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小米 采薇 编辑|燕子
来源|遇见小mi(ID:yujianxiaomi2015)
大家好,我是写作课的改稿老师采薇。
最近和一个朋友聊天,她突然说:“真羡慕你呀,既能管孩子,又能挣钱,随时随地都能工作……”
我回复:“我还羡慕你呢,工作稳定,旱涝保收,上下班规律……”
然后,两个人开始商业互吹,气氛一片祥和。
中年妇女早就习惯了把悲伤哀怒掩于嬉笑之中,精心粉饰的皆大欢喜背后,所付出的代价,言语根本无法表达。
01我和汀爸(我老公)都是80后,从校园恋走进婚姻,婚龄13年。
我们俩的婚姻,一句话就能概括,就是两个“三无青年”(无房无车无存款)在恋爱脑的驱使下,某天心血来潮去民政局领了证,裸婚。
孩子出生之前,一切都还挺好,我们俩都是那种对生活没什么要求的人,每天穷开心。
但随着2011年,汀姐(我的女儿)的出生,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临产前,我跟领导告了产假。
领导也让我好好照顾孩子,交接好工作,3个月后再回来。
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这个产假让我的职场生涯几乎画上了句号。
我们老家,有一个风俗,不能在别人家里生孩子、坐月子,否则会给房主带来灾难(出嫁的女儿,也算是外人)。
所以汀姐出生之后,我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无处可去。
不能在原本租的房子里坐月子,因为房东不答应。
虽然我妈一直说就让我回家住,但是我还有弟弟,弟弟弟媳会不会介意?街坊邻居会不会说什么?我不想给我爸妈制造压力。
我当然可以回婆家,但是我婆家在一个小村子里,交通不便,去医院要走两公里到公路边等大巴,再转公交或出租车,如果孩子或者我有什么紧急情况,去医院根本来不及。
孩子出生3天,医院开始催着我们出院,好挪病房,出来了,我还不知道该搬到哪里去。
最后,在医院工作的表妹,帮忙找了个月子房,我度过了难忘的一个月。
这月子房不是现在大家常说的月子中心,就是一间很简陋的出租房,我和婆婆带着刚出生的汀姐,就住进了这十几个平方的小屋子里。
月子房里装着一台老旧的空调,打开了也是有气无力地嗡嗡着,只吹风不冒凉气,心理安慰作用大于实际用处。
我妈妈每天过来一次,像看被监禁的犯人一样,每天给我送点饭,陪我聊几句。
整个七月盛暑,我们就汗流浃背地在这小房子里度过了难熬的一个月。
坐月子的生活,让我和汀爸两个恋爱脑见识了生活的残酷,再看看嗷嗷待哺的汀姐,好像瞬间成熟了。
两个人怎么漂泊都可以,不能让孩子跟着我们这样居无定所、备尝辛酸,我们要买房!
买不起郑州的房,我们就在老家的县城买。
回老家,就意味着没办法再在郑州上班了,但是我坚信天底下不止一条路,回老家工作也是一样的。
最终,我把心一横,跟领导辞了工作。
02就这样,我们在老家县城买下了房子,在城市的一角,两层小楼,带一个小院,房子有些年头了,但好歹有了家,我们心中仍然十分欢喜。
小县城生活成本低,但工资水平也低。
我去找工作,才发现,能找到的工作,基本也就是1000块钱左右一个月(2011年左右),想找个1500块一个月的,难度就相当高了,而且,新手妈妈的身份,为我求职增添了不小的阻力。
记得有一次,我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邀请,刚开始聊得还不错,我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情,但是说到我孩子刚几个月的时候,她轻轻地撇了一下嘴,然后问了孩子怎么带之类的问题,就草草结束了面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又找了几次工作,我渐渐意兴阑珊了。汀爸说,你也别急着找工作了,先照顾好家里,赚钱养家的事儿交给我吧。
但是不工作,我总是觉得心里发慌,而且我也不想总问他要钱。再加上买房借了亲友们的钱,我还是想尽快还清。
那么,我能做什么呢?
上班的时候,我做编校工作比较多,也写东西,或许可以尝试开始接一些写作审稿校对的工作。
有了思路就开始行动,我在当时比较风靡的写手之家、豆瓣等网站注册了账号,开始在家工作。
也是在这个时期,我认识了苏末、楠楠、思荔姐等好几个朋友,后期也得到了她们的很多帮助和指点。
一开始,我只能接一些报酬比较少的工作,后来渐渐大家互通有无,会交流谁家比较靠谱,谁家的稿费高又发得及时,哪个编辑老师好说话……收入渐渐稳定下来,超过了我原来上班的薪水。
但是,这种生活,需要强大的自制力,稍微懈怠,或者卡文写不下去,就会拖稿,为了准时交稿,我不得不时常通宵写稿。
印象深刻的一次,我和编辑老师约好了,第二天她上班我就交稿给她。
当天,我赶稿赶到凌晨两点,终于写完,实在撑不住就去睡觉了。结果夜里下大雨,我睡得近乎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屋里好几处漏水,有一处正好在电脑那里。
我担心电脑泡水之后再开机会彻底坏掉,只好在QQ上跟编辑老师说,昨天雨下太大,房子漏雨,把电脑给泡了,能不能等下午电脑晾干后,开机,再把稿子交给她?
编辑老师答应了。但是说这番话的时候,我感觉特别魔幻,明明是实话,但说出来就觉得底气不足,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我在撒谎吧?
这生活,过得真像段子一样。
工作久了,我开始厌倦这种生活,经常顶着被催稿的压力,通宵工作,忙完之后,常常感觉只剩下一口气。
我好想出去上班呀,规律的作息,下班之后不需要考虑工作,也不用去和别人谈稿费和交稿期、催稿费等等。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在这行久了,我们也都有了稳定的甲方,苏末还成立了工作室,收入越来越高。我接到的工作也很多,多到饱和,近乎忙不过来。有钱赚,怎么会舍得休息?
真的要休息,也要等赚到在郑州买房子的首付之后,才能真正有底气说“不干了”。
03就在我心心念念地想要攒钱再买房、重返郑州工作的时候,我怀上了小宝,买房的机会也来了。
汀爸的单位准备团购一批郑州的房子,算是员工福利,价格比市场价略低,而且是准现房。
汀爸说:“正瞌睡呢,就有人递枕头过来了!”
我们几乎是立刻决定,要买房。
我把自己之前写稿攒的钱,全部拿了出来,也有小十万了。
汀爸的工作渐入佳境,收入也还不错,我们总算不用借很多钱,就能付房子的首付了。
紧跟着就是交房装修,二宝也出生了。
为了让汀姐在郑州上幼儿园,我们紧锣密鼓地搬了家。
但可能是房子没有晾透的缘故,仅仅过了一个月,小宝就咳嗽起来,最后发展成了肺炎,在医院住了13天。病愈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就开始直线下降。
照顾一个体弱的孩子有多难,相信经历过的妈妈都知道。所以在之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我一直忙于照顾孩子。
直到我掌握了他生病的规律,也遇到了特别好的医生,才终于有机会出去找份工作。
为了方便每天早晚接送汀姐,小宝生病时还得带他去看医生,我把找工作的标准定为:工作清闲、离家近,钱可以少一点。
标准降低了,工作就好找了,我也很快去了一家本地企业的外宣部。
这时,已经是2015年的下半年,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了。
最明显的体现是,QQ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大家都开始用微信。
而我,连微信是什么都不知道。
公司里都是一些90后,连我的领导都是,这让80后的我有一些尴尬。幸好,大家都很友善。
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除了年龄,就是心态。他们总盼着过周末,而我却觉得上班的日子就像在天堂。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只需要考虑工作,什么都不用想。而且,还有机会见到行业大佬,去一些之前从未去过的场合……
汀姐还跟我一起参加过好几次公司的聚餐,她尤其喜欢自助餐,直到现在还偶尔说,妈妈,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你公司,和叔叔阿姨一起聚餐?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半年后,噩梦再一次来袭,小宝被一盆热汤兜头浇下,严重到直接被送进了ICU。
他在ICU里的3天,是我这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事情过去5年了,我依然不敢去回想……
这件事之后,我就辞了职,彻底告别了职场。
毕竟对于一个妈妈来说,孩子最重要。
04辞职在家的日子,我觉得生活越发艰难,小宝的咳嗽时断时续,我经常感觉咳嗽声在屋子里回荡,久久不散,加上婆婆偶尔叹气的声音,令人窒息。
后来有一次去看医生,我说了小宝的情况,问她怎么才能让小宝不咳嗽,医生和我细细排查了各种情况。
最后她建议我们,可以试试换个环境,找个空气好的地方,不要住新房,有个小院子,孩子能多跑动,接地气,对他的健康应该会很有帮助。
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又搬回了老家县城的小院里。汀姐上了小学,小宝上了幼儿园,孩子们的身体也像医生预测的一样,一直在变好。
情况稳定后,我打算重操旧业,但是写作是一门“熟艺”,丢掉了三四年,想再捡起来,真没那么容易,而且我熟悉的环境也消失了。
杂志社纷纷倒闭,出版社如履薄冰,公众号等自媒体平台成了主流。
而我曾经一起并肩战斗的朋友们,基本上都转行了。
思荔姐成立了文案工作室,写文案,接各种宣传;
楠楠进了一家出版社,有了自己的小团队,日子过得很安稳;
苏末成了豆瓣红人、畅销书作家,做起了公众号,在疗愈方面也小有成绩;
……
她们已经各自奋斗出了一方小天地,我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好朋友苏末知道我辞了职,就邀请我写公众号文章。
我有些彷徨,虽然我知道什么是公众号,但是从哪里着手、怎么写,完全没有头绪。
写了两篇文章,被她指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标题太短,段落太长,爱说教……
说得我都没有一点自信了,她又安慰我,说我文字功底有,只是缺少经验。然后,她以“内部培训费用”的名义,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去报写作课。
边学习边调整,我渐渐走上了新媒体写作之路,开始给公众号供稿,收入稳中有升。
后来,我还加入了写作课团队,负责给大家改稿。
这份工作,一开始我做得战战兢兢的,我自己写稿,写不好了大不了再修改,最糟糕也只是被退稿,但改稿不同,交上来的每一份作业,都是一份信赖。
为了不辜负这份信赖,我每一篇作业都尽可能用心。这也导致我批改作业的速度快不起来,担心大家等太久,我只能拉长工作时间。
交作业期间,我经常从早上6:00忙到晚上23:30。
除了管孩子、吃饭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我基本都坐在电脑前改作业,生活充实而忙碌。
也是在这个时期,我认识了小米,除了写作课的稿子,后来她把“遇见小mi”等账号文章的校对工作也交给了我,不定期再介绍一些其他的活。
这份工作的特点是,很多稿件都比较急,所以我要做到随时在线,及时把文章校对出来,否则就会影响到后续的排版发布流程。
这期间,我也见识了小米对工作的高标准和严要求,不得不吐槽两句,平常她可好了,到了工作就变了一个人,哈哈哈。
当然,我求生欲很强的,她也让我认识到自己的局限和短板,改掉了一些不好的工作习惯,更有了前进的动力。
这一路走来,我经历了太多心酸、崩溃的时刻,但幸运的是,汀爸一直是我们家坚强的后盾,无论是我工作还是不工作、挣钱还是不挣钱,他都没有二话,一直努力工作赚钱,撑起我们这个家。
更幸运的是,我能一直遇到善良的人、专业的人、愿意给我机会的人,她们像光一样,照亮我的生活,让我走出阴霾,重拾勇气。
现在,我依然觉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很棒,但是我也知道,余生可能都没有机会再朝九晚六地去某家公司工作。
可人生不是只有一个必选项,一条路走不通,可以试着走另一条路,也能走到灯火通明,看到繁华似锦。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励志故事,对于我这种普通人而言,很多时候,都是在生活的巨浪下努力挣扎,选择,转变观念,最后适应并接受。
既能照顾孩子,又能工作挣钱,体面地生活,这对我来说,才是最理想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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