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记者：朱成祥 每经编辑：陈俊杰
“嗡鸣声一直都有，隔三差五还有啸叫声，跟蟋蟀叫似的。一个月修了5次，特斯拉工作人员态度非常好，但是问题压根就没有解决。”河南的特斯拉Model Y车主李牧（化名）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反映。
“我真的喜欢特斯拉，也知道特斯拉有很多问题。真的到了自己这里，空调没了。结果盖上了棉被，挺闹心。”汽车博主ForFun孙小喆写道。
李牧反映的主要是噪音与异响，孙小喆反映的是空调不制热。而问题的最终指向，都是特斯拉的热泵空调。
国产特斯拉中，只有Model Y和最新一批的Model 3安装了热泵空调，此前的国产车型使用的均为PTC空调。与PTC空调相比，热泵空调的耗能要低得多，因此可以在冬天给电动汽车带来更高的续航。不过，热泵空调也存在系统运行可靠性低、成本高、在低温条件运行时，制热效率降低以及驾驶室外热交换器容易结霜等问题。
特斯拉Model Y 每经记者 李星 摄 资料图
有Model Y热泵空调不制热
“其实热泵坏掉，我挺遗憾的，因为国外第一批空调就有问题，国内第一批还有问题，这是我没想到的。”孙小喆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
除孙小喆外，在第三方汽车品质评价平台“车质网”，也有多名特斯拉用户在投诉。2月3日，一位用户投诉称，其于1月24日下午提车，从交付中心至家（45公里）。1月25日车停在家未开。1月26日用车空调不制热，而是出冷风。1月27日早上，该用户将车送至服务中心检查，但并未查出故障原因。1月28日，（特斯拉方）确认需要更换空调压缩机，因此可以明确空调压缩机有问题。
对此，该用户表示特斯拉存在两点问题：一是Model Y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新车出厂即入修理厂；二是特斯拉Model Y涉嫌广告欺诈，一直宣传强调的热泵空调实际使用情况与其产品宣传的效果不符合。
2月5日，另一位上海用户也投诉称，其在论坛看到北京的朋友反馈空调有问题，于是测试了下，结果发现果然不制热，系统提示温度控制器错误。因此，该上海用户表示新车空调没用就是坏的，要么退车，要么给予相应的补偿，仅仅做维修是不行的，不能花了正品的价买个残次品。
上述出现问题的车型，均为Model Y。根据乘联会公布的2021年2月份中国汽车销售情况，特斯拉销售量为18318辆。其中，刚刚上市不久的Model Y销量为4630辆。
对于有Model Y热泵空调不制热的问题，《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联系了一位特斯拉销售人员，他认为热泵空调不制热只是（小）概率现象，据他了解只有上海的一台车的空调坏掉了。
一位特斯拉公关人员则对记者表示：“由于目前并没有大批量用户出现问题，（如果热泵空调不制热），特斯拉将作为个案处理，走整车质保。”
Model Y的热泵空调不制热，究竟是普遍现象还是个例？孙小喆表示：“要是按照交付数字和我了解的数字，属于个例，最近没听说（Model Y热泵空调）还有坏的了。”一位特斯拉车主也对记者表示：“我自己在车友群，出现问题的属于少数。”
而孙小喆表示对特斯拉的处理方式比较满意。“更换了热泵和压缩机，（赠送）2次免费保养和一定里程的免费便充，以及服务期间的代步车，修好以后的上门送车和道歉小礼物”。
压缩机问题？传感器问题？
关于热泵空调不制热的原因，孙小喆在微博中表示是压缩机的问题。车质网的投诉用户中，一位表示是压缩机出了问题，另一位也表示，系统提示温度控制器错误，后来经过检查后发现是空调压缩机出现了故障。
从上述反馈看，热泵空调不制热的关键点似乎在于压缩机。对于特斯拉的压缩机，有消息称是由上市公司奥特佳供应。
2020年3月25日，奥特佳公告表示，公司于3月24日收到全资子公司空调国际（美国）公司的信息，空调国际获得了美国某电动汽车制造商的电动汽车热泵空调供货定点函，空调国际的加利福尼亚工厂将为客户在美国生产的另一款电动汽车提供热泵空调系统（HVAC）及配件。
奥特佳还表示，客户是美国一家著名的电动汽车制造商，在电动汽车整车制造及相关的电池、自动驾驶领域拥有较为先进的技术和良好口碑。
来源：奥特佳公告
对此，《每日经济新闻》记者3月9日致电奥特佳董事会办公室，工作人员回应称：“（特斯拉热泵空调是否由奥特佳供应）属于商业机密，因为签署了保密协议，所以无可奉告。目前特斯拉热泵空调产品出问题的主要是压缩机部分，跟我们（子公司空调国际）提供的空调系统还不太一样。”
奥特佳2019年年报显示，公司业务主要分为两个板块，一是空调系统业务，营收占比30.41%；二是压缩机，营收占比69.59%。上述董事会办公室工作人员补充道：“压缩机确实是空调系统的一部分，但有些客户在订购产品的时候会要求空调系统使用我们（奥特佳）的压缩机，也会有客户要求只要我们的风道、交换器以及电热扇之类，而不要压缩机。空调系统（是否提供奥特佳的压缩机）是根据客户的要求定制的。”
此前，也有投资者在深交所互动易平台向奥特佳提问，是否因奥特佳电动压缩机问题，影响了特斯拉Model Y的空调质量。对此，奥特佳表示：“本公司的新能源汽车热泵空调系统产品质量稳定，无客户反馈质量问题，不存在该造谣网文中提及的拖累某整车厂的情况。”
另外，在其他相关问题回复中奥特佳也表示：“本公司的电动压缩机产品近期无大面积故障问题，质量表现较为稳定”。“如果整车厂的产品出现了问题，建议您询问整车厂具体原因。本公司近期未收到任何客户反映热泵空调系统产品存在缺陷或质量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国外网友green于3月3日发推称，特斯拉处理这类问题从“仅在客户抱怨后修复”变为对2020年、2021年生产的特斯拉Model 3和Model Y进行全面的隐性召回。
根据其披露的特斯拉电子服务公告：“一些Model 3和Model Y车辆热泵中的制冷剂压力、温度传感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可能出现故障。如果出现故障，更换3个制冷剂压力、温度传感器。”
而在特斯拉官方论坛，一位用户表示：“该服务公告无非是一份内部备忘录，该备忘录发给特斯拉服务中心，为他们提供何时以及如何更换有故障的零件提供建议。而这些服务公告，每个制造商每年都会发布数十份，这些公告不被视为召回，只是在通知他们的技术人员该问题存在。”其认为对于服务公告的措辞要非常小心，因为该服务公告中没有提及“广泛传播问题”，没有提及“召回”。
另一位用户也表示：“特斯拉尚未宣布召回。当HVAC（空调系统）组件出现故障时，特斯拉会发布维修程序，而服务公告未提及主动更换未发生故障的零件。”
原因何在？
除了压缩机、传感器问题外，也有观点认为是软件算法问题所导致。普通热泵空调是四通阀，而特斯拉是八通阀，不仅给座舱供热，还需要给电池加热，从而让电池进入理想的工作状态。若软件将电池加热的优先级高于座舱，则有可能影响座舱供热效果。
据了解，汽车热管理主要分为电机、电控、电池的热管理以及车内空调系统。而热泵空调，正是车内空调系统的一种。目前，燃油车制热主要来自发动机工作时的散热，而电动汽车本身无法利用余热循环，只能通过热泵、PTC进行制热。
PTC技术比较简单：电流通过电阻从而产生热量，进而给车内供暖，而热泵空调技术相对复杂，它是“搬运热量”，车内外温差越大，热泵工作效率越高。信达证券研报显示，电动压缩机将抽吸来自车外换热器的低压端低压低温制冷剂，经四通换向阀进入压缩机压缩变为高温高压的过热气体，再经由四通换向阀进入车内换热器，车内换热器向乘员舱风道内低温空气冷凝放热，从而提高风道内进入乘员舱空气的温度。
PTC技术简单，供热稳定。但对于电动汽车而言，PTC技术太耗电了。特斯拉车主余总对记者表示：“之前买了Model 3，刚提Model Y不久，目前天气不太冷，空调也不常开。但仍感觉改用热泵空调后，续航里程起码提升了10%。”
来源：信达证券研报
普通热泵空调使用的是四通阀，而特斯拉热泵空调使用的是八通阀，集成度、技术难度更高。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了解，特斯拉热泵空调不仅抽取车外的热量，还会利用电机工作过程中产生的余热。另外，特斯拉热泵空调不仅对座舱供热，也对电池供热。
来源：信达证券研报
对于四通阀改八通阀的方案是否太激进，特斯拉公关人员对记者表示：“如果技术本身就存在缺陷，（特斯拉）就不会去做。”
关于该问题，一位不愿具名的热管理领域专业人士告诉记者：“目前，三通阀、四通阀、五通阀都有，需要看热管理架构。而八通阀，目前好像只看见特斯拉在使用。八通阀相对于四通阀，控制难度会更大，但集成度高了，管路更精简，并且对能量利用更加有效了。风险方面，主要是八通阀本身的质量控制。”
此外，就是否因软件算法导致热泵空调不制热的问题，该专业人士表示：“热管理控制在控制领域不算难，只是集成之后，策略条件会更加多。但只是多和复杂，难度不会增加很多。我觉得热管理控制算法问题不是很大。特斯拉这种域控制器和集成热管理架构，能考虑到很多工况了。只是说有些盲区可能没注意到，但随着产品控制算法迭代，就可以解决。”
而对于硬件问题，是压缩机还是传感器出故障概率高，该专业人士也解答称：“热泵空调问题有很多种，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热泵传感器确实比其他（部件）回路（热泵的冷媒循环）要高得多。毕竟是冷媒，特别是相变前后的几个部件，本来状态就不稳定。”
“热泵难，就是因为循环介质是冷媒。冷媒状态本来就是不稳定的，所以应该对传感器和控制算法的鲁棒性（系统的稳健性）要求很高。”该专业人士补充。
还有噪音、异响？
在调查部分Model Y热泵空调不工作的过程中，记者联系了三位Model Y车主，三人均提及热泵空调噪音过大，甚至有时候会出现类似蟋蟀声的异响。
李牧是特斯拉的忠实粉丝，曾耗资40余万购买特斯拉Model 3，等到国产Model Y上市，果断于元旦期间订购了。可是近日他却对记者表示，他可能要“粉转黑”了。
1月20日左右，李牧提车，目前提车两个月不到。李牧表示，选购时看评测，会认为Model Y在关闭车门后比较安静。“我在购买Model Y之前也买过Model 3，Model 3也比较安静。但我的Model Y第一天提车到家，就发现不管什么时候车厢内都有一个嗡鸣声。”第二天，李牧开车到售后，售后对李牧表示：“因为热泵空调使用水泵，属于正常现象。”
李牧则认为：“手机都能录下来这种嗡鸣声，说正常有些牵强。但发现Model Y所有车都有这种嗡鸣声，因此也就算了。之后没几天，又发现空调突然会出现啸叫声（类似蟋蟀叫），比之前嗡鸣声更难以接受。不过不是一直都出现，送修的时候往往又不存在，但是每周都会有。”
于是李牧又去送修，其惊讶地发现，两家售后都提到是不是类似蟋蟀叫的声音。李牧认为出问题的或许不止他一辆车，因为两家售后同时提到了该异响。然而他前前后后送修了5次，类似蟋蟀叫的声音一直没有解决。
特斯拉车主余总也对嗡鸣声感到烦恼，其对比Model 3 时发现Model Y的噪音偏大。对于开车的时候受不受影响，余总表示：”有时候嗡嗡的声音，（也会导致自己）脑子嗡嗡的，只要开了热泵空调就会叫。”
另外，一位微博用户也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反映了声音大的问题。“（热泵）声音一直存在，不影响（自己）开车，但坐在车上让人感到烦躁，特别是在安静的地下室停车场。”
对于热泵空调声音大的问题，上述热管理领域专业人士表示：“因为冷媒相变和流量突变，压缩机和膨胀阀前后会有压力脉冲，因而噪音问题会多点。对于声音大的问题，整个行业都在想办法解决，目前已有不少解决方案。而PTC没有冷媒，就是通水，声音就不那么大。”
“我们自己开家用空调也会有声音，声音大是相对于PTC空调而言。”特斯拉公关人员称，对于这种声音是否是噪音，其希望记者去试驾感受。而关于类似蟋蟀叫的声音，该公关人员表示没有听说出现这种现象，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每日经济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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