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写的是达林先生家里的三个小孩,经受不住由空中飞来的神秘野孩子彼得·潘的诱惑,很快也学会了飞行,趁父母不在,连夜飞出窗去,飞向奇异的“梦幻岛”。
这岛上既有凶猛的野兽,又有原始部落中的“红人”,还有可怕的海盗,当然还有仙女和美人鱼,总之,经常出现在儿童梦中和幻想中的一切,这里都有;因此也就有与猛兽搏斗的打猎,有红人与海盗之间或孩子们与海盗之间的真正的战争。孩子们脱离了成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在彼得·潘的率领下,自己处理一切事务,尽情玩耍,也历经了各种危险。正如作者在书中所说:“在他们看来,没有妈妈照样可以过得很愉快。只有当妈妈的才认为,孩子离开了妈妈便不能生活。”可是后来,这些离家出走的孩子——尤其是其中的大姐姐温迪,开始想妈妈了,在她的动员下,孩子们告别了给他们带来过无限欢乐的“梦幻岛”,飞回了家中。后来他们都长成了大人。只有彼得·潘永不长大,也永不回家,他老在外面飞来飞去,把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带离家庭,让他们到“梦幻岛”上去享受自由自在的童年欢乐。作品的最后一句是这样写的:“只要孩子们是欢乐的、天真的、无忧无虑的,他们就可以飞向梦幻岛去。”一个融合了甜美童话和残酷物语的成长故事
文/墨泉
讲述成长类的作品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是像《彼得潘》这种童话式的梦呓,要么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样的残酷青春物语,一个极端的浪漫,一个是极端的现实与残酷。
成长本就是一个转变的过程,最后的结果有好有坏,但是整个过程肯定是难熬的甚至是有所牺牲的,所以这一类题材的作品通常会聚焦于主人公内心的选择题,是坦然接受成长带来的生活变革呢,还是逃避即将承受的社会责任?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很多时候成长的过程并不漫长,往往只需要那么一件事或是一段经历,这件事或这段经历即是我们生命历程中的一道仪式,生命的历程总是充满了仪式感,明显一点的比如生日聚会,红白喜事,不明显的则像变声期或是换牙期。因为在心理学中仪式感往往代表着变革的节点抑或是对事物的敬畏。同时,仪式往往也伴随着牺牲与献祭。
少年派的本名叫派辛,因为他的父亲听了他教父的话:“如果把一座洁净的游泳池的名字给孩子命名的话,他的心灵也会像这座游泳池一样洁净的”,然而这个名字谐音为“小便”,这使得他在学校遭受到了不少嘲弄。因为派的妈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以派的童年总是伴随着各种美妙浪漫的神话故事,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环境,让他决定在介绍自己时用派代替了派辛,用背圆周率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影片的前半段都在为派塑造一个浪漫的生活环境,母亲作为一个家境优渥知识分子下嫁给了派的父亲,在印度奇葩的社会观中这是很难被人所理解的,但是驱使他母亲这么做的,一方面来自于高级知识分子无畏落后制度的眼界性,另一方面则出自于骨子里的对浪漫与自由的追求。年少的派在白天在自家的植物园与各种植物和动物打交道,晚上则伴随着母亲讲述的各种各样的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入睡,在第一次与基督教的神父打过交道后他也开始对神学和人生产生思考,慢慢地,年少单纯的他同时信了印度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父亲有时候嘲笑他,他也不与理会。
宗教,是人类历史上出现的一种社会性现象,在“科学”这个词诞生前还很少有“迷信”这一说,和派不同,虽然我小时候也像派一样痴迷于各种神话故事,然而大陆特有的意识形态让我成为了一个唯物主义者,而且成为了一个鄙夷各种迷信宗教的人,但是慢慢的,我发现我成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原因也是和派信教的原因是一样的,都是因为无知。随着年龄与知识的增长我从一个不彻底的唯物主义变成了不彻底的唯心主义,同时也开始接受所谓的“迷信”,不可否认的是,神学的划归在哲学一类的,在牛顿时代,物理也不叫“物理”,而是叫“自然哲学”。所以当同样一件事我既可以用所谓“科学”来解释,又可以用所谓“封建迷信”来解释时,我们凭什么就能断定其中的某一种说法是错误的呢?况且“封建迷信”这个词本身就是带有一定感情色彩的。所以当最后派问作家你相信哪一种说法,作家说:“老虎的那个,因为那个比较有意思。”,派满意的回了一句:“看来你是随上帝的。”
但当派想亲近家里的新成员理查德.帕克时,父亲再也无法容忍派的天真与无知,硬是在派面前向他掀开了这世界残忍的一面。从此派失去了一部分感性,开始逐渐向丧失了浪漫情怀的成人人世界迈步。这时的他不得不为了生计,离开心爱的女孩,离开养育他的家乡。站在上帝视角的我们不能评判父亲的做法是否正确,因为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走向理性的过程,人不可能在童话故事中生活一辈子。这部电影本身就是因为其隐喻而闻名的,所以派的父亲与母亲我们完全可以看做理性与感性对成长的影响。好在父亲的做法没有让派产生心理阴影,而是让派更加全面的了解了这个世界。
在船上吃饭时有个有意思的桥段,当派的母亲表示自己食素且拒绝肉汁与肉时,厨子指着牛肉说:“没事,他们都是吃素长大的”。我是个不彻底的佛教徒,为什么不彻底呢?因为我还吃荤,有段时间我也尝试着吃素并且见着碗里的肉就恶心,因为我觉得我吃肉时不管肉被烹调成什么样子,什么口味,在我放进嘴里咀嚼的那一刻无异于长着自己的血盆大口真真切切地咬在动物身上茹毛饮血,我觉得这样很野蛮,也觉得动物很痛苦。但是最后我的素食计划还是没坚持下来,因为肉真的是比菜好吃啊。
作为一个精神素食主义者开始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因为我在吃肉时总是满满的负罪感而没有想过这种开脱方式。这也许是对素食主义以及素食主义者的一种讽刺,植物与动物都是生物,既然生物平等,为何我们吃荤就是伤害动物,吃素则从不提对生命的践踏?同样的,同船的水手对他们说自己也是信佛的,但是在船上肉汁就是素食,因为我们要补充能量。甚至在后来的漂泊过程中派为了果腹也开始吃鱼。所以在客观需求面前,食素本就是个虚伪的命题。
在发生海难后派失去了所有亲人,他只得与一船动物漂泊,一边在物质极度匮乏的环境极力维持自己的生命,一边还要提防着时刻打着自己主意的理查德.帕克。全篇最奇幻的部分就是这段漂泊历程,派与鬃狗,猩猩,斑马,老虎同处一船,眼睁睁地看着鬃狗在自己眼前害死了受伤的斑马与晕船的猩猩,据最后派讲述的另一个故事,鬃狗是那个厨子,斑马是受了伤的水手,猩猩是母亲,理查德.帕克则是自己。要是问我相信哪个故事,我会说两个都相信。整个漂流过程是残酷的,无论是那个现实而又可怕的故事,还是那个充满浪漫与奇诡的故事,用电影宣发时的那句名言“奇迹,因相信而真实”来看,都是真相。
派离开家乡时,为派的成长仪式献祭的是故土与爱人;派飘零海上时,为派的成长仪式献祭的则是所有亲人。
当派在船上逐步丧失生存的希望时,他开始了对宗教的反思与生命的反思,他对着天大叫:“神啊,你带走了我的一切,你还想带走什么?”,与之对比他之前在大船上对天说过的:“再大些吧,再大些吧!”,莫不讽刺,在他浪漫地向神索要雨时,神给了他一场暴风雨,夺走了他的一切,然而在他漂流过程中食不果腹,生存遭到威胁时,他还能抱怨什么,只得绝望地认为神离开了他的子民。这一段好像是导演在嘲讽着众多教徒,宣扬着在极端生存环境所需要的绝对理性。但其实不然,按照派讲述的故事,老虎理查德.帕克是派的话,那派又是谁?这个问题我们先放在一边,我们先思考一下,如果没有派,理查德.帕克能否在漂流中生存下来?答案是当然不可能的。
这部电影是在给我们讲述一个有关成长的故事,最后当派获救时理查德.帕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显而易见,派的成长是靠着自己不断地战胜自己而收获的,所以,无论是派还是理查德.帕克,都是少年派的投影,但是这两个投影是很直观同时也是很隐喻的,那个在漂流中的派代表着神性,而理查德.帕克则代表着兽性。在极端环境中,如果没有神性那一面的指引,派可能就丧失了人性沦为野兽了,但是如果缺失了兽性对求生的执着,空有着恪守教条的神性,派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人性,本就是神性与兽性的结合。
当派流落孤岛时,大口的吃着植物的根茎,理查德.帕克肆意地吃着狐獴,狐獴竟然连反抗都没有,夜幕降临,派发现了岛上的牙齿,恐惧地带着理查德.帕克离开了这座孤岛,离开后导演给了我们一个孤岛的全景镜头,那不是一个岛,而是派的母亲。这个镜头配合着奇诡的调色与导演苦心经营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来看的话简直令人作呕,这就是暗示派吃了他母亲的尸体,在极端环境下,派有那么一瞬完全被兽性所占领,为了求生,连母亲的尸体都可以拿来果腹,连尸体上的蛆虫(狐獴)也都不放过,但是派身上的神性拯救了他,避免了他成为丧失人性的野兽。而且这一段经历,在事后派讲述的另一个故事中从来没提到过,更加印证了其真实性(派不断地自我催眠抑或是逃避着这些残忍的经历)
无关童话,这只是披着《彼得潘》外皮的残酷青春
最后派在墨西哥被救,眼看着理查德.帕克离他而去,连头也不回。他向记者说道“我以为它会回头,但它只是朝着森林深处望去,然后永远消失了,也许父亲说的对,它根本没有把我当过朋友,但我非常确定,我在它眼中看到的,绝对不止是我自己目光的倒影,它头也不回地走了,但在我内心深处,它与我同在”我们每个人都是派母亲讲述的那头小怪兽,张开嘴就是一个宇宙,第一遍看《少年派》时我被那座母亲岛恶心到了,但是再多看几遍时,我们或许可以发现,派,并不是指的一个人,派,是个无限不循环的无理数,没有尽头,延绵不绝,他以理性为父,感性为母,在他这里,世界三大教派可以和谐共存,神性引领着兽性走向人性,其实派是全人类的一个缩影。
这段残酷的旅程如同我们的生活,生活的过程本就是不如意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做很多的抉择与分离,这也是我们逃避成长的原因之一。但是残酷归残酷,时间不会因为我们的逃避和恐惧而停止,《彼得潘》为我们构建了一个有关成长的童话故事,温蒂不愿长大,想逃避即将到来的社会责任,这时小飞侠出现了,带着她去理想国游玩一番顺便打败了虎克船长,这段有趣的经历让温蒂开始正视了自己的未来与有关成长的真理。《少年派》其实与《彼得潘》的内核是相同的,都是受到自己的投影的指引,慢慢地学会坦然接受成长所带来的周遭社会变革。但是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决定了这段奇妙的经历是像童话般轻松愉快,还是像现实般残酷可怕。
“我的父母,我的兄弟,理查德.帕克,最后都离我而去了,到头来我相信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我都没能和他们好好道别。”
少年派能够将这段残酷的青春旅程改写为了一部波澜壮阔的瑰丽史诗,用电影宣发时的那段标语来解释再适合不过了:
Believe the unbelievable
奇迹,因相信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