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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从没有想过会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
“皇后娘娘,今上,今上被人刺杀了……”女官雁秋跑着进来,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手里的茶盅直接吓得摔落在地。
“天子秋狩,千军随行,怎么会出现如此荒谬之事? 皇帝伤到了哪儿? 有没有性命之危? 谁守在身边照料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脱口而出,我心中满是焦急。
我是皇后,是旁人眼里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存在,可我太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母国被灭,故人离散,我膝下无一儿半女可依靠,淑妃、贤妃、英华夫人…… 后宫无数妃嫔都对我虎视眈眈,如果御乾华就此没了,我可以想象我之后的日子过的将是何等困难。
我将如那些老太妃一样,仰仗着新帝和太后的鼻息过活,更有甚者,或许连裁一件衣裳,点一碗热汤,都由不得自己。
“娘娘您别担心,今上只是受了轻伤,如今御医们都在启元殿候着呢,今上怕您过于忧虑,这才谴下官过来回禀您一声。” 雁秋开口。
紧张的情绪得以化解,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匆匆向启元殿赶去。
殿外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群御医,各个神色紧张兮兮,走进殿内,太医院医正正在和御乾华说病情,周围还站了董娇娆、李荣月、周佩瑶、何乔幽等几个高位妃嫔。
“皇后怎么来了? 放心,朕只是胳膊受了轻伤而已,无碍的。 ”御乾华面色红润,吩咐耿尽忠搬了一把椅子与我坐下。
御乾华靠在榻上,身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细棉布长袍,盖了一条秋香色的獐绒软锻薄毯,右臂坦露,受伤的地方已经被用纱布裹住。
“今上右臂的伤只是皮外,只需每日早晚换一回药即可,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至于……”御医正看着御乾华,欲言又止。
“除了皇后,你们都先出去吧。” 御乾华开口,支走了屋内除我的其他人。
偌大的宫殿,只剩我们三人。
“那处究竟如何了? 你给朕实话实话,朕恕你无罪。 ”御乾华的声音有些压抑。
“今上下腹三寸处,被花豹抓挠而伤…… 且有流血迹象,虽然已经自行止住…… 但还需要用药,且休养期间,不可食河虾鱼蟹等鲜物…… 且受伤之处过于险要,日后怕是于子嗣有碍。 ”医正说话磕磕绊绊。
子嗣有碍?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御医说的是什么地方。
御乾华这是要中看不中用了? 那后宫的莺莺燕燕可怎么办?
后宫那么多妃嫔,可都是冲着他这个皇帝来的,谁不做着有朝一日生下一儿半女,飞黄腾达的美梦啊,这要是皇帝不能生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京城的天都得捅下来。
“刘铿,你在太医院待了十多年了吧? 应该知道这话的后果,今日之事若为第四人耳,夷九族都是轻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本宫的意思。 ”我淡漠地开口。
有些话,御乾华不方便说,我这个做皇后的,必须替他说,上次董娇娆的事,已叫我们生了芥蒂,所以我必须要找机会描补我们的关系。
御乾华冷着脸,吩咐医正退下。
启元殿内。 我们面面相觑,缄默许久。
“阿姐,还是你对我最好,我唯一能相信的只有你了……”下一刻,他忽然抱住我,哭的如丧考妣。
2
皇帝受伤了,皇帝以后可能再不能有子嗣了,这话能传出去吗? 自然是不能的。
且不说后宫那群莺莺燕燕,听到这个消息,会闹成什么样子,就说朝野民间,都将会掀起惊涛骇浪。
昭雪楼的人,这些年在民间四处煽风点火,挑起祸端,关于御乾华得位不正的流言传的到处都是,虽然说御乾华的确是造反上位的,可当初打的可是正义的旗号呢。
“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决绝狠辣的人,如俏,你知道吗,那些日子,几乎连帝京的风都弥漫着血腥味,为了斩草除根,他就连那些兄弟叔伯的襁褓小儿都没有放过,御乾华是个没心的,如俏,你日后如果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一定要小心啊。”
这是当初大哥在率军助力御乾华造反后,归来时跟我说的话,当时我不信,抑或说大家都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大哥的预言终究还是验应了。
我的父母,我的兄长,我的养女,我的婢女…… 都因他而死,我成了孤立无援的一个人,我所能做的,只有日日躲在丹凤宫内,为他们一遍遍地念经祈福。
这是我的罪,也是我的孽。
家族尽被帝王灭,伴君多年的皇后,自请在佛前度过余生
御乾华对被刺杀的事情很恼火,下令暗卫严查,一时间后宫风声鹤唳,就连平日最嚣张跋扈的董娇娆也低调平静了许多。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颂完最后一遍经文,我饮了一口茶,平静地看向院外,日暮西沉,丹凤宫的院子日影斑驳,晚风吹入正殿,是淡淡的桂花香。
宫婢鸥咏兴奋的跑进来:“娘娘,娘娘,出大事了,今天上午后去了一趟贤妃娘娘那边,不知怎么就怒气冲冲的出来了,直接下令将贤妃娘娘禁足,还斥责二皇子沽名钓誉,居心叵测,命令他在府中自省,如今圣旨都已经送去了。 ”
我一愣,怎么会呢?
御乾华向来不是如此喜怒无常的人啊,而且惩处的对象还是贤妃李荣月和二皇子?
贤妃李荣月是宫里的老人了,世家出身,名门贵女,礼仪之周到恭敬众所周知,二皇子这几年也多有谦谦君子之名,他们母子在宫里屹立多年,根深蒂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们母子不好的。
这事,不简单!
难不成,会和秋狩遇刺的事情有关吗?
3
御乾华告诉我,那群刺客的嘴很硬,任凭如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都不吐口,如今已经全部死在昭狱里了。
可是羽林卫们,还是从死尸身上挖出了不少东西。
那些死尸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萱草气息,而用萱草沐浴洁发向来是陇南一带的风俗,陇南李氏是贤妃李荣月的母家,二皇子弘希的外家,也曾是名满天下的六大世家之一。
夺嫡的形式日益剧烈,二皇子在朝中呼声不小,御乾华笃定是贤妃母子利用家族势力对自己欲行不轨。
“那群逆子,他们各个都盯着太子之位,各个都盯着朕的龙椅,各个都盼着朕去死,一群不忠不孝,不敬君父的东西,尤其是弘希这个流淌着世家血脉的,他敢对朕对动手,这背后肯定少不了李家的挑唆。” 御乾华咬牙切齿,言语之间对世家是浓浓的不满。
我没说话,只是淡淡地倾听着,平静地为他重新斟了一盏茶。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呵,朕还偏不姓这个邪了,这些世家大族一个个都寄生在朕的江山上,一个个都容不得朕,朕还偏就不如他们所愿了。 ”
御乾华又是一通抱怨,他向来仇视世家大族,登基这些年,各种提拔寒门,想方设法削弱世家,问罪、抄家、流放…… 被他覆灭的世家,不知凡几。
究竟是世家容不下他,还是他容不下世家? 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只是我忽然很想问问,他还记得孔济盈吗?
那个风姿绰约,出生顶级门阀孔家的贵女;那个曾冰雪聪明,棋艺可媲美国手的少女;那个曾一心一意喜欢着他,一入宫就荣宠不衰的少女;那个曾为了他跑到丹凤宫和我针锋相对的少女;那个最终被他抄家灭族,惨死在冷宫的少女。
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今上,还记得孔贵嫔吗?”
他沉默了,抬头遥望着窗外的明月,秋夜萧瑟,夜风微凉,隐隐约约有蛰虫和蟋蟀的嘶鸣。
好多年以前,冷宫传来孔贵嫔的死讯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明月高悬的秋夜。
“记得,我当然记得,阿姐,说到底,是我对不住她,自她死后,后宫再没有那样惊艳的棋艺了。” 御乾华说到。
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愧疚和不舍。
人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喜欢回忆过去,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风华绝代,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最终却红颜薄命的女子呢?
她再多地刁蛮任性,都会被时光所漂白。
“今上记得就好,这样的悲剧,出现一次就够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世家是世家,后妃是后妃,更何况,贤妃入宫这么多年以来,向来柔顺恭谨,比起春熙殿的某位可强多了。” 我没有再多说,这些年御乾华疑心日盛,有些事情,到点即可。
我为什么要为贤妃母子说话? 因为我,这后宫如今明面上能与董娇娆抗衡的只有李荣月,若是她倒下了,或许将再无人能掣肘董娇娆。
“此事是朕欠考虑了,”御乾华沉吟片刻,又说到:“阿姐,你也别总是如此敌视淑妃,她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 ”
我不过是随便提两个字,他就忍不住为他的亲亲表姐辩驳了? 我心里没由来的觉得讥讽,甚至有些想笑,董娇娆这些年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我这个皇后都折戟沉沙,几次挫败在她手里,她过的还不容易?
4
御乾华的怒火虽然暂时平息下来,但她依旧没有解除对贤妃和二皇子的禁足。
李荣月还在禁足中,不便出门,得知我为她和二皇子说话,倒是请了与她交好的德妃周珮瑶来跟我道了谢,还送上了不少名贵的礼物。
其中有一匣子蓝宝石,颗颗有鸽子蛋大,晶莹剔透,一丝杂质都没有,这是与黎朝相隔万里的云海西国才有的东西,每一颗都极其名贵。
这种宝石,即便是宫里都不常见,也只有世代经商,富甲天下的尚城周氏,才能有这样的富贵底蕴。
我深感贵重,推辞不受:“别的东西都还好说,这盒子蓝宝石本宫却是不能收的,德妃你还是拿回去吧。 ”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这再名贵的东西也不过是死物罢了,能被皇后娘娘看上就是她的福气,月姐姐说了,皇后娘娘此番仗义执言,即便再多东西,也是不能表达她对娘娘您的感激之情的。”
德妃周珮瑶声音娇娇软软,圆圆的小脸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摇着小猫扑蝴蝶的绫罗小团扇,配上一身明艳鲜活的鹅黄色宫裙,格外娇憨可人。
不同于董娇娆的飞扬跋扈,也不同于我的苦大仇深,德妃周珮瑶入宫这么多年,一直风调雨顺,半点波折也没有经历过,所以即便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身上依旧还保留着少女的活泼和明媚。
我也曾有过这样天真浪漫的模样,也曾鲜衣怒马,驰骋草原,不知忧愁为何物,可是这一切都随着故国的破灭,至亲的离散,远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月姐姐向来贤惠恭敬,恪守礼仪,定然是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皇后娘娘,月姐姐说如今能解她们母子之围的唯有您了,您一定要替二皇子而月姐姐做主啊。” 周佩瑶言语愤慨,为贤妃李荣月和二皇子鸣不平。
不愧是精心教养的世家嫡女,一开口就能找到对症下药之法,宫中虽然妃嫔众多,但能真正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不过聊聊三五人。
英华夫人不问世事,皇贵妃萧媚娘不愿惹事,至于淑妃董娇娆,李荣月母子出事,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大幸了,也无外乎李荣月会让周佩瑶求助到我这里来。
“马上就是千秋岁了,皇帝是很喜欢看那出围魏救赵的戏,你须得请个些的戏班子备上,皇帝秋狩伤疾未愈,所以宴席饮食这方面你也要多注意,河虾鱼蟹类的鲜物是暂时不能食用的,若是有人不知规矩,触犯了兴致,本宫也保不了他。”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漫不经心。
周佩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道了谢后就匆匆离去了。
我表面说的是千秋岁的事,但给出的脱困之法也正暗藏其中。
御乾华为了避免伤到命根子的事情流传出去,饮食忌讳是绝对不会说的,但黎朝人喜食鲜货,每年的千秋岁上海蟹河虾必不可少,不过宴席上菜肴众多,御乾华即便是不吃这些东西也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但如果所有的菜肴里,都有了鲜货,引起了御乾华伤痛的加剧,按照他敏感多疑的性子,他会不会怀疑有人得知了他的病情和忌讳呢? 进而甚至怀疑有人安插棋子在自己的身边,窥探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这次的千秋岁,是淑妃董娇娆负责,德妃辅助,淑妃董娇娆的养子大皇子是立储的热门人选。
我一个无子无宠的皇后,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不过是想让董娇娆母子不好过罢了。
5
转眼就是千秋岁,宫里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甚是热闹。
因为我的劝说,御乾华倒是暂时解了贤妃和二皇子的禁足,允许他们来参加宴会,不过宴会中,最春风得意的,无疑是董娇娆母子。
董娇娆坐在御乾华的邻桌,笑的花枝招展,期间御乾华没少给她赐菜,言语之间尽是夸奖。
前段时间,御乾华因为受伤,将大部分政事都托给了大皇子弘殷处理,他完成的很出色,得到了御乾华的极高赞誉,一时间风光无量,此时他身边也是围满了各种寒暄攀谈的人。
董娇娆母子的炙手可热与李荣月母子的无人问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御乾华果然从头到尾都未碰过海鲜河蟹之类的菜肴,这些鲜货菜肴全部被他赐给了众嫔妃和文武大臣,最名贵的几道在董娇娆和大皇子桌上,他本人倒是对一道鸡汁羹煨菠菜青睐有加,前前后后夹了不少。
我挂着得体的微笑,云淡风轻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毫不在意董娇娆母子的得意张狂。
歌舞过后,就是献寿礼环节,林州郡主萧吉祥献上一卷万里江山图,引得御乾华大喜,当场就将给萧吉祥赐下了公主的封号,还加封了三个州作为汤沐邑。
“今上,这不合礼仪啊,”与萧媚娘不对付的淑妃董娇娆当即急了脸,迫不及待的出言阻止:
“按照祖宗惯例,天子的姑母长辈为大公主,同辈为长公主,女儿为公主,除了那些为国和亲的,凡是有公主称号者,都是天家血脉,这吉祥姑娘,不过是皇贵妃是内侄女,如何担当起公主的封号啊,今上还是从旁给她些别的赏赐吧。”
萧吉祥和萧如意自幼出入宫闱,甚得御乾华喜爱,尤其是萧如意和亲远嫁后,御乾华更是将对其的愧疚和宠爱加到了其姐萧吉祥身上,时时赏赐不断,还把不少朝中的重要事物交给她办,此番萧吉祥就是刚从南疆办差回来。
“无妨,左右只是不成文的惯例,朕即便是改一改也无碍,”
御乾华摆摆手,毫不在意“不过你的提醒也不是没道理,吉祥不比寻常公主,既如此,她就不从惠字的排行了,朕得给她从新择个封号才是,她此去南疆办差,惩处贪腐,抚恤百姓,于江山社稷有功,如此,就称襄国公主吧。 ”
此话一出,全城寂静,董娇娆的脸更是阴沉的拧得出墨汁。
国公主,这可是公主中对顶级的称号,更何况还是以颇有深意的襄字为号,这就相当于朝野里的摄政王,后宫里的皇贵妃,距离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若萧吉祥是男儿,这就是太子的预备役,御铅华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心也没来由的一沉。
御乾华却仿佛个没事人一般,又吩咐继续继续,随后几位皇子公主的献礼都只是平平。
轮到大皇子弘殷的时候,他让四个是身强力壮的士兵抬上来了一个偌大的笼子,笼子有一人多高,用厚厚的黑绒布盖着,里面传来某种压抑的野兽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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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儿臣给父皇准备的寿礼。” 大皇子在众人的一片期待中,掀去了笼子上的黑绒布,笼中匍匐的竟是一只成年老虎大小的异兽。
那异兽羊首狼蹄,身上是圣洁如雪的长毛,头上有类似梅花鹿一样的犄角,没有被毛发覆盖的四蹄依稀可见类似鱼鳞的鳞片,在灯火辉煌的照应下,显得威风凛凛,圣洁无比,像极了传说中的瑞兽麒麟。
“这是麒麟?” 御乾华放下酒杯,不可思议的盯着笼中的生物。
“不敢欺瞒父皇,此物正是瑞兽麒麟,这是东海郡郡守听闻儿臣为父皇的寿礼所烦恼,所以特意拜托儿臣献给父皇的。” 大皇子恭敬谦逊的回答到,但言语之间不乏的得意,而东海郡郡守是董家的人。
“古书有云,麒麟非明王不出,如今麒麟现世,正验证着父皇您多年文韬武略,治国有方,乃是古往今来难得的明君圣主,故此才有了麒麟来朝,所以儿臣斗胆借圣物恭贺圣寿,祝父皇千岁不老,寿比南山,子嗣绵延,国祚绵长……”
大皇子的祝寿词如裹脚布般又臭又长,他越说越慷慨激昂,御乾华的脸色却越发显得平静,不动声色的又夹了几筷子鸡汁羹煨菠菜。
风平浪静的背后,是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身为御乾华的枕边人,我太明白他的性子了。
果然,在大皇子说到最后一句‘子孙繁茂,永享太平’的时候,御乾华忽然痛苦的捂住肚子,拿起一杯热茶直接的砸到大皇子面前,神色愤怒:“好个大皇子,好个大千岁,好你个忤逆的孽障!”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唯有我明白为什么,御乾华这些年一直以自己缔造了太平盛世而自豪,结果象征明君圣主的麒麟瑞兽,却是先被臣子贡到他儿子的面前,这不是在打他这个老子的脸吗?
而且他才伤了身体,大皇子却一口一个子孙繁茂,这不是在戳他的肺管子吗?又加上董娇娆主持的寿宴,让他的病痛处忽然发作,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按照他多疑多思的性子,他不发怒才怪。
“董淑妃,你教的好儿子!”我冷冷的扫了董娇娆一眼,吩咐耿尽忠:“没看到皇帝都被大皇子气的怒急攻心了吗?还不赶紧扶皇帝回启元殿,去请御医。”
7
尽管董娇娆一个劲的辩解,大皇子是无心之失,既没有勾结朝臣,结党营私,至于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更是无从谈起。
大皇子当天晚上也连夜写了请罪的折子,但愤怒中的御乾华根本不理会她们母子的辩解。
寿宴上的所有菜肴都被查出来加了海鲜河鲜调味,就连御乾华那晚夹了好几筷子的鸡汁羹煨菠菜,也加了熬的浓郁的鲍鱼汁作为调味,只是鸡汁羹是味道鲜美,掩盖了鲍鱼汁的味道,御乾华彻底吃了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心里越发羞恼。
随后耿尽忠那边又调查出大皇子曾在府里豢养了一批护卫,只是后面都被赶走回乡了,这批护卫有不少都是陇南那边的,喜欢以萱草沐浴熏香,当然,这并没有具体证据,只是大皇子府中的人交代的,对方还交代,大皇子数次在府里咒骂李荣月母子贱人贱婢之类的云云。
然后御乾华身边又抓出一个窥视偷听的小太监,结果还没怎么审问,给咬舌自尽了,这个小太监又和董娇娆宫里的某个宫女是对食,和大皇子身边的茶水太监认了同一个干爹。
各种真真假假的信息混合在一起,一时间矛头都指向了董娇娆母子。
御乾华表现的很愤怒,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护着心肝宝贝的董娇娆:“阿姐,淑贵妃虽然嚣张娇纵,但这一切事情定然是与她无关的,都是弘殷那个逆子,生母卑贱,上不得台面,即使有淑贵妃教导,也如此不争气,实在是令人失望。 ”
“我哪懂什么朝政呢,皇上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微笑着,不置可否。
“耿尽忠,去大皇子府宣旨吧,大皇子弘殷,封恭王,即日起就藩睦洲,非诏不得归。” 御乾华将写好的圣旨递给耿尽忠,又转头看向我:“千秋宴的事情,也实在骇人的紧,淑贵妃那晚一定吓坏了,阿姐你同我一块到春熙殿看看她吧。 ”
我浅欣然接受他的提议,但心里却格外鄙夷,御乾华究竟是对他心肝宝贝的淑贵妃有多无知,才会觉得手上沾满了鲜血的董娇娆,会被那点小事吓到呢?
见到御乾华驾到,董娇娆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过她的这份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大宫女匆匆忙忙跑进来,说完大皇子就藩的消息后,她当即就变了颜色。
“今上您不能这样,弘殷他是您的长子,是嫔妾唯一的儿子,他怎么能去睦洲那等荒凉苦寒之地就藩呢,秋狩和千秋岁的事情定然是与他无关的,一定是有人陷害的……”董娇娆抓住御乾华的衣袖,梨花带雨,苦苦哀求。
她双眼通红,言语断断续续,面色苍白,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高高在上这么多年的淑贵妃,原来也会如此狼狈无助吗?
“朕知道你爱子心切,但此事已落定,不可更改。”
御乾华淡淡地说到:“你若真觉得寂寞,想要个孩子承欢膝下,宗室里多的是天真无邪的幼儿,就如从前的弘蒽一般,你随便挑一个就是,朕还有折子要批,先回启元殿了。 ”
“不……”看着御乾华毫不留情的离去,董娇娆匍匐在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随后,一片慌乱的尖叫声响起。
“不好了,淑贵妃娘娘晕过去了……”
“淑贵妃娘娘吐血了,快传御医……”
春熙殿一片鸡飞狗跳我厌倦了处理这种事情,叫雁秋喊萧媚娘过来守着,就自行回了丹凤宫。
事已至此,究竟是谁刺杀了御乾华,引来花豹废了他的命根子,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他相信大皇子有了不臣之心,解了李荣月母子的困境,当然,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恶心了董娇娆母子一把。
这一夜,我睡的很安稳,但午夜醒来的时候,手边却多了一封无署名的信,信封上依旧是印着一只滴血的飞鹰。
“如俏,我废了他,他再也不能搞出庶出孽种来惹你烦心了,这份见面礼,你高兴吗?” 雪白的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是啊,除了他,谁还能有如此谋算呢。
我摘下灯笼,烧了信,风平浪静,一夜好眠。
8
宫外某家客栈,一间隐蔽的包间内。
一个金发垂肩,带了半边银色面具的男人,正坐在桌前自酌自饮,如果识货的人在此,定会认得,桌上摆的乃是产自西域的最上等的红葡萄酒,清冽醇香,殷红如血,一壶不下十数两银。
男人握着琉璃盏的手,纤细和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就像是常年不见太阳,刚刚从棺材里刨出来的死尸,食指带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指环,上面雕刻的是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雄鹰。
“主子,宫里的消息传出啦了,皇后自吃了天竺公主的药后,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至于柳婕妤那边,狗皇帝去的很是殷勤。” 男子身边站立青衣女子低声到。
“嗯,”男子放下酒盅,把玩着手里的飞鹰指环,淡淡的开口:“燕姬死了,宫里需要有人替代她的位置,明棋暗棋我们都要埋下,你要多盯着些。 ”
“属下知道,不过属下不明白的是,上次秋狩的事情,我们只要让皇帝疑心世家就可,为何还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引花豹伤他呢?” 青衣女子问道。
“自然是要为如俏出口恶心而已,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她竟也成长起来了,居然还用此事把董娇娆母子牵涉进去,虽然某些地方还需要我扫尾填补,但没关系,过去是我不在,所以无论什么事情都只能由她自己扛下,可现在我回来了,那些事,就交给我这个兄长来处理吧。”
男人垂下头,喃喃自语:“她是我们西凉金尊玉贵的小公主,是我如珠似玉宠到大的妹妹,若不是遇上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本该是无忧无虑过一辈子的。 ”
这万里锦绣河山,是他带着十万西凉大军打下来送给御乾华的,现在,他也一样能拿回来。 (原标题:《宫墙柳: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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