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是商国、商朝、商业之源。“商”,在许多典籍中又称为“殷”。因此有人被搞糊涂了:“商”和“殷”不是有区别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有人解释说,殷人自己对商是始终称为“商”,不称“殷”的,称“殷”似乎是出于周人的敌忾……周人对于敌国“商”不称其本号的商,而称为衣或殷,大约也就如我们在抗战时期宁愿称日本为“倭寇”,而日本人也宁愿称中国为“支那”一样。
商人自己不称“商”为“殷”?事实并非如此。从古文献记载来看,商人是称“商”为“殷”的。产生于商朝的《诗经·商颂》是商人自己写的,其第三篇《玄鸟》就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商之先后,受命不殆”、“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里面“殷”、“商”并用。第五篇《殷武》言“挞彼殷武”、“曰商是常”、“商邑翼翼”等,有“殷”也有“商”,甚至在同篇中也“殷”、“商”并用。由此来看,“商”称“殷”不能说是出于周人的“敌忾”,商人自己也称“商”为“殷”。
其他史籍也有不少是“商”、“殷”并称的。古本《竹书纪年》称王亥为“殷王子亥”,今本《竹书纪年》称王亥的父亲冥为“商侯冥”,又言夏王帝芒三十三年,商侯(王亥)迁于殷,然后就称“殷侯子亥”。由此看来,“殷”、“商”并称的时间是相当久远的。
为什么商人将“商”、“殷”并称?学者王宁先生《原始天文学与夏商文化的起源》认为,“商”和“殷”应该原来都是氏族名,后来“商”被用为国名,而“殷”仍然是氏族名,所以《史记·殷本纪》最后说:“契为子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殷氏、来氏、宋氏、空桐氏、稚氏、北殷氏。”
王宁先生还认为,由“商”之来源推之,“殷”亦必与商星有关,郭沫若认为《尔雅·释天》“岁在子曰困敦”的“困敦”就是来源于古巴比伦的天蝎座名GIR.TAB,所以固疑“殷”就是“困敦”之促音,因为“困”古音是溪母文部,“敦”是端母文部,而“殷”是影母文部,“困敦”之促音正可读如“殷”。故“殷”本来也是来自于商星,对于最初的殷人来说,大概是称“商”与称“殷”在意思上是没有分别的。远古时期,由于自然灾害等种种原因,人们迁徙频繁,殷人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或称商丘(商),或称殷虚(殷),《说文》说:“虚,大丘也……丘谓之虚”,其实“丘”和“虚”(墟本作虚)是一样的意思。只是后来汤伐夏之后建国名“商”,商成了国名,殷人自称为“商”,而“殷”仍然作为氏族名保留着,所以古籍中“殷”、“商”并行不悖。到了周武王灭商,商国不存在了,但殷氏还存在,故周人就称他们为殷人。这就是为什么周代的典籍称“商”为“殷”的原因。
《尚书》(意为上古之书)是中国上古历史文献和部分追述古代事迹著作的汇编。《尚书·盘庚》说“盘庚(商朝一王名)迁于殷”。盘庚所迁之“殷”是哪里?汉古文经学大家孔安国作注说:“殷,亳之别名。”又说:“盘庚五迁,将治亳殷。”众所周知,亳即商丘,也就是说“殷”也是商丘的别名。“治亳殷”,东汉末年的经学大师郑玄注为“治于亳之殷,商家自此徙,而改名殷亳”。《史记·殷本记》记载盘庚说:“帝盘庚之时,殷(商朝)已都河北,盘庚渡河南,复居成汤之故居,乃五迁,无定处,殷民胥怨,不欲徙。盘庚乃告谕诸侯大臣曰:‘昔高后成汤与尔之先祖俱定天下,法则可修,舍而弗勉,何以成德!’乃遂涉河,治亳,行汤之政,然后百姓由宁,殷道复兴。”此后,商第二十七王武乙才自亳迁于河北,就是安阳那里,直至帝辛(纣)灭亡。《竹书纪年》(《四部丛刊》本)记载说:“元年丙寅,王(指盘庚)即位居奄。”“十四年,自奄迁于北蒙曰殷。”盘庚所迁之“亳殷”、“殷”、“北蒙”,就是原商丘县北境的蒙地。丁山先生是考古学家,曾作《商周史料考证》,他在对史料作了一番认真考证后说:“以北蒙定盘庚所迁的殷墟,我认为决在今河南商丘北大蒙城。”
史料记载和专家考证都说明,“商”称“殷”不是从周朝开始。在更久远的时候,“商”和“殷”就是并称的,“殷”即“商”,“商”即“殷”。弄清了这个问题,会对我们读古籍有所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