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日本著名推理小说家,笔下诞生过诸多经典名作,如名声大噪的《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解忧杂货铺》等皆出自其手,是日本推理小说界当之无愧的“三冠王”。
1997年,在事业上如火如荼的东野圭吾却迎来了感情生活的寒冬,他悉心守护了14年的婚姻终以离婚收场。
为了帮助他早日走出离婚阴影,几位支持他的编辑提出可以写一些有趣的与众不同的题材,他们相信只要他愿意努力,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于是在一年之后,一部叫做《秘密》的长篇小说诞生了,在这部小说里,他放弃了最为擅长的“新社会派本格”推理,转而运用“社会伦理”这一全新视角,深刻剖析了爱与欲,情和伦理之间的关系。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叫做杉田平介,他的妻女在经历了一场重大车祸后发生了灵魂转移,活下来的女儿身体里却承载了已经死去的妻子的灵魂。
一对原本相爱的夫妻变成了被道德伦理束缚的父女,两人的生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挣扎中度过。
故事发生的背景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日本,社会经济高速发达,新旧思想激烈碰撞,生活在时代光环下的人们也难免惹上其中的色彩,成为社会大环境的缩影。
东野圭吾用自己独特的视角,巧妙的构思,将一个有些离奇荒诞的故事徐徐道来,折射出时代抉择下的伦理观念和人性内心的挣扎。
01 灵魂转移故事开始时,男主人公杉田平介39岁,有妻有女,过着平凡又温馨的生活。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这份美好。
载着妻女的汽车司机由于疲劳驾驶导致了严重的车祸,不仅自己因此丧生,还让杉田平介的妻子直子罹难,女儿藻奈美也重伤昏迷。
面对这场重大变故,杉田平介悲伤不已,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妻子相处的点滴。
正在这时,昏迷的女儿藻奈美从病床上醒来,让他感到了一丝慰藉。
然而,还没等这份慰藉到达心底,他就被另一个消息震惊,自己女儿的身体里居然住着妻子的灵魂。
当女儿那句“老公,我是直子”出口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他究竟是眼前人的丈夫还是父亲呢?
他们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都是不存在的,可面对着少女所叙述的两人之间的相遇,第一次亲密接触的细节,他不得不承认眼前人是拥有女儿身体的妻子,拥有妻子灵魂的女儿,他是丈夫,也是父亲。
这样复杂扭曲的关系注定不能为人所知,只能成为两人之间的秘密,他们人前是相依为命的父女,人后是拥有灵魂共鸣的夫妻。
在这种扭曲,畸形的关系里,再深的情谊与爱都会慢慢消磨。
作为一对正常的夫妻,他们不仅需要精神上的相爱,还要有肉体上的沟通,尤其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那种渴望几乎是无法压制的。
可是,面对着那张熟悉的,女儿的脸,杉田平介又会陷入道德的捆绑和纠结,他是藻奈美的父亲,不可以觊觎女儿的肉体。
那么他们能做纯粹的亲人吗?更不可能,一对曾经爱得轰轰烈烈的男女,发生过最亲密关系的夫妻,单靠亲情又能维系多久呢?
面对妻子受伤又充满爱意的眼神,面对心里反复交织的道德防线,面对爱欲与灵魂的碰撞,杉田平介基于崩溃,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我到底是失去了女儿呢,还是失去了妻子?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妻子,没有分享性喜悦的对象,自己所拥有的,只是歪曲了的宿命。”
如杉田平介所说,他做不成丈夫,也当不了父亲。她和妻子的爱情没有欲望地燃烧,她和女儿的亲情达不到灵魂的亲和。
饶是再相爱的夫妻,没有肉体上的欢愉总会燃烬爱火,仅靠眼神和语言的表达总是单薄无力。
所谓“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只是少数人的“被迫信仰”,正常平凡的夫妻没有人愿意追逐。
因为它不仅不能证明爱情的伟大,还会导致婚姻的垮塌,杉田平介和妻子必须要直面这个最现实也最残酷的问题。
02 新旧世界在两人为情和欲困扰的同时,以女儿身份活下去的直子也接受着新世界的冲击。
作为杉田平介妻子时的她是最典型的日本女人,一间屋子,一幢庭院就是她的世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包揽了生活的全部。
这与年轻充满活力的藻奈美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是长在新时代新思想下的独立女性,她有朝气充满活力的同伴,有着色彩斑斓的梦想,寄居在她的身体里,会被那股热血和活力所感染,会对全新的,饱含生机的生活所吸引。
5年的时间,这个有着成熟灵魂,年轻躯体的直子迎接了属于她的重生蜕变。
她考上了难考的医科大,拓展了丰富多彩的朋友圈,吸引了青春洋溢的年轻才俊,变得聪明自信,独立又富有学识。
此时的她,已经逐渐融入了藻奈美的人生,褪去了直子的身份。而她的丈夫杉田平介还活在过去,活在那个圈住他人生的道德牢笼。
面对着越来越优秀的妻子,他开始变得愈加焦虑和惶恐。
偷看日记,尾随跟踪,他用尽一切手段想要将直子留在本来的世界,可最终得到的结果还是徒劳。
文中曾这样表述:“自己正一个人行走在这个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隧道里。直子不见了,她大概已经走在另一个世界,而自己则被留在这个世界里。”
好似无论杉田平介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那片黑暗,都无法靠近直子的新世界。
圈层,思想,年龄,还有道德伦理的约束等等,都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直子选择了逃离,而杉田平介还在苦苦的纠结。
一场没有肉体维持的婚姻,如果再失去了灵魂的交汇,那么迎接的只能是沦亡,直子和杉田平介之间注定将会走向两个方向。
03 女儿归来就在杉田平介为要不要放手而痛苦时,他对当年那位肇事司机的追查却取得了新的进展。原来那位被他视作仇人,恨了整整五年的司机,竟然是因爱犯错。
他拼命工作,疲劳驾驶,都是为了寄钱给远方的前妻和儿子,更让人唏嘘的是,那个儿子和他并没有半分的血缘关系。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孩子。”司机的前妻将司机生前所说的话告诉给杉田平介,让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他爱直子,可他的爱却给直子带来了难以承受的重压,让她变得不幸,那么,是不是真的该放手了呢?
就在他下定决心将直子当作真正的女儿对待时,事情又发生了新的转折,女儿藻奈美的灵魂回来了。
望着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的女儿,杉田平介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他的女儿回来了,那么他的妻子呢?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询问,在一次睡醒之后,女儿的灵魂离去,妻子的灵魂归来,原来,睡眠成了妻女灵魂交换的媒介,她们交替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温馨和美的“三口之家”再次以特殊的形式重现,让杉田平介的心得到了短暂的慰藉。
然而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妻子直子的灵魂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他们一起去了最初约会的公园之后,闭上眼的直子再也没有回来。
看着扑在自己怀里为母亲离去哭得撕心裂肺的藻奈美,杉田平介感到悲伤而解脱,他再也不用为自己的身份而纠结挣扎,从此他是一个父亲,也只是一个父亲。
04 惊天秘密9年后,藻奈美和文也,也就是肇事司机非亲生的儿子结婚了。
而就在婚礼的当天,杉田平介发现了藻奈美,或者应该说是直子的惊天秘密:女儿藻奈美的婚戒是由妻子直子的婚戒重塑的。
而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妻子在女儿的体内醒来之时,就亲手将婚戒缝在了小熊挂饰中,成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女儿藻奈美又怎么会知道呢?除非……
杉田平介陷入了无比地震惊和痛苦当中。那些在情和欲中煎熬的日子,那些被当作三口之家的欢乐时光,还有在自己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一幅幅的场景,一幕幕的故事。
原来只证明了一个事实:直子抛弃了他。
痛苦愤怒交织之下,他冲进了新娘的更衣室,当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们都知道,这一切不再是秘密。
可那又能怎样呢?离开他,重获新生是直子的选择,从她在女儿身体中醒来的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天,他只能选择接受。
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如果自己的放手会让直子,让拥有直子灵魂的藻奈美幸福,那么就是值得的吧。
可一切的心理建设,自我束缚,都在看到年轻帅气的文也之时垮塌了,他是父亲,他更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
他想要狠狠地打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他的女儿,也为了他的妻子,可最终……
“平介握紧了拳头,但是,在出拳之前早已经热泪盈眶。他跌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故事的结尾,杉田平介还是妥协了,战胜了欲望,战胜了情感,只为了让爱的人幸福。
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人个人的眼中也有一千个平介和直子。有人看到了爱的伟大和美好,也有人窥破了人性的自私和贪婪,但无论怎样,他们都折射出了一个时代的特性,一个种族的复杂与矛盾。
人类,这个曾经茹毛饮血不知伦理纲常的走兽,在时代的演变和发展之下披上了道德的外衣,法律的袍袖。可那股隐藏在身体内部的原始兽欲却永远不会退却,他们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节点和既定的道德伦理抗争,或挣脱束缚或大败而归。
东野圭吾用这种自我剖白的手法向我们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世事的变迁,让每个人都能在小说的人物细节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这大概就是《秘密》能够取得成功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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