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是农村每家每户的必备灶具,也是各家各户的“镇家之宝”。我家的柴火灶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中间搬过一次家,不然历史更悠久)。我家柴火灶是安置在灶屋靠土墙一面的中间,两头留有一定距离给人做饭烧火的空间。柴灶一边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炒菜做饭的操作台,两口大铁锅分放在两个灶孔上,另一边是两个黑糊糊的大灶门,旁边是堆满了快接近屋顶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小柴捆,灶门上方还挂着腊月间自己家做的已被炊烟熏得黝黑发亮的腊肉、香肠、猪肝和鸡。
自懂事起就看着母亲一年四季围在灶边转,有些地方也把她们称着“锅边转”,就是说女人一辈子在土灶和锅边忙碌,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乡村妇女。柴火灶是她一生都离不开的舞台,承载了她一生的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她在袅袅炊烟和氤氲的热气中养育了两代人,儿女和孙子孙女。我女儿童年是在母亲身边,天还未亮,母亲就开始为女儿准备一天的口粮了。她总是用一个小小的瓦罐为她煨饭,里面放入炖好的鸡汤、大米和一小块鸡肉,先用南瓜叶封口(有时用竹叶、藕叶或丝瓜叶等),再在叶子上敷泥,然后埋在烧过饭后还保留着通红通红的木炭灰堆里。等孩子该喂饭时,再从土灶里掏出来,轻轻敲掉干泥块,小心翼翼地掀开已焦脆的叶子,一阵阵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直入人心扉。
每当我有点时间回家探亲时,我总会带着老婆和女儿直奔母亲家去,这时的母亲是最开心的时候。她一早起来就屋前屋后忙过不停,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为我们忙上跑下,杀鸡宰鱼,就在你饥肠辘辘的时候,她就像魔术师一样张罗出一桌乡下时髦且环保可口的“大餐”。有乡村味具浓的百吃不厌的蒜苗豆豉炒回锅肉、有回味无穷的腊肉香肠、还有爱你没商量的柴火鸡,更有母亲亲自用家里的石磨碾磨出来的拿手菜——嫩豆花,一口下去,唇齿留香。还有那时我的最爱,在柴木火灰里烧烤晒干的红辣椒,把干红辣椒烧烤香脆,烧烤成糊辣椒,舂揉细,放点炒好的芝麻,拿来做蘸水,蘸肥肥的腊肉、蘸新鲜蔬菜吃。在这样的糊辣椒蘸水里蘸一下,或者是翻个身,农家的普通小菜就会香辣可口,更加开胃送饭。
而如今,远在城市里的我与绝大多数的你们一样,一日三餐都是用便捷、干净、环保的天燃气灶做饭了。虽然火力很强,能瞬间做出千姿百味,但是还是怀念柴火灶烧出的味道,使终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厚味道。
在大江南北飞速发展的今天,在外为生存奔波的我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母亲她老人家,偶有回去一次也是怱怱而来、怱怱而去,她总会坐在土柴火灶边,手上拿着火钳拨弄着余火未尽的炭灰,默默地一个人念叨着什么,失望地看着门外远去的我的背影。我感恩母亲,怀念柴火灶,柴火灶就如同一个家,无论岁月穿梭,只要家里有了充满浓浓亲情这一方温暖的柴火灶,只要柴火灶上还升腾出热气来,日子里便有了勃勃生机,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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