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图)
一方是纵横商界数十年的江浙财团;一方是国有投资基金以及上海滩神秘富豪的组合。双方为争夺爱建集团的控制权而展开“举报战”,其间更上演“窃听风云”、无间道等刀光剑影的商战大戏。
2017年7月19日,腾讯财经报道,在经过两地政府部门及广州基金和上海均瑶集团等多方多轮来往后,广州基金方面将调整对爱建集团的收购方案,变身为上海爱建集团股份有限公司(600643.SH)第三大股东,而均瑶集团方面则将按照原来的定增方案,从第二大股东变成第一大股东。
报道称,广州基金同意调整此前已公告的部分要约收购方案,同时还将协调一致行动人,使其收购的爱建集团股份,将不高于爱建集团定增完毕后的上海工商界爱国建设特种基金会所持股权比例。广州基金方面还表态支持均瑶集团作为爱建集团控股股东和实际控制人。
这意味着,爱建集团股权之争以广州基金后退一步、当事各方握手言和的结局,迎来和解。
过去的三个月中,双方为争夺爱建集团的控制权而展开“举报战”,其间更上演“窃听风云”、无间道等刀光剑影的商战大戏,其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2016年的“宝万大战”。
这场商战争夺的,实质上是一家老牌国有金融控股集团手中极具含金量的金融牌照,作为金控平台,爱建集团旗下拥有爱建信托(持股99.33%)、爱建证券(持股48.86%)和爱建租赁(持股75%)三张金融牌照。对战的双方都志在必得且来头不小,一方是纵横商界数十年的江浙财团;一方是国有资本投资基金以及上海滩神秘富豪的组合。除了在公开市场上明着举牌、定增、要约收购,暗地里,双方各自向监管部门举报对方的违规之处,且利用媒体爆料炒作造势。
二股东要当大股东
如果发行成功,均瑶集团将持有爱建2.87亿股,占比17.67%,成为爱建第一大股东。
爱建集团前身系成立于1979年的上海市工商爱国建设公司,由刘靖基、荣鸿仁等沪上老一辈工商业者创立。1986年,爱建拿到信托牌照,成为中国首家非银行金融机构、信托公司,一度与光大、中信并列为中国三大金控集团。1992年公司改制,上海市工商界爱国建设公司以4500万元设立“上海工商界爱国建设特种基金”,为爱建股份大股东,占股22.65%,之后稀释到15%左右。类似于万科集团(000002.SZ)的分散的股权比例,为后来的控股权纷争埋下了伏笔。
1997年,由于刘靖基去世,上海市对外经济贸易委员会主任助理刘顺新接任爱建集团旗下爱建证券的董事长,马建平被任命为爱建信托总经理,两人分管爱建集团的信托与证券两块牌照。后来,刘顺新因与福布斯富豪张扬将爱建信托的受托资金通过爱建证券,违规进入证券市场炒股,曝出数十亿元的资金黑洞,最终刘顺新获刑五年,马建平也接受调查。爱建集团从此风光不再。
2008年初,爱建集团的股改方案通过,大股东承诺推进重组。此后,首钢控股与李嘉诚组建的合资公司,具有正大集团背景的富泰公司等多家资本巨头,都曾有过意向重组爱建,但最终都没有下文。
2012年,爱建向上海国际集团、上海经怡实业、上海大新华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和上海汇银投资定向增发2.8亿股,合计募集26亿资金,其中20亿是对于爱建信托增资,3亿是偿还贷款及利息,3亿补充流动资金。其中上海国际集团以10亿元余的价格认购了1亿余股。
重组之后,爱建获得重生,2015年实现净利润5.5亿元,2016年净利润达6.21亿元,其中爱建信托贡献净利5.79亿元。
2015年8月18日,爱建公告称,上海国际拟以公开征集受让方的方式协议转让所持公司股份1.02亿股,占爱建总股份的7.08%。9月,上海国际初步敲定上海均瑶集团为其受让方,其后确定对价18.85亿,折合每股18.32元。当年12月,均瑶系正式进入爱建,成为其二股东。
均瑶集团并不甘居爱建二股东地位。早在2015年11月,爱建就曾公布重组预案,拟发行1.8亿股,作价25.02亿收购均瑶乳业。如果这个并购方案落地,均瑶集团将持有爱建集团总股本的15.75%,成为其第一大股东。但随后市场各方质疑,均瑶乳业99.8%股权的账面价值仅为不到7千万,收购方案对其估值太高,溢价高达36倍。
迫于舆论压力,上述方案流产。2016年3月,均瑶集团改变策略,转为现金认购爱建集团定增股份,拟以22亿元认购其2.45亿股,其中12亿元用于补充爱建信托资本金,5亿用于补充爱建租赁资本金,剩余部分用于偿还公司银行借款。
如这一方案实施,均瑶在爱建的持股比例将升至20.63%,成为第一大股东。但此后,爱建集团的定增方案三次调整,将募集资金削减为17亿元,放弃了对爱建租赁的增资。而在拟募集的17亿元中,12亿元仍用于爱建信托的增资,4亿元转为由爱建信托实施创投投资项目。
如果发行成功,均瑶集团将持有爱建2.87亿股,占比17.67%,成为爱建第一大股东。同时,均瑶将在爱建董事会拥有5个席位,完全掌控爱建董事会。
在当时,均瑶入主爱建看起来没有悬念,其掌门人王均金也于2016年7月出任爱建董事长,另有两名均瑶系成员进入爱建董事会。2017年3月底,爱建信托公告称,保荐机构已收到证监会的《关于请做好相关项目发审委会议准备工作的函》,项目上会在即。
但就在该定增方案曙光初现时,搅局者出现了。
搅局者
均瑶集团内部人士认为,北方矿业与华豚集团及顾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2017年4月17日,爱建集团发公告称,截止到4月14日,上海华豚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及其一致行动人广州基金,持有上市公司股份达到5%举牌线,并拟在未来6个月内继续增持爱建集团不低于2.1%的股份,增持完成之后,华豚及其一致行动人将持有爱建集团7.1%的股份——正好超过均瑶持有的爱建7.08%的股份。
爱建争夺战之前,华豚企业是一家默默无闻的公司。工商资料显示,这家公司2014年7月注册成立,2017年2月第一次增资,把资本金从3亿增加到10亿,法人代表由周志萍变为顾颉;2017年4月1日第二次增资,资本金从10亿增加到27亿。增资的时间正好是在举牌爱建之前。
爱建集团的公告显示,华豚企业法人是顾颉,他持股33.4%,华豚集团有限公司持股33.3%,广州汇垠天粤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持股33.3%。三方持股比例基本上为1:1:1。
汇垠天粤的实际控制人为广州基金。工商资料显示,华豚集团于2013年1月在上海成立,注册资本为15亿元人民币,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和总经理均为钱宝华。股东分别是赵庆和上海振鑫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其中,上海振鑫同样有两名股东,分别是周志萍和钱宝华。
工商材料显示,钱宝华还是上海涵伟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的股东及法定代表人,这家公司有一位股东叫张全佳。而一家名为上海璟昊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的企业,股东也有张全佳。上海璟昊另外一名股东叫许哲城。
其中,多位人士同时与北方矿业和华豚集团相关联。北方矿业的2009年年报显示,赵庆于2009年8月获委任为该公司执行董事。而上述华豚集团的个人股东,名字也叫赵庆。
工商信息显示,北方矿业有一家名叫久龙投资(上海)有限公司的子公司,久龙投资又对外投资了两家公司——上海乘砻实业有限公司和上海铭胜企业管理有限公司,该两家公司都曾有过名叫周志萍的监事。而周志萍也是华豚集团股东上海振鑫投资的股东。
上海乘砻与上海铭胜的法人代表,均为钱一栋。华豚企业也曾有过名叫钱一栋的法定代表人。
除了华豚集团之外,顾颉似与北方矿业也有关联。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顾颉为北方矿业第三大股东。
一位均瑶集团内部人士认为,北方矿业与华豚集团及顾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但是在要约收购报告中,华豚集团并未披露这一关联信息。
华豚和广州基金拒绝了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要求。
战局胶着
停牌期间,交战双方各自出招如梅花间竹,令外界目不暇接。
4月14日举牌之后,顾颉宣称,华豚并非“野蛮人”,举牌目的志在第一大股东,入主爱建后将改组董事会。爱建则回应称,第一大股东上海工商界爱国建设特种基金会(下称爱国基金会)声明与均瑶达成一致意见,支持均瑶取得爱建集团实际控制人地位,双方结成一致行动人。
爱国基金会持有爱建1.77亿股,占比12.3%,跟均瑶合计持股比例超过19.38%。同时,均瑶宣布增持不低于3%。若定增方案成功实施,两者合计持有爱建股份将达到31.57%。
随后双方你来我往,逐渐进入白热化的对战阶段。
由于股票停牌,华豚一方无法在二级市场抢筹。于是,5月9日,华豚的一致行动人广州基金国际的母基金广州产业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发布要约收购报告,拟以18元每股的价格,耗资77.6亿收购爱建集团4.31亿股,占股30%。而18元每股的收购价格,比爱建4月14日的停牌价14.98元高出了20%。
面对来势汹汹的广州基金,爱建方面提出七点质疑反对此次要约收购,比如国资属性的广州基金气质与爱建集团不相符合,“上海近年的金融国资改革,努力使爱建回归民营经济,而从收购人(广州基金)资本属性来看,有可能改变公司企业性质,不利于民营经济发展”。公开资料显示,广州基金是广州市政府成立的产业投融资平台。
自5月25日起,爱建宣布公司进入重大资产重组程序,股票停牌。而广州基金则由其一致行动人华豚在前台喊话称,爱建集团故意拖延发布自己的要约收购报告书,阻碍要约收购进程,同时违规筹划重组。
停牌期间,交战双方各自出招如梅花间竹,令外界目不暇接。
爱建发布的举报材料称,已有实名举报人向相关部门举报,华豚企业方面在4月份举牌公告前已经通过“暗仓”潜伏上市公司,分多账户购买持仓已经超过12.3%,涉嫌信息披露违规和内幕交易。而其证据,则是今年3月顾颉与均瑶集团会面谈判时,自己亲口所述,有录音为证。外界称之为现实版“窃听风云”。
在华豚方面否认之后,爱建还拿出了3月18日会谈当天顾颉出入均瑶集团大门的视频截图。而被举报的顾喆称,5月至6月22日之间,华豚一方和均瑶确实有频繁接触,不排除在谈话的过程中对方偷偷录音,而后断章取义利用。
爱建公开的举报材料还显示,华豚集团遭到内部人实名举报,举报人为华豚集团上海华豚金融服务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闵凯波,他举报华豚集团控制上海华豚金服的财务部门及全部公章,利用P2P平台“网钱网”向1万名互联网用户募集了超过60亿元人民币,通过购买和操纵几个壳公司,伪造交易背景,将华豚金服以商户刷卡收款垫款名义募集的资金挪作他用。华豚集团实际控制人钱永伟表示,这些资金是要集中起来用于对爱建集团的收购。
华豚方面对上述指控均予以否认,并声明已经于3月向警方举报,闵凯波与华豚集团存在经济纠纷,已被公司罢免一切职务,闵怀恨在心刻意诬告,且涉嫌盗窃公司及子公司的相关财物。
随后,华豚方面于6月16日向爱建集团提交了《关于罢免王均金董事职务的议案》和《关于选举顾颉为公司董事的议案》,要求罢免爱建集团现董事长王均金,选举华豚系的代表顾颉为公司董事。理由是“根据媒体有关报道,以及未及时披露要约收购报告书摘要、通过重大资产重组对抗本次要约收购的实施等,认定爱建集团董事长王均金已不能胜任董事职务”。
爱建集团随后声明,“华豚方面提交的提案内容失真,仅以主观判断或传言作为依据,未提供有权部门出具的相关证明文件,且包含人身攻击的内容,且对于顾颉的推举,爱建集团认为华豚企业提交的提案文件不齐备,同时可能会导致出现超过9名董事,与《公司章程》不符,引起法人治理结构混乱的情形”。
随后,证监会也收到实名举报,认为均瑶集团定增材料涉嫌违规。证监会要求王均金及均瑶集团解决在私募股权投资领域与爱建集团存在同业竞争的问题。
7月8日,爱建发布“关于有关事项的说明公告”,针对之前有人向中国证监会实名举报均瑶集团董事长王均金此前转让私募股权投资产业涉嫌违规,予以情况说明。该举报认为,上述资产的受让人康剑彼时任职的企业为均瑶集团间接控股企业,与均瑶集团、王均金存在明显的关联关系。
爱建的公告称,上述转让是为消除王均金与上海爱建集团在私募股权投资领域的潜在同业竞争问题,流韵投资为均瑶集团子公司上海风寻科技有限公司的员工持股平台,其合伙人只能是风讯科技及其子公司的员工,所以无论王均金将其所持有的流韵投资的出资额转给谁,都构成与均瑶集团子公司之间的雇佣关系。爱建认为,“举报人对法律规定的关联关系的定义理解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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