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关心
图/李若汐
练塘，我轻轻地喊，生怕太多的思念，惊醒你寂静的睡眠；练塘，你的名字暖且微甜，喊一声，眼里的光便勾勒出你翠绿的温暖。蘸着青浦的月光你是如此细腻而芳香，这种乡愁让我默默无言……
是时候，该说到练塘了，写青浦假如不写练塘，我想舅妈不会饶恕我，大红表姐和小囡表妹也不会饶恕我。舅妈的娘家在练塘，表姐和表妹长大后也都嫁到了练塘。虽然我小时候是在朱家角外婆家长大，但是，因为常常和表哥、表姐、表妹们一块玩耍，也是常常到他们外公家的。因此，练塘也和朱家角一样，构成了我童年的悠悠回忆。
青浦练塘是一座千年水乡古镇，镇北傍有太浦河，可西上太湖、东下黄浦江；南有大蒸港，也可往东直下黄浦江，西上浙江省。记忆中练塘镇市河两边石板街上的老房子。而今重新来到练塘，竟然完全能找到往昔的点滴印记。古镇练塘既不是某些江南古镇现在商铺遍地开花，也没有重门深锁，人们完全保持着一种自管自生活的原生态，不“作秀”，也还没有染上浓重的商业气息。
古镇区在镇中心市河两侧由东向西相长达3华里的两条长街，也是隔河相望的两条石板路，河北一条叫上塘街，河南一条叫下塘街。河两岸条石驳岸，各式水桥、河埠平台多处，明清建筑数万平方米。在市河边徜徉，两岸是整齐的石驳岸、水码头、整洁的石板路、公共厕所，老树成行，绿荫浓密，时有花坛吐芳，延绵千米。上、下塘老街的建筑凸现出清末民初江南集镇民居的特点。
上塘街就是从前的商业街，现在还留有几家米行、酱园、竹木行、南货店、烟杂店。练塘盛产薄稻米、茭白、青虾、鱼蟹；以前还有糖蛋糕、苏式月饼等。记得小时候到练塘玩，就会到表哥的外公家蹭饭，尤其是爱吃表哥外公用自家种的“薄稻米”为我做的大米饭。表哥的外公姓李，由于年轻时摔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因此镇里人背地里都管他叫“李瘸子”，当面则叫他“铁拐李”。别看“瘸子外公”是残疾人，但是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的农活儿样样精通，在那个“以农为本”的时代，他可是比我那个“书生外公”牛气的很呢！
薄稻米盛产于青浦练塘、朱家角一带，因以谷粒饱满、壳薄出米率高、米质优良而得名。由于薄稻米的特点是粘性适度、晶莹透亮、清香可口、米粒均匀齐整。所以不仅适合烧饭煮粥，还适合用水磨粉制成年糕。尤其是用柴火锅来蒸煮，口感特别爽滑，粘而不裂。米粒半透明，绿莹莹，亮油油。还有一种稻叶香和米香、饭香混合的味道。可谓是清香型的米中极品。据悉，明代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介绍：“香稻一种，取其芸香，以供贵人，收实甚少。”据地方志书记载，在明清两朝，青浦薄稻纯系朝廷“贡品”。清末民初，朱家角、练塘经营薄稻米为青浦一地之首，除在国内销售外，还出口到东南亚地区和日本。建国后，仍有少量薄稻米出口，为许多国家的客商所喜爱。
土灶、柴火、风箱、火钳、铁锅、大锅铲、炊烟……这样一幅古镇风景画，带着焰火温暖的回忆，让我依稀回到从前，那个“瘸子外公” 用柴火土灶蒸的“大米饭”的岁月。
而今，家家户户烧土灶的时代早已远去，土灶家族的各个成员，也很难在平时的家庭日常生活中见到。城里人家用的都是电饭煲、电磁炉、液化灶和天然气灶了，即便是山村里也基本都用上了更为便捷的现代厨房用品，只有少数家庭中还保留着一方土灶。但是，于我而言，好像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香的米饭了。后来在上海和表哥喝酒谈起此事。表哥告诉我，之所以那么香的缘故，那时候一个是刚下来的新米，另一个是用土灶真正的烧出来的，再有就是练塘的水好，才能产出这么好的稻米来。
显然，从小我是个地道的“吃货”，练塘还有一样好吃的，那就是“苏式月饼”，苏式月饼起源于江苏扬州，最初叫做“酥式月饼”，后来演变为“苏式月饼”。苏式月饼的花色品种分烤、烙或甜、咸两类。皮层酥松，色泽美观，馅料肥而不腻，口感松酥，是苏式月饼的精华。而今在稻香村和其它老字号的共同努力下，苏式月饼得到了全面发展，而苏式月饼制作技艺也被列入到“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种点心也许再普通不过了。但是，小时候那可是绝对的稀罕物。记得有一次，去“瘸子外公”家，恰巧赶上有送礼来，我们几个熊孩子带客人走后，便一起盯着那用油皮纸包的两包月饼上。“瘸子外公”见我们馋得直流口水，便分了我们一人一块。那时我们小不懂事，不知道他还没吃。便让也没让狼吞虎咽起来，最后连渣也没有剩下。
总的说来，以前的练塘老街是商业很兴旺、很热闹的交易和货运中心。上塘街的建筑基本是两层楼，没有院子，临街花格长窗，推门就进屋，是一种典型的前店后宅的老式商铺作坊格局。街中段有座三角形过街骑楼，人称“三角店”，楼下一侧是杂货店，一侧是家书印社。一座原先的酱园贴水而筑，从河对岸能看到墙上大大的“酱”字和运货的私家码头，二楼那个带木栏杆的大晒台，既是堆栈，又是纳凉观水景的好地方。仅有的两座当街有院子的老屋在街两头，西头那座石库门老式酱园已成了民居，街东头那座旧院，拱形门券上“青浦第二警察分局”几个字仍很醒目。
下塘街基本是三合、四合院宅，圆头山墙，粉壁黛瓦，临街的窗户都开得较小。从偶尔半开的院门望进去，窄而进深。在镇东推开一座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学校的院门，回廊、照壁、小园，仍然保留了早年书院的格局，它就是练塘颜安小学，也是中共第一代领导人陈云同志的母校。校园旁边有座建于清代的哥特式耶稣教堂。修葺一新的陈云故居和青浦革命历史纪念馆也在下塘街中心地段，他的西侧邻居是原国民政府上海市社会局局长吴开先的旧居。在下塘街中断的李华港西岸一座十几开间的过街砖木结构的长楼，它是黄埔军校第五期学员吴志喜烈士的祖居。镇西还有一座晚清时期建造的天主教堂，这些历史人文建筑，使下塘街多了几分文化气息。
两街的居民习惯明显不同。下塘街较为封闭，难得见到居民当街而立。而在上塘街上，三三两两的阿婆坐在屋前树阴下，手里做着针线活随口闲聊，全不理会偶尔经过的游客，即便是拎着马桶上公厕的妇女，遇到游客也只是笑笑。傍晚时分，临街长窗飘出电台里的苏州评弹声、家长里短的本地话音和炒菜的香气，散落河面，洋溢着浓浓的“原汁原味”的水乡古镇生活情趣。
练塘镇已有上千年历史，原先叫章练塘，三国时东吴大将周瑜还在河荡操练过水军。古镇区时时可见古迹。横跨市河的桥梁中，有6座元、明、清古石桥。建于1343年的顺德桥，桥面、桥栏均用花岗岩长条石架成，全桥三跨22级，是具有元代特色的柱式石桥。镇西南的西林古杏村为旧时练塘八景之一“圆通朝爽”遗址。练塘镇区还有汾湖、叶厍荡、钱盛荡，东临泖河与松江天马山等云间九峰相望，形成三泖行帆、九峰列翠的绮丽景色。练塘的5000亩人造森林和佘山的1万亩人造森林建成后将连成一片。晴日碧空登上镇中的古泖塔，上海郊野惟一的自然山水风光尽收眼底。真是“鹤荡渔歌”等古“练塘八景”曾令文人名士流连，元代赵孟还为镇东天光寺、镇西崇福寺撰写了碑文。因此，我时常为练塘而感到欣慰和骄傲。
但是在上世纪80年代长大的我们，却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些。只是一味地知道吃。尤其是爱吃“瘸子外公”的“茭白炒肉”。烧菜时候，“瘸子外公”很认真。记得他总是事先准备好茭白、青椒、红椒。接着把猪肉切成丝、青椒、红椒分别切丝、葱姜蒜切末。然后再把茭白切成丝，放开水中焯一下。接着他熟练地往大铁锅锅中倒油，之后再将肉入锅中炒出油，再接着放葱、姜、蒜爆香。直到肉炒变色加入甜面酱，再放点老抽，炒熟后盛出备用。之后另起锅，放入少量葱炒香，再放入茭白翻炒一下，再放入青、红椒丝，炒熟后放入猪肉炒一炒，最后放盐、胡椒粉拌匀，出锅。显然，茭白于那时便已然是练塘人家不可或缺的美食之一。
后长大以后，在书本中才知道，茭白属多年生宿根性沼泽草本植物，原产中国，是重要的水生蔬菜之一，以丰富的营养价值而被誉为“水中参”。 练塘茭白是一种无污染、无公害蔬菜，并含有丰富的有解酒作用的维生素，有解酒醉的功用。嫩茭白的有机氮素以氨基酸状态存在，并能提供硫元素，味道鲜美，营养价值较高，容易为人体所吸收。
据悉，练塘茭白种植有百余年历史，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依托当地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不断进步的科学技术，逐渐成为练塘镇农业支柱产业，如今全镇已达到种植3万亩次、年产8万吨的规模，成为华东地区种植茭白面积最大、产量最多的乡镇，因此有着“华东茭白第一镇”的美誉。2008年，“练塘茭白”获得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称号。此后，练塘茭白便成为了一种家喻户晓的群众性的旅游节日。2015，我有机会参加了一次，很有意思。去年茭白节期间恰逢端午小长假，主办方将当地的茭白文化与端午民俗相结合，举办了旱龙舟和包粽子大赛，以及“风味练塘”茭白烹饪厨艺大赛。活动现场，民间手工艺人，还在现场用茭白叶进行手工编织，制作成精美的工艺品，让人眼前一亮。而今，这些用茭白叶制成的工艺品在海外也十分畅销。另外，近年来当地政府部门在茭白生产流程和监管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指导农民使用更安全的农药和肥料，专门设安全监管员到各家田头采样并进行农药残留检测，确保所有农户全覆盖。通过严格的把关，也使得练塘茭白“拔起来直接吃”成为了可能。
拉拉杂杂说了这些，到底写了什么呢，无非是写了一些往事，也许很土气、很平庸。但是，练塘人勤勤恳恳、缝缝补补、妥妥帖帖地生长这里，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依靠着、糅合着、温暖着，熬过了岁月，传承了古朴，也养活了我们，我想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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