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没钱给三胞胎住保温箱,医生建议我“舍二保一”孙华安,三胞胎的父亲,1967年出生,宁波北仑人。现居杭州。
老婆怀的是三胞胎,8个月了。我陪老婆去红会医院做产检。
离过年还有10天,我们想去医院检查下,没问题就回老家过年。
公交车特别颠簸,到了医院,老婆说不太舒服。
检查结果出来,老婆严重贫血。
医生说,情况比较危险,要马上住院输血,如果放你走,万一出了事,医院是要负责任的。
本来打算回老家生,那样便宜点。没想到这一检查,住进来了。
老婆肚子很大,顶着胃了,吃饭没胃口,营养又要供三个孩子。
我每天下了班,做好饭送到医院。我们租的房子在祥符桥,骑车去医院,来回要三个小时。
有一次,晚上送完饭,我骑自行车回来,保温瓶挂在龙头上。
实在太累了,骑着骑着,睡着了,自行车砰一声撞在护栏上。打开保温瓶一看,内胆碎成了好几块。
除夕夜,我做好年夜饭送到医院,“一家五口”在医院里过年。
年初五,丈母娘从老家过来了。
初九晚上,丈母娘在医院陪夜,我回祥符桥睡觉。
晚上9点多,眼睛刚刚闭上,枕头边的BB机响了。
这么晚,肯定有什么急事。我穿好衣服跑到马路边,店都关门了,找不到公用电话。走了一圈,最后在华东制药厂传达室,借电话打过去。
是“红会医院”的总机,接线小姐说,不知道哪个科室拨出去的电话。
我挂掉电话,骑上自行车朝医院赶。
骑到大关桥,BB机又响了。我想不对了,时间来不及了,把自行车往路边一靠,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那一天,是1998年1月18日。
02 有人愿意出一万元钱,领养一个孩子到医院,晚上11点多,老婆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丈母娘说,晚上老婆羊水破了,要马上剖腹产,医生叫家属签字,丈母娘不识字,又等不到我。最后,医院让丈母娘按了手印。
等到凌晨3点,门打开了。
医生说,老大是女孩,老二老三是男孩。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医生接下来的话,让我的心沉了下去。
医生说,因为早产,三胞胎体重都很轻,只有4斤6两、3斤6两、2斤6两,还有败血症、脐炎等症状,必须马上进保温箱。
红会医院没有保温箱,要连夜转院去省儿保。
凌晨,医院没有车。外婆抱着老大,护士抱着老二,我抱着最小的老三,一起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去省儿保。
早上八点多,三胞胎住进保温箱。
一位女医生,把我叫到走廊上,让我去交费。先交3000元的住院费,三个孩子要住保温箱,每人每天150元,估计总费用2万多。
听到这个数字,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在体育用品公司做销售,月工资不到一千块,平时还要交房租。交了手术费,口袋里只剩下几千元了。
怎么办?我心急如焚。
医生说,如果实在没办法,建议我“舍一保二”或者“舍二保一”。
这两个选项,像两把刀子插在我心上,根本没法做选择。
想到三个孩子,刚来到世界上,就要经受这样的磨难,我眼泪不自觉地淌下来。
边上有人说,愿意出一万块钱,领养最大的(4斤6两)的孩子。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救治另外两个孩子了。
我摇摇头,跟他说,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非常感谢,钱我一定会还,但我绝不能放弃三个孩子中任何一个。
我想到了老朋友王师傅,他或许能帮助我。
03 感谢杭州好心人,我给三个孩子取名“忆杭州”王师傅在大观山农场做工会工作。我把他当前辈,工作生活遇到什么问题,都去请教他。
我在省儿保门口的公用电话,给王师傅打电话。
王师傅让我别着急。他说,下午5点,农场有班车到市里,他下了班就赶过来。
晚上,天气很冷,冷风呼呼地往我脖子里灌。王师傅出现在医院门口。他从口袋里拿出500块,说是今天刚发的奖金,先给我救救急。
王师傅联系了浙江教育科技频道的编导张子帆,张老师又联系了杭州日报的记者楼时伟。
当天晚上,楼时伟在电话里采访我。
没过多久,他又打电话来,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贝因美”公司,答应捐助2000元,并为三胞胎免费提供三年的婴儿米粉。
第二天(2月7日),杭州日报下午版刊登了“一打工妹产下三胞胎”。8日,钱江晚报刊登了“救救生命受威胁的三胞胎”。
媒体报道后,一家解放路上的证券公司派了一位女士,代表总经理和全体员工,来看望我们,资助了一万元。
还有一位年轻妈妈,也来到医院,交给我一万块钱。
我希望她留下姓名,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她只说,自己姓杨,拜托我们一定把三个孩子救活,如果孩子平安度过难关,等出院的时候,让她来看一看孩子就可以了。
许多好心人伸出援手,有下岗工人、白发苍苍的老人、小学生。省儿保也为我们减免了3000元医药费。
是杭州的好心人,把三个孩子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经过一个月的救治,老二老大先后出院。
48天,重量最轻的老三也出院了。他从2斤6两长到了3斤半。
“杨妈妈”来看望孩子,电视台想采访她。杨妈妈说,自己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看到孩子们健康出院,她特别高兴。
为了感谢杭州的好心人,在楼时伟的建议下,我给三个孩子取名,孙忆、孙杭、孙州,合起来就是“忆杭州”。
04 屋不在大,只要管住吃喝拉撒三胞胎出院后,老婆带他们回桐庐外婆家生活。
好心人帮助我们的钱,扣掉医院的费用,还剩下一万多块钱。
王师傅建议,拿这笔钱开店,做生意。
我在翠苑四区找了一家副食品店,二三十个平方,转让费三万元。
我在杭州开店,每个月回一趟桐庐,看望老婆孩子。每次回去,老婆都会带着三胞胎,在村头等我,远远就看到他们四个。
1999年,三胞胎一周岁。周岁那天,我们找来一只桶(农村杀猪用的大木桶)把三个孩子放在里面。看着孩子们可爱的表情,大家笑成一片。
我给他们拍了周岁照,放在信封里,一家家送给帮助我们的人,给他们报个平安。
2000年3月,老婆带孩子们来杭州暂住,“杨妈妈”来小店看望孩子们。
杨妈妈带了许多好吃的。看到三个孩子健康成长,她非常高兴。
这家店开了三年多,到2002年,小店拆迁了。
我在五莲东苑,重新找了店面,开始送桶装水。
送水不用压太多货,主要靠出力气。去附近的水站批发,一桶水6块钱,我送一桶,可以赚三四块钱。
第一次送水,我骑一辆自行车,后面挂4桶,一桶水四十斤。人骑上去,龙头都把不稳了,左摇右晃,最后连人带车摔倒。
刚开始生意比较少,一天只有十几桶。不管路多远,只要有生意,我都去送。有时候骑一个来回,一个多小时,就送一桶水。
王师傅很照顾我,他家里的用水,还有他舅佬的公司用水,都找我送。
生意慢慢好起来,一天有五六十桶。
我没有另叫送水工,全部自己送。一桶水利润本来就薄,这点钱还是自己挣吧。我以前是运动员,身体没问题的。
2004年,孩子们从桐庐方埠幼儿园毕业,老婆带三胞胎来杭州生活。
我们又换到现在这家店,除了送水,还卖饮料,卖香烟。
我出去送水,老婆一边看店,一边照顾孩子。
电话铃一响,预示着生意来了,老婆一边和顾客交流,一边用笔快速记录下对方的需要。是一位精明干练的总经理。
老婆非常贤惠,把店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酒水饮料摆放得整整齐齐。
现在这个店,四十多个平方。我们一家五口就住在阁楼上,日常生活全在店里。
楼梯下方,放着一个煤气单灶(因为太窄小了,放不下双灶)。灶头边还有一条“排骨凳”,上面摆着砧板。
小板凳是从农村老家带来的,谁第一个起床,就可以坐在这里,以砧板为桌,享受早餐,其他人就得站着吃了。
楼梯还承担着“鞋柜”的功能。老婆教育孩子们,必须把鞋子摆放整齐,不能影响大家走路。
我常和三个孩子说:屋不在大,只要管住吃喝拉撒。人不怕贫,鸡窝里也能飞出凤凰。
2005年9月1日,“忆杭州”三胞胎进入省府路小学。2011年,三胞胎升入丰潭中学。
05 地下室成了孩子的秘密基地2014年,三胞胎作为体育特长生,同时被浙大附中特招。
升高中前的暑假。王师傅说,三胞胎马上要读高中了,需要有更加独立的空间。他建议把“地下室”改造一下。
小区里,有一间6平方米的地下室,平时用来放桶装水。放着一张长方桌,三胞胎经常在这个小空间里做作业。
地下室非常潮湿,经常散发着一股霉味。
王师傅会做木工,又找来懂装修的“宇哥”,帮忙设计。地面先打一层地龙,再铺上木板。四周墙壁包防潮板。
算下来,材料费要两三千元。王师傅说,这个费用他来出。
我说不行。王师傅已经帮助我们家很多,不能再让他出钱。
刚好,孙州参加省运会拿了冠军,奖金3000元,就用这笔钱给兄弟俩改造房间,更有意义。
王师傅说可以,但他有个要求,让三个孩子一起参与。
王师傅做木工,孙忆、孙杭、孙州帮忙递工具、搬板材、钉钉子。
干了一个礼拜,地下室焕然一新,三个孩子都很满意。
王师傅搬来三张书桌,放在地下室里,给孩子们学习用。
地下室成了孙杭、孙州的“秘密基地”,两个孩子学习,睡觉都在里面。孙忆有时候也会去看书,小房间里非常安静。
孙州,跑步天赋很好,我希望他走职业路线,当运动员。但孩子觉得训练太苦,想参加体育高考,去读大学。
孙州说:你再让我走职业,我就不训练了。
我心软了,只好尊重他的选择。
2017年,三胞胎高考,孙杭、孙州考入山西师范大学,运动训练专业。
姐姐孙忆,高考没考好。好几天,她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
三个孩子都长大了,就让他们自己去飞吧。
今年,兄弟俩上大四了,都在兼职当足球老师,教小朋友踢球。
孙忆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自考。她梦想当一名历史老师。
孙忆很有爱心,她献过血,还把自己的衣服捐给贫困地区的孩子们。在姐姐的带动下,兄弟俩也开始捐衣服。
三胞胎小时候,表演过一个节目,叫《种太阳》。
孙忆穿着粉红色的体恤衫,转着呼啦圈,站在中央。
孙杭、孙州,穿着黄衣服,围着姐姐边跳边舞。
三个孩子一起歌唱: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
长大以后要播种太阳
一颗送给南极,一颗送给北冰洋
一颗挂在冬天,一颗挂在晚上
世界每一个角落,都会变得都会变得温暖又明亮。
相信三个孩子,不管他们未来选择怎样的道路,都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把太阳播种到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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