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伦敦老邦德街27号的方向走去，你会经过一间间由黑衣员工守卫的时装店，他们犀利的目光对任何想要冒险跨越门槛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而在Alexander McQueen，创意总监Sarah Burton采取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她希望鼓励所有人——儿童、学生甚至是任何一个对时尚有兴趣的人——通过她的这扇门。“让人们有机会发挥创造力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儿童。”在Alexander McQueen担任了十年创意总监的Burton说，“学校教育中对于创造力的培养越来越薄弱，人们没有意识到创造力对未来事业发展的重要性。但是在英国，时尚是一个巨大的产业，它是一个惊人的大熔炉。如果你很擅长计算机，或者擅长数学，也可以来时尚行业工作。我想让年轻的孩子们了解到，这是一种可能性。就算你不想从事这份工作，我认为音乐与创造力对你内在的精神影响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Sarah Burton
摄影师 David Burton
我们在老邦德街上Alexander McQueen店铺的顶层聊天，这是一个“体验空间”，在这里为学校和专科院校举办的讲座内容涵盖了从图案裁剪到时尚历史和交流等各个方面。Burton穿着牛仔裤、白衬衫和一双新款的McQueen运动鞋。她在肩上披着海军蓝的套头衫，素面朝天，头发也随意地披在肩上。走在街上你甚至不会注意到是她，这正是她喜欢的方式。她很少接受采访，也抗拒拍照。（幸运的是她的先生David是一位摄影师，他为我们拍摄了这些照片。）Burton夫妇和他们的双胞胎女儿一起在伦敦北部过着平静的生活，远离聚会。
尽管Burton很害羞，也拒绝玩宣传游戏，但她在时尚圈里仍然是一个受尊敬的人物。就连出了名言辞尖刻的Karl Lagerfeld对她的评价都是：“她真是太棒了，她在McQueen做的是真正的高级定制……真正的更高层次。”2011年，Burton获得了British Fashion Awards年度设计师（Designer of the Year）的荣誉，同年，她为剑桥公爵夫人（Duchess of Cambridge）设计了婚纱。（在Burton同意接受采访之前，我答应保证不问她相关问题。）
剑桥公爵夫人的婚纱由Sarah Burton设计
2010年，品牌创始人Lee Alexander McQueen自杀后，Burton被推上了品牌创意总监的位置；当时，许多人预测品牌离不开Lee，他打破传统的设计理念已经深深的扎根于品牌——敢于让模特戴着鹿角、穿着满是虫子的紧身胸衣走上T台，或是在秀场上让机器人现场向模特的裙子上喷漆。然而事实与人们的猜测正相反，品牌在开云集团的稳定支持与Burton的守护下蓬勃发展，成长为一家全球性的奢侈品巨头，在全球拥有100家门店，产品种类广泛，除了那些戏剧化且具有品牌标志性剪裁的礼服，还包括鞋类、男装和皮革配饰。Burton诠释的McQueen更具浪漫主义美学审美，同时令人难以忘怀并能引起共鸣，建筑结构与柔软线条、优雅与前卫、黑暗与光明并存。
Alexander McQueen 1999年春夏系列
Alexander McQueen 2006年秋冬系列
Alexander McQueen 2021年春夏系列以电影短片的形式发布，由导演纳森·格雷泽（电影《性感野兽》和《脱脂之下》的导演）掌镜。影片像是一首描述伦敦在疫情期间的孤独和陌生的诗歌。模特们在黎明时分蹚过泰晤士河，身着娇弱的纱质礼服躺在河岸边的淤泥中。这些沾满河泥的衣服大概在拍摄之后会被扔掉？“不，我们把它放在店铺的橱窗里。”Burton笑着说，“大家都很喜欢，沾满泥土的礼服，这很McQueen。”秋冬系列发布以银莲花主题，它娇弱的外观、黑色的花蕊和闪亮的血红色花瓣进一步反映了面对疫情时人类的脆弱。“我从Lee身上学到的是，时装的创作必须是个人化的表达，如果不是，那么你就是在假装。”Burton说。
Alexander McQueen 2021年秋冬系列
尽管她不喜欢置身人前，但是在环绕在我们身边的这些作品，都有来自过往那些富有传奇故事色彩的系列的元素，强有力的说明了Burton和品牌创始人的过人才华。
灵感来自2013年春夏系列的那一件，紧身胸衣和裙子的结构像一个蜂巢，上面绣着金色蜜蜂；
Alexander McQueen 2013年春夏系列
另一件，从2007年Lee McQueen设计的Sarabande系列中获取灵感，布满了花卉；
Alexander McQueen 2007年春夏Sarabande系列
还有一件是Burton在她2019年秋冬系列中的压轴，形状像一朵红玫瑰，致敬她童年记忆中的玫瑰女王选美比赛。
Alexander McQueen 2019年秋冬系列
每个人形模特后面的墙上都贴满了展示该设计演变过程的照片。看到一件及地礼服“长”出裙撑，然后当裙角逐渐攀升至膝盖高度时体积也变得削弱下来的过程令人着迷。带有褶皱的标志性羊腿袖膨胀又收缩，体积成倍数变化；一朵玫瑰被诠释成十几种不同形态与颜色，全部订在墙上，直到达到理想的现实主义程度。这里有可以触摸到的服装、纸质的模型、面料样品和充满活力的服装设计灵感板。一个区域专门展示该品牌的标志性刺绣，另一个区域，则循环播放着高级手工坊主管Judy Halil制作礼服时折叠整理和打褶的视频。“我想让人们看到我们是如何制作一个系列的。”Burton解释道，“做对或做错，或者仅仅只是不断尝试。真正重要的是制作的过程。”
她担心当下追求完美的社会风气会令人们害怕去尝试。“与Lee共事，让我从中学到的是‘不要说不’。明白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无论如何万事皆有可能。创作的过程中总是不断尝试和犯错，就算最终的结果可能是错的，也没关系，只要你尝试过。事实上，学会犯错是件好事。Lee从来不会因此而指责你，创意没有阶级之分，你可以分享你的想法，并且不会因此而感到受挫。”
Lee Alexander McQueen
从某种程度上来将讲，Burton说，疫情期间实施的社交距离限制政策，让她有机会像品牌创立初期那样工作，那时还在伦敦中央圣马丁时装学院进修的她同时在Alexander McQueen实习。她形容这段经历（限制社交距离）是“一场真正的味觉静化”。“感觉就像回到了原点。我让团队的每一个人都带一个人行立台回去居家办公，这真的很让人沮丧，因为它让你意识到行业中一切节奏已经变得如此之快。”Burton说，“我们又重新看到人们在水槽里给织物染色，在自己家的洗衣机旁边裁剪面料……”她把这些设计作品称之为“厨房高定”。“看到原本需要通过大规模专业生产的东西，在家里被制作出来，真的很感人。每样东西都要话费很长时间制作，所以我向团队提出必要并且我自己非常笃定的设计要求。这让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我想它已经彻底地改变了我的工作方式。每个人都更足智多谋了，这让大家回到了那种从身边事物中汲取灵感，并利用自己现有的东西来创作的状态。”
Burton已经发起倡议，将未使用的库存面料赠予时装学院和社区项目。“因为在我进行毕业创作时，Lee把工作室的面料拿给了我。如果当时我没有这些面料，那将是一场噩梦。”这段经历也更坚定了她一直所相信的，用双手制作东西是具有治愈效果的。“如果问COVID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能够用手去创作会令人感到幸运。”她说。因此，她推出了McQueen Creators 项目，试图在封锁期间激励全国。每周设置一次艺术挑战，在YouTube上发布相关技术教程，并对成千上万的公开参赛作品进行评判。
今天，这项活动仍在推广：McQueen正资助Tower Hamlets的一个艺术中心。该中心教授印刷、绘画和刺绣，但最近失去了政府的支持。Burton说：“我们希望与他们合作开设周末和课后课程，并帮助人们一起制作和建立作品集。”还有一个与威尔士学生合作的项目正在进行中。她在为创作2020年秋冬一以威尔士风格为灵感的系列搜集资料时遇到了这些学生，项目包括给他们寄展品、让他们当模特、教他们刺绣。
Sarah Burton
摄影师 David Burton
鼓励他人发现自己与生俱来的创造力是Burton热衷的事情；她认为自己特别幸运，因为她从小就被鼓励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她在Macclesfield附近长大，在那里每5个孩子中就会有一个长大后成为会计师，一个成为音乐老师。Burton说:“我不画画或不织东西就坐不下来。”在Withington女校，她是同届学生中唯一一个选学A-level艺术课程的学生。“我的父母很棒，他们总是告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一直想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这个想法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并最终如愿以偿。我很幸运能遇到Lee。”（Burton在伦敦中央圣马丁时装学院的导师Simon Ungless介绍他们认识，Ungless和Burton现在仍在合作。)
但她说，除了想要回馈社会之外，与年轻人一起工作的过程中她也受到了启发。“他们思维方式更自由，不会对事物过度控制。真正重要的是这种自由的思想对他们来说更个人化。创意本就应该是个人化的。就算是错的也没关系，只要你相信自己就好。”显然，Burton充满热情地坚信着她正在做的事情：无论是为Alexander McQueen，还是为下一代创意人才。
原文刊载于《时尚芭莎》2022年2月刊
摄影/David Burton
编辑/ABBY
文/Lydia Slater
编译/王静雯
排版/Yu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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