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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霸壁挂炉使用说明书(冠霸壁挂炉使用说明书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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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2-01-19 11:21:14

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实习生 邓倩倩

逢年过节时,总有很多古典诗词忽而涌上心头。春节的“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七夕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中秋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它们由来已久,深入人心,在不知不觉间丰富了我们的语言表达。

这或许就是古汉语的生命力。离开了语文课堂,放下了文言文阅读,不少人以为古汉语已是距离我们相当遥远的存在,但其实很多源于古代的字、词、成语、诗句一直活跃在现代汉语中,也出现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当我们说到“奇葩”,我们会想起某综艺节目,殊不知这是一个古老而优美的词语,司马相如在《美人赋》中就曾以“奇葩逸丽”表示“奇特而美丽的花朵”;当我们谈及“浮云”,几乎脱口而出:“神马都是浮云”,殊不知“浮云”一词也是古已有之,《论语》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也写:“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还有一些古字,正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在网络时代重焕生机。比如本义为“光明”的“囧”(jiǒng)从大约2008年活跃至今,自成汉字表情包,被冠以“21世纪最风行的单个汉字”之一;“梅”的异体字“槑”(méi)被网友理解为“呆呆”,常用来形容人天真可爱;本义同“天”的“兲”(tiān)字被网友从上往下拆分念,以此衍生出“兲才”、“我的兲啊”、“叫兲兲不应”种种用法;原义为“光明”的“烎”(yín)字在2009年突然流行,那年一只自称“烎队”的战队向知名DOTA战队发起了挑战,在无意间带动起一阵“烎文化”:“烎你没商量!”“男人,重要的不是帅,是烎!”

那么,如何评价古汉语在网络时代的“复活”?如何看待古字词在时光长河中的原义变化与褒贬更迭?又如何重拾汉语之美?

近日,澎湃新闻记者专访了上海复旦五浦汇实验学校校长黄玉峰、上海民办建平远翔学校语文老师蒋雯鸽、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杨焄、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徐默凡、《思南文学选刊》副主编黄德海,请他们从中学语文老师、大学中文系老师、文学刊物编辑等一线语言工作者的角度,谈谈各自对“古汉语的生命力”的理解。

活跃在现代汉语里的古汉语

“学习”“不耻下问”“逍遥”“养生”“大千世界”“欢喜”“灵丹妙药”“窈窕淑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怆然泪下”“几度夕阳红”……谈及活跃至今的古汉语,黄德海一下想到了很多例子。蒋雯鸽特别提到了“砥”——它在古汉语中是“磨刀石”的意思,“我们现在虽然不会说‘我买了块砥’这样的语言,但‘坦荡如砥’‘砥砺’这样的词语仍然是现代汉语的常用词语。”

“实际上,古汉语和我们当下的生活依然发生着各种各样的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的由来。”杨焄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比如《中国诗词大会》的飞花令深受喜爱,现在很多地方都在玩,那是源于古代酒席上的文人酒令而加以改造简化。“成语就更普遍了,比如《庄子》里的越俎代庖、朝三暮四、游刃有余、相濡以沫、白驹过隙等等,都沿用至今。还有翻译,古汉语在翻译中也有独特的功用,美国女作家赛珍珠就曾借用《论语·颜渊篇》中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将《水浒传》的书名译作All Men are Brothers。”

黄玉峰认为,古汉语往往具有庄重、简洁、有力的特点,尤其是四字句,所以在严肃的场合,或者典雅的场合,多有接近文言文的语言。“比如,最近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目录主体部分都是四字句:家庭责任,国家支持,社会协同,法律责任。总则第二条:本法所称……对其实施的道德品质、身体素质、生活技能,文化修养、行为习惯等方面的培育、引导和影响。这里‘本法’‘所称’‘对其’都留有明显的文言痕迹。至于其中的用语:‘予以’‘不得’‘及其’‘以上’‘及有关部门’‘从业’‘截留’等等,都与文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表示,现代文就是从古文脱胎而来的,离开文言文,现代文成为无本质之本,只是大多数人不自觉而已。

在徐默凡看来,一方面古汉语与现代汉语是一脉相承的,很多现代汉语的字词都是从古代沿袭下来的,并不存在完全的对立关系,词典里标<书>的书面语词都来自古汉语,“我们使用现代汉语本就是在继承、发展古汉语。”另一方面,现在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中涉及到的古代篇目是比较多的,社会语言生活如书法、戏曲、对联中的古代汉语元素也不少,甚至流行文化中还有大量的古典剧集、古风歌曲,“我觉得古汉语的魅力是渗透进中国人血脉的,随着国民教育程度的不断提高,能够欣赏古典之美的人会越来越多。”

最好的怀旧就是使用?

近年来,在最受年轻人追捧的网络用语里,也出现了不少古汉语的踪迹,比如“囧”“槑”“兲”“嘂”“浮云”“奇葩”等。有学者认为,因网络而“复活”的古汉语虽然活跃,但多已和字词本身的原义相距甚远,原本古雅的汉语表达在网络环境中“被异化”了。

让徐默凡印象最深的是“奇葩”这个词的复活。“这是一个很古老的词语,在司马相如的《美人赋》就有‘奇葩逸丽’这样的说法,表示‘奇特而美丽的花朵’,是个很美、很雅的褒义词。我们读书的时候,还老是要念错,念成‘bā’。现在这个词演变成了一个贬义词,经常用来指不合常理的人和物。这种褒贬更迭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作为一个专业工作者,我会本能地去捍卫语言的纯洁性,当然也会接受一些比较尊重原词的意思又用得比较生动的语言,如‘浮云’等。”蒋雯鸽表示,“囧”“槑”“兲”“嘂”其实分别是“冏”“梅”“天”“叫”的异体字,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字因各种原因退出了常用字的范畴。“在网络上,人们使用这些字更多地是‘望字形生义’,等于是简单肢解了这些字的写法,与这些字的本义相去甚远。我感觉现在的人真的生活在很多平行的时空里,像上述这些字,有些只在游戏玩家中流行,局外人是完全不了解的。”

徐默凡也注意到了“望字形生义”这一现象:“网络语言里这些生僻字的复活往往是从字形去拼凑字义,而不管其造词理据和词源意义。这些复活性的使用只是一种语言游戏,网络语言里的语言游戏很多,包括‘火星文’‘谐音梗’等。”他因此认为,古字复活只是个别的语言现象,对于古汉语生命力的延续不会有太大影响。

在黄德海看来,“囧”“槑”“兲”“嘂”等字在古代也偏僻,因此没有被过去的文人用旧,保持了自己的新鲜感,再翻出来结合新的时代又有新的意义产生。“原义的变化在任何语言里大概都是常见的,其间的利弊很难说,不过用旧字表新意,总体应该还是好的吧。我是认同‘最好的怀旧往往就是使用’这个说法的,就像说断而不传的,不叫传统。传统就是还在起作用的那些。当然,把那些中断或遗忘的东西在新时代焕发出新的生机,也是丰富了文化生态吧。”

徐默凡和蒋雯鸽也认同“最好的怀旧往往就是使用”,但他们认为这里的“使用”应该还是指溯源性的正确使用。“使用应该建立在正确理解字词本义的基础上。当然,如果这些字借助网络被更多人认识了,好学的人们去查一查它们原来的意思,了解一些汉字知识,那就是‘喜闻乐见’的理想境界了。”蒋雯鸽说。

最好的检验就是时间

对于网络用语里的古汉语,黄玉峰直言自己很少留意,但反对生造字义:“有些字《说文解字》里都没有。有的是书法作品中出现的异体字,是某些古人生造的,有的是随意的解释。比如武则天造一个‘曌’字。而且,即使在某一领域用,生命力也是短暂的。”

他还表示,之所以产生这样的现象,一是大家缺乏应有的语言修养,缺乏对古汉语的学习了解;二是缺少对语言的敬畏感;三是这个时代人们不能在某些方面“标新立异”,于是在文字上弄花样,“这从侧面反映出时代的浮躁。”

“其实,‘囧’‘槑’等用法在网络语境中都有着特定的使用范围,类似于各行各业里的‘秘语行话’,大家对它们的所指与能指都心领神会,不需要再做更多的解释。而语言本身就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东西。”杨焄说,另一方面,像“槑”这样的异体字在历史上也不是从方便交流的角度来使用的,更多地出现在碑刻、篆刻、书法等特殊场合,“兲”这样的生僻字也远不如“天”更便于使用,“也就是说,从应用的角度来讲,有的汉字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丧失了实用性,现在赋予它新的含义,反而激活了它,又可以承担起一些新的功能。”

杨焄特别提到,意义的转换与改变其实在语言应用的过程中十分常见,我们今天耳熟能详的不少成语也与原本的含义差别很大。“比如‘愚公移山’,现在都认为它强调征服自然,不懈奋斗,但这个成语出自《列子》,就学术渊源而言属于道家,而道家的主旨是追求与自然和谐共处,怎么可能让人征服自然?所以它原来是借此批评只顾及眼前利益的俗士常情,而强调放开眼界,消融人我之间差别;再比如出自《庄子》的‘呆若木鸡’,我们现在经常把它作为一个贬义词来讲,形容一个人傻傻愣愣的,但最早它是形容那只鸡气定神闲,以至于别的鸡都不敢与它争斗;还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现在都认为‘重于泰山’好,‘轻于鸿毛’不好,但在司马迁那里二者并没有好坏优劣的差别,它就是客观地讲在不同情况下应该如何对待自己的生命。”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讲,所有的语言都是符号,它本身没有意义,只不过是大家在使用过程中约定俗成,都接受用这个符号来指代社会生活中的某一个东西。”杨焄说,他因此并不排斥新的语言现象,“最好的检验就是时间。很多用法过了一段时间就慢慢被淘汰了,那么现在你何必去禁止它?”

“当然,这里依然有一个度的问题,如果破坏了大家的语言规范,比如写错字、白字,那是不对的,但这并不属于我们前面说到的情况。”

重拾兴趣,重建“古汉语之美”

对于古汉语,不少人的接触是从学生时代的语文课开始的。但一旦结束学生时代,古汉语的相关知识就被丢下了。即使在网络语境中使用“囧”“槑”“浮云”等等流行语,很多人也根本意识不到那些字词有着古汉语的根基。有学者悲观地认为,现代人渐渐失去了对古汉语发自内心的欣赏力。

“作为一个长期坚守一线的语文老师,我觉得我们首先要调动起青少年学习古代文化的热情,在对古代经典的诵读中领略中国语言文字之美。”对此,蒋雯鸽回应道,“我们常常会教文言文,教文言文时不能只关注古代汉语的语法,更应该把那些经典作为美文来教,引导学生去体会汉字之美、文章之美。当然,学校也可以开展丰富多彩的活动,如《中国诗词大会》那样的活动,我们搞过‘飞花令’,学生都很有兴趣,还有比如经典吟诵、书法比赛等。调动更多的青少年学生参与进来,古汉语、古代经典才会有持续不断的生命力。”

就在今年十月,杨焄还与黄德海做客上海古籍书店,二人从吕叔湘先生的《笔记文选读》出发,展开一场有关“趣读古文”的对谈,当时台下反应热烈,还有读者积极提问。

“吕叔湘先生编纂《笔记文选读》的初衷就是给中学生看,里面的解读和当时的语文教育非常密切。今天的学生对文言文望而生畏,其实那时候的学生也是如此,甚至因为刚经历新文化运动,学校正大力推广白话文而对文言文更加抵触。所以吕先生在编《笔记文选读》时非常注意趣味性。笔记文按传统来说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大文章,每一则就一两百字,有关生活细节或历史轶事,但读起来非常有意思。”

杨焄称,今天的语文教育也在做这样的努力,比如不少高校开设了系列通识课程。他也在复旦开设了一门《陶渊明精读》,来上课的主要是理工科专业的学生。每次上课,他都选一首诗或一篇文章引导学生细读,有些作品都是中学时代学过的,但杨焄会做出新的解读,比如《五柳先生传》到底是不是陶渊明的自传、“五柳先生”这一名号从何而来、《桃花源记》里“男女衣着,悉如外人”的真实意思是什么,等等。“他们都以为自己学过,但中学时代的解读都还只停留在字面,所以一旦揭示文本背后更深层和更复杂的内涵,他们也很有兴趣。”

黄德海认为,大部分发自内心的欣赏力缘于熟悉,而学习古汉语确实存在一个小小的门槛,那就是凭借注释较为自如阅读古汉语的能力。“这个没有办法,需要凭借某种自我的有效的强制来完成。其实这跟任何一个领域一样,开始学习时总归会有一个门槛,这需要学习的兴趣,学习的动力,学习的方法。一旦走进这个门槛,我们会自主地领略到古汉语惊心动魄的美。”

对于重建“古汉语之美”的方式,黄德海愿意引用金克木在《“书读完了”》里说的话:“现在迫切需要的是生动活泼,篇幅不长,能让孩子和青少年看懂并发生兴趣的入门讲话,加上原书的编、选、注。原书要标点,点不断的存疑,别硬断或去考证;不要句句译成白话去代替;不要注得太多;不要求处处都懂,那是办不到的,章太炎、王国维都自己说有一部分不懂;有问题更好,能启发读者,不必忙下结论。”

“我的《诗经消息》和《世间文章》,包括《书到今生读已迟》的部分文章,都是想实践这种可能,至于效果,我很难推测,但事情一旦开始,总会有一点种子留下来生根发芽,这或许已经足够了。通向欣赏古汉语的大门,其实就是跨过对古汉语畏难的门槛,稍微花上一点时间,古汉语会亲切地向我们招手。”黄德海说。

海报设计 王璐瑶

责任编辑:梁佳 图片编辑:金洁

校对: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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