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这是贰瓶子连载《我的海棠我的秋》的姐妹篇——《天明有暖风》的第26章，希望大家喜欢~
上集写到：
一门之隔，钱明衍的电话响起，是一首很好听的老歌，杜伊微微愣了愣。
——那是首英文老歌，名字叫《The Rose》，西方人很爱在婚礼上放，是新郎唱给新娘子的。
I say love 我说
It is a flower 爱是一朵花
And you is only seed 而你则是唯一的种子
杜伊扭转过头，盯着那扇轻巧的玻璃门，目光仿佛要把玻璃钻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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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门，钱明衍接了电话，声音软了好几度，好像在带着笑，含着糖说话一样。
“我就不过去了，你替我谢谢阿姨，不过，如果有汤可以给我留一点……你们喝的蘑菇汤？蘑菇汤也行，我也爱喝，给我留一碗就行……”
杜伊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好奇，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这边的老同学没说钱明衍有女朋友啊？都说他还是那副工作狂的样子，焊死在医院的。
而且，听说她回来，老同学还开玩笑说：“那敢情好，老钱不会再形单影只一个人了。”
不是形单影只吗？那电话那头是谁？
她想着，那边的钱明衍终于接完电话，换好便装走了出来，模样让杜伊眼前一亮。
他穿了件黑领银灰色衬衣，休闲款的，黑色长裤和皮鞋，周到妥帖衬托得身材高大，引人注目。
要论好看，心胸外最好看的是柳植，那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模特一样，五官俊朗得无可挑剔。
可钱明衍有他的优势，胜在沉稳大气，脊背笔直，从脖子到腰的线条，直溜溜的，不知道多挺拔。
当年他就是凭一个在食堂窗口打饭的侧影，让杜伊神魂颠倒许多年。
想不到都要四十了，还是这样。
杜伊忍不住出声：“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这么开心。”
钱明衍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手臂里挽着羽绒大衣往外走。
杜伊忍不住又追了一句：“有女朋友了？”
钱明衍啧了一声：“杜伊，你不饿吗？饿就快走吧，话那么多。”
杜伊挺了挺背走出去，哈哈笑着：“两句玩笑都开不起，老钱真是越来越严肃了。”
钱明衍没接茬，给她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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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着话往下走，杜伊一路上一惊一乍的，指着这里说是哪里哪里，那里又说是哪里哪里。
三次总有一次说错，错了就笑说自己忘了，太多年了。
“当然太多年了，我们上次见，还是10年前你回国探亲的时候吧？”钱明衍笑着推开食堂的门，让她先进。
君子风度，他做到了十足十。
“我可是还在这里苦哈哈上班呢，和你没法比，当初我们学校一共来了8个人，现在只剩下我和秦策，你们6个都走了。”
秦策就是那个和杜伊说钱明衍没有女朋友的同学，他走的是纯仕途，早就远离了第一线，现在在行政岗位。
钱明衍刚才给秦策打了电话，本想叫他一起吃饭，可人家已经下班了，就算了。
“你这个当老板的，就别来嘲笑我这个打工仔了。”钱明衍笑着。
“我哪敢嘲笑你，你一不高兴，十天半月都没影，发消息也不回，同学群也不冒泡，有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到也不会打回来的，我哪敢嘲笑你。”
杜伊半玩笑半认真，“我这都回来三个月了，所有同学都见过面了，也都请我吃过饭了，就你，最大牌，最晚一个见。”
她撇撇嘴，“偏偏我还自认为读书时我们关系最好，也一起规培过一年多，有革命情谊呢。”
钱明衍哈哈乐，暂时避开这波攻击，拿着菜单开始点菜。
他当年来这个医院实习，杜伊帮了忙，他念情，杜伊只要不说得太过分，他都不会反驳。
杜伊移了移脚，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看着周围的环境，等目光收回来，却又什么都没有。
这地方她真不喜欢，就算是医院，也让她觉得哪哪都是病菌，空气中消毒水味和病菌味并存，一点都不干净。
是啊，三甲大医院，每天来往的病人数千计，小小的食堂里，吃饭的人，来来回回也要上千吧？怎么看怎么脏。
她按捺住想走的冲动，坐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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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明衍点好菜，看她从包里取出酒精湿纸巾，来来回回擦了很多道，旁边一堆用过的废纸巾，忍不住好笑。
“没那么脏，阿姨每隔一小时都会用酒精消毒，用84拖地，卫生条件你绝对放心。”
杜伊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把湿纸巾扫在垃圾篓里。
她有个习惯，一旦理亏就会很快倒打一耙，找到别人的错处说两句，冲抵掉自己的尴尬。
“你看，这次要不是我找你，谈我们共同事业的事，你还不会和我见面吧？”
钱明衍笑着，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人，怎么永远觉得自己那么有道理？
“我可没找你，那个医院的事，你也从来没有和我商量过，我没说我要做。”
钱明衍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消毒好的一次性餐具，慢慢打开。
总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杜伊家他不想得罪，说话得斟酌，但老拖他下水是怎么回事？
杜伊愣了一下：“不是，钱明衍，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前的理想不就是想开个自己的医院，十年前你还提过呢。”
钱明衍想了想，十年前还提过？不记得了，即使提过，可能也是随口带过吧。
但十年前……他都乐了：“杜伊，这么大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而且十年呢，十年前你还没离婚，我也还没结婚又离婚，这变化多大的一个年限，你都没想过要问问吗？”
杜伊抿了抿嘴。
“其实是你自己想开吧？”钱明衍笑笑，“你不是个做事冲动的人，就算冲动，你家人也不会，开医院这么大的事，你犯浑，他们不可能不拦着你，你在外面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拉我进来，让我没路退吧？”
杜伊脸色变了变，喊了声明衍。
钱明衍摆摆手，想把话摊开说。
服务员开始上菜，这个小包厢，是医院同事聚餐的临时之所，说话很方便，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杜伊，你借我的名头去宣传什么的，我都没意见，但太过了就不好了，我在这里干得好好的，还不想走呢，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他等菜都上齐，才开口接着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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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让你为难？如果你和我在一起，还用为难吗？不管你离不开这里，都不影响你做外面的事，不影响你赚钱啊？”
杜伊有些急了，她是带着十足的把握和信心来的，这几年她虽然在国外，但老钱的情况，她可是了如指掌。
心胸外科主任这个职位，老钱几上几下，和柳植争得不亦乐乎。
刚开始是柳植，后来柳植去非洲援医，他上，中间也有过变动，直到去年他出事，才彻底让了位。
从这里可以看出，老钱对事业是有野心的，如果没有，他干嘛还要争这个，直接让给人家不就好了。
而她能提供的平台，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科室主任能囊括的？
她的父母还在任，但还有两年就要退下来了，可杜家后继有人，紧接着上去的人，是她堂哥表哥那一批，杜家的势力还在。
老钱只要想做，有她的帮忙，就没有做不下来的事。
国内到底是个关系社会，她回国才三个月，就有一票人借着各种关系，凑上来找她帮忙，她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她不信老钱不动心。
“你要不想辞职，可以不辞职，就在这里待着，编制挂靠什么都是这里好了，到底老医院的名气大，说出去也有面子，可你上班和平日的活动，都可以没人管，你是自由的。”
老钱不吭气，低头吃饭，他快饿死了，手术做了那么久，前胸贴后背。
杜伊说来说去，见他不动，有些恼怒了，缓了缓口气，笑了笑。
这么明白着摊在眼前的帐，老钱不会算吗？拿乔了一段时间也可以了，还没完了？
“我家人都还记得你，也都对你印象深刻，我爸前几天还问起你，说想改天请你去家里吃饭。”杜伊说话颇有深意，她不信老钱听不懂。
钱明衍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放下了筷子。
哎，美食当前，却失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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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我其实挺想当官的，虽然自己开医院是玩笑话，我没敢想，但当官，我是想过的。”
他手指头拨动着放在桌子上的筷子，轻轻点着，叹了口气。
“和你在一起好处有多少，我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都听到了，先恭喜你家。”
“可是……我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开医院我是真的不感兴趣，我现在想要的，是更简单的生活。”
上上班，下下班，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个自己的小家，如果以后能有自己的小朋友也好，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两个人在一起，把日子过成互相牵挂的甜，就可以了。
其它太复杂的，钱明衍暂时不想想了。
之前那么努力地想往上走，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再去混迹交际圈社交场？他累了，吃不动也喝不动了。
“钱明衍，”杜伊急了，“我能帮你实现啊，无论你想要什么，清闲还是富贵，都可以啊，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明明这些都可以有的，都不冲突的。”
钱明衍不说话，吃着果仁菠菜里的花生米。
“明衍……”杜伊叫了他一句，两个字被她叫出了绵长的情意。
“人生在世，找到同路人最重要，我们这个年龄，不会感情用事，凡事理智为先，你可以多想想，我不勉强你，但我相信，你知道怎么选择的。”
她说得意味深长，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钱明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往下压了压，变成一张严肃脸。
“好，那我问你，杜伊，去年我出事时，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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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杜伊瞬间闭上的嘴，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艰辛。
“去年我出的那件事，医疗系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堂堂医学专家被妻子下毒，连累了医院科室被封锁一周，损失上亿。”
各种笑话笑料满天飞，那时候，人们看向钱明衍的眼睛里，可怜有之，同情有之，嘲笑也有之，甚至于嘲笑远远大于前两种。
钱明衍往后靠了靠，靠在椅子上，神情萧瑟了下来。
“我来猜猜你当时在干嘛吧，你被你父亲告诫了，说别凑这个风头，不要靠近我，因为我那个时候，是个大笑话，谁沾上都要被人耻笑的，杜家不想成为笑话，对不对？”
“而且，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去呢，即使活下去又能不能再站起来？如果都不能，那我就没用了。”
杜伊鼓起勇气：“不是的，那时候我还没离……婚……”
她在钱明衍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她已经离了婚的，只是还没回国，准备回国前知道老钱出了事，本想赶紧回来，被父亲劝住了。
父亲叫她等等，再看看，等风波过去，看老钱会不会一蹶不振再说。
后来，钱明衍扛过来了，三个月后又是一条好汉，她才开始准备回国事宜，又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些日子，也就回来晚了。
她没再吱声。
钱明衍看着她，目光了然，把菜往她那边推了推。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是老同学，什么都可能有，却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吗？”
钱明衍有些唏嘘，“刚开始是你喜欢养鱼，而我最讨厌养鱼，现在就是……杜伊。”
他给她倒了杯饮料，也给自己倒了杯，一口气喝了。
“你们算得太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算得太清楚了，就像你和那些人玩暧昧一样，你也算得很清楚，你能得到众星捧月的享受，好像什么都有……”
“却偏偏不是我想要的……我们是老同学，也可以做朋友，互相帮帮忙，却唯独做不了枕边人。”
因为我不敢把后背交给你，我不知道你因利而来，会不会因利而散……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会拿出去做交易的，就是这颗真心和我的感情。
钱明衍把杯子一放，冲着杜伊笑了笑：“……你慢慢吃，我饱了，先走一步。”
…… ……
凌晗在厨房里洗水果，她准备今晚和妈妈好好谈谈，谈她去云南的事。
樱桃很好吃，很甜，凌晗边洗边偷吃了好几个，抬头愣了愣。
楼下那个正抬头看着窗户的，不是钱明衍是谁，这家伙怎么不上来？
她推开窗户朝楼下喊：“你在那发什么呆呢？还不上来。”
钱明衍正在跺脚，昨晚下了点薄雪，沾鞋子，他笑：“有我的汤吗？”
“不是说了给你留一碗嘛，上来吧。”凌晗喊了句赶紧关窗，薅冷。
钱明衍上楼，房门很快打开了，高雅丽瞅着他全是笑，目光有些奇奇怪怪。
叫了声阿姨，钱明衍被看得发毛，进门换鞋。
“哎，明衍，我问你啊，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凌晗啊？是不是？”高雅丽凑过来，问。
（第2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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