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警察厅的路上,快到大直街和果戈里大街交叉口的时候,刘魁看到对面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心里想你一辆马车跑这么快干什么,不知道城区禁止马车疾驰吗?所以把车横在马路上,刘魁刚走下车,想把车拦下来,那辆马车稍微勒了下缰绳绕到了车尾,越过了刘魁的车继续向南飞奔,刘魁瞄了一眼,觉得马车里的人看着眼熟,赶紧上车追了上去!
根据伪满洲国道路交通法,马路上的确限制马车疾驰,同时也要求汽车时速不得超过20公里,后来为了体现伪满洲国的爱民形象,又把城区汽车最高时速规定为不得超过每小时16公里,刘魁是警察也不能超速,不过在执行任务时超速可以不受处罚,但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限速,而在于刘魁的雪佛兰就是放开了跑,最高时速也不过四十公里,而放开跑的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能跑五十公里,所以刘魁追了十几分钟,一直追到大顺街和康顺街的兔神庙会时,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而且路边有警察,马车不得不慢慢走的时候刘魁才追上!
刘魁把车停到路边,走到马车前面举着证件朝马车夫摆了摆手,示意他下来,马车夫走到刘魁跟前哈了下腰说道:“长官好,车里坐的也是个警察,他说有急事,让我能跑多快跑多快,所以刚才才跑这么快……!”说着从口袋里掏了一盒烟,抽了一支递给刘魁,“长官,请抽烟!”
刘魁把马车夫的手一把推开,眼睛看着马车问:“警察?哪个警署的?”
马车夫还是哈着腰回话,“他在工业大学那上的我的车,说是警察厅的,我看他很着急的样子,而且一出手就给了我十块钱,我就没看他证件!”
听到马车夫乘客是警察厅的,刘魁皱了皱眉头,直接走到马车跟前想看看是谁,可是打开门一看里面空荡荡的,转身朝马车夫吼了一声:“车里的人呢?”
马车夫听到刘魁问他,急忙走到马车里一看,乘客的确不见了,一边挠着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刚才还在,这一会咋不见了,您看,这是他给的十块钱,说好跑平房一个来回,走了不到一半路,怎么突然下车了!”
刘魁看着马车夫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他感觉乘客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刘魁对马车夫说:“这次我不处罚你了,但是你要马上回到哈工大,打听一下乘客的名字,十二点左右我会过去,到时候你必须查到是谁上了你的马车,否则你自己看着办!”刘魁说这话撩起了大衣,让马车夫看了看他的手铐!
马车夫面有难色嘴上却连连称是,“长官,您放心吧,这几天我什么事都不干,一定查到那个人是谁!”
刘魁拍了拍马车夫的肩膀说:“不是几天,而是今天上午就要告诉我结果,你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我马上去打听……”,马车夫说话的时候,刘魁已经向他的车走去,今天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要不是他觉得马车上的乘客看着眼熟,马车超速就超速,他才懒得管,不过那个乘客到底是谁,刘魁回到警察厅了还没想起来!
28回到警察厅后,刘魁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想喝口水再去跟高彬详细汇报一下,没想到他前脚刚进来,高彬后脚就跟来了,原来刘魁在鲁明家附近给他打电话汇报后,高彬让刘魁马上回来,准备让他把人撒开全城找鲁明,放下电话后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掌握,这么做动静太大,他觉得还是先听听刘魁的想法,刚才高彬从窗户里看到刘魁的车进了警察厅的大院,等了一会却没见刘魁来向他汇报,其实也就一支烟的功夫,他就等不及直接过来找刘魁了!
刘魁刚把大衣脱下来,准备去倒水的时候,看到高彬进来了,“厅长,我刚回来,本来打算喝口水就去找您……”
高彬是个做什么事都喜欢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人,他看着刘魁的办公桌上杂乱无章的放着很多文件、案宗,如果是以前,往往会唠叨几句,但是现在他没心情管这些,看着刘魁手忙脚乱的收拾办公桌,高彬说:“哦,我刚从刘厅长那出来,看到你办公室门开着,就进来看看,你说鲁明家没人,家人也都不在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对门邻居说一个多星期没见到他们家人了!”
高彬点了点头,然后很平静的问了一句:“看来这是早有准备,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啊!”
听到高彬的问话,刘魁先看了门口一眼,看到高彬进来的时候没关门,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又回到高彬身边,“厅长,鲁明是不是捅什么娄子了?”
“捅娄子,他你还不知道,看着张牙舞爪的,实际上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他能捅什么娄子!”
“也是,不过平时他都住在办公室,很少迟到过,以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是啊,鲁明以前是很少迟到,但是现在玩起了消失,你说怪不怪?”
高彬对鲁明的突然消失起了疑心,并有了自己的判断——鲁明可能是国民党,但是他想先听听刘魁的看法,刘魁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不能说,所以他没有接高彬的话,而是去给高彬倒了杯茶,“厅长,您看我要不要马上派几个人去找找鲁明?”
高彬没有回应,而是问刘魁:“鲁明昨天下午给我汇报了一件事,你知道吗?”
“您是说让他去宪兵队核实的那件事嘛,我知道!”
“说说你的看法!”
“咱们警察厅到宪兵队就这么点距离,他早该回来了,可是他没回来,也没有打电话汇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高彬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鲁明昨天下午对我说周乙可能是共产党,而且要远走高飞,这事你知道吗?”
“啊,周科长是共产党,这怎么可能,他被抓了吗?”
“既然你不知道这事,现在我告诉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昨天上午周乙说要去兴山抓一个犯人,早点了解‘富克锦案件’,我就让他去了,哦,当时我说让你跟着一块去,周乙说要把老婆孩子顺路送走,自己开车去了,结果下午鲁明就向我汇报,说周乙从银行里取了很多钱,还辞退了家里的保姆,最重要的是周乙领着来路不明的日本人,从保安局带走了迟玉兰,我让鲁明去宪兵队核实,就是看迟玉兰究竟在不在那里,鲁明到现在没有消息,人见不着,电话也没有,这件事你怎么看?”
刘魁迟疑了一下,“厅长,我吃过被别人背后说坏话的亏,所以我不愿意背后议论别人,不过既然您问我,我就必须要如实回答,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鲁明说周科长是共产党,我是不相信,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是周科长说鲁明是共产党,我也同样不相信!”
听了刘魁的话,高彬心想你真是个棒槌,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但是嘴上却说:“刘魁啊,你说的没错,我对周乙、你和鲁明的了解,可以说超过你们对自己的了解,就像当初我不相信你是共产党一样,我也不愿意相信周乙是共产党,但是在我们警察厅的确有一个共产党卧底,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你说你也不相信鲁明是共产党,没错,像鲁明这样的人,就是他想给共产党当牛做马,恐怕共产党也不会要他,我的意思是,鲁明有没有可能像任长春一样,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人的秘密,被人干掉了?”
高彬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他明显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对周乙的怀疑,二是感觉鲁明被干掉了,不得不说他的判断是比较精准的,虽然高彬还没怀疑到刘魁身上,而是怀疑是周乙干掉了鲁明,即便是如此,刘魁还是感到了恐惧,本来他想把高彬往鲁明是共产党的思路上引,现在看来不可能了,绝不能让高彬认为鲁明已经死了,否则的话即便是怀疑不到自己身上,也会对周乙产生不利的影响,否则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既然高彬认为鲁明不可能是共产党,那就是让他当一个国民党吧!
“厅长,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鲁明会不会是国民党?”
刘魁的这句话一说出来,高彬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感到浑身一震,是啊,鲁明是没有一点共产党的样子,但他会不会是国民党呢?这种念头自己也是刚刚才想到,却被刘魁不经意的说了出来,而且如果这是真的,只能说明自己过去是多么的无能,试想,在警察厅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周乙可能是共产党,鲁明可能是国民党,而自己作为他们的主管领导却毫无察觉,他不能原谅自己!
当然,到目前为止,这只是未经证实的猜测,可是真相在哪呢?高彬感觉自己心乱如麻,这是他第一次在手下面前表现的如此茫然无措,他耸了耸肩,放松了一下他那有些僵硬的大脑袋,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刘魁啊,你先休息一会,暂时不要出去,很快我就会通知你要做什么!”说完就背着手离开了刘魁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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