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狼烟北平》中文三儿喜欢喝酒,但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酒腻子。
文三儿到月底兜里没钱买下酒小菜,他把免费提供的醋和酱油倒进碗里。
自带的鹅卵石放进去,然后用筷子夹到嘴里嘬咸味。
一边咂摸这咸味儿,一边喝酒。
“人那,有什么别闷在心里,得自个儿找乐儿,甭管有多大难事儿,一乐心里就舒服了”这便是文三儿的快乐哲学。
那么什么是酒腻子呢?
文三儿是这样说的:就是好喝两口,又喝不了多少,二两酒下肚闹酒炸。闹酒炸,就是酒壮怂人胆,瞅着谁都不顺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逮着谁给谁撸胳膊挽袖子,耍胳膊根儿。
文三儿说:他喝酒后不耍胳膊根儿,所以不是酒腻子。
过去北京好多小饭馆、小酒铺儿,街上、胡同里都有,门脸儿不大.......
酒腻子是一种形象的说法,一天到晚没事儿坐小饭馆、小酒铺儿里穷喝的主儿,跟腻子似的贴在那不走。
一般来这些地方的都是常客,就这一片儿的老街旧邻,脸熟的进门后点个头打招呼,脸生的(也有别的街道、胡同的)就各喝各的,一回生二回熟,老来也就慢慢脸熟了。
“哦,老哥果子巷的?那不远,我南横街潘家河沿的”.......怎么着,给您添点儿?
这话就是这么一说,像老北京人见面常说的:吃了吗?家吃去?您要是真不客气舔着脸跟着吃去,那叫四六不懂。
北京人好面儿,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说,“谢了,满着呐、满着呐!”
“您尝尝我这花生。”
“不用、不用,有,还多半盘呢。”
也有鸡贼的主儿,当然只能骗骗生人,了解他的近街坊骗不了。这种人专找人少的时间来,下午四点来钟,先从凉菜的盆里捏三粒煮花生米,放在一个中号盘子里,一会再结账(掌柜的言声儿,知道就一酒腻子,不爱搭理他.......)
他再要个酒杯,走到水缸边,兜边打上小半杯凉水,坐那假么假事小口儿抿着,碰上其他胡同的半熟脸就和人点头搭话:“来了您?”
对方肯定顺口来一句:“来了,哟,喝着呢?给您添点儿?”
一听这话踏实了,赶紧接借坡下驴:“得嘞,我扰您了、扰您了!”
对方肯定说:“哎呀,见外了,都这片儿的!”
“得,我泯了这底儿。”说着,把剩下的小半杯凉水一仰脖,一饮而尽,举着杯子递过去,“扰您了、扰您了!”
咚咚咚,一杯倒满,一瞧桌上,“嗯?就这么点花生米了?”
他赶紧拦着,“别别,这就够不合适了。”
“哎呀,您可真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来,掌柜的,给他添满,对,煮花生米,盛满!”
最后要说的是,凡事都讲学问,接多少凉水摆在那是学问,接满满一杯摆在那没人理你,接少了就剩一个底儿了摆在那儿,对方也不傻,躲丫远点,憋着蹭酒呢.......
给您添点儿这句话也有学问,没定数,添多少就得看关系的远近了。平时过得深的,就多添点儿;平时过得浅的,就少添点儿,意思意思就得;可能今儿我喝您点儿,明儿我再给您添上,礼尚往来,显得客客气气。这是朋友,不是蹭酒的。
要是倒霉,赶上喝凉水这样蹭酒的,明知道是"肉包子打狗"但也得添,谁叫说话不留意顺口儿说出来了呢,心里再别扭也得扛着,拉出去的屎不能再给坐回去,要面儿。添着,心里还得骂着。
小时候在榄杆市亲眼见过酒腻子,路上过辆大车,赶大车的跳下车,马车继续前面走,赶大车的下来三步两步进小铺儿,钱往柜台上一拍,要二两白酒,一扬脖灌进去,转身出门儿就追马车.......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这酒腻子,有点儿钱的就要盘儿下酒的小菜儿,没钱的从家里带根儿生黄瓜、西红柿、还有啃生茄子的,只要是能吃的,什么都能当成下酒菜。
老几位天南地北、家长里短儿的聊着,没主题,得什么聊什么。
熟人进去了就热情地打招呼,生人进去了就上下打量着,有时还没话儿打扫话儿,问是不是新搬来的?从前怎么没见过之类的。
弄得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不好意思往里进。您也别小瞧了散落在各个小酒铺儿的这拨儿人,说不定哪个就是王爷的后代,贝勒的子孙,那聊起天儿来透着祖上的荣耀。
这种酒腻子一般都是从小酒铺儿开板儿一直喝到上板儿,一般都是主攻白酒,很少有喝啤酒的,太贵;离开时恋恋不舍、满嘴酒气、醉眼惺忪、面红耳赤、骂骂咧咧、吵吵嚷嚷、晃晃荡荡。要是吐了,还得久久地望着地上的污秽之物大骂自己糟践东西,恨不得把吐出来的东西再用豆包儿布裹上,拧出水来再喝了。
来小酒铺儿里喝酒的还有一种人,这种人可能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也许是不喜欢小酒铺儿里气氛,再有就是过路的或跟常来喝酒的哪位平时不对付,来后往往是要上一二两白酒,一扬脖、灌进去,要觉得口淡再花一分钱要一块儿水果糖放嘴里,转身就走。
过去有好多板儿爷,无论春夏秋冬,活儿拉完了先不回单位,急不慌慌的跑进小酒铺儿,对着掌柜子:今儿跑了趟东郊火车站,给哥们儿累滋了。
掌柜子也很默契,说笑着倒上一杯酒,来人把早已准备好的零钱,不用找,放在柜台上,端起酒一饮而尽,打着哈哈转身就走。
现在大餐厅小饭馆儿遍地都是,只要有钱,想在哪腻着都没人管你。这种小酒铺儿北京现在已经没有了。
那时的小酒铺儿真有点儿美国西部电影里酒吧的"范儿",别管穷人富人、有钱没钱、穿的干净还是脏,钱往柜台上一拍,想怎么喝就怎么喝,花五分钱要半杯都行,掌柜子客客气气、绝不拿白眼翻你。
最后咱们说说酒腻子的下酒菜:
第一道:拍黄瓜
第二道:拌豆腐丝
第三道:肉皮冻
第四道:煮/炸花生米
第五道:煮毛豆
第六道:开花豆
第七道:咸鸭/鸡蛋 用筷子捅着吃
第八道:小葱拌豆腐
第九道:腌萝卜皮
第十道:糖拌西红柿
怎么茬您?上来这十道菜太素了?谁让您上来就吃个饱了,这就是让您开胃的,接下来给您来点荤的,好不好吃的,您都担待着点。
第十一道:干炸小黄鱼
第十二道:猪头肉
第十三道:香椿摊鸡蛋
第十四道:炸虾米
第十五道:焖酥鱼
第十六道:酱牛肉
石子儿
这种东西一般被随意放在兜内,也有个别的放在特制的小布包内,一般每个大概5-6钱重,表面粗糙。喝酒的时候放在酒馆的小碟内,然后倒上饭桌上常见的酱油、醋、辣椒油等作料。和石子泡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拿出来舔舔。用者一般多见的于农民和小贩。1950年-1988年。1978年后大多采用鹅卵石,少数采用雨花石做材料。
大铁钉(1枚)
大小约在6-8公分,少见的也有10公分或者以上的。这种东西一般随意放在兜内,或者用细绳悬挂在脖子上。前者喝酒只去一些有酱制品的地方,例如面馆等地方,因为当时的酱基本上都免费(少量的)。然后用大铁钉蘸着酱,边喝酒边吸允铁钉。而后者往往是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在夏天的时候身上往往会出很多汗,铁钉挂在胸前往往沾满了汗碱,等喝酒的时候直接叼在嘴里,吸允汗碱,靠汗碱上的咸味来解决酒菜儿问题。而且闲来还能用来剔牙。用者一般多见于工厂车间的工人以及流氓和混混儿。1965年-1982年
锈铁钉(1枚)
大小约在6-8公分,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大铁钉的前身,用者只是为了其上面的铁锈作酒菜之用。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带到单位以外的公共场所或者家中使用。等一顿酒喝完,一根满是铁锈的大钉子往往被舔得非常亮,放在兜里就是前面提到过的大铁钉了。用者一般多见于铁路工人及少数的拾荒者。1967年-1985年,1980年后改为使用钢钉。
花生米(1粒):
首先说明,这种喝酒的人很有涵养,不是因为只有一粒,而是就图那种心气儿。用法是在喝酒之前先把花生掰成两个,然后再把两个掰成四个,四个掰成八个,如此一来,一直掰到几乎成粉状为止。喝酒的时候用食指尖儿蘸上一小粒放在舌尖舔舔。这里有一个老理儿,如果一人的花生粒吃完了向对方要几粒的时候对方一定要给,而且在给的过程中还要说:“给!你这个菜虎子!”用者一般多见于老一辈退役军人和离退休干部。时间可追溯到解放前,最晚见于1987年。
大盐粒儿
中国最古老的饮酒方法了,很少有人使用,在当时的条件下也很难弄得到。用法一般在喝完最后一滴酒后口含那么一点。用者多见于车老板儿(赶大车的)。时间可追溯到中华民国前的光绪年间。最晚见于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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