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他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将于2月27日至28日在越南举行第二次会晤。消息一出，越南这个选址让不少人吃了一惊，有评论家认为，这则消息暗示的美越关系趋暖意义甚至大于美朝和解的意义。
1961年至1973年的越南战争号称美国一代人“灵与肉的双重创伤”。美国之前昂扬向上的国家意识在越战中遭遇顿挫，乃至一提起越战，美国人想到的还是颓废、酗酒、吸毒、性滥交、垮掉一代和反战示威。说越南是让美国最受伤的小国似乎并不为过。以至于越战打完以后，越南人曾经自豪的宣称自己拥有“世界第三强军”——美国都被我们拖成那德性了，厉不厉害。
然而，如果你细查越战的数据，又会发现有点不对。给一个国家民众造成厌战情绪的主要原因是伤亡，尤其对美国这种国家来说，死不起人是其最大特点。但越南战争中的阵亡人数其实并不多——打了12年，死了5.7万。对比一下之前的朝鲜战争，美军三年就阵亡5.4万。再之前的二战，三年（美国从1941年底才参战）阵亡超过40万。一战，一年阵亡11万。南北战争，4年死了62万。可以说，论“死人效率”，美国之前打的哪一场战争都比越战高。可是这些战争都没有给美国人越战那般的厌战创伤。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让美国人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呢？有一个因素是你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电视普及。
电视是1928年由美国人发明的，但起初一直普及缓慢。1945年二战胜利后，美国的电视普及率只有5%左右。然而随着战后美国经济进入高速增长期，全美电视产量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飞速增长。到1961年美国卷入越战时，已经有90%以上的美国家庭拥有了自己的电视。
但这种爆发式增长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电视产量上去了，电视节目产量却没有跟上。这就让电视台没有那么多节目去填充播放时间。那怎么办？只能一块节目反复播，而什么样的新闻最受欢迎、最吸引公众眼球呢？当然是负面新闻，尤其是关于国家正在进行战争的负面新闻。于是自越战开打起，这场战争就被美国媒体如此“耿直”的直播给了观众。
只要是战争，就都是残酷的。但在电视普及以前，公众其实很少通过画面直面战争的这种残酷性，而越战很倒霉的充当了这个出头鸟，于是公众瞬间被惊呆了。当时，有一段著名的电视片段，拍摄的是美军海军陆战队烧毁了越南一个村庄的情景，非常悲惨，极具震撼力。各家电视台都如获至宝。于是这段一分多钟的视频，在当月居然被各电视台累计播放了5000多遍——如此频繁的播放，几乎已经有催眠效果了。
再加上经常看电视的通常都是家庭主妇，本就心软的妇女们在看到这些残酷场景后更加愤怒，于是掀起声势浩大的反战示威，同样受影响美国民众一呼百应。越战就这样被彻底打上了“最惨烈战争”的烙印，在美国人的心目中彻底翻不了身了。
有趣的是，美国政府在草草结束越战之后，也吃一堑长一智的充分认识到了电视的厉害。开始有意扶持相关产业的发展。70年代以后，专门用于填充电视播放时间的电视剧、卡通动漫以及真人秀开始在美国日趋成熟。新闻比重开始下降，民众们听到坏消息少了，自然就没那么上火了。所以其后美国虽然也没少出门打仗，打仗还是死人，但在国内激发的反战情绪都再也没有超过越南战争。
今天看来，越战之所以给美国人带来深切的“战后应激创伤”，不是因为它更惨烈，而是因为它赶上了一次传播革命。从造纸、印刷、广播、电视再到互联网，公众每经历一次传播革命都会有一段“不淡定”期——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变化快，而只是因为你过去不明白。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王昱）
（壹点号 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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