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春兰,南华宝”,作为上世纪空调双雄之一的华宝,早已经消逝在家电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中,逐渐被人们所遗忘,但它在我国家电行业的历史地位却一直是不可忽视的存在,而关于它一夜陨落的原因却显得格外神秘。
和其他逐渐没落的家电企业不同,华宝的陨落从巅峰跌落到谷底,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不禁让人诧异:曾经叱咤空调行业的龙头,为何突然销声匿迹?
格力空调的领路人
1984年,这个被誉为中国企业元年的辉煌之年,诞生了如海尔、科龙、联想等一批家电行业巨头,依靠5万元起步的华宝,也刚好诞生在这一年。
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家用电器的消费大潮催生了一大帮家电企业,出现了一波又一波的彩电热,冰箱热,空调热等消费浪潮,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华宝1988年开始转入空调领域,并依靠生产出全国第一台分体式空调名声大噪,受益于此时国内空调市场的爆发红利,华宝从此开启了一路的高歌猛进,1992年,华宝空调产值破10亿,登顶国内空调行业霸主之位,次年更是突破20亿,远远地拉开了行业对手,不仅如此,华宝集团还横跨化工、陶瓷、厨具、房产等诸多领域,后来称霸空调行业的格力,早期还仅仅是一个给华宝空调加工塑料配件的小工厂,正是在华宝的带领下,格力才开始踏足空调生产,可以说,华宝是我国空调行业的第一批拓荒者。
产权改革下的牺牲品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依靠“顺德模式”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的顺德,诞生了一大批家电行业巨头,美的、格兰仕、容声、华宝便是其中最为典型的例子,乡镇企业成为了当时顺德最耀眼的明珠,但由于早期的乡镇企业都是集体所有,创业资金来源于政府,很多厂长也都是半官半商性质,比如格兰仕和容声的创始人,都是当地工交办副主任,所以企业的产权依然还是政府所有,这也为后来的产权改革埋下了伏笔。
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产权不清,政企不分逐渐成为束缚企业走向现代化的最大阻碍。比如当时一个市长或者镇长,同时又是一家企业的董事长或厂长,白天在政府当差,晚上回工厂开会,如此身兼多职,如何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经济中抢先一步,这种官商一体的结构,大大制约了企业的效率。
另一方面,由于产权不明,也出现了很多“负盈不负亏”的现象,工厂没钱就跟银行借,赚了钱就分红,负债了就由政府买单,“企业负盈,政府负亏”的现象比比皆是,这背后都是因为产权不明导致的结果,也就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厂长责任制。
改革改到深处是产权,产权成为了顺德不得不解决的当务之急。
于是一场牵动全国敏感神经的产权改革,在顺德开始上演,而华宝空调的“出嫁”则拉开了这起改革的序幕。
靓女先嫁引发的“华宝风波”
在当时的顺德产权改革中,围绕着谁先“出嫁”有一个著名的“靓女先嫁”理念,意思是漂亮的女儿先出嫁,应当趁着企业发展正好的青春年华之际,优先嫁出去卖个好价钱,以免到了人老珠黄想嫁也没人要。
华宝作为当时国内空调第一品牌,无疑是顺德最靓的“靓女”,于是华宝出嫁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成为首批改革试点的单位之一。华宝出嫁的事件也引起了全国的关注,最终引发了轰动全国的“华宝风波”。
1993年,顺德为自己的靓女找到了一个香港婆家:蚬壳电器。顺德著名的蚬华风扇厂和蚬华微波炉厂,都是蚬壳旗下投资,可以说双方在合作方面早已经有成功先例,把华宝嫁给蚬壳,既算得上门当户对,也能借此为华宝打开国际市场,促进华宝的更上一层楼。根据当时双方签约的内容,华宝集团作价12.88亿转让60%的股权给香港蚬壳公司,蚬壳分2年付清,华宝的出嫁尘埃落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华宝的出嫁引发了企业内外的巨大风浪。
首先是当时的国内舆论风波。当时的部分舆论认为,华宝的出嫁是在贱卖公有资产,将公有资产私有化,属于典型的否定公有制,更有甚者,把否定公有制和否定社会主义相挂钩,一桩企业产权改革的事件,上升为一起政治事件,给当时的改革者无形中施加了强大的心理压力。
其次华宝出嫁的事件也激起了内部高层的强烈抵抗,由于该起事件来得突然,事先华宝内部甚至并不知情,转制过程还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一起10多亿的股权转让竟然没有召开股东大会,在华宝出嫁尘埃落定之时,不少人先是诧异,继而愤怒,董事长胡成珠当即辞职,带领部分高层奔赴香港创业,而厂长黎钢则带领几个副厂长辞职,在中山创立了“索华”空调,三年时间便将索华做到国内前十的空调品牌,被人戏称索华的名字是“索华宝之命”的含义。
华宝内部的不满,也间接为蚬壳进驻华宝制造了阻碍,许多事情因为文化差异和管理理念上的分歧,使得双方不断产生冲突,内耗成为了华宝接下来无可避免的问题,其中有一起事件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港商曾进口一批便宜的压缩机,结果华宝厂方以质量不达标为由,任由4500台压缩机躺在仓库睡大觉。
另一方面,蚬壳公司也因为香港媒体的一番舆论质疑打起了退堂鼓,媒体认为这起不透明的交易,严重侵害了员工、股东和国家的利益,是一桩非法的婚姻,这也成为压垮华宝空调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后,蚬壳公司宣布解除收购协议,理由是国内空调市场欠佳,以及合资股东未按承诺注入股本。同时,还以自己投入巨额资金为由,要求顺德和华宝方面连本带利赔偿13.2亿元,一起父母包办的婚姻最终以失败告终。
在经历了出嫁,回家的一波三折后,华宝空调陷于内耗之中无法自拔,此时的空调格局却正在经历价格战引发的行业混战,不少品牌未能杀出重围烟消云散,而华宝也因错失了良机,未能及时跟上市场的变化,终于落得满地凄凉。
一代空调巨头的落幕
在和香港“离婚”之后,曾经的龙头企业彻底沦为了当地一个尾大不掉的包袱,而此时的科龙已经成功上市,发展势头迅猛,于是当潘宁提出了扩大空调产业链的投入时,早有想法将华宝划给科龙的顺德,将这一重担顺势推给了潘宁,并承诺拨给科龙一个深圳的上市指标,最终不情愿的潘宁做出了妥协,1998年,科龙宣布并购华宝,成为了当时国内家电行业最大的企业联合,华宝在并入科龙后也走向了边缘化,而在这起收购案之后两个月,随着潘宁的突然辞职以及此后顾雏军案的爆发,让科龙迅速急转直下,直到2006年科龙被海信收购,华宝这一品牌也被彻底雪藏。
自此,一代空调巨头华宝黯然陨落,成为顺德人心中永远的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