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首先必须明确一点,辽国二百年基业、北宋一百六十年基业,到了金国崛起的时期都处在积累雄厚但国内阶级(民族宗教)矛盾激化、上层争权夺利,特别是统治集团急剧腐化的阶段。这两个大国这时都是看上去很大、很强,但统治核心已经烂了。所以其实是大而不强,欺负欺负弱国可以,遇到真正的硬茬,就难受了。
而女真人,确实是硬茬子。完颜阿骨打兄弟及其子侄最大的能耐,就是治军。他们把全族编为猛安谋克,形成全族动员的高度军事化体系,战场上动辄施行连坐之法,军令之严峻,远胜这一阶段的宋辽军队。这就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但仅凭这一点,女真人是赢不了辽国的,人力物力的差距不是少量精兵所能逆转。关键是两点,一方面,辽人自己内部不稳,民族矛盾阶级矛盾交织,导致渤海、汉人以及漠北各族不时起义反抗,不但牵制了辽国精锐进剿的时间和兵力,还给女真人带来了不少盟友和战争资源,结果,女真人在初期搏命成功后,火并了渤海人,吃下了辽国积累多年的丰富物资,一下子做大了。另一方面,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在明知内部不稳的情况下,冒然征发全国兵力东征,结果内部发生叛将另立新君的荒唐戏码,一场泰山压卵式的武装游行,活生生成了全军覆没大礼包,辽国自此彻底陷入战略被动。
金国灭辽,可以说是抓住了辽人最虚弱的机会。
北宋的灭亡就更加无厘头了,宋军在疆土大致完整、西军战力尚存、国内勤王军源源不绝向汴京集结的情况下,先后因为党争、皇权之争错失了击败金军一部的机会;送掉了西军精锐种师中部;最后还遣散勤王军、轻信无赖术士的“神兵”,自己开城把汴梁城送掉。。。
可以说,北宋灭亡,完全是统治集团胡作非为、脑子进水所致。
但如果因为宋辽自己作死,就以为女真铁骑不强,那就太天真了。
首先,就像上面提到的,女真人军法严酷,保证其组织力、执行力。
其次,女真军队作战一贯以掠夺子女玉帛为目的,长期的连战连胜,导致大量战利品分配给了基层,极大刺激了女真士兵的战斗欲望。
同时,女真人在越打越强的过程中,不仅缴获了大量军事物资以及战马,还得到了大批熟练工匠。这导致女真大军逐渐掌握了很多他们原本并不掌握的机械技术。
所以等金国大军第二次围攻汴京时,他们就已经会大批量制造投石机了。
此外,女真人还非常善于挖掘占领区的战争潜力,每次征伐,必定大量征发签军,抛开后续导致民间反抗的统治成本不谈,还是极大压缩了战争成本。
所以女真人常能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优势兵力,反而是那些动辄号称三十万、百万的宋辽军队,实际可能并没有纸面上那么强大。
女真统帅如宗翰、宗望等人也都是多年战争中逐步成长起来的名将,不仅经验丰富,还有相当的战略眼光,个别俊杰如还具备较强的政治眼光,他们很快就发觉了学习宋辽文化的好处,积极提升自己的文化修养,并且付诸政治改革,在较短时间内就把落后的部落合议政体,改成了君主集权体制。三代人中,出现了一堆优秀军事家、政治家、改革家。
所以,不宜把女真的兴起看成是一群无知的野蛮人不小心打烂了两个富得流油的猪圈,打死了两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女真人本身的强悍,不容小觑。他们之所以能席卷天下,在于其建立了一支兵强、甲坚、马快的超强劫掠大军,纠合了宋辽两国多年发展而来的军事成果。即使蒙古人初兴之际,也没有这么可怕的军事实力。
但女真人的战斗力又是极难保持的,因为他们把一切都寄托在他们的基本盘——女真本族军队上。结果初期军头争权,高层流血政变先后整死了多位元勋统帅及其幕僚团,军队全靠百战老兵维持;中后期猛安谋克解体,直接成了四面楚歌的崩解之势,被新兴的蒙古人打得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