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高价盐糖 、
看着一脸期待的两位兄长,一直待在一旁当透明人的叔申没忍住提醒到:“我说我们的东西这么精贵, 用不用多问几个人呀”
仲父想了想, 有些不确定的回道:“不用了吧?这家主人一看就实力雄厚, 应当时能把这些东西包圆的。”
伯华也在一旁符合的点头,他们初来乍到, 对宣城一点都了解,还是早点把东西换完了早点返程为好,不然他们带着这么多东西,怕是容易引人觊觎。
“可是我看这家富商看起来就势力不小的样子, 刚才他家奴不是还说了吗,是挂在宣平候名下的豪商,这偌大的宣城可是宣平候的封地, 我们三个平民,等会就是人家要强买强卖,我们可就丝毫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这些大米盐糖说是三人的命|根子都不过分了。
他们为了买这些东西,跋山涉水来到宣城, 一来一回可要耽搁二十来天,要是换不回粮食布匹的话, 他们已经错过了二十多天的打渔时间,要是再空手而归的, 两大家子人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非得在今年的寒冬里活活饿死不可。
这一点倒是仲父两人没有想到的, 他们两先前已经沉浸在马上就要把这些粮物换成粮食和布匹的狂喜之中了。
事关一家老小的生死, 仲父和伯华也不由得慎重起来, 他挥手把两人早点一起,三颗脑袋抵在一起商量到:“叔申的担心确实不能不防,要不这样吧,等会我一个人先进去,你们留在这里等我,要是我在里面谈得顺利的话,在出来叫你们,要是……你们就带着东西去其他地方买了。”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伯华和叔申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仲父的那个但是时什么意思,不过他们两一个有一家老小要养,一个还未成家,一点血脉都没留下,此时也不可能大义凛然到站出来说要自己先进去,换仲父在外面等着。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相顾无言,片刻之后,伯华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仲父的肩膀,沉声保证到:“你放心,要是有个万一的话,我们把东西换出去了之后,一定会把属于你该得的那八成稳稳当当的交给弟媳。”
安慰人的客套话在这个关头伯华觉得没有必要说,这个时候,仲父最想听到的肯定就是这个保证了。
仲父点了点头,正是因为他相信两个血脉兄弟的人品,才敢提出自己一个人只身进去去合富商交涉。
不提他们三兄弟站在富商门外有多提心吊胆,屋里的富商听家仆来报说外面有人上门来买粮食和盐糖时,货物品质还不一般的时候,心不以为然之际,还是让家奴去把人叫进来。
这位富商平常是做皮毛、玉石生意的,每天手底下进出的财物数量之巨,布匹铜币用木箱装的时候也是有的,还真没把家奴口里这品质不凡的糖和盐放在眼里。
宣城虽然没有盐矿,产不了盐,但是离宣城四、五百里的盐城却是有盐矿,往来客商在盐城买了盐四处贩卖,宣城因为离盐城不远。
一布币就能买一斤粗盐了,遇到行情差的时候,两斤也是买得的。
当然了,这盐也是分好劣的,供给贵族的盐品质要好一些,是白中稍微带点黄的精盐块,没有普通粗盐块里面那么多杂质,吃起来也没用那么重的苦味,价格就要稍贵一些,一斤精盐的价格从未低于两布币过,价格足足贵出粗盐一倍多。
平民和奴隶吃的就是粗盐,黄褐色的盐块,里面沉淀着许多的杂质,吃起来又苦又涩,跟贵族们吃的精盐完全没有可比性。
富商家吃的就是这种价格更贵的精盐,他手里捏着大把的布币粮食,平常在吃穿上总是尽可能的在不违制的情况下给自己和家人最好的吃穿。
那位家奴得了主人首肯,立马出来叫人了,见只有仲父一个人应声上前之时,他还有些纳闷呢。
仲父转身看了看伯华和叔申一眼之后,才回声对家奴解释:“我先进去和你主人详谈,把事情谈妥之后我在让我这两位同伴进去。”
说实话,仲父会这样安排,还真是让这位家奴有些意想不到,他的主人是富商,手段自然是不缺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他赚到这么大一份家产。
只是原本他以为仲父这一行三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精明的生意人,还以为他们只是好哄骗的老实平民,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一些心眼的,还懂得给自己留后路呢。
富商家谈事会客用的房间是扑的木地板,家奴领着仲父在屋前褪掉草鞋之后,就屈膝跪在了门外的地板上,他朝屋内抬了抬头,示意仲父进去。
仲父低头看了看廊下自己那双沾满泥土的草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他身上穿得是衣服是云初给季奵的那一套男子衣裳,面料剪裁都和现在平民普遍穿着的麻布衣服不同,这衣服上的布料纹理细致,看起来倒也还算体面,这让仲父心里凭空升起了一点底气,他攥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气之后,才托着背上的背篓微微低头走进了屋里。
看着进来的只有仲父一人,富商也好奇的问过仲父,得知他的两位同伴还留在外面之后,也知道仲父这是在防备的。
仲父进屋之后,就把背上的背篓放了下来,富商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背篓上面铺着的鱼干,虽然生意上的同行没少说他老奸巨猾,但是被人这么明显的防备肯定不是什么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富商也没用跟仲父套交情的心思了,百般无聊的摆了摆手,直接提出要验货。
仲父连忙抱开背篓上面作为遮掩的鱼干,露出下面白花花的砂糖。
他背的这只背篓里装了大部分的盐糖,只有最底下薄薄装着一层白米。
看着背篓里白花花的颗粒物,富商的呼吸不由得滞了滞:“这是?”
仲父指着背篓里的砂糖,连忙介绍到:“这是糖,砂糖:”
富商半信半疑的伸手蘸了一点糖粒放在嘴里尝了尝。
尝了之后,他满了震惊的瞪大了双眼:甜的,还真是糖,比平常吃的饴糖还甜,就是和蜂蜜比也不差什么了。
富商尝过之后,仲父也没太管他的反应,小心的把用包袱布装着的砂糖从背篓里拿出来放在地上之后,又让他看再下面一层放着的食盐。
想到之前家奴来报的时候就说的是对方是来换盐糖和粮食的,糖他刚才已经尝了,确实不一般,看到背篓里露出的比刚才尝过的糖还要细小的颗粒物,富商没费什么力气就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不过猜到是一回事,真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看着背篓里和他认知里截然不同的细小颗粒物,怎么也不能把它和盐挂上勾,他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盐?”
富商不是贵族,身份上来说并不能像贵族一样给仲父带来那么大的压迫感,所有他还能冷静的回答道:“这确实是盐,比市面上所有盐品质都要好的精细盐,不信的话,您一尝便知。”
尝肯定是要尝的,毕竟是做生意,不能卖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富商尝过盐的味道之后,确定没问题,这就是品质比精盐还好的一种盐。
和盐糖比起来,背篓底下品质也不一般的大米就没那么让人震惊了。
这和市面上的大米比起来,无非就是颗粒更加完整,颜色更加白一些罢了。
富商作为商人,很快就在脑海里计算出了这一单生意会给他带来多少受益。
没两个月就到年关了,像他们这种挂靠在宣平候名下的富商,每一年年节都得给宣平候准备年节礼物的,他作为宣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豪商,出手必然不能太小气了的,这年礼更是重要,关系到明年宣平候还会不会给他的生意大开方便之门。
原本富商今年手里存了一件华美的皮裘,准备献给宣平候作为年礼的,原本他还犯愁呢,自己做的就是皮毛、玉石生意,往年送给宣平候的年节礼物大多也是这些东西,还怕宣平候会觉得他心意不足,也怕被别的富商压过风头,如今有了这盐和糖了,待他去寻两只好看又精美的容器,装上这盐和糖并着皮裘一起献上去,绝对是今年宣城众多富商年礼之中独一份的体面。
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让仲父把这些东西卖给别人了,想通这中间的门道后,富商脸上当即挂起了热情的笑容:“你这东西我都要了,包括外面你同伴身上带着的那些,你把他们叫进来,我们谈谈这些东西该怎么卖。”
仲父一手扯着背篓,一手拉着装着砂糖的包袱布,摇了摇头:“和我谈就行了,我能做主。”
“我们这次带了有四百七十斤大米,五十斤砂糖,四十斤盐,我想全都换成布匹和粮食,要是您给的价格合适的话,我们也是打心里愿意把东西都换给您的。”
也省的他们再费心去找别的买家。
见仲父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富商也不好自曝其短,东西虽然他势在必得,但是买卖还没交易完成,他可不能露了心绪,让仲父有肆意太高货品价格的机会。
富商心中焦急,要不是仲父就在屋里,他都要让家仆去府外盯着他的那两个同伴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把带来的货物卖给别人。
见仲父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富商摸不清他到底有几分道行,报价的时候,特意报了一个他认为毕竟中等偏下的价格。
“我呢,真是诚心想买下你这些的东西,看你也是一个爽快的,我也不跟你玩那些虚的,这样,你不是要粮食吗,你这盐一斤我给你三十斤细粮,这个价格绝对是良心价了,贵族吃的精盐一斤才卖二十斤细粮呢。”
这话就是富商在混淆视听了,仲父这盐品质比贵族吃的那些盐高出了一大截,又怎么能放在一起类比呢。
不过他给的三十斤细粮换一斤盐的价格,确实也勉强还算良心。
这还是他怕价格给得太低的话,和仲父谈翻,就不愿意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了,才捏着鼻子报出的一个让他肉疼的价格。
好在想到这些东西虽然贵,但是只要让宣平候高兴了,明年得到的惠利又岂是这么几百千来斤粮食可以比的。
这样一想,富商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见仲父没有反对,又接着说:“你那些糖,我就给你算四十斤细粮一斤,之比蜂蜜的价格稍微低一些,你绝对不吃亏。”
糖和盐富商给出的价格都还算不错,倒是数量最多的白米,他只愿意出六斤细粮一斤大米的价格买。
想来也是,在富商看来,这白米除了看起来要比寻常的白米好看一些,味道上并无多大的差别,他确实舍不得给太高的价格。
这个价格对于仲父来说确实已经算是可以了,在这之前,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能换很多的粮食,但是从未想过能换这么多的粮食。
听富商说完之后,他头脑一热,差点就要一口答应下来,好在话还未出口之前,他猛地想到来的路上他们三人换东西时伯华说过的话。
伯华说城里的商人都精明的很,和他们打交道一定不能太好说话,需得自抬一下|身价,说不定就能把手里的货物卖出更高的价格了。
仲父连忙低头活动了一下面部的肌肉,强压下脸上的喜色后,再抬起头时,一脸难色的对富商说道:“我这些东西可是豁出性命救了落难的贵族,贵族给的谢礼,你这价格……”
听仲父这么说了之后,富商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就说嘛,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都不是仲父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平民能拿出来的,要是是贵族给的谢礼,这就说得通了。
所有的贵族都好惹,仲父的这番说辞误打误撞的打消了富商想要强卖的念头。
开玩笑,能拿出这些东西当谢礼的贵族,身份肯定不低,富商担心自己今天把这些东西昧下了,以后贵族的大人知道了,会降罪于他。
他又不是拿不出这些粮食,完全犯不着为了这点钱粮担那么大的风险。
东西真是好东西,富商也是打心里想要买这些东西,他几番试探仲父都不松口之后,他只能咬了咬牙,把盐和糖的价格一斤加了五斤细粮,白米的价格也加了一斤细粮。
第82章 二合一、
一斤食盐三十五斤细粮, 仲父一共有四十斤细粮, 能换一千四百斤粟米。
五十斤砂糖, 一斤换四十五斤细粮,就是两千两百五十斤细粮。
还有四百七十斤大米, 一斤换七斤细粮, 加起来就是三千二百九十斤细粮。
仲父出去把伯华和叔申叫进来之后, 兄弟三人扳着手指头算了好半天, 都还没把这个账算清。
说起来也是, 兄弟三人这一辈子算过最大的一笔账,就是在买小船的时候,可是小船是山那边的木匠自己砍了木头做的, 五百斤细粮就能换一艘小船,就那五百斤粮食, 还是他们一家人省吃俭用好几年才攒够粮食换回来的。
富商倒是算习惯了这么大的账目的,扯了一根竹板,在上面刻了一通之后,才抬头对兄弟三人说道:“一共是六千五百四十斤细粮, 这样吧,你们不是还带着些鱼干吗, 加上那点鱼干, 我给你们六千九百五十斤细粮,你看怎么样。”
仲父三人出门的时候带了四、五十斤鱼干, 路上吃了一些之后, 现在只剩下四十斤左右了, 在他们那里,一斤鱼干只能换一斤细粮,如今四十斤鱼干就能换得五十斤细粮,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连连点头让富商把鱼干拿走。
听到能换这么多的粮食之后,叔申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这么多粮食换回去之后,虽然他只分得到一成,也有差不多七百斤细粮了。
那可是七百斤细粮呀,正好马上就要入冬了,渔村的人都闲了下来,他正好让渔村的男人帮着他把房子修起来,五斤细粮就足够让一个壮男汉子帮着干一天的活了。
就渔村里普通的那种房子,有个五百斤细粮差不多就能雇人捡够石头并修好房子了。
不过修房子毕竟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他们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粮食运不走啊!
兄弟三人背着粮食走山路,就算是用尽吃奶的力气,一人撑死了能背两百斤粮食。
然而他们这次要背回去的不是六七百斤粮食,而是差不多七千斤粮食。
见兄弟三人面有难色,买到了合心意的商品,富商心情不错,贴心的提议到:“要不我换成布币给你们,一枚布币能买十斤细粮或者三十斤豆面,你们随便拿到哪个城里都能换,我给你们六百九十五枚布币,这东西轻巧,你们带着也好赶路,就算路上想买东西,”
布币仲父他们是知道的,城里的富商和贵族们用的,虽然他们没有用过布币,还是知道富商没骗他们,这一枚布币确实是能换十斤细粮的,十枚布币就能换一匹细麻布。
伯华把仲父拉到一旁,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样也行,六、七百枚布币要比粮食轻不少,我们带着也好赶路。”
还有一点就是,布币体积小,好藏匿,带着赶路比带粮食布匹赶路安全。
仲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布币也行,大不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再绕路去城里用布币买些粮食带回去也是一样的,他朝富商点了点头,面带感激的说道:“行,那就劳烦您都给我们换成布币吧。”
富商伸手招来家奴,吩咐下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两个家奴抬了一个木箱进来,他伸手打开木箱之后,仲父他们才看明白,这口大木箱里装的都是铜铸成的布币。
仲父得到过富商的首肯之后,上手从木箱里拿了一枚布币打量起来。
这布币呈刀状,最上方铸有圆孔,一看就知道是方便使用者用布条或者绳索穿着集中收纳的。
他掂了掂手里的布币,心里已然有数了,这一枚布币约有一两重。
富商跪坐到木箱旁,拿起布币一枚一枚的放在仲父铺好的包袱布上。
六七百枚布币,装了起来有满满一大包,差不多有七十斤之重。
这点重量对于仲父他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了,粮食换成布币之后,确实让他们能轻装回程。
再三向富商道过谢之后,仲父他们背着背篓,带着一包袱的布币告辞了。
出门之后,仲父伸手在包袱里摸了一枚布币递给之前给他们带路的富商家奴。
对方接过之后,仲父心疼得直抽抽,这可是给出了十斤细粮呀,换成豆面都有三十斤了,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一个月。
不过这是之前就说好的,现在心疼也没用。
三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围在一起把得来的布币分了。
都是自家兄弟,仲父也没那么计较,给伯华和叔申两人一人数了七十枚布币。
两人拿了布币之后,就连忙贴身藏好了。
他们的布币不多,能够藏到身上,仲父有五百五十几枚布币,身上自然是藏不住的,他往身上藏了七八十枚布币之后,剩下的布币只能就那样包在包袱布里放在背篓里背着。
东西换完了,却也不能就这样就回去,来的路上,三个人就已经把从家里带出来的豆饼吃完了,剩下的一点鱼干也卖给了富商,如今身上已经是什么吃食都没有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宣城繁荣,城里有好几家食肆客栈,客栈就不说,最廉价的通铺房一晚上就要三斤细粮,虽然仲父一行人过了十来天风餐露宿的日子,打心底希望能有一个住处让他们稍事歇息,但是要他们一人拿出三斤细粮来住客栈,那是一万个不可能的。
兄弟三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一人拿出一枚布币,买些豆面再找街边食肆的老板帮着做成豆饼,当做他们之后十来天的干粮。
三枚布币,可以买九十斤豆面,仲父他们拿出二十斤豆面作为报酬之后,食肆老板十分爽快的接下了这一单生意。
收了豆面之后,食肆老板指挥老娘在后厨单独支起一口陶釜,帮着仲父他们把带来的豆面摊成豆饼。
食肆里卖有饭食主食有杂粮粥、麦饼,豆饼,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肉汤供客人食用。
想到接下来还有赶那么久的路,仲父摸着怀里的布币,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掏出一枚布币,让店家给他们兄弟三人送上肉汤和饭食。
伯华叔申见状也没和他客气,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又累又乏,此时要是能够喝到一碗热乎乎的肉汤,足以让他们三人在这个深秋从肚腹暖和到头发丝了。
布币的购买力确实不一般,仲父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壮年汉子,胃口本来就大,刚刚得了那么多的粮食,三个人谁都没有想着节省,都是敞开肚子吃的。
巴掌那么厚那么大的麦饼,三人一人吃了三张不说,还仰头喝下了一大碗肉汤。
这肉食对于仲父他们可算是难得吃到的食物,现在有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的规定,所以除了贵族能时常享用肉食以外,下层的平民一年到头根本吃不到几口荤腥。
仲父他们还好,靠海而居,平常鱼虾是不缺的,各种鱼、贝类煮成的海鲜汤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其他平民就没有这个待遇,平常只能跟渔民换一些鱼干,有那家底厚一点的,偶尔还能去食肆打一次牙祭,再穷一点的平民和家奴,那更是连粗粮粥都吃不饱,根本想都不敢想能吃肉。
现在农户们地里主要种植的除了黍(粟米)、稷(谷子)、稻、(小麦)、牟(大麦)、菽(大豆)之外,种的最多的就是麻了。
麻种出来之后,农户稍加打理一下,就能搬回去让家里的妇人纺织成布,一位爬在纺织机前,从天亮织到天黑,差不多要织上两个月,才能织出一匹长越十三米的麻布。
这样的一匹麻布拿到城里,能够换一百斤细粮、又或者三百斤豆面,抑或十枚布币。
织布也算是一个家庭的主要来源了,所以麻对农户来说也十分的总要,就是有的农户家里没有织布机,也能把收获下来的麻卖给其他人换成粮食。
为了织布,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织布机前熬瞎了眼睛,但是只辛苦两个月,就能换回三百斤豆面供一家人嚼用,但凡家里有织布机的,都不会放弃这个为家里减轻压力的门路。
仲父他们在食肆大吃特吃了一番之后,给出的一枚布币还有得找零,仲父得到了一斤半的找零细粮之后,搓了搓脸,转身把细粮放进了背篓里。
这要是在之前,要是有谁跟仲父说他一顿能吃掉八斤多细粮,他肯定要说那人疯了,然而今天他就是大手笔了一次,还别说,这麦饼的味道可比豆饼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难怪贵族大老爷们都爱吃麦饼呢。
然而滨城靠海,根本没有多少耕地,一年到头都产出不了多少粮食,滨城是夷伯候的封地,因为滨城的主要产出只有干鱼,这东西没有盐、粮吃香,所以夷伯候是贵族中著名的贫穷侯。
不过贵族之间的事情对仲父他们来说还太远了,他和伯华叔申三人在食肆饱餐了一顿了之后,带上摊好的豆饼就要出城回家。
临近宣城城门的时候,路边有一位盐城来的客商,正在城门口指挥这家奴上下搬卸盐块。
看着从牛车上搬下来的上百筐装满盐块的竹筐,‘乡巴佬’仲父他们哪里见过这个排场啊,当即就呆在那里走不动道了。
有抱着盐筐的家奴被他们挡住了路,见三人的衣着只是平民打扮,眉头一竖,当即不耐烦的开口数落到:“不卖盐就让开,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干嘛。”
原本仲父他们才卖过食盐,心里也没打算这么远的路还要背上这么重的盐块走,被盐商的家奴数落过之后,三人当即让开路就要出城。
然而他们路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有客商在问那位盐商盐价几何。
盐商见这客商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什么大买家,鼻尖一抬,颇为高傲的说道:“一斤粗盐七斤细粮,一斤精盐二十斤细粮。”
把盐商的话听进耳朵里的仲父激动的扯住了伯华的胳膊:“阿兄,你刚刚听到那盐商说的没有,他这里的一斤盐足足比滨城便宜三斤细粮呢。”
伯华心思灵活,也是听到了盐商的话,不用仲父多说,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
他们三人的背篓都还空着呢,要是他们一人买上两百斤盐背回去,背到滨城买了之后,一斤盐能赚三斤细粮,两百斤盐就能赚六百斤细粮!
至于负重两百斤盐赶路太辛苦这样的小事,对他们来说就不算什么事情了。
这可是六百斤细粮,以往他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出海捕鱼,两三个月捕回来的鱼晒成鱼干都换不回这么多粮食。
而且他们本来就要回去的,背着些盐块回去只是顺手的事情,只要路上不出意外,就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有这实打实的六百斤细粮打底,仲父、伯华、叔申三人,当即掏出布币向盐商购盐。
伯华叔申他们的布币只够买一百斤盐块,仲父不想让兄弟们错过这个赚细粮的大好机会,又解开包袱布借了七十枚布币给他们。
一人买了两百斤盐块之后,仲父手里就只剩下两百七十二枚布币了,不过现在也不适合他清点财物,兄弟三人买了盐块之后,抓着鱼叉飞快的出了宣城。
出城之后,三人按照来时的小路返程,怕遇到贼人保不住盐块,兄弟三人还特意绕开有人烟的地方,专挑偏僻的小路走。
也是年年的战乱之下,地广人稀,在他们刻意回避人群的赶路方法之下,三人顺着小路走了五天,都没遇到一个人。
这让三人心里安定不少,之前他们去滨城的时候,可没少听城里的那些客商抱怨自己的货品被外面的游匪打劫。
背篓里的盐块,对于仲父他们来说几乎已经是大半的家底,所以他们一路走来小心得很,手里的鱼叉就没放下过,大有就是遇到流匪,就是拼尽性命也要和他们死拼到底的架势。
然而直到他们顺利地踏上熟悉的滨城大道,都没遇到客商们说的那些流匪。
三人背着盐块,一路无惊无险的进了滨城之后,都还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运气这么好。
赶了二十几天的路,如今总算平安走到家门口前了,三人心里都十分的兴奋,恨不能立马插上翅膀,赶紧飞到家人身边去。
滨城本来就有卖盐的客商,仲父他们这六百斤盐块要是以十斤细粮的标准来换的话,估计是等到明天天黑都换不完了。
三个人本来就归心似箭,商量过一番之后,决定以九斤细粮换一斤盐的价格把他们这六百斤盐块换出去。
没多时,城门口这里有便宜粮换的消息就在滨城传开了,这么便宜的盐在滨城可不常见,城里持家有方的妇人一次换两、三斤盐囤着不说,还没忘给家里住的远的亲友捎上两斤。
这一斤可就是一斤细粮,换成豆面的话,够一家人吃两三天了,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常有的。
等到天黑,仲父他们带回来的盐块已经差不多都换出去,就是还剩下个两三斤,他们也能带回家慢慢消耗。
这么多粮食他们可搬不回去,又在城里找人用细粮换了一百来斤豆面之后,其他的粮食都找客商换成了布匹和布币。
仲父没有要布匹,季奵从云初那里带回了好几套衣服,如今他们家暂时还没有用布的需求,他的细粮全部找客商换成了粮食。
客商也不是做好事的人,仲父有一千七百五十几斤细粮,只换到了一百七十二枚布币,剩下的二、三十斤细粮就是这一次交换的‘手续费’了。
伯华他们可舍不得这四十斤粮食,直接找城里卖布匹的客商换了十七匹麻布,剩下的几十斤细粮他们也没浪费,全部装到背篓了准备带回家。
十七匹布可不轻,仲父东西轻,还帮着两人分担了不少,饶是如此,等三人好不容易走回渔村时,差不多也已经累得快死了。
庄姬和惠姬原本都在自己屋前收早上晾出去的鱼干,远远听到有人在嚷仲父他们回来了的时候,手里抓着的鱼干都没来得及放下,抓着鱼干就往村口跑。
季奵、伯行这样的小孩子,跑起来没有阿娘快,只能跟在庄姬她们的屁|股后面也往村口跑。
时嗝二十几天再看到妻儿,仲父他们这样的大男人,好不容易才把眼眶里的热泪憋回去。
村口可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村人,他们三个今天要是哭了的话,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村里几十口人嘴里的笑柄。
庄姬和惠姬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丈夫,都没忍住流了几颗眼泪。
看着丈夫背上背着满满的东西,她们连忙上前抱起背篓最上面的几匹麻布,想要给丈夫们减轻点负重。
随着她们两人的动作,仲父和伯华的声音齐齐想了起来。
“不用你拿,我背得起,你小心别碰到你的肚子。”
“这些布不是我们的,是阿兄和阿申的,我没有买步。”
至于叔申,看着两位嫂嫂的贴心之举,捏紧拳头在心里发了狠:有媳妇了不起啊!今年冬天他一定要把房子修好,然后娶个媳妇!
这二十几天可把仲父他们三人折腾得够呛,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会回到熟悉又安全的家里之后,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一下就放松了下了来,都顾不上叮嘱家人清点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倒到家里铺了干草的木板床|上就睡着了。
他们没有交到,庄姬和惠姬也不敢去动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只能把东西都先归置好,等仲父他们睡醒了之后再决定怎么安排。
三个人都是累极了,晚上被庄姬她们叫醒囫囵吃了点东西之后,又躺回床|上睡着了。
仲和人小,蹲在旁边盯着熟睡的阿爹看了好一会之后,转头找到季奵问道:“为什么我觉得阿爹出去一趟之后,人就变老了一点呢?”
季奵听完没好气的戳了戳仲和的脑袋:“胡说,阿爹那是太累了,等他睡醒了梳洗一下就变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了之后,仲和一下就高兴了起来:“那阿爹要睡到什么时候才会醒呀,我有好多话要等他醒了跟他说呢。”
仲父他们出去了二十几天,这二十几天季奵可没闲着,每天凌晨海水退潮了之后,她都会游到小岛上去看一次,小姑娘想再次见到云初的愿望太过强烈,每次都不用庄姬叫,自己就能天不亮就带着家里的鱼干游着去小岛。
这二十几天,木门一共又出现了两次,季奵每次都带着鱼干去的,偶尔也有摸黑在小岛上捡一些螃蟹贝类带给云初。
她付出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云初也没让她失望。
季奵第二次去的时候才和云初说了渔村周围的情况,第三次她再过去的时候,云初就给了她一捆甘蔗、一包棉花籽、一袋子花生。
云初告诉她,她给的这些东西在海边的沙地上都能种得活。
之后就是她紧急培训了一下这些东西该怎么种,几月份种。
季奵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知道云初说的这些对她家甚至对海边大大小小的渔村意味着什么,她认真的听着云初的解说,深怕自己漏记了一个字,回去就种不出来这些东西。
云初也给季奵详细说了甘蔗种出来之后,榨出来的糖汁可以用来做她之前给她的那种食糖。
为了季奵,云初还跑遍了整个清县,好不容易才买到一捆青皮糖蔗。
棉花可以纺织成细棉布,花生可以榨油,这两样东西的作用云初都跟季奵一一说过了。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云初还教了季奵用海水晒盐的办法。
第83章 海盐和布匹、
女儿说的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 这盐不是都埋在底下吗?这海水怎么可能变成盐?
这个问题之前季奵也问过云初。
云初只笑着问她, 以往在夏季的时候,她们从海里游上岸的时候,要是没有及时清洗身体, 是不是会在头发、皮肤上看到一些细细的颗粒。
季奵闻言点了点头:她们这个渔村没有淡水水源, 淡水全靠雨水和几里外的山沟里的山泉水,淡水得来不易,渔村没有人会舍得经常用淡水清洗身体,天气热的时候,他们的衣服上、头发丝里确实会有一些细小的颗粒。
不过大家都以为这些颗粒是海里一种沙粒, 虽然尝着也是有咸味的,但是海水本来就是咸的,大家也没把这东西往盐那方面想。
云初简单的跟季奵讲了一下海水的盐分构成,确定季奵听懂了之后,她才把海盐的煎煮法和盐田法都告诉了他。
盐有多贵季奵心里十分清楚, 大姐姐是难得的大好人,肯定不会编谎话骗她, 想到自家能够自己造出盐了,她心里就欢喜得不行, 相较之下云初给的那些棉花籽、甘蔗、花生, 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知道自己给的这几十斤鱼干完全不足以在云初这里换这么多东西,季奵郑重的再次感谢过她之后, 许诺下次她再过来的时候, 一定会给她带许多的新鲜鱼虾。
虽然新鲜鱼虾也不值几个钱, 但是这确实是她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了。
现在她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云初给的那几件衣裳和那两支‘金’发簪了,所以除了一些新鲜鱼虾以外,她也确实拿不出什么谢礼了。
云初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太在意。
也可以说云初是老好人性格又犯了,晒盐法是她在网上查来的,一分钱没花,花生市场四块钱一斤,她买了二十斤,花了八十块钱,棉花籽是吴大|爷自家种的棉花里面轧出来的。
吴大|爷家的女儿定了明年的婚期,老两口没有什么好给女儿的,就在种了一亩地的棉花,准备等女儿结婚的时候做成棉被给她当嫁妆。
棉花虽然可以榨油,但是对人体有害,只能打碎做肥料,云初说想要,吴大|爷二话没说,直接给她装了一口袋,足有四五十斤。
不过这些棉花籽云初只给了季奵十斤左右,大概能种个几亩地的样子。
剩下的三十来斤她给了湛云霄,虽然他家庄子上本来就种了棉花,但是那是还没优化的品种,结出来的棉桃特别小一个,哪里比得上吴大|爷家里的这种优化品种。
这些事情季奵就不知道了,反正她从云初那里回来之后,直接回家拿了一只大陶罐,去海里打了满满一大罐海水。
听女儿说海水可以煮成盐,庄姬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但是想到这是救了儿女性命,又给了她们家这么多财物的女公子说的,虽然她心里不怎么相信海水能煮出盐,还是跑到几里外的山上帮季奵打了慢慢两捆干柴回来。
原本她们以为盐这么珍贵,肯定十分难得,但是事实是她们根本没费什么力气,陶罐里的海水在大火下蒸发干净了之后,陶罐底下就留下薄薄一层的盐粒。
没错!就是盐粒,虽然这盐的成色远远赶不上云初给的那些食盐,但是也只微微带点黄色,真的只是有一点的黄色而已,最上面的那一点盐粒几乎已经是纯白色了,比她们往常吃的粗盐成色还是要好许多。
庄姬尝过陶罐底的盐粒味道之后,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如此珍贵的盐,她们只费了一点柴火,就差不多得到了二两盐。
要是云初在的话,绝对要摇头了,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得了这么一点点盐,在她看来这效率低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不过对于庄姬她们来说,有这么多盐一斤很好了,这点盐已经能够换到两斤细粮了。
有了这个方法,就是她们一天只煮这么一次盐,煮出来的盐换成粮食后,就足够她们一家一天的吃喝了,这样一来的话,仲父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出海捕鱼了。
庄姬把陶罐里的盐粒一点点小心的刮到陶碗里,看着碗里小小堆的盐粒,她把陶碗捧过头顶,跪下|身对着小岛的方向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有了这么好的营生,庄姬也没忘记她妯娌惠姬在,这次仲父外出换粮,带走了伯华和叔申,也让庄姬知道了和兄弟们亲近的好处,她端着陶碗去找了惠姬。
季奵也不知道阿娘是怎么跟伯娘说的,反正没一会她就看到伯行抱着一个大陶锅去海边取海水去了。
之后几天,庄姬、惠姬两家人也没出去赶海,窝在各自家里一刻不歇的煮着盐,等到仲父回来的时候,她们一人已经煮了十来斤海盐了。
当然了,煮盐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损失,庄姬家的陶罐煮坏了一个,惠姬家是陶罐、陶锅轮换着煮的,虽然还没煮烂陶锅,但是陶锅地已经有一条细细的裂痕了,眼见着也煮不了多久就要坏了。
看着家里存下的海盐,庄姬、惠姬两人心里自得得不行。
之前她们都羡慕山那边的女人,她们会纺织麻布,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坐在家里纺纺麻布,一个月就能为家里挣回一百斤细粮,渔村里的女人就没有人不羡慕的。
如今她们在家里煮盐,一天差不多能煮一、两斤盐,换成粮食的话足足有一二十斤,这样一来的话,她们一个月光靠煮盐就能挣到五。六百斤细粮。
煮盐只用盯着灶里的活不灭就好了,仲和、阿姒这样的小儿都做得来,根本谈不上辛苦。
季奵可是说了,还有晒盐发,只用挖几个池子,热气把海水蒸发了之后,就能得到许多许多的海盐,可比她们这样用柴火煮容易多了。
而且那位贵人女公子还说了,海水不止能晒出盐,还能晒出什么碱,那东西也是好东西,说是混到麦面里面的话,做出来的面松软异常呢。
不过庄姬活了将近三十年了,还没吃过麦面做成的食物呢,如今她掌握了煮盐的方法,等男人从城里回来的之后,一定要让他去买些麦面回来,尝一尝麦面的味道。
盐给的诱|惑是巨大的,这还没入冬呢,庄姬她们就在期盼着夏天快点到来了,到时候她们就能在海边晒盐了。
仲父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妻儿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看着大陶罐里装着的海盐,他发出的声音不自觉的都变成颤声:“你是说,这是你们用海水弄出来的盐?”
庄姬看着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丈夫,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反应,这盐才煮出来的时候,她当时应该也是这个反应。
她点了点头,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没错,不过为了煮这盐,煮坏了家里的一个陶罐。”
不过想到这些海盐的价值之后,她的底气就足了起来,陶罐有什么稀奇的,一斤细粮能换这么两个了,她可是足足煮了十几斤盐出来,价值已经远超那只陶罐许多倍了。
仲父摇了摇脑袋,晕乎乎的说道:“不行,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让我缓一缓。”
庄姬笑了笑,看着出去一趟憔悴了不少的丈夫,心里也不是滋味,只看他们这个严重,就知道出去这段时间在外面没少受苦。
看着仲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庄姬一下就明白过来:“你这是饿的吧,灶上煮着豆面糊糊呢,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进来。”
见仲父没有反对之后,庄姬连忙去外面把豆面糊糊端了进来,见丈夫吃的头也不回的样子,她站在床边絮絮叨叨的叮嘱到:“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你吃了之后再躺着歇息一会,这段时间在外面累着了吧,接下来几天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的把精气神样回来再说。”
仲父狼吞虎咽把一碗豆面糊糊都吃完了之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之后,才抬手搽了搽嘴角。
这豆面糊糊和豆饼虽然都是豆面做出来的,但是味道还是有所不同的,差不多连着吃了二十来天的豆饼之后,再吃上这么一碗豆面糊糊,可真是舒服呀。
仲父一边把手里的陶碗递给妻子,一边说道:“休息怕是休息不成了,这次去城里,叔申分到了不少布币,他都换成了布匹,足够他建房子了,我作为他亲|哥,肯定要去帮着他捡石块的。”
还有伯华叔申他们买盐的时候都借了他七十枚布币,盐块都换成布匹粮食之后,他们之间还要算账呢,看他们是拿布匹给他还是拿粮食给他。
不过这次伯华他们为了节省体力,根本没换多少粮食,想来应该是拿布匹给他的,这样的话他将会收到十四匹麻布,也是一笔很大的财产了。
伯华和叔申心里也记着这件事情的,没一会就一人扛着一堆布过来了,伯行十二岁了,还能跟着阿爹阿叔身后帮着搬两、三匹布呢。
以前仲父见识少,觉得布匹、粮食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这次去了城里之后,他才知道布币这个东西才是最好的。
重量轻不占地方不说,还不像粮食、布匹那样害怕潮|湿。
十四匹布可不少,堆在一起都有仲和一个人那么高了,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布料,庄姬高兴得都要疯了,当即觉得要帮家里的人一人做两套新衣服。
至于他们现在那些穿烂了的衣服,自然也是不会浪费的,正好理出来缝一张布门帘。
天知道庄姬想要一张布门帘想了多少年了,如今也到了她圆梦的时候了。
第84章 要进城、
仲父他们是平民, 在这个,王候士大夫横行的年代,仲父他们这样的庶民想要略过滨城之主夷伯公自己制海盐卖的话, 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所在这一大|片海滩都是夷伯公的封地,他们渔村这些靠大海吃饭的渔民, 每年都要按人头给夷伯公缴纳赋税,每年的赋税都要要花去他们小半年的渔获。
加上偶尔会空手而归, 保养渔网、渔船的费用,最后他们能落到手里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发现煮海盐的办法可是大事,仲父这样的庶民肯定是吃不下这么大一个蛋糕的, 他和家人商量过之后,决定带着晒好的海盐去城里求见夷伯候。
煮晒海盐这么大的功劳,报上去之后, 赏赐肯定是少不了了,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混个士大夫当一当。
说起来现在想当官是真的不难,现在国家还推行捐官制,顾名思义,就是只要舍得给出大量的黄金或者粮食,就能买到除了三公以外的大部分官职。
像最低一级的公士, 只要百金, 要是能够拿出万金的话, 直接就能封候了。
不过现在的金子难得, 大部分的黄金都被各大贵族牢牢攥在手里,市面上很少有黄金流通。
正因为仲父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黄金,所以才会把云初给的黄铜发簪当成黄金发簪,如珍宝一样收着、藏着,根本不敢拿出来示人。
见仲父心情不错,季奵趁机提议到:“阿爹,我们跟你一起去城里玩一天吧。”
怕他拒绝,季奵连忙挤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城里呢,你放心,到城里了之后,你去见那位大人,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一听季奵这话,不止仲和,就连庄姬都忍不住心动。
她上次进城还是才和仲父成亲的时候,那时候她阿父,也就是季奵他们阿耶还活着,她记得那时候是他们出海捕到了一头罕见的大鱼,阿爹让仲父和伯华两个人趁着大鱼还没死透,赶紧抬到城里去卖掉。
当时她和仲父两个人还住在伯华他们现在住的那座木屋里,当时也是计划着要把他们分出来住,所以才让她跟着去城里,看看要换些什么物件带到小家去。
庄姬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自己进城之后,都不敢随便乱瞟,只匆匆换了几只家里要用的陶碗陶罐陶锅之类的器皿就回来了。
想到这里,庄姬不由得又想起她阿父了,他是一个捕鱼高手,十分擅长分辨海底鱼群的位置,那时候他带着伯华、仲父出海,十次有八次都是满载而归的,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是阿父掏钱修建了,要不是他走得太早了,叔申也不可能到现在都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而娶不上媳妇儿。
心绪翻涌之际,季奵见阿爹已经有些动摇了,连忙伸手拉了拉阿娘的衣角,庄姬被女儿这么一拉,总算回过神了,柔声说道:“难得现在家里有这么多存粮和布匹,不然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城里吧,也算是带孩子们出去见见世面。”
“那行吧,不过出门之后你们两个可不能乱跑,城里的贵人多如牛毛,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人的话……”后面的话仲父没说,不过季奵和仲和两个人都听出了他未尽话语里的威胁之意。
季奵连忙点头:“我肯定不乱跑,还有阿弟,我会看着他,也不让他乱跑的。”
有阿姽那么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面,季奵她们也确实不敢乱跑。
虽然她年纪还小,但是她也明白一个道理——她们这些庶民的性命,在那些贵族老爷们面前轻如草芥,她可没想拿自己的这一条小命去找刺激的想法。
季奵在仲父这里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她都这么再三保证了,仲父只能点了点头,同意明天带着他们一起进城。
不过同意归同意,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从村子到城里可有一段路要走,既然你们都那么想去的话,今天晚上早点睡,休息好了,明天才有力气走到城里去。”
季奵和仲和当即一口答应下来,不过等晚上他们躺到木床|上之后,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想到明天就能进城里玩,两个小家伙根本没有一丝睡意,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明天城里之行的期待。
听着儿女在身旁时不时翻一下|身,黑暗中,仲父无奈的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想到明天去城里要办的大事情,他也翻了一个身,没再管睡在旁边的儿女,径直睡了。
季奵听到阿爹翻身的动静之后,双手静静的抵在胸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深怕仲父发现她还没睡后,上下嘴皮轻轻一碰,明天就不带他们去了。
好在黑夜中很快就响起了仲父的鼾声,知道他睡着了之后,季奵大大的喘了一口气之后,在黑暗中紧紧的的盯着屋顶。
时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慢了,真希望天赶紧亮起来啊!
清早天还没大亮呢,仲父和庄姬就起床了,他们生起火开始准备起早上要吃的食物和中午要吃的干粮。
庄姬陶罐里加水之后再倒进两捧豆面,动作十分利索的摊了十几张豆饼出来。
时间这么赶,她也来不及煮更复杂的海鲜汤了。
豆饼摊好之后,她和仲父一人先吃了两个之后,把身下的豆饼装好之后,才返回屋里换衣服顺便再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儿女唤醒。
季奵和仲和都还记得今天要去城里玩耍,被叫醒之后,一点慵懒之色都不敢露,连忙翻身下床穿衣服。
好不容易去一趟城里,先前从云初那里得来的衣服正好排上用场,季奵一家四口,皆身着一身柔软的细棉衣裳。
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季奵一家换上这衣服,看起来瞬间就不像渔民了,说是城里的士大夫一流也不为过了。
尤其是庄姬,她身上的衣裙本来就是几套衣裳中最好的,特意染了颜色不说,之前这衣裳的主人想必平常就极为喜欢这一套衣裳,还巧心思的在衣裳的衣袖、衣襟、衣摆处用丝线绣了小花。
庄姬穿上这套衣裙之后,恍然间都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渔妇了,而是城里的官家夫人了。
庄姬平常不是跟着仲父出海打渔,就是在家里忙着晒制鱼干,季奵从未见过像今天一样光鲜亮丽的阿娘,当即就看呆了,捂着嘴大惊小怪的赞叹到:“阿娘,你真好看!”
听了女儿的话,庄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衣角:都两个孩子的娘了,哪里还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然而当她无意间转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仲父也瞪大着两只眼珠子,傻傻的看着她。
看着丈夫眼里的惊艳之色,庄姬摸了摸发髻,不确定的想着:真有这么好看?
仲父从未见过妻子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往他们夫妻两整日都为一家大小的生计犯愁,哪有心思打扮自己,这么多年了,他都差点忘记了,庄姬嫁给他之前,也曾经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美丽姑娘。
看着穿上新衣神采飞扬的妻子,仲父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这么些年,妻子跟着他,确实受苦了。
出神间,仲父看到庄姬发髻上扎着的一根灰扑扑的布条,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他三两步走到床边,伸手在床|上的干草里摸了几把,再收手回来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只金发簪。
看到丈夫手里的东西,庄姬一下就明白他心里想的身,她有些迟疑:“这是不是不太好……”
仲父走到庄姬身边,一边伸手帮她拆头上扎着了布条,一边说:“这么好的衣裳都穿在身上了,头上自然是不能再扎这跟破布条了。”
女人都是爱美的,仲父这么说了之后,庄姬只犹豫了两秒,就被说服了,她从丈夫手里接过发簪,自己单手在脑后绕了一个发髻之后,抬起另一只手把发簪插|进头发里,稳稳的固定住了头上发髻。
看着阿娘头上的发簪,季奵在旁边急得只跺脚,连声嚷嚷到:“我也要,我也要。”
她年纪这么小,仲父自然是不放心她把这么珍贵的发簪戴在头上的,这城里什么人都有,万一被人抢了怎么办,她可是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
不过金发簪不能戴,木簪还是能带的,庄姬为了安抚住女儿,拿出之前云初给的木发簪,也给她挽了一个女|童的发髻。
季奵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戴木发簪之后,也就没再闹腾了,本来她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孩子。
这次去城里,仲父想把家里的布匹换掉一些,他拿了两布匹放到背篓里,准备换一百斤细粮,三百斤豆面回来。
为了搬这些粮食,庄姬和季奵都背上了背篓,陶罐里的海盐是最重要、最不能忘记的,被庄姬小心的放进了自己背篓里。
天已经大亮了,季奵他们的早饭也来不及在家里吃了,好在豆饼不像糊糊那样要用陶碗装着,她和仲和一人拿了一个豆饼在手里,一边吃一边赶路,也不影响什么。
一家人出了门之后,还去了一趟伯华家,让他过去帮着看一下家。
毕竟现在不是以前了,现在家里还房子几百枚布币,十几匹布料呢,可怕被人偷了。
虽然渔村的人都是几辈人都住在这里,知根知底的,但是钱帛动人心,该防还是要防的。
伯华一个大男人还好,借着仲父的光赚了这么多粮食,又得了煮海盐的方法之后,听仲父说今天一家人都要进城之后,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吃了饭就把家里的渔网拖到仲父家门口去修补,肯定把他屋子里的东西看好。
惠姬作为女人,心思本来就要细一些,看着庄姬身上穿着的新衣服,头上戴着的金发簪,心里的艳羡之意都快扑腾出来了。
女人嘛,都是喜欢衣服首饰的,哪怕是整日为了生计发愁的村妇也不例外,她们只不过是没有条件罢了,要是有了条件,肯定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不家里才得了不少布匹,惠姬本来就打算趁着冬日没什么活计,给家里的人做都做一身新衣,如今看着庄姬身上款式新奇,颜色亮丽的衣物,当即就挪不开眼了。
“弟妹,你这衣服真不错,正好我这两天想裁新衣服,等你从城里回来之后,一定让我仔细看看你这衣服,我好按着这个式样做新衣服。”
庄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当即一口答应下来,直说等她从城里回来之后,就把衣服给她送过来,随便她怎么看。
在现代女人都是不愿意和别人撞衫的,但是在庄姬她们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这些想法。
况且她衣服的这个颜色和上面的绣花,惠姬就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第85章 献盐、
从渔村到城里, 将近三个小时的路程,仲父他们两个人大人还好,季奵、仲和两个小家伙差不多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 就已经有些走不太动了。
尤其是仲和, 年纪小,以前从未一次走过这么远的路, 他嘴里‘呵呵’喘着气,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换气歇息。
偏偏他还不敢嚷嚷, 怕仲父一个不高兴的话,就不让他跟着去城里了。
这可是进城呢,村里的人总说城里怎么怎么好玩, 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今天这个机会,说什么都要进城看一看,然后回村里了之后再把在城里的所见所闻说给他的小伙伴们听, 肯定倍有面子。
看着儿女走的费力, 仲父伸手把背篓里的布匹拿了出来,然后整个人蹲了下来,对季奵柔声说道:“阿季,坐进来,我背你走一段。”
庄姬看着丈夫的动作,了然的笑了笑, 也蹲下|身让仲和坐到背篓里。
看着蹲在面前的阿爹, 和只要一抬脚就能跨进去的背篓, 季奵犹豫了一会之后, 还是摇了摇小脑袋:“阿爹,我还能走,不用你背。”
季奵虽然有些瘦弱,但是还是有四十来斤,她心疼仲父,觉得自己也没有累到抬不起步子的地步,说什么都不肯坐到背篓里去。
仲父本来就不是那种十分有柔肠心的汉子,见女儿这么说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之后,把手里的布匹放到庄姬背篓里之后,一把抱起仲和,看都没往后面看,抱着仲和的两只手臂稍稍往后一个翻转,仲和人就稳当当的踩在了背篓底部。
这一番动作对于仲和来说实在太刺激了,他站在背篓,兴奋的扒住了仲父的脑袋,兴奋的嚷到:“阿爹,太好玩了。”
看着因为儿子的动作身子不断往后仰的丈夫,庄姬连忙出声提醒到:“阿和,赶紧坐下别乱动,你这样你阿爹会很累的。”
听了阿娘的话,仲和坐在背篓里扭头对季奵怏怏的眨了眨眼睛,随后扭过头看向前方,听话的没在背篓里乱动了。
见儿子老实下来了之后,庄姬才放心的转过了头,她伸手过女儿的手,不放心的叮嘱到:“等会你要是走累了,一定要和阿娘说,阿娘背你。”
季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家人又抬脚朝着城里走去。
仲和人小,昨晚太兴奋了本来就没有睡好,坐在背篓里没一会就坐在背篓里睡着了。
最后他还是被庄姬叫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的问道:“到城里了吗?”
庄姬上手替仲和理了理衣襟,看着他脸上被背篓压出的藤条印子,也是没了脾气:“到了,赶紧下来,你阿爹要去找城里的大人了,你们跟着阿娘,我们在这附近看一看。”
家里的陶罐煮海盐的时候煮坏了,庄姬想在城里转一转,换两个陶锅回去煮盐。
陶锅比陶罐大,一次能多装一半的海水,如今家里粮食布匹都不缺,她也舍得大出|血来给家里添置物什了。
夷伯候的侯府是滨城里修得最好、最宏伟的宅子,不过以前仲父来城里换鱼干的时候,并没往那边过,因为滨城专门在西城区给平民们划分了一片区域,供他们在那里易物换物。
看着侯府威严的大门口,仲父捧着手里装盐的陶罐,深吸了一口气,回身不放心的对妻儿交代到:“我进去了,要是我一时半会出不来的话,你们就去街口的那家食肆等我,孩子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你买点肉汤、麦饼给他们尝尝味。”
交代完之后,仲父才抬脚踏上侯府大门前的石阶,然而侯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需得等守门的家奴去请示过夷伯候后,再由夷伯候决定要不要面见他。
季奵他们没敢离侯府大门太近,只远远的看到仲父把手里装盐的陶罐递给门里面的人之后,就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候了。
庄姬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了看儿女一眼之后,小声咕哝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只把盐拿走了,人却不放进去?”
看着有些急躁的庄姬,季奵小大人一样出声安慰到:“许是还要先禀明侯爷才让进去吧。”
母女两带着仲和,也没敢上前询问,只能站在原地等待,好在没一会,侯府的大门就开了一条缝,仲父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之后,就跟着门里面的人走了进去。
看着重新闭合的侯府大门,庄姬紧紧的抓着季奵的手,不确定的问道:“这是成了?”
“应该是吧。”季奵也不怎么不确定,不过这制盐的法子是云姐姐教她的,只要阿爹跟侯爷好好说了,应该也差不离吧。
仲父他们进城献制盐之法,想的是把制盐的法子在侯爷的面前过一下明路,毕竟夷伯候还是这一片土地的主人,他们要是瞒着他偷偷制了盐拿出去卖,被人揭发了的话,容易出事情。
仲父好好的平民当着,也不想因为一点海盐,弄得一家子被贬成奴籍。
三人又在外面等了一刻钟,还是不见仲父出来,看着儿子女儿精神都不怎么好的样子,庄姬开口说道:“我们去你阿爹说的那家食肆等他吧。”
一听庄姬说要去食肆,仲和就高兴地转起了圈圈:“噢噢,麦饼、肉汤。”
庄姬带着儿女来了食肆,点了两碗肉汤,两个麦饼。
虽然家里有钱了,但是庄姬一向是节约惯了的,思想还没有转换过来,见这一个麦饼就要二两细粮,哪里舍得吃哟。
也是见儿女看着别人手里拿着的麦饼双眼都发光了,她才舍得给他们一人买一个麦饼尝尝鲜,至于她,出门的时候还带着豆饼呢,她吃那个一样能填饱肚子。
店家很快就把他们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季奵和仲和跪坐在矮桌前,贪婪的闻着面前的肉汤香味。
季奵还算是比较能够克制住的,她拿起面前的麦饼,撕了一半给庄姬之后,才低头顺着撕开的口子小小的咬了一口麦饼。
仲和就没管这些了,看着面前的麦饼和肉汤,他嘴里欢呼了一声之后,立即埋头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食肆装肉汤的陶碗挺大一只,分量也足,一碗肉汤里沉着七八颗两厘米见方的肉|粒。
季奵吃了半个麦饼,又喝了半碗肉汤之后,就把面前的汤碗推到了庄姬面前。
庄姬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手里的麦饼,把肉汤往季奵那边推了推,让她不用顾虑她,自己吃就行了。
见阿娘阿姐互相推诿着谁都不愿意喝碗里剩下的那点肉汤,仲和舔|了舔自己带着油花的嘴唇,虽然心里不舍,还是毅然决然的把面前的汤碗推给了季奵。
“阿姐你喝我碗里的吧,这肉汤太多了,我喝不下了。”怕季奵不相信,他还伸手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肚。
见他小肚子鼓鼓的,确实已经饱了之后,季奵才伸手把汤碗拽到自己面前,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庄姬一边喝着肉汤,一边在心里喟叹到: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孩子们都已经懂事了。
吃完饭之后,庄姬用身上带着的布币付了钱,把店家退换的八斤半细粮放进背篓里。
听她说要等人,店家还给她们上了三碗热汤,现在已经正中午了,现在的人大多只吃早晚两餐,所以现在食肆里也没用什么食客,位置空着,店家也不介意她们在店里坐着等人,反正能结个善缘也挺好的。
不过这也是店家看庄姬穿着打扮都挺体面的,才会给她们这个方便,要是一般衣着寒酸的客人,他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
庄姬她们在店里枯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见仲父手里捧着一大叠布匹,脚下发虚地从街口飘进来。
看着丈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庄姬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焦急的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这幅样子,还有你手里拿着的这些布匹,是那位大人给你的吗?”
仲父愣愣地摆了摆手:“等等,让我先想想该怎么跟你们说。”
见丈夫虽然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但是好在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庄姬心中稍安,想到仲父赶了这么久的路都还没吃东西,连忙让店家再送一碗肉汤,两个麦饼过来。
等着麦饼肉汤上来的时候,庄姬的注意力不由得被仲父抱回来的那几匹布吸引住了,她摸着这布匹入手柔|滑异常,着实不像是麻布。
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布料,满脸惊奇的说道:“这布真软,摸起来不像是麻布啊?”
仲父还是一副在消化消息的样子,正好此时店家端着肉汤上来,把庄姬的话听了个正着,他笑着说道:“是啊,这是丝绸,蚕丝织成的,麻布和这比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丝绸这东西价贵,四、五十匹麻布都不一定换得到一匹丝绸,所以这丝绸一般只有城里的贵族和豪商才有资本享用得起。
听店家说这么一匹丝绸能换四、五十匹麻布之后,庄姬连忙缩回自己的手:开玩笑,这么珍贵的手,要是被她手里的糙皮摸坏了的话,还不得心疼死她。
仲父带回了五匹丝绸,庄姬在心里大致换算了一下之后,当即就震惊的捂着了嘴巴。
就这几匹丝绸,价值就相当于两百多匹麻布了啊!
偏偏仲父唯恐她还不够震惊,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扔下一个炸弹。
“侯爷十分看重我献上去的制盐办法,不但给了我这些赏赐,还封我做了里君,以后从我们村到山后面的木沟村,都归我管了。”
第86章 谢礼、
食肆人多嘴杂,仲父不欲在这里细说, 给妻儿递了一个眼神之后, 庄姬和季奵就懂事的没有再问。
原本他们带了两匹麻布进城准备换成豆面和细粮的, 如今有了夷伯候赐下的五匹丝绸, 仲父也不想换豆面了, 细粮、麦面走起。
小麦价格没有脱了壳的白米贵, 一匹麻布能换八十斤麦粒 换了粮食之后,季奵一家人又在西城区转了一圈, 添置了三只陶锅、两只陶罐。
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以往冬天季奵家只能在被子、棉衣里续芦苇毛, 虽然不费什么钱粮,但是也保暖,以往一到寒冬, 渔村里的人家都不会再出门了, 一家人挤成一团, 靠在屋子中间用石块铺一块空地生火去暖。
这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因为柴火也不是取之不尽的, 都是大家赶在寒冬到来之前, 去前面那做大山里捡的干柴火,有时候晚上人要是睡得太死了, 放任屋里取暖的火堆灭了的话, 幸运的只是染上风寒, 命好一点的话还能熬过去, 命不好的, 身体差一点的老人、幼儿,直接冻死的也不在少数,就季奵她们周围的几个渔村,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人。
仲父不是守财奴,得了丝绸虽然舍不得拿出来做衣服穿,但是寒冬马上就要到了,他挣扎良久之后,还是拿出一匹丝绸找皮毛商人换了,一大堆品相不太好的皮毛。
不过这个品相不好是指猎人在捕捉这些野兔、野狼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准头,这些皮毛上有一、两处被矛、剑捅穿了,这样的皮毛那些贵族是看不上的,他们追求的完好无损的皮毛,要是皮毛的毛色能够纯正的话,那就更加值钱了。
丝绸确实值钱,仲父只用一匹丝绸,就换回了五百多张野兔皮毛,除了这些皮毛之外,皮毛商人还找了八百多枚布币给他。
这些皮毛硝制过之后,最大的也就只有仲父两个巴掌那么大一点,不过失败多张野兔皮毛,还是装满了他们带来的两只背篓,背篓里的细粮和布匹都得靠季奵、仲和两个小孩子抱着才能拿走。
地上还放着他们先去换回来的陶锅、陶罐,这些东西是真没办法拿了。
仲父想了想卸下了背上的背篓,对庄姬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城门口看一看有没有我们渔村的人进城换东西,要是有的话,我们就出点粮食,让他们帮我们把这些东西背点回去。”
庄姬一想倒也是个好办法,马上就要入冬了,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歇了渔船了,几乎每天都有人进城淘换东西。
仲父离开没多久,就带回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叔申。
看到叔申,季奵、仲和连忙在原地蹦跳着跟他打招呼:“阿叔。”
今天叔申进城原本是想淘换些细粮回去好请村里人帮着捡石头建房子的,没成想在城门口见到了找人搬东西的仲父,当即担着箩筐里换了一半的布匹和细粮跟着他过来了。
见两只背篓里堆满了黑灰色的皮毛,叔申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到:还是阿兄舍得花钱,才赚了些粮食布匹,就大手笔的买了这么多皮毛回去,这得花十几、二十匹布吧。
也是叔申并不是话多的人,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走过去把地上的陶罐、陶锅和季奵她们手里的布匹都一股脑塞进了另一只空着的箩筐里。
原本庄姬还想换些木棉絮到夹衣里的,现在他们的东西都多的拿不了了,自然也就歇了这份心。
好在有了这些皮毛之后,回去就可以把这些皮毛挑一些毛多暖和的缝到一起当被子盖,哪怕今年冬天再冷,也捱得过去了。
见他们一行人背着背篓、挑着箩筐走了,皮毛商人摸了摸手里柔软丝滑的布匹,暗自窃喜着:自己今天这单生意真是赚大了,用那么一堆下等的皮毛,就换回了这么一匹上等的丝绸,等明天他随便一转手,轻轻松松就能换回五、六十匹麻布。
到底是偏院渔村来的渔民,没有一点眼力,根本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的这一匹丝绸有多值钱,不过他也不会傻到去提醒他们,无奸不商嘛,再说了——有钱不赚是傻蛋!
出来滨城,路人的行人少了之后,仲父才有机会跟他们说他进侯府之后发生的事情。
海盐之事事关重大,家奴禀告过之后,夷伯候连忙让他把人请了进来,仲父第一次见贵族,还是滨城的主人,当中有多少惶恐忐忑就不细表了,主要是他说自己偶然得了制盐之法,又把这段时间煮出来的海盐献上去之后,夷伯候连连抚掌称善。
仔细询问过煮盐的办法之后,夷伯候大手一挥,直接封仲父做了里君,辖区就是渔村到山那边的木沟村,那座大山也在他的辖区范围。
明天夷伯候就会安排身边的记事官来渔村和木沟村下发由仲父担任里君的任命,除此之外,夷伯候还让府里的铜匠在加紧赶制铜釜,造好之后,也会让人送来给仲父。
以后仲父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了,只用带着渔村的木沟村的人全心全意帮夷伯候煮盐、制盐就行了。
木沟村后面的那一片大山的所有树木包括所有的土地,他都能够使用,只要明年能够交够住够的海盐就行。
夷伯候给仲父定的目标是明年一年交两万斤海盐给他,虽然数量多,但是渔村加上木沟村将近三百口人,一年制两万斤海盐完全没有问题。
更何况更有效率的晒盐法仲父还留着心眼没有说出来,等明年天气热起来之后,他带着人在海边挖几口大池子,晒上几次海盐之后,这两万斤海盐不就有着落了吗。
虽然渔村的人都要忙着晒盐,没了时间再出海捕鱼了,不过大家掌握了煮盐方法之后,一个人一天煮出来的盐就够换好几十斤粗粮了,根本不用再为粮食发愁了。
这附近几百里,就只有盐城有盐矿,他们的海盐可比盐城的那些粗盐品质要好得多,只要一面世,肯定会迎来大家的哄抢。
叔申只觉得阿兄说的话都太难以置信了,他也是看着阿娘煮过盐的,现在他阿嫂和阿娘只要一睁开眼,忙的就是这个,原本他还只高兴以后自家不用再花那么多粮食去换盐来吃了,却没想到仲父竟然都想到去城里找夷伯候献制盐之法了。
这制盐之法也真是金贵,阿兄不但一跃变成了里君,还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叔申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虽然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是这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呀,昨天他才因为得了这些粮食布匹沾沾自喜,今天他阿兄就靠着制盐之法改头换面,当上里君。
仲父当了里君,叔申也是打心底替他高兴的,现在的人都讲究一个兄弟、族人,他们以前是因为兵祸逃难到渔村的,本来就举目无亲,阿爹走后,他们三兄弟是互相守望相助着才撑到今天的,如今仲父好过了,他和伯华也能跟着沾不少光。
别的不说,这么多人制盐总要有人管着吧,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和伯华两个人不是正好顶上用吗?
叔申担着的箩筐最重,一路上仲父和他轮换着担,季奵和仲和两个小家伙也咬紧牙关硬撑着赶路,一行人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渔村。
伯华的阿姒正在村口伸长脖子等着呢,看见他们之后,连忙上手拉住季奵的衣袖,把人都带回了自己家。
原来是惠姬见他们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想着他们是有事在城里耽搁了,所以煮饭的时候就多煮了一些,也免得庄姬回来之后还要摸黑去煮饭。
两家人本来就亲近,庄姬也没和惠姬客气,只说这次她们在城里换了不少皮毛,回头就给她送一些过来,如今惠姬怀着身子,可不能受了凉。
仲父一次性买了这么多皮毛,自家做两床被子再一人做一件衣服都还有富裕,庄姬寻思着再给阿母做上一身皮褂子御寒,剩下的再挑一块皮质稍微好一点的,送给惠姬做人情。
他们在惠姬这里吃过晚饭之后,伯华和叔申帮着把他们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搬了回去。
等伯华他们都走了之后,仲父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季奵。
“这也是侯爷赏的,里面是两颗明珠,回头你再去小岛的时候,记得带上这个盒子和剩下的那四匹丝绸。”
明珠就是珍珠,说起来这个东西仲父他们这样渔民平常偶尔也能见到,只不过大部分蚌壳里长着的珠子都是奇形怪状的,只能拿给小孩子当玩具。
夷伯候给的这两颗明珠自然是好的,两个拇指一般大的珍珠,已经是仲父见过最圆润,最有光泽的明珠了。
他想着云初是位女公子,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滨城里的贵族夫人,都爱用明珠制成首佩戴在身上。
说起这个,季奵眼前一亮:“我今天晚上就想去小岛看看。”
先前两次,她因为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面对云初的时候,只有满心满眼的愧疚之情,今天她带上这明珠和丝绸的话,也算是拿出了两样稍微像样的谢礼了。
仲父闻言点了点头:“那等退潮之后我陪你一起去。”
仲父也只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带着这么多东西在海里泅水,实际上他打心里没觉得女儿今天上岛之后能够见到云初。
季奵却觉得云姐姐应该不怎么会喜欢她将要带过去的这几匹丝绸。
因为每次她过去的时候,云姐姐身边都有那个姓湛的大哥哥,每次见他他身上都穿的不一样的衣服,每一件衣服的面料都比这几匹丝绸要好,所以就他对云姐姐那热乎劲。云姐姐应该是不缺这些丝绸做衣服穿的——吧!
第87章 铁锅、
不得不说, 季奵这个小姑娘运气确实挺好的。
仲父用真空袋包着丝绸和鱼干, 跟在季奵身后护送她上了小岛。
检查过袋子里的东西并没有沾上水之后, 仲父不由得赞叹起这个袋子的神奇。
这个真空袋是云初之前给季奵的, 一直被庄姬藏在床底,只有季奵要去小岛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装东西。
一米长宽的袋子, 只要把上面封严实了, 就不用担心泅水的时候海水打湿袋子里的东西了,亲眼见过之后,仲父又一次认识到了那位女公子给的东西有多神奇了。
她随口说的一个制盐方法,就让他当上了里君, 随手给的一个袋子就能保护袋子里面的东西不被海水打湿,那她给的那些棉花种子、花生种子应该也不一般。
尤其是那棉花, 听季奵说种出来了之后,不但能够纺织成布匹, 还能絮到棉被、夹衣里保暖,保暖效果比芦苇毛和木棉花不知道好出了多少。
自从夷伯候封他当了里君之后, 仲父就已经在心里琢磨开了,等明年一开春, 他就号召大家修晒盐池,然后还得把渔村到莽原山中间的那一大|片土地全部都整理出来, 种棉花、种花生。
只要这两样东西种出来了, 那渔村和木沟村的村民就又多出了两样赖以生存的物资。
仲父看着女儿拖着一大袋东西, 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后, 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之前已经听女儿说过了, 这个木门并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见到,看来他并不属于这极少数之中的一员。
季奵进去的时候,云初的小超市人却不是如前两次一样,只有她和湛云霄两人。
看着屋里陌生的彪形大汉,季奵拖着手里的装满了东西的真空袋,提着小心,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云初身边。
云初拍了拍季奵的肩膀,介绍到:“阿奵,这位是鲁鹏天,也是我的客人,你直接叫鲁大哥就行了。”
无怪乎季奵会吓成这样,鲁鹏天有着一副差不多一米九的健硕身体,这个子别说在缺衣少食的古代,就是在现代也能算高了,跟何况古代大多数的平民男子,因为还没长好身体就要干重活,能够长到一米七就算是大高个了。
这都还不算什么,最吓人的是鲁鹏天左脸颊到眼下有着一条四五厘米的刀疤,配着他那个大高个,平白就让见到他的人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小姑娘吓得不轻,云初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庆幸着:还好季奵现在才来,要是她再早来一会,见到鲁鹏天才进来时,背上背着弓箭、手里拎着滴血柴刀的样子,肯定会更加害怕。
其实当时要不是湛云霄在前面挡着,云初肯定也会吓得跳起来。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但是见自己又吓到人家小姑娘了,鲁鹏天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离季奵更远了一些。
看着因为有了安全距离而暗松了一口季奵,云初开口替他解释道:“你别看鲁大哥看起来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实际上他为人挺和善的,不是什么坏人,他脸上那道刀疤是以前当兵的时候留下的,他现在是个猎户。”
云初解释过之后,又跟季奵讲了一些鲁鹏天的情况,他也就只比季奵先进来一个多小时而已。
鲁鹏天是七八年前家乡遭了难,家人都没在了,为了混几顿饱饭吃,毅然决然地投身了行伍,半年前他因伤退伍回乡,因为没了亲人,当初分地的时候他不在,自然是没有他的地分了,因为他本就不擅长耕种之事,也就歇了自己掏钱买几亩地种的心思,仗着自己有点身手,进山当了猎户。
今天他之所以会闯进木门,就是因为他昨天白日的时候追着一头雄鹿进了深山,然而等他成功猎到雄鹿时候,天已经黑了。
深山里野兽多如牛毛,纵然他自诩身手不错,也不敢托大在晚上扛着他的猎物在深山行走,只能就近找了一个已经被野兽遗弃的山洞歇息一晚上,等天亮了之后再下山。
当时他太累了,胡乱吃了干粮就睡着了,等他被山里的狼嚎吵醒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出去查看一番呢,就看到了山洞里的木门。
木门不奇怪,但是要是深山的山洞里有一扇部门就奇怪了,仗着自己身手不错,鲁鹏天心里也升起了几分猎奇的心思,抄起柴刀就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然而没想到木门这边另有一番天地,他跟云初互相交换过信息之后,对云初这个有着许多稀奇古怪商品的‘超市’十分的有兴趣。
在季奵进来之前,他就已经挑选好了自己心仪的商品——七八瓶×村长白酒和半箱榨菜。
鲁鹏天是个嗜酒的人,之前在军营的时候,大家伙打了胜仗的时候,总是会在一起喝酒庆祝,那酒是真正的好酒,可惜他回乡之后,附近的村镇并没有擅长酿酒的人,他只能在酒肆买到一些淡的像水的酒。
云初这里的酒不一样,虽然他不明白什么酒精度数,但是只看眼神和闻味道,他就知道这个酒的味道孬不了。
不过他酒和下酒菜是选好了,但是进山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干粮,并没有带财物,所以并没有钱结账。
原本他是想出去把自己猎到的那只雄鹿扛进来抵债,但是云初说她们这里不让吃野味,而且她对这些东西也没有兴趣,也就只能作罢 没有钱自然是买不了什么东西的,但是这么好的酒他又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虽然他没有钱,但云初还是拿了五瓶白酒,十包榨菜给他,算是他赊的,下次来的时候再付钱给她就行了。
最后还是湛云霄开口了,让鲁鹏天回去把那头雄鹿扛过来,他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然后他再拿着这些银子在云初这买东西。
鲁鹏天闻言照做,几个小时过去了,这头雄鹿伤口处的鲜血早已经凝固了,所以不管是他把雄鹿扛进来,还是湛云霄打开木门,他再帮着把雄鹿扛着扔出去,都没有在云初的地板上滴上一滴鲜血。
有了银子之后,鲁鹏天出手就阔绰了起来,他没亲人没媳妇没孩子的,平常在吃喝上十分的舍得,况且他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没少跟着大部队四处收刮财物,他半山腰的小木屋里,还藏着一大包金银珠宝呢,都是以前大部队破城之后,他在那些大官、富绅家里收刮到的,算是一笔灰色收入吧。
这次进山最大的猎物已经卖出去了,外面的山洞还有几只野兔、野兔,鲁鹏天算计这自己的负重情况,买了十瓶白酒,一箱榨菜、五罐豆豉鱼罐头,酒瓶外的包装他当场就撕掉了,榨菜和鱼罐头的包装现在没办法销毁,但是他也向云初保证了,回去找到东西装这些东西之后,他马上就会把这些东西销毁。
处理完鲁鹏天的事情之后,云初才有空来解决季奵的事情。
看着小姑娘又带了一大包鱼干,云初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只从认识了季奵,她家里的鱼干就没少过,毕竟就她和郑薇两个人,一次煎上一条鱼干,再加上一个小菜,就够她们两个吃一顿了。
鱼干和木盒子里的明珠云初倒是收下了,但是那四匹丝绸她并没有要,现在又不流行自己做衣服,这个几匹丝绸她要来也没用,再说了,就算是她需要布做衣服,在万能的某宝上,花上几十百来块,多得是各种花色、材质的布料任她挑选。
季奵说什么都要给,云初说什么都不愿意收,不停的跟小姑娘解释这些布料她收下了也能放在衣柜里落灰,落灰不说,还占衣柜的空间。
最后云初只收下了那两颗珍珠,鱼干让湛云霄带回去吃了。
本来嘛,菜市场有那么多的菜卖,云初也不想为难自己,整天跟着鱼干过不去。
见季奵没再坚持着要把丝绸给她之后,云初才如释重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奵,下次你再来就别带鱼干了,真的,你要是实在想带点什么的话,不如带点新鲜的海鲜,螃蟹鱼虾贝类都可以。”
季奵原本还失落着呢,这会听见云初这么,不由得双眼一亮:“新鲜的鱼虾?”
云初点头肯定过之后,季奵连忙伸手拉开了木门,神采奕奕的指着木门那边的沙滩对云初说:“新鲜的鱼虾现在外面的小岛上就有许多,我现在就去给你捡。”
“诶!”云初闻言瞪大了眼睛,对呀!赶海也是她向往的一项活动,之前她怎么脑子就没转过这个弯呢?
云初抬头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钟,离木门消失还有一点时间,她连忙开口叫住了季奵:“等等,我去拿桶,我们和你一起去。”
听云初说她也要去,季奵愣了两秒之后,连忙说道:“我阿爹还在外面呢,没关系嘛?”
云初跑到楼梯间,郑薇拿来洗菜的塑料桶和塑料盆都拿着手里,兴致勃勃回答她:“没关系,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湛云霄上去接过云初手里的桶和盆子,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清楚了:他也要跟着一起过去保护她。
就连鲁鹏天,也在一旁跃跃欲试的问道:“那什么,我还没有见过海呢,我能跟着你们一起过去看一看吗?”
对此季奵没有反对,那么由季奵作为导游、云初、湛云霄、鲁鹏天作为主力的赶海小队就出发了。
天知道仲父原本只是站在女儿消失的地方等她而已,结果跟从木门出来的季奵撞了个满怀,还不等他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呢,云初他们就一个接一个凭空出现了。
离木门消失没有多少时间了,季奵也顾不上和阿爹详细说明,只草草的互通了两边的姓名和身份,尤其郑重的介绍过云初之后,一行人就连忙端着盆子、拎着桶直奔海滩。
不得不说季奵这边的海资源确实丰富,几个人只花了大半个小时,就捡满了一大桶加一盆的鱼虾螃蟹。
尤其是仲父,有着丰富的赶海经验,还在海滩的一角抓到了三根手指那么粗的一条鳗鱼。
看着在塑料桶里激烈地扭着身体的鳗鱼,云初嘴角的笑意都控制不住了,她美美的在心里想着:这么鲜活的鳗鱼,中午香喷喷的鳗鱼饭安排上了。
大家要赶在木门消失之前回去,云初谢过仲父之后,才跟在季奵身后回了超市。
赶海的时候,云初已经听季奵说过她那边最近的情况了,知道她家因为煮盐煮坏了一口陶锅之后,她放下手里装满了鱼虾的塑料盆,转身在最里面的那一排货架上拿了两口铁锅下来。
这两口铁锅还是云初外婆以前的存货,现在大部分人家里都用上了各种功能齐全的不粘锅、麦饭石锅了,这种朴素的铁锅摆在货架上根本无人问津,如今正好给季奵拿回去煮盐。
两口铁锅加起来都没超过一百块钱,就算是今天赶海捡回来这些海鲜的报酬。
铜铁在季奵那边都是稀罕的东西,所以云初给的这两口铁锅,在季奵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听云初说她这边的人都看不上这些铁锅之后,她不由心怀敬意的想着:到底是云姐姐这个世界的人,眼界就是高,这么好的铁锅都看不上。
看着季奵手里的铁锅,鲁鹏天也眼热呀,当即掏出银子也要卖一口铁锅回去:这铁锅一看就结实,爱护着点用的话,用个十几二十年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季奵手里的那种铁锅云初是没有了,只能从货架上给他拿了另一款燃气灶用的圆底不粘锅,里面也是铁做的,只不过外面涂了一层不沾涂层。
看着在鲁鹏天那里收到的十两银子,云初转头看了湛云霄一眼之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如今她手里有不少银锭、金元宝放在保险箱落灰呢。
季奵拖着两口铁锅跟云初他们告别过之后就要离开的时候,鲁鹏天开口叫住了她,他打开木门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两只野鸡,他把野鸡塞到季奵手里之后,抬头对上她不解的目光时,干巴巴的解释道:“你不是住在海边吗,想来平常不常见到这种野物,正好我猎到了许多,正愁带不走呢,如今我们能在这里遇到也是一种缘分,所以你拿回去吃吧。”
季奵听鲁鹏天这么解释,也没多想,真诚的谢过他之后,扛着铁锅、拎着两只被困了双脚的野鸡进了木门。
鲁鹏天看着季奵小小的身形消失在木门之后,再回头时,猛地对上了云初怀疑的目光。
不怪云初敏感,实在是现在恋 |童| 癖的变|态多不胜数,鲁鹏天对着第一次见面的季奵这么的热情,实在是很难让她不多想。
见云初的表情越来越不善,鲁鹏天可不想让她恶了自己,以后他还想再来她这里买酒买菜呢,赶在云初翻脸之前,他连忙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我就是见刚才那个小姑娘长得想我小妹,她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差不多是那个小姑娘那般大。”
之前鲁鹏天已经说过了,他的家人都在逃难的时候饿死了,所以他的小妹应当也是不在了,加上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纯正,态度坦荡,确实不像那种奸恶之人人,当即云初就知道自己先前想岔了。
她不好意思的跟鲁鹏天道了欠,直言自己先前误会他了。
鲁鹏天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因为他骇人的外表,平常在外面行走的时候没少被人误会中伤,但是会跟他道歉的就只有云初这一个。
他手里拎着铁锅,艳羡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湛云霄:这个看脸的世界,要是他能长成那位公子那样就好了,身上自带正义之气,肯定不会别人误会揣测。
第88章 仲父升职、
先说这鲁鹏天, 把雄鹿卖给湛云霄之后, 换来了一口铁锅、十瓶白酒、一箱子榨菜并五盒鱼罐头。
从云初这里回到山洞之后,他把铁锅放在地上之后, 把白酒、榨菜、鱼罐头一股脑地塞进了他背进山的大兽皮口袋。
满满一大兽皮袋的东西, 行走之间, 他还得格外注意动作不要太大,免得装酒的玻璃瓶子被撞破了。
鲁鹏天进一次山也不容易, 这处山洞离他山脚的小木屋有大半日的教程,来返一趟更是费事,他也不能日日都来山洞守着。
他准备每隔三日过来一次,能不能再遇到木门就端看运气了。
天色大亮之后, 鲁鹏天拎地上三三两两绑着的野鸡、野兔,径直下了山。
回到小木屋之后,他放下兽皮袋子后,首先在墙壁摸了两个陶罐出来。
十瓶白酒,一瓶还没有一斤,十瓶白酒也就只装满了半陶罐。
他拆了一包榨菜,就着榨菜喝了两杯白酒、啃了两张剩下的冷饼子之后,又用柴刀削了一个木头塞子, 小心的把装着白酒的陶罐封起来之后, 才有空去料理他带回来的猎物。
这么一点东西, 鲁鹏天也不想费劲去县城买了, 兔子剥皮放血, 野鸡也褪掉毛放干血之后, 略微抹点盐之后,直接悬挂在了灶台上方,做饭是灶膛上的热气和水蒸气会一点点把这些野兔、野鸡烤干,存储到冬天山上打不到猎物了之后,就是他的储备粮。
收拾好猎物之后,鲁鹏天也是累极了,摊在床|上就不想动。
这白酒本来度数就不低,他先前虽说只是喝了两杯,但他喝酒的杯子大,怎么着也有大半斤的量了,加上他刚才的那一番忙活,身体里的酒精已经完全调动起来了。
鲁鹏天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又想到昨天晚上的见闻,只觉得脑袋混沌异常,恍惚间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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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送走季奵和鲁鹏天之后,离木门消失也没多久了,她先把做来的鱼虾蟹选了一些出来,剩下的照样让湛云霄带回去了。
除了这些,云初还给湛云霄买了一些水果。
上次他过来的时候说了一句现在天气冷了之后,没有什么瓜果吃了,他种的草莓已经开了花,他让下人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小暖房,把那些草莓苗全都移到暖房去了,想必能够顺利度过冬天,让他吃上草莓。
他这么一说,云初就记到心里去了,隔了三天,过了木门最短的出现时间之后,她就跑到市场上买了许多的水果回来,香蕉、菠萝、香梨、苹果,沃柑,每一样她都买了两大箱,足够他和家人吃上许久了。
鲁鹏天进来之前,这些水果湛云霄就搬得差不多了,如今二楼也只有两箱了,他一趟就能搬完。
体力活云初帮不上忙,只能在他搬着水果箱下楼的时候,盯着墙上的钟表提醒到:“还有十分钟就六点了,你动作快一点,楼上我还买了好几面穿衣镜。”
对上湛云霄疑惑的眼神时,云初眨了眨眼解释到:“你上次不是说你|娘拿着那些化妆品办了好几个茶会,气垫盒和眼影盒上面的小镜子引起了轰动吗?我这次卖了几面大的穿衣镜,能把整个人都照到的那种,拿回去阿姨肯定会高兴的。”
这件事情上次湛云霄过来的时候,只是当做笑话一样说给云初的听的,但是云初就是记在心里了,在网上下单买了好几面镜子。
当然了,都不是特别贵的镜子,加起来都抵不上秦氏给她的那对鎏金手镯上的一颗宝石。
湛云霄眼带笑意,上前握住云初的手,柔声说道:“你怎么这么贴心呀,回去我娘知道了还不高兴死。”
云初倒是有心想要和他温存一会,可是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马上就要跳到六点了,忙不迭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把人赶到楼上扛镜子去了。
还好云初盯着时间的,湛云霄刚扛着穿衣镜跨进木门,木门就唰的一下消失在了她眼前。
看着一下就安静下来的超市,云初情绪不怎么高地在木门消失的地方转了两圈后,认命的弯下|身提起装着半桶鱼虾的塑料桶去了楼梯间。
给郑薇在收银机上留了便签,让她中午把鱼虾鳗鱼处理了之后,云初就转身上楼补觉了。
郑薇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看着收银机上沾着的标签,连忙先去楼梯间看了看养在桶里的鱼虾。
看着桶离还活蹦乱跳着的鱼虾,郑薇不由得再次咂舌:不愧是老板,这么鲜活的海鲜,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想来应该是花了不少钱。
对于云初让她处理鱼虾的安排,郑薇心里一点都没有不满,云初对她十分大方,这桶里有这么多鱼虾,她们两个人肯定吃不完,按照以前的情况,傍晚她下班的时候,肯定又能带一些回去给小宝尝尝。
这些可是好东西,要是没点门路,像她们这样的普通人,就是捧着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鳗鱼饭郑薇不会做,不过她本来厨艺就不错,在网上找了一个菜谱一步一步跟着做,最后的成品倒也像模像样。
桶里剩下的虾和螃蟹被郑薇装成一锅清蒸了。
中午云初吃到了鲜香异常的鳗鱼饭,整个人一下就被治愈了,开始盼望着下次木门再出现时,再去季奵那边赶海了。
被她记挂着的季奵,从木门出来之后,趁着海边还没有什么人,连忙泅水回了见。
见他们平安回来了,自他们出门之后就一直提着心的庄姬总算是放心了。
云初给的两口铁锅实在是太贵重了,现在市面上连铜锅都是贵族才能用得起的,铜锅这种东西庄姬她们连听都没有听过。
当天中午,庄姬就用铁锅给季奵他们煮了一大锅鸡汤。
没错,这个鸡就是鲁鹏天给的那两只野鸡,庄姬留下了一只用盐腌了准备以后吃,剩下的一只全都砍成小块煮了鸡汤。
鸡汤出锅之后,庄姬用陶罐舀了好几大勺鸡汤,又选了四五块肉多的鸡肉,让季奵端去送给她阿婆。
说实话,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调料,这么一大锅野兔汤也就只放了一点自家煮出来的海盐而已,但是仲父他们极其捧场,直说这野兔汤比昨天他们在食肆吃的肉汤还要美味。
尤其是仲和,还无师自通的发明了鸡汤泡豆饼,见他吃的津津有味,仲父试着也泡了两块豆饼,沾了鸡汤的豆饼确实味道很好,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
庄姬一边喝着肉汤,一边跟丈夫孩子夸赞到:“这个铁锅真的好用,一把火的功夫锅底就热了,摊豆饼可好用了,我们这铁锅煮盐的话,肯定能省下不少的柴火。”
季奵颇为自得的扬了扬脑袋:“那是当然,云姐姐给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想到在小岛上见到的云初,仲父符合到:“这倒是,这位云公子确实宅心仁厚又貌美异常。”
其实让仲父记得最清楚的,除了云初的美貌以外,还有她走的时候对他道的那一句谢。
仲父万万没想到云初会说谢谢他,明明是他们家一直受她的恩惠,当牛做马的报答不完,偏偏他早上只是帮她捡了一点不值钱的鱼虾罢了,她竟然对他说了谢字。
云初回去的时候,仲父就一直在心里懊恼着,当时他是太惊讶了,都没来得及向云初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过仲父觉得这位女公子应该是极其喜欢那些新鲜的鱼虾,准备下次女儿再去小岛的时候,他提前用粮食向村里的人换一些新鲜的虾蟹,让她一并带过去。
晌午刚过没多久,夷伯候派来的记事官才领着甲奴和装满了粮食的三辆牛车抵达渔村。
看着一行人神色疲倦,庄姬连忙烧火给记事官做饭食。
这么打的阵仗,渔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但凡是没有出海的人,都挤在季奵家的屋前看热闹。
惠姬和季奵的奶奶嫍姬听到动静,连忙过来帮着庄姬整治食物。
记事官加上甲奴和赶牛车的家奴,一行十余人,只摊麦饼就要费些时间。
而且来的都是贵人,只给他们吃麦饼也说不过去,仲父连忙找村里人买了几条还鲜活着的海鱼,让庄姬少了一锅海鱼汤。
季奵家就只有一个灶,摊了麦饼就没办法煮海鲜汤了,只能让惠姬她们带着面糊回她家帮着摊麦饼了。
惠姬已经听叔申说过仲父被夷伯候封了里君的事了,打心里也想趁着仲父他们还未太发达赶紧卖点人情,当即抱着装面糊的陶锅回了家。
惠姬本来就不是愚笨之人,回家摊了十来个麦饼之后,就赶紧让伯行用陶碗装了送了过来。
仲父端着麦饼,恭敬的走到记事官面前,讨好的说道:“各位大人一路辛苦了,先吃点麦饼垫垫肚子。”
记事官还好,本来就是夷伯候的左膀右臂,被仲父称为大人一点都不亏心,倒是后面那些家奴和甲奴,闻言连称不敢,如今仲父一跃称为里君,管着两、三百名庶民,他们身为奴籍,哪里当得起他这一句大人。
也是记事官知道仲父是一介泥腿子因为献盐有功才被侯爷封为里君的,不然就只因为仲父把他和那些低贱的奴仆混为一谈,就够他给仲父穿一百次小鞋了。
食了麦饼,喝过海鲜汤之后,记事官让人去木沟村请了年老的村民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仲父的任命令。
也是因为记事官还在这里,渔村的人和木沟村的人不敢表现出什么,私下里的眉眼官司确实没少打。
回城还有一大段路要走,记事官把带来的粮食当众交给仲父之后,就带着仲父给的海鱼和海盐(伯华那里拿来的)率众人回城里。
直到记事官带着人出了渔村,渔村的人才入油锅入水一样炸开了。
以往和仲父比较要好的人更是直接为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追问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侯爷怎么会封你当里君?”
“那人说的那什么制盐法是什么?你真的会制盐?”
“对呀,以前没有听你说过啊?”
“就是,你这是交了什么好运。”
这些人是羡慕仲父运道好,得了制盐之法,入了侯爷的眼。
也有那比较务实的人,不关心仲父怎么走的大运,而是关心刚刚记事官给的那几车粮食。
马上就要入冬了,管他里君是谁,又不能吃,只有粮食才能填饱肚子。
“侯爷给的那些粮食都是给我们的吗?”
被人围在中间,仲父只觉得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自己脑袋直发晕,他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声音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许多的问题,但是现在人还没有来齐,我也不好说些什么,这样吧,等傍晚出海的人回来了之后,渔村的人和木沟村的人都来这里,我们商量一下制盐和分粮食的事情。”
第89章 煮盐开荒、
家口堆了这么多的粮食, 这一下午季奵一家守着门口的粮食都不没敢眨眼, 生怕一个不注意,门口的粮食就被别人偷偷搬走一些。
季奵她们还好,最累还是仲父,不但要盯着粮食, 还要应付村里人的各种试探, 打听。
仲父如今也算是慢慢的拿捏得好分寸了, 但凡别人好奇的问题,能说的他都说了, 不能说的就囫囵敷衍两句后略过去。
通过仲父的讲述, 渔村的人大多也知道他家里之所以突然会了制盐之发, 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季奵、仲和两人消失的那一天一夜。
其实他们不是落水了,而是在海里救了一位贵人, 贵人不但邀请他们上自己的船休息 , 还给了这个制盐之发和好一些财务作为报答。
也是仲父头脑灵活, 拿着制盐之发献给了夷伯候,换得了里君的位置。
在这之前,渔村和木沟村都是没有里君的, 平常邻里之间有了摩擦, 都是由两个村里比较年长的人出面调节。
如今仲父当了里君,就意味着以后这些事情都要他负责了。
说起来仲父这个里君就相当于后世的村支书, 要管的事情很多, 但是手里的权利也不小。
可以说以后这渔村和木沟村都是他的地盘了, 只要他以后做事不要太过火引起众怒, 在辖区里横着走都没关系。
在滨城,夷伯候说出的话就是圣旨,木沟村的人听回去的几个人说了傍晚在渔村集合,学制盐,分粮食之后,很多人都连忙扔下手里的活,拖家带口的往渔村走。
现下大家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做,无非就是修补一下屋顶或者石墙,确保自家的房子在寒冬的时候不会漏风,妇人就是整日抱着一个小箩筐,把家里人破掉的衣服仔细缝补一边,明年开春还要紧着穿呢。
从城里换了这许多皮毛回来之后,庄姬更是繁忙,一家四口的皮褂子,冬天要盖的皮毛褥子,都得感觉赶制出来。
她是个手巧的,把带回来的皮毛按照毛色、大小一一平铺在床板上,挨着一块一块缝上就行了。
庄姬手脚利索,只见她拿着磨尖了的鱼骨针,针尾拖着长长的一根麻线在两片坯子上上下翻飞,没一会两口小小的皮毛就合成了一块较大的皮毛,皮子上的兔毛理顺之后,蓬松的兔毛刚好把接口处的针脚盖得严严实实的。
季奵今年十岁,一些简单的缝补也是会做的,只不过这些皮毛金贵,庄姬不舍得拿给她练手,就指派她坐在门边缝补她们以前的旧衣服。
只是在刮破的那些口子上缝一两块补丁罢了,缝得难看一些也没关系。
等到傍晚,渔村和木沟村的人都来齐了之后,仲父站在自己的门槛石上,先把煮盐的办法给大家说了。
木沟村的人听了还好,他们离海滩要走两三里路,让他们煮盐还得一趟一趟来海边取海水,可比他们以前种地要难得多。
这个问题仲父也是考虑到了的,他本来也没想让木沟村的人煮盐,而是准备安排他们在木沟山上捡渔村这边煮盐要用的柴火和开荒。
云初给的那些甘蔗、花生、棉花开春之后仲父都是要种下的。
虽然木沟村有不少土地,但是地里他们往年一直种着粟、稷和麻,这些东西是每年都要交一部分作为赋税交给夷伯候的,所以不能动。
所以仲父想要种甘蔗、花生、棉花,就得重新开荒。
渔村到木沟村的路上就有一大|片碎石地,以前是夷伯候的土地,其他人都没敢去开荒。
现在没有工具,开荒纯靠人力,地里的碎石块得一点一点捡起来运走,费时费力不说,就怕自己辛苦好一段时间把地开出来了,夷伯候随便一句话,就把这土地收回去,让人白辛苦了。
如今这一大|片的都在仲父的辖区内,这地开出来了就不怕被夷伯候收回去了。
仲父把夷伯候给的粮食一一发了下去,不管是渔村的人还是木沟村的人,都按人头一人分到了十几斤粮食。
拿了粮食,学了制盐的办法,仲父再安排木沟村的人明天去碎石地开荒的时候,压根没有人不满,都笑嘻嘻的说自己明天指定一大早就去碎石地开荒。
晚上仲父把伯华一家和叔申、嫍姬全都叫到家里来吃饭。
因为这一顿饭,之前庄姬想留下来的那只野鸡也留不住了。
麦饼子、野鸡汤,都是往常他们没吃过的食物。
儿子当上了里君,嫍姬真是打心里高兴。
行走坐卧间都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吃过晚饭吃,仲父他们几个男人跪坐在矮桌旁闲聊,庄姬趁着屋里还点着油的,赶紧缝自己的手里皮毛褥子。
嫍姬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楚,帮不上忙,慧姬倒是盘坐在木板床|上拿着针线帮忙缝着。
庄姬指着床尾箩筐里面装着三、四十块皮毛说道:“那些阿嫂你拿回去用,虽然不多,但是缝一床褥子还是使得的。”
箩筐里的都是庄姬白天跳出来的,皮毛上的缺口有些大,不过稍微修剪一下,还是能够用的。
庄姬根本没有想过惠姬会不会不高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野兔毛,以往她们想都不敢想得东西,这么多的皮毛,不管送给谁,都是一份重礼了。
惠姬的反应可以称得上惊喜了,她家里的棉被是絮了木棉的,去年冬天才絮上的,今年拿出来盖指定还暖和着,也就用不着这皮毛褥子了。
虽然伯华前几天也得了不少的粮食和布匹,不过一向是穷惯了的惠姬可舍不得那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布匹和粮食挥霍,要让她捧着布匹去换皮毛,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她在心里盘算着,这次妯娌给了她这么多皮毛,她拿回去之后,给伯华缝一件皮袍子了。
如今仲父当了里君,以后少不了要伯华、叔申二人帮衬着,给伯华做上一件皮袍子,穿出去见人也有面子。
矮桌那边,仲父拉着兄弟二人好一番推心置腹,都是自家人,他也没说那些好听的场面话,只说他才当上里君,一下子要管将近三百号人,平日肯定会有照顾不到底的地方,倒是就靠伯华和叔申两人帮他盯着了。
伯华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自家兄弟,这话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做的。”
伯华看得明白,只要仲父的日子好过了,他家的日子指定也坏不到拿起,只要仲父一天还是里君,他作为里君的兄长,在村里走动的时候肯定会方便一些。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今晚之后,他们三家的日子是真的要好过起来了。
兄弟几人除了年节的时候,也是难得凑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聊了不少的体己话,直到夜已经深了之后,才在嫍姬的催促下散了。
此时伯行、阿姒早已困得直点头了,伯华和叔申只能一人抱一个,就着月色往家里走去。
庄姬连忙把桌子上的油灯塞到惠姬手里:“天黑,阿嫂你把这油灯拿着,免得磕着、碰着了。”
到底是双身子的人,惠姬也没逞强,拿着油灯不好意思的对庄姬笑道:“明天我让阿姒给你送过来。”
惠姬把油灯拿走之后,屋内一下就暗了下来,不过忙活了一天,大家都累得不行了,也没什么心事聊天,齐刷刷往木板床|上一躺,扯着被子盖在身上之后就闭眼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渔村的人在仲父的安排下,都去海边取海水煮盐了。
过年之前他们就要交一批海盐给夷伯候,之后才能再从他那里拿到粮食。
仲父给每家都安排了硬性指标,每家人一天至少要交两斤盐给他,交满了每天的盐以后才有资格分夷伯候给的粮食,村民们要是有多的盐,也能拿到他这里换成粮食。
反正在海盐没有交给夷伯候之前,渔村的人不能私自拿海盐出去换东西,只能留下一些自家吃用。
木沟村那边的人要想换海盐的话也可以来仲父这里换,一斤海盐只要六斤细粮,比城里的粗粮便宜了四成,没有比这更加划算的了。
木沟村的青壮一大早就上木沟山砍了几十捆干柴火,足够渔村的人煮三、四天的盐了。
村里的人都忙着煮盐的时候,庄姬也没歇着,让仲父在原本的石灶旁又搭了一口石灶,两口铁锅一起开火煮盐,那效率才叫高。
这些盐可都是能够换成粮食的,庄姬守着石灶时不时往里面添加一些柴火,不加柴火的时候就忙着缝她的皮毛褥子。
安排好渔村煮盐的事情之后,他又领着伯华和叔申去了一趟碎石地,果然木沟村大部分的村民都在碎石地里热火朝天的忙着开荒。
仲父让伯华和叔申留在碎石地盯着大家开荒,毕竟他一个外村人,一下子当了里君,木沟村的人回过味之后肯定会不高兴的,为了防止他们在他不在的时候偷懒不干活,只能让伯华他们盯着了,多少还是能起一点震慑作用。
渔村的人煮了半个月的盐、木沟村的人也砍了半个月的柴火、开了半个月的荒之后,仲父这里积攒了整整五百斤多海盐,那片碎石地也开出了将近十亩平整的土地。
渔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每天产出的盐量并不多,这五百斤盐还是仲父自家煮出的盐占大头,两口铁锅整日不停歇的煮盐,一天差不多能煮出八、九斤盐。
一点一点积少成多的攒着,半个月之后就攒够了五百多斤海盐。
仲父看着屋里堆成了山的海盐,找来伯华、叔申商量过之后,决定明天他们就把这些盐担去给夷伯候,换成粮食回来分发给村民,好歹能够安安他们的心。
第90章 分粮食、
五百多斤海盐, 仲父、伯华、叔申他们一人担着一箩筐,天色初明就出了村。
这段时间伯华他们天天在碎石地耗着, 每天都要一趟一趟把碎石地里的石块往外担,半个月下来, 两人肩膀上的油皮都不知道磨坏多少吃了。
都是吃惯了苦的汉子, 往肩膀上搭一块布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在碎石地忙活。
要说难受,还是晚上脱衣服的时候最难受, 肩膀上的布料沾在破了皮的红肉上,想要把布料撕扯下来可遭罪了, 不过不斯也不行, 等肉和布料长在一起之后,那才更加难解决, 非得撕下一块皮肉才行。
仲父也是向着今天是第一次给夷伯候送盐,意义非凡, 正好带着兄、弟见识一下,只要他们能在夷伯候那里留下一个大略的印象,以后的路就要好走不少。
这次庄姬也是大方了一次, 给他们准备的干粮是麦饼, 让伯华和叔申直呼好吃。
叔申原本是打算建房子的,因为现在村里的人都忙着煮盐, 暂时找不到人手帮他建房子, 他建房子的打算只能等大家煮盐的事情排上正路了之后再动功了。
不过只打仲父当上里君之后, 叔申作为他的小弟, 虽然还没自己的房子,但是已经有两三家有意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请了人来找嫍姬说合了。
两家是木沟村的,一家是旁边渔村的,嫍姬最近打算抽空都见一见,早点把小儿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她也能早去一块心病。
兄弟三人一路走,一路聊,竟觉得没费多少时间力气就到了滨城。
上次仲父已经去过夷伯候府一次了,这次领着伯华他们,熟门熟路的敲响了侯府的大门,守门的家奴记得他,也没多盘问,知道他们是来送盐的,忙让他们在门口等着,他立即进去通报。
都是说好了的事情,这批海盐大家都是提着一万个小心熬煮的,颜色甚至比仲父上次拿过来的还要白上一些。
夷伯候看过箩筐里装着的海盐后,心中大喜,坐下来跟仲父他们商量好了收购价格。
以后渔村出产的海盐,只要能够保持住今天的这个品质,一斤海盐按八斤细粮的价格,夷伯候全部都收了。
这个价格着实不算高,毕竟城里的细盐成色比这海盐差好几分都能卖到十斤粮食。
但是夷伯候作为滨城的封主,他说八斤细粮一斤盐就是八斤细粮一斤盐。
好在夷伯候也不是那种特别苛刻的侯爷,知道渔村和木沟村的人都忙着煮海盐,分不出精神出海捕鱼,大手一挥,直接免了他们明年半年的赋税。
当然了,免赋税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以后仲父他们这边出产的海盐,只能买给他,不能私自卖给别人了,当然了,村民们自家平日的消耗不算在里面。
以后海盐煮出来了之后,仲父他们也不用自己花时间,费力气送到城里了,夷伯候会安排门下的豪商去渔村统一收购。
仲父他们这次一共有五百一十八斤海盐就,换成细粮有四千一百四十斤,上次夷伯候已经提前给了三千斤粮食给他们了,所以这次只用给一千一百四十斤细粮。
不过下一次他们交海盐的时候,就能拿到全额的粮食。
仲父要了四百斤粗粮、一百斤细粮,剩下的全部换了成了布币。
以前一整个渔村加木沟村,也找不出两家有布币的人家。
那时候他们每天都指着海里的鱼、地里的粮食过日子,稍微有点家底的会囤布匹,条件不好的就囤粮食,布币这种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市场。
但是仲父不一样,这段时间他经常往城里跑,自然是知道这布币的好处的,一枚布币才一两重,比同等价值的十斤细粮要轻便不少,相比于粮食、布匹,还是这不怕水,不怕放的布币好。
仲父之所以敢要这么多布币,也是因为家里还存着十来匹布,到时候要是村里的人不买布币的账,他就用自家的布匹抵账,布币留着自己用。
要不是村里有一些人家家里已经没有存粮了,他指定一斤粮食都不换。
当上里君之后,仲父也自发的会为村民们考虑了,他换五百斤粮食回去,供那些家里没有多少存粮的人换,也省的他们再往城里跑一趟换粮食了,一来一回三、四十里路呢。
回去的路上,叔申抱怨了几句,说夷伯候不地道,给的价格太低了。
这么好的盐,他们自己拿到城里,顺便都能换个十一、二斤粮食。
仲父对此倒是接受度良好:“虽然我们自己换能够换得多一些粮食,但是我们一个月能产出千余斤海盐,等夏天盐池建好之后,每个月的产出还要翻上好几番,滨城就这么一点大,一个月能消耗两百来斤盐就算是很好了。”
“我们要想把盐都卖出去,势必要多跑几个城,那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有那个时间,我们多煮几斤盐出来不更加简单吗?”
现在行商风险可是很大的,到处都在打仗,外面流窜的流民,匪兵多得很,随时都可能被抢,到时候连人命都保不住,那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粮食的事情了。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批发和零售的差别,仲父他们都是古人,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所以需要细细想很久才能想得通。
也是仲父这段时间长了不少见识,不然现在指定也跟叔申一样,因为夷伯候给的粮食太少了而不平。
仲父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搬开了,揉碎了讲给叔申和伯华听,他们又不傻,之前只是脑筋没有拐过弯,这会听他这么一分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现在渔村随便一家人,一天随便都能煮出三斤海盐,换成细粮就是二十四斤,换成粗粮就是七十二斤。
说到底,只是打些海水回来煮盐,比以往出海捕鱼要轻松、安全得多,哪怕一斤盐只能换八斤粮食,村民们肯也是乐意的。
不过这些粮食可不是全部都是渔村的,木沟村的人虽然没有亲自煮盐,但是帮着他们砍了柴火,怎么也要分个三成,才够木沟村的人在砍柴、开荒之余能够吃饱。
不过这个问题还不是仲父能够一个人说了算的,个中细节回去之后还要跟大家商量了才能决定。
关于渔村和木沟村的发展,仲父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了,渔村的人煮盐,木沟村的人要分成,木沟村的人种粮食,渔村的人也要分。
虽然现在看来渔村能煮盐粮食赚得多一些,但是云初还给了甘蔗、棉花和花生,这些东西每一样的拿出来都是稀罕东西。
这些种子现在被仲父小心的装在陶罐里,就等着开春之后种到地上了。
甘蔗能制糖、棉花能织布,花生能榨油,只要种出来了,每一样都是金疙瘩。
有了这些东西,木沟村光靠种地也是能够赚到许多粮食的,只是现在每一种种子的量都不是很多,要想大范围种植,需得再等一年,所以木沟村必然是要比渔村晚起来两年的。
渔村、木沟村都是仲父的辖区,他可不想搞分化,虽然拢共就只有两、三百人,也谈不上什么分化,但是仲父还是由衷的希望把两个村子的人相互拧成一股绳子,一起赚粮食,让他辖区每家每户的日子都能过好。
想到就做,回到渔村之后,仲父放下肩上担着的粮食,趁着大家为了分粮食都在场,简明的把自己的想法给渔村、木沟村的人说了一遍。
要把粮食分给木沟村的人,渔村的人心里都挺愿意的,当然了,这也是在仲父透露了一点花生、棉花的事情之后才有的结果。
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渔村的人看不到利益,肯定是不愿意把自己辛苦赚来的粮食白白分给木沟村的人。
最后在仲父的协商下,渔村的制盐的收益要分四层给木沟村,因为木沟村的村民超过渔村一大半所以之后木沟村的花生、棉花的产出只用分两成给渔村。
这样解决渔村的人也是愿意的,毕竟他们只有一个制盐的办法,木沟村以后可有棉花、甘蔗、花生三样赚钱的东西。
敲定好分粮食的办法之后,仲父直接给大家分了今天带回来的粮食。
一千一百四十斤粮食,木沟村的人分走四百五十六斤粮食,这四百多斤粮食再按照人头分。
虽然粮食只有五百斤,不过大家还可以选择布币或者布匹,总归仲父没有让他们吃亏就是了。
虽然这个分法还有些不公平,毕竟重劳力和老弱妇孺干的活计、出的力肯定不一样,但是现在还有大把的事情没有理顺,事出从权,这次只能怎么简单怎么分了,之后仲父准备让木沟村的几个年长者代为监管,记录木沟村人每天的劳动情况,作为下次分粮的依据。
最后五百斤粮食、仲父家里存着的十来匹布,全部都换了出去。
没错,就是换了出去,尤其是渔村的人,家里有了存粮之后,宁愿不要粮食和布币,都要换几尺不回去给家里人裁新衣裳。
有些这次分到的粮食不够换的,还回家取了存粮来换。
反正他们的盐现在已经有了稳定的去处,只要他们一日不停的煮盐,这粮食就不会缺,不担心饿肚子之后,大家又琢磨着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质了。
衣食住行,这食不用担心,下一个琢磨的不就是穿了吗。
裁一身新衣服也用不了几尺布,他们煮两、三天的盐就够换几尺布回来了。
散会之后,渔村、木沟村的村民拿着粮食和布匹,都笑得合不拢嘴。
现在这么好的日子,是他们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分到了一次粮食之后,大家的心都定了不少,尤其是他们的海盐能够直接换给夷伯候之后,大家煮盐的热情之高涨。
渔村所有人都添置了好几口陶锅,平常白天一般都是五、六口石灶一起开火,出盐率瞬间就上涨了好几倍。
就连仲父,也在屋子旁边新修了两口石灶,由季奵和仲和一人盯着一处。
不过这么疯狂的煮盐方法,也让木沟上上的树木遭了殃,仲父不是浅视之人,当即让木沟村的人砍柴的时候在山上收罗小树苗,把那些长得太过密集的树苗适量的往周围移植,从而增加这些小树苗的成活率。
好在木沟山够大,渔村的人也只用在秋冬两季煮盐,等到春夏就要修嗮盐池了,只要熬过今年冬天,明年木沟山上的树木能有将近大半年时间休养生机、恢复生态。
一个月之后,夷伯候门下的富商来渔村收粮食的时候,发现原本侯爷所说的两千斤海盐,变成了整整一万斤,为了装这些海盐、渔村、木沟村村民家里的所有箩筐布袋子都拿出来了。
富商只带了一万斤粮食,一千枚布币,只能悻悻的装了两千斤海盐,剩下的要等他明天把粮食或者布币拿来了才能运走。
富商回城之后立即去见了夷伯候,听到仲父管的那个渔村一个月就产出了一万斤海盐,可把他高兴坏了。
“正好这几天我准备动身去王城给天子送滨城的年贡,明天你去渔村把粮食拉回来之后,跟着我一起去王城。”
夷伯候是有名的穷侯爷,往年送年贡的时候,因为他总是万年不变的送天子一些珍珠、珊瑚,所以总是被人指点的几个封地贫瘠公候中的一员。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以前滨城内要说产出比较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不就是海里的这些东西吗?
相比常年坐冷板凳的他,盐城的煊侯每次去王都都是被众多公候捧着的。
如今他有了海盐,情况恐怕就不一样了。
一万多斤海盐听起来多,但是他们去王城这一路上可要经过十几位公候的封地,就这一万多斤海盐,恐怕还不够他们分的呢。
第二天一早,富商就赶着十几年牛车的粮食、和几大箱子布币来渔村拉海盐了。
粮食和布币一到手、仲父就给大家分了。
他自己也分到了四百多枚布币,不过他这一个月煮出来五百多斤海盐,算是渔村里的头一份了。
不过虽然其他人没有煮出仲父家这么多的海盐,但是基本也都有三、四百斤,能分到不少的粮食和布币了。
有了这一批粮食和布币后,仲父大手一挥,让大家明天都歇上一天,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物资要换。
可以想象到的是,渔村、木沟村的人明天都一窝蜂的拿着粮食、布币涌进城里换物资之后,城里那些做生意的商人肯定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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