以及真实，被一再询问
我继续干活，有时手被震痛
就歇上一会儿
一个人坐在草木的香气之中
坐在无数伤口上，木屑飞溅
而劈柴的声音，一声两声三声
又回到羊子山，像一个人回到故土
当我将目光移向附近的山岭
人间事，已经被风吹远
满山的草木呵——
一半成为烟火
一半指认苍茫
樱桃红时
（外一首）
□李晓春
今年的樱桃长得比往年多
母亲的心里却多出了一些担忧
——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像以前
那样爬高爬低了
灰背椋鸟、红嘴蓝鹊、白头翁、喜鹊
总是不请自来
这回母亲没有举起
长长的竹竿子去赶
还把家里的铝合金人字梯
竖在樱桃树下。热情招呼
过往的行人和邻居，去摘樱桃
——樱桃熟了，很甜的
好像自己就是一粒甜汁饱满的樱桃
给人间加了一匙甜蜜
雪小如沙
跪在奶奶床前
为她送终
九十三岁的奶奶，双目微微闭着
走得很安祥
不久，天上一直聚集的乌云
开始化作雪粒子，像沙
落在黑瓦
落在灰色的树枝上
它们在地上滚跳着，彼此交换离别和
悲伤的看法
其实天上这些，和地上的
差别不大
监制/丁前程 郑莉
编辑/周倩 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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