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港,顺溜知道,这已是他报仇的最后机会,他必须开枪杀死仇人,否则他无法面对自己心里那份自然的善恶。但此时他的内心再次开始了两种身份的交战。作为陈二雷的顺溜无法完全不管不顾自己的部队,他知道自己的个人行为会给部队制造麻烦,特别是在抗战刚刚胜利的敏感时期。可是他必须开枪,我们充分理解他,因为即使没有逻辑周延的论证,我们也能从自己内心那澎湃血液的冲击声中听到顺溜开枪的理由——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顺溜始终没有开枪打死坂田。
他开枪击落日军的军旗,因为他无法忍受这群侵略者、禽兽一般的东西,像一群胜利者一样离开这片被他们蹂躏过的土地。顺溜不解,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做尽坏事,凭什么因为宣布一个投降,说不打就不打?他们凭什么不打!顺溜愤怒的质问像一记耳光,干脆的甩在我们脸上,生痛、火辣。顺溜的质问只能由组织来回答。可是这时组织哪儿也不在,只有陈大雷一个人拼死赶来想要搭救他。
坂田一干日军看到国军向顺溜射击,脸上尽显鄙夷与得意。即使他们作为失败者离开这片尚未被征服的土地,他们也有理由告诉自己,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不如他们。这些人善于自相残杀,为了各自派系的利益置民族存亡于不顾。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征服——因为他们早已自己垮下。看到坂田那猥琐起舞的举动,我恨得牙根发痒,但我明白,他的丑恶只是一种遮掩,我们必须看到他们有自豪的内在理由,虽然败了,那时的他们,却是精神上的胜利者。
国军的子弹射向高高的水塔,水泥飞溅,碎石乱蹦。此时的顺溜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天赋,昭示了这个名族残存的优秀。他也用一种超人的克制,用他的行动,对我们一直无法用理性给出答案的那个伦理困境做出了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