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乙敏
最近，数年不见的一群六十几岁的“毛根”朋友又欢聚一堂了，他们都来自河坝街，一起回忆了当年的往事。
河坝街滨河而建，有很多靠河吃饭的人住在这里，这群朋友的父辈大多靠采沙、挑沙、筛鹅卵石、打鱼等养家糊口，收入很低，日子过得紧巴。
因家庭贫穷，这群朋友从小缺吃少穿，稚嫩的双肩过早挑起生活的担子。他们既是邻居又是同学，每到休息日，就到河边九角凼去帮忙铲河沙，挣点小钱贴补家用。
那时，九角凼外面有一块宽阔的三合土坝子，那里堆积抽沙船运来的河沙和鹅卵石。沙石队的人负责收货，收货后就在这里销售，价格四元钱一吨。工地上的人都在这里来购沙石，装车运往各个工地。
少年们的父辈把河沙搬运到坝子里，这几个少年就把河沙铲进箩筐，再倒进汽车。铲河沙进箩筐，讲究用巧力，几个少年在大人们的带领下，学会了铲沙的技巧。但铲沙毕竟是一个力气活，一天铲下来腰酸背痛，手心布满血泡。铲一天沙，只挣得几毛钱，有时一天可以挣1元钱。当时，小面8分钱一碗，凉粉儿4分钱一碗，1元钱对小孩儿来说，应当是一笔巨款了。
这群少年分别是袁大娃、聂二娃、邓三娃、罗四、武兵等。他们当年只有十三四岁，但父辈们的艰辛，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懂事的他们想减轻大人的负担，便跟着大人们去劳作。
假期里，这群少年还要去帮人挑蜂窝煤。袁大娃回忆，因为蟠龙坝煤厂的蜂窝煤比城里的要稍微便宜一点，他们去蟠龙坝挑煤，以前的河坝街全是坑坑洼洼的石子小路，走在这条路上非常艰难，特别是下雨天，泥水四溅，会弄得一身污黑。那时又穷，没有鞋子穿，打一双光脚板，肩上挑着担子，脚板硌得生疼。
十几岁的娃儿一次也挑不了多少，每个蜂窝煤是一斤二两至一斤半，他们每次就挑50个，有70斤左右。一天挑上两三趟，能挣一块把钱。他们用挣来的钱看小人书，或是买学习用品。
除了铲河沙、挑煤，他们还到河边筛鹅卵石。河坝街至小中坝一带，遍地都是筛鹅卵石的人，他们在筛的过程中把大小鹅卵石分开。小鹅卵石，大家称之为“米石”。为了方便收沙石的买家，大家都想占一个较好的地盘，很多人一早就争先下到河边筛沙石了。
尽管又苦又累，但少年不知愁滋味儿，他们自有欢乐情趣。他们的趣味在草丛中、石缝里、沙滩上、河水里、码头边、小船里……
一个午后的秋天，聂二娃灵机一动，对另三个伙伴说：“走，我们到对面码头去偷甘蔗！”大家一听就激动了，纷纷同意。四个小家伙商量好，就跑到沙滩堆，对正在铲沙的袁大娃说：“我们去河对面偷甘蔗，船都准备好了。邓四娃的老汉儿有一只打鱼的小木船，他老汉到街上卖鱼去了，不在家。”几个少年一拍即合。聂二娃之前已经观察好地势了，河对岸公路边的码头上，甘蔗堆积如山，有个守甘蔗的老头，但他只能看到公路边的行人，如果走水路划船过去，他根本就看不见。
这时，正中午过一点，阳光洒在河面，泛着微微白光。河边的行人也稀少了，邓四娃划着他家的小船，停靠在河边青㭎亭上游一点。一行六人跳上船，把船划到小洲坝码头，他们停好船后，爬到甘蔗堆上，根本没有人看得到，他们在里面挑选，只挑最好的红甘蔗。聂二娃喊道：“嘿，这一捆甘蔗肯定甜，又红又大根，快，快拖出来！”六个少年齐心协力使劲拖，终于拖出来了，赶快抬到船上，兴奋地跳上船，快速划到了河这边的青㭎亭。
他们把船停在岸边，抬着甘蔗朝坡上跑。太阳照在斜坡上，他们干脆躺在石梯坎上，享用蜜甜的甘蔗，正好也把湿衣服晒干。几个少年一边晒太阳，一边啃甘蔗。吃了一下午，把一大捆甘蔗吃得精光。这群没有吃过饱饭的少年，美美地打了一顿甘蔗“牙祭”。他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着，竟忘了把船撑回原地。这时，听见有人在骂人，原来，是邓四娃的父亲在找他的船。一伙少年顿时作鸟兽散。
玩了一整天，少年们走在路上，像一群凯旋的战士，心里别提有多欢乐了。那个时代，他们没有电子游戏，但他们有独特的欢乐：看小人书的欢乐，偷甘蔗的欢乐，劳动挣钱的欢乐，还有划着木船唱歌的欢乐……
如今，这群伙伴回忆起往事来，不无感叹：偷甘蔗还是不对头的，但那时小，不懂事，家里困难吃不饱，只图解馋，就没想那么多了。
这群河坝街的少年，艰苦的环境养成了他们坚强的性格，锻炼了他们的毅力。他们大都学习成绩好，一些人考上了大学，有的后来成为了国家科技界的栋梁之才。大家都在各自岗位作出一定的业绩，体现出了人生的价值！
作者简介：
杨乙敏，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生。内江市作家协会会员，内江市中区摄影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楚文化研究会会员。有数十篇散文发表。出版有《沧桑人世情》散文集。
【来源：内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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