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伯道弃子救侄的故事:
《晋书·列传·第六十良吏传·邓攸传》:“邓攸,字伯道,平阳襄陵人(今山西襄汾县襄陵镇邓庄村人)也。”邓攸是两晋著名大臣,以清廉著称。其祖父邓殷亮直强正,曾为伐蜀大将钟会(颍川长社(今河南长葛)人)主簿,西晋开国元勋贾充(平阳襄陵人)伐吴为长史,历任淮南太守、汝阴太守、中庶子之职。
邓攸七岁丧父,再历丧母及祖母,居丧九年,以孝著称,为人清心寡欲,平易俭朴,袭祖父职,被举孝廉不就。曾经拜访同乡镇军将军贾混(贾充之弟),贾混让其判决诉讼,邓攸不看,说道:“孔子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意思是我和参与诉讼的人一样(都想获胜),(最好的为政措施)是让人们不发生纠纷。于是贾混非常欣赏他,就把女儿嫁给了邓攸,并举荐其为灼然二品(九品中正制的考评科目)。

邓攸在西晋历官太子洗马、东海王越参军、长史、河东太守等职,官至两千石。永嘉之乱,被后赵皇帝石勒俘获,原本要将其杀害,邓攸以笔赋辞,在故人替他劝言下,为石勒敬重,任命为参军,给车马,并随时带其行军。
石勒军令很严,夜禁火,违之处斩。有一次邓攸和另一胡官邻车,胡官夜晚失火烧车,并诬陷邓攸。邓攸考虑无法争辩,便说是自己的弟妇有病,温酒失火导致,石勒予以赦免,这让胡人感动,便自缚到石勒那里还邓攸清白,从此邓攸深得胡人尊敬。

在石勒进军泗水之际,邓攸乘间砍坏车子,用牛马驮着妻、子、侄子逃跑,路上遇到劫贼,抢去牛马,只能步行,若被石勒兵马追上,全家皆难活。于是对妻子说:“吾弟早亡,唯有一息,理不可绝,止应自弃我儿尔。幸而得存,我后当有子。”,妻子哭泣着同意了,于是邓攸因义断恩,割情忍痛,弃子存侄,成为后世道德典范。
本来故事到此就打住了,可是在《晋书》中,紧接着叙述“其子朝弃而暮及。明日,攸系之于树而去。”,意思是,在邓攸夫妻早上弃子后,晚上儿子又跟了上来,第二天,邓攸便把儿子拴在树上走了。这一记载引起了后世诟病。
比如房玄龄在《晋书》邓攸传记最后评价“而攸弃子存侄,以义断恩,若力所不能,自可割情忍痛,何至预加徽纆,绝其奔走者乎!斯岂慈父仁人之所用心也?卒以绝嗣,宜哉!勿谓天道无知,此乃有知矣。”大意是,邓攸弃子存侄是大义之举,可是把儿子绑在树上不让其逃命是错的,这不是慈父应该做的,后来邓攸没有儿子,是老天的惩罚!宋代王楙《野客丛书》评价“如此则攸灭天性其矣,恶得为贤?”,认为邓攸称不上贤良。
那么,邓攸缚儿是对还是错呢?这是不是真的历史呢?我们先看《晋书》,《晋书》是二十四史之一,为房玄龄、褚遂良、许敬宗等以南齐臧荣绪的《旧晋书》为蓝本编撰,然而和《旧晋书》等有差异的在于,对于当时尚存的各家晋史及其它晋代史料没有充分利用和选择考核,又好采小说和神怪故事入史,对一些重要史实都有所删削,可惜的是其他版本的晋史全部佚失,无法对证,因而真实性值得怀疑。
我们想说,邓攸做出弃子存侄的决定,应该肯定是大义之举!因为在生死关头,在儿子和侄子只能活其一的前提下,选择了侄子,这点无论古今,都是值得彪炳史册的,正如“赵氏孤儿”程婴舍子存孤千秋扬名。然而缚子于树能不能做到?以笔者拙见,弃子为真,缚子未必真,在当时兵荒马乱,倘若其子能够跟随而至,那么何必绑缚?
而在《晋书》同文中还有一句话人没注意,那就是“又遇贼,掠其牛马,步走,担其儿及其弟子绥。”,意思是被强盗抢劫以后,只能步行,邓攸用担子挑着儿子和侄子邓绥,可见两小儿非常幼小,即便是能走也体力很弱,那么又何来的跟随而至?因而前后矛盾。再加上弃子也就罢了,把儿子绑在树上不让其逃命更是令人心碎,试问邓攸于心何忍?!还有前文记述邓攸祖父事迹时,加入了传说占卜,可见此文是经过演绎的历史,因而真实性值得怀疑。
而这些也是后代历史学家们质疑《晋书》有很多不靠谱的史料原因所在,正如鲁迅评价此事:“邓伯道弃子救侄,想来也不过‘弃’而已矣,昏妄人也必须说他将儿子捆在树上,使他追不上来才肯歇手。正如将‘肉麻当作有趣’一般,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