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认为香港TVB1996年版吕颂贤主演的《笑傲江湖》是最好看的。也许用今天的眼光看,它并非十全十美。比如:布景多有重复、特效过于简朴等,但就像古人所说,好的作品贵在“得意忘言”,外在的小缺憾并不影响它忠于原著精华、艺术深入人心、改编画龙点睛的独特魅力。
一、忠于原著精华
任何改编自文学作品的影视,几乎是无法与原著“严丝合缝”的,关键在于对原著如何取舍和升华。作为一部已取得巨大成功的武侠小说,《笑傲江湖》改编为影视是满足读者喜爱的需要,因此改编的底线,就是要在保持原著主体情节、主要思想不变的前提下进行影视化加工,这样的忠于原著精华的“再创作”才是作品的生命线。
吕颂贤版《笑傲江湖》较好地遵循了原著的主体情节、主要思想:
一是主体情节主次分明。《笑傲江湖》的故事耳熟能详,但它的主体情节共由条主线串联而成:江湖人士围绕《辟邪剑谱》的争夺、令狐冲武功与心态的升华之路、正派与魔教的内外部斗争(正派与魔教的斗争、五岳剑派独并之争、老牌的少林武当与新崛起的五岳剑派之争、魔教两任教主之争),其间辅以各类江湖仇杀、阴谋智计、儿女情爱,共同构成了《笑傲江湖》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对以上的主体情节予以了完整保留,仅对部分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及细枝末节进行了删减合并。
二是主要思想不偏不倚。《笑傲江湖》通过一场场残酷的武林纷争及其对武林人物精神、命运的改变,呈现了一个名利交织、身不由己的江湖社会,表达了只有跳出非分欲求、不为名利所累才能笑傲江湖的思想。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对这一思想的提炼和发挥是准确的,这集中表现在主题曲《活得潇洒》的歌词上:
从来无愧疚这一生追赶我心里美梦。长期如战斗,总不舍、总不弃、不管总扑空。······抛开争斗挽起衣袖,不牵不挂是最自由,潇潇洒洒的走,不问以后。
名利一息间也许消逝,权力不可以任你主宰。谁人能战胜了心魔超出意外?谁做到一生没有所求?无欲方可以活得潇洒。傲视在俗世上,活得精彩。
歌词揭示了武林中相互争斗的根本原因:对名利、权力的贪得无厌,并指出要跳出世俗羁绊、傲视世间必须要“无欲”。吕颂贤版《笑傲江湖》着力表现了左冷禅、岳不群、任我行等的“权力欲”,林平之的“复仇欲”,东方不败的“畸恋欲”等等,他们或求而不得、或得之而愈加不能自拔,更高的欲求满足并不能给予他们解脱。而只有武功上达到了“无招”、心态上达到了“无求”的令狐冲才基本达到了“笑傲”的境界——这正是原著的中心思想所在。
二、艺术深入人心
《笑傲江湖》是一部以典型人物、紧凑情节而擅长的作品。虽然大框架方面,原著已作了框定,但仍留给影视无穷的表现空间。吕颂贤版电视剧用一个个过目不忘的演员形象、一处处画龙点睛的细节设定,构筑了一个真实立体的武侠世界。
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出场人物数百人,主要人物也有二三十位,但他们都有个性、有灵魂,常常一个眼神、动作就形神毕现。如比剑夺帅过程中,左冷禅一双眼狐疑地在岳家父女之间来回游走,把他阴险多疑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岳不群在昏迷的令狐冲胸口发现辟邪剑谱,脸上现出兴奋、克制、心虚交织的表情,没说一句话,却将“君子剑”贪婪、虚伪的本质拿捏得恰到好处。此外,假扮余沧海、泉州参将、风二中、哑婆婆多角而自由切换的令狐冲,身受磨难经历了自信、卑微、倨傲不同心态的林平之等,都深入人心。
此外,剧中还借鉴了中国传统戏曲中着重服饰的传统,每位人物的服饰虽“多剧通用”,但辨识度极高,令人过目不忘。
三、改编画龙点睛
除了对主体情节、主要人物的保留外,为了突出人物、优化情节,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对原著叙事手法、情节留白等内容进行了合并、新增和改写,使影视情节更加紧凑、人物形象更加立体。
一是人物合并。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对金刀王氏兄弟(原著还包括他们之子)、桃谷四仙(原著为六仙)等人物进行了合并,使部分适宜在小说中呈现、影视剧中容易混淆驳杂的人物退出,从而突出了其他人物,而对主体情节、主要人物塑造无碍。如桃谷六仙减为四仙,不但不妨碍他们插科打诨,也不影响所谓“撕开四份”的武艺。而有些影视剧删减人物却并不高明,如有个版本的《笑傲江湖》把“恒山三定”合并为一位师太,虽然情节勉强不受限,可便表现不出恒山派是五岳中唯一没有头面人物内讧、没有心术不正之人的门派,不得不说有所遗憾。
二是叙事优化。小说文本为了照顾读者不会长时间阅读疲劳,会灵活选用引述、倒叙等叙事手法,以起到真实可信之效。而以画面见长的影视剧则一般不以话语叙事。原著中叙述令狐冲坐斗一节,是通过仪琳在刘家引述;而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则是顺序呈现,再由仪琳简述,让这一精彩桥段得以两全其美地生动呈现。
三是情节新增。小说的审美趣味更偏重留白,让某些若隐若现的情节真相或起因模模糊糊,以此让读者反复探寻。而影视剧虽然也强调引人入胜,但其手法主要是在每集结束处戛然而止,但对于人物命运、前因后果都尽量通过推断、想象、重现的手法予以明确。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在原著基础上进行了多处新增:
1.突出人物。如令狐冲上青城山一节,原著仅有劳德诺一人,但影视剧却加入了令狐冲,着力表现他牢记不辱师命而忍受青城四秀侮辱的胸怀,刻画了他表面浪荡却心存仁孝的另一面;再如林平之向木高峰拜师磕头一节,原著中并无,但影视剧却增加了林平之对木高峰“前恭后倨”的情节,鲜明的对比表现了林平之被仇恨所逼的隐忍与与生俱来的倨傲性格。
2.补全情节。如补充东方不败篡位一节、用观众喜爱的“篡逆”故事吸引观众,而且捎带将五岳结盟的背景、任我行受制于寒冰真气、曲刘相交渊源等都做了铺垫;又如大胆想象了林平之在华山婚前婚后斗智自保一节,设想了林平之自宫练剑后喜欢鲜艳衣裳遭到怀疑、又借岳灵珊为挡箭牌掩人耳目的曲折情节,为林平之性情大变补充了原因。
结语
当然,吕颂贤版《笑傲江湖》在某些情节的设置方面,也并非十全十美。比如仪琳陈述令狐冲英雄事迹一节,本来安排岳不群并不在场,而电视剧却给足了戏份,似乎让他在场才能说通为何岳不群得知“一见尼姑,逢赌必输”而处罚令狐冲。笔者感觉,即使岳不群不在场,他还有一位老牌“间谍”传递消息——也就是潜伏多年的双料特工劳德诺,成为他今后所作所为的一处伏笔。但电视剧的处理却让这一伏笔落了空。然而瑕不掩瑜,吕颂贤版《笑傲江湖》精心的打造、独特的风格,让它即使时至今日仍然光芒万丈,将永远是喜爱观众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