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丨周至禹
摘编丨安也
涂鸦(Graffiti)指在公共、私有设施或墙壁上的人为或有意图的标记,可以是图画,也可以是文字,或者二者结合。涂鸦古已有之。中文“涂鸦”一词,出自《玉川子集·云添丁》。唐朝有个人叫卢仝,儿子名添丁,喜欢随意涂涂画画,常把他的书册弄得又脏又乱。卢仝因此写下:“忽来案上翻墨汁,涂抹诗书如老鸦。”各种“到此一游”的涂抹也算是涂鸦,但作为一种亚文化现象,一些前卫艺术家在 20 世纪 60 年代开始研究涂鸦的理念和用途,进行实践,并在 20 世纪 70 年代逐渐兴起。到 20 世纪末,涂鸦渐渐成为一种街头艺术的创作形式。一些年轻人常常在建筑物墙面、街道角落、列车车身等上面喷涂图样和文字,在西方城市里形成了一道景观。
涂鸦大多是年轻人所为,也是一种社会观点表达及自我情绪宣泄的渠道。出现在公共场所的涂鸦总会被人或喜爱或斥责。大多数涂鸦是非法的,因其造成了城市视觉污染。涂鸦常常被视为毁坏他人物产的行为,有些涂鸦者甚至会遭到警方缉捕。涂鸦成为令城市管理者头疼的问题。英国在 2003 年通过一项反社会行为法案,发起“清洁不列颠”运动,鼓励对涂鸦者持零容忍态度:“涂鸦不是艺术,而是罪行。我们将为我们的选民把涂鸦从我们的社区中驱赶出去。”
《手机恋人》(2014),班克西。
美国一些城市也设立了举报涂鸦的热线和网站,并禁止向青少年出售喷漆。对涂鸦的刑罚包括罚款、社会服务和入狱服刑。但是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涂鸦也概莫能外。艺术的涂鸦成为壁画的一种形式。作为城市管理手段,也有一些被圈定的地方可以合法地涂鸦,鼓励涂鸦艺术家能够专心创作作品,因此出现了许多著名的涂鸦艺术家,释放了街头涂鸦所蕴含的艺术潜力,为街头艺术绘制出新的艺术可能。
涂鸦者往往有不同的理念和目的,因此涂鸦也具有不同的意义。政治涂鸦是有策略的媒介活动;艺术涂鸦则强调了美学的表现。一些涂鸦兼有二者,成为壁画和景观而存在。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德国柏林墙,有一段在统一后被专门用作涂鸦。东边画廊保存了 20 世纪 90 年代绘制的百余幅涂鸦,吸引了无数观光客,我也曾前去观看。与一时兴起的涂鸦不同,美国的两位艺术家基斯·哈林(Keith Haring,1958—1990)和让·米切尔·巴斯奎特(Jean — Michel Basquiat,1960—1988)都承认自己的作品是受街头涂鸦的美学和技法影响。由此,涂鸦和大众艺术之间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本文出处:《现代艺术的美与丑:中央美院教授的10堂现代艺术课》,周至禹著,中国画报出版社2021年3月版
伦敦成了世界涂鸦艺术的聚焦地
英国艺术家班克西(Banksy,1974— )也曾经利用巴斯奎特的涂鸦进行创作。其到今天依然隐身埋名,是当今世界中最知名但又最神秘的涂鸦艺术家。班克西只是其笔名,20 世纪 90 年代崭露头角,神出鬼没地在世界各处创作涂鸦。班克西创作的涂鸦有创意,有趣,巧妙,形象有老鼠、猿人、警察、士兵、小孩及老人,惹人注目,充满幽默。他也时常会题写一些或玩世不恭,或幽默警示的话语,也牵涉人性的贪婪、贫穷、虚伪、厌倦、绝望、荒谬及疏离,这让他的涂鸦具有了思想的力量。涂鸦的方式是先制版,然后喷涂在墙上。这种方法很快捷,能大幅度缩减制作时间,易于复制,并带有招贴的特点,也符合了涂鸦快速喷涂之后隐匿藏身的需求。
《难民营里的乔布斯》(2015)
班克西的涂鸦颇具强烈的讽喻意味,带有反资本主义的倾向。他的涂鸦和社会各种议题相联系,包括全球变暖、战争、监视和恶劣的工作环境,他也善于利用周边的环境进行构思和描绘。其作品广及世界各地,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最重要的是,班克西长期隐匿真实身份,这反而让他的声名日益显赫。班克西针对国际政治、国家关系、民族问题等各种世界性议题以涂鸦进行创作,难民和移民问题也被他密切关注。
2005 年 8 月,班克西前往巴勒斯坦,在以色列西岸隔离墙上创作了 9 幅大型涂鸦。2017 年,他又在伯利恒创作了《围墙隔开的酒店》。“酒店”建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隔离墙边,所有房间都可以看到隔离墙,店内还陈设了班克西的艺术品。班克西声称该酒店是世界上景观最差的酒店。
2015 年,班克西又在被称为“丛林”(Jungle refugee camp)的难民营地里,创作了叙利亚移民之子乔布斯扛着早期苹果电脑,用垃圾袋装着随身财物的涂鸦。班克西罕见地发表公开声明:“我们常被导向‘移民是来榨取国家资源’的认知,但乔布斯也是叙利亚移民之子。”班克西在这座营地还绘制了另外几幅涂鸦,包括以 19 世纪法国艺术家西奥多·籍里柯(Theodore Gericault,1791—1824)的名作《梅杜萨之筏》为灵感的涂鸦:船上的难民向一艘豪华游艇挥手求援。
《梅杜萨之筏》(2015)
随着伦敦日益国际化和人们对多元文化的理解,涂鸦这种艺术形式在一定程度上被社会接受和认可,伦敦成了世界涂鸦艺术的聚焦地,东伦敦曾举办国际涂鸦艺术节,砖巷街(Brick Lane)铁路附近的公共园地诺玛迪克公园(Nomadic Garden)成为来自世界各地涂鸦艺术家大显身手的地方。班克西在伦敦也创作了不少涂鸦。因他对英国一些历史政治人物不满,便画了丘吉尔和伊丽莎白女王的涂鸦。
班克西除了涂鸦也绘画。他所绘的长近 4 米的《权力下放的议会》,描绘了一群猴子在下议院里对英国政坛进行嘲讽。此画于 2019 年被以 987.95 万英镑(1 英镑约等于 8.69 人民币,下同)的价格拍出。同年,他在伦敦的克罗伊登(Croydon)开了一家名为“国内生产总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与 GDP 同名)的家居饰品店。班克西在声明中表示,一家贺卡公司正在和他争夺“Banksy”这个商标,“这样他们就可以用这个名字合法地贩卖伪造的班克西商品”,所以他开了这家店。
他的涂鸦也关乎战争与和平。在他最著名的涂鸦作品《持红气球的女孩》(Girl With Balloon,2006)中,气球被设计成红色的心形,从而成为一种爱的象征,并且他也用鲜花来表示和平与抗争。
在资本主义消费时代,任何艺术都难逃被商品化的命运,连班克西也如此。班克西有自己的代理公司来负责授权,这些喷在街道墙上的涂鸦,最终在世界著名的苏富比拍卖行被拍卖。尽管班克西抨击被金钱遮蔽的艺术作品和艺术家,但 2006 年,班克西自己的作品也进入到拍卖行。当时班克西将个人网页的背景更新为一幅拍卖会现场的画作,画中的人们正在为画作竞相出价,旁边的一句话是:“我不能相信你们这些白痴真的会买这种垃圾。”2008 年 10 月 5 日,班克西的首个正式展“乡村宠物店和炭火烧烤”在纽约开幕。在这个时代,任何艺术都可以被商品化,连班克西的涂鸦也不例外。
艺术品的新工作是挂在墙上,变得更昂贵
2019 年夏初,我在西伦敦诺丁山地区波特贝洛路市场的街角上看到了一家专门经营班克西涂鸦的艺术品店 ——“Unofficial Banksy Store”。班克西的涂鸦被设计在各种物品上出售,包括 T恤、衬衫、睡衣、图片、画布、海报、滑翔机、木瓜、冰箱贴、手机壳、拖鞋、明信片等。随后,在日内瓦,正好也有“班克西在日内瓦”的涂鸦展展出,我特意前去参观。作为夏季街头艺术节的一部分,该展览位于日内瓦的一个不大的展览空间。
《持红气球的女孩》作为了本次展览的海报,而我在日内瓦的展览中也看到了其复制品。展览是由“Bel Air Fine Art”组织策划的街头艺术庆典。对于街头艺术进展览馆,班克西引用了艺术评论家罗伯特·休斯(Robert Hughes,1938—2012)谈及艺术品价值的一段话:“艺术品的价格现在已成为其功能的一部分。它的新工作是挂在墙上,变得更昂贵。艺术不再像书本那样成为人类的共同财产,而是成为能负担得起的人的特殊财产。”
《持红气球的女孩》(Girl With Balloon,2006)
这次展览是班克西和其他三位瑞士涂鸦艺术家 Pimax、M. Chat和 Byc (显然也都是笔名)的作品联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班克西的作品。班克西的一些作品的复制品被装进镜框挂在墙上,也有一些被喷涂在墙角。这些涂鸦是对社会政治和现代生活的批评,具有浓烈的讽刺和幽默气息。另三位瑞士涂鸦艺术家在展览现场演示。许多作品都对外出售。
班克西的 《持红气球的女孩》的墙上原作已于 2014 年被从伦敦街头移除,拍卖价高达 50 万英镑。其纸上作品《持红气球的女孩》于 2018 年 10 月 5 日在伦敦苏富比拍卖行拍卖,以 106 万英镑的高价成交。但是成交之后,画有女孩和心形气球的画布突然被预先藏在画框里的碎纸机切碎,近三分之二的画作被切成细条状,露出在画框下缘,但画作的上半部仍在画框里。
事后班克西通过视频表示,碎纸机出现故障。画作在拍卖后自毁的消息让班克西再度成为关注焦点,他又一次成功制造了热门话题。班克西在作品自毁后通过代理公司表示,他给这个作品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垃圾桶里的爱”(Love is in the Bin)。被切碎的这幅画作后来在伦敦苏富比艺廊公开展出,吸引了大批民众冒雨排队参观。这再次证明了班克斯引领趋势和操作议题的能力。
苏富比高级主管、欧洲当代艺术部门负责人亚历克斯·布兰兹克(Alex Branczik)表示,“我们非常高兴能确认成交,这是历史上第一个在拍卖进行中创造出来的艺术品”。而苏富比拍卖行确认,得标的这名欧洲女性收藏家将会付清 104.2 万英镑的拍卖最终总价。没有透露姓名的女性收藏家则说:“起初我被吓了一跳,但后来我发现自己买到的不只是一件作品,而是一段艺术史。”可以想象,该女性收藏家兴奋的样子。
班克西于 2013 年曾在自己的网站上宣布,他将于当年 10 月“驻扎”纽约街头创作,每天在一个事先保密的地点创作一幅涂鸦。纽约市长由此发出警告:在纽约街头一发现班克西涂鸦,便要立即予以清除。他的理由是:“艺术有自己的空间,但有些不属于艺术。街头涂鸦不在艺术的范畴之内。”但是后来出现的班克西涂鸦,却被业主新建铁门加以保护。班克西在视频上还附了一段话:“昨天我在中央公园设了一个摊位,出售班克西签名原作。每幅售价 60 美元。”他一天卖画总共收入 420 美元。“请注意,这是一次性的,今天不再摆摊。”班克西说。他知道,街头艺术越来越被用作市场促销,所以他要创作一些没有价格的艺术品。
班克西多幅画在建筑物上的涂鸦作品已经被移下卖出
涂鸦艺术讲究场域的特定性,也就是要在特定的场合、环境、氛围下进行创作,在特定的街头空间而非博物馆内,这也是涂鸦艺术的特点。可是,班克西多幅画在建筑物上的涂鸦作品已经被移下卖出。他的《接吻的警察》(2004)于 2014 年在美国的拍卖会上出 57.5 万美元。这幅作品是从英国海滨城市布莱顿的一家酒馆外面的墙壁上移下来的。真人大小的黑白涂鸦描绘了两个正在接吻的警察。这幅作品被美国迈阿密的一位匿名买家买走。2014 年,班克西在布里斯托青年会所的外墙上画了一对男女情侣的涂鸦,他们一边拥抱一边查看各自手机。会所的负责人希望把它取下并拍卖,为资金紧张的青年会所筹集 100 万英镑,结果被当地政府发现,交给布里斯托市博物馆画廊,通过展出和制作明信片等方式为青年会筹款。
班克西的涂鸦也曾被偷偷移下,进行拍卖和网上交易。对这种现象,通常当地居民都会表示遗憾,认为当地的文化标志被人偷走了。2013 年,班克西描绘儿童被“禁止玩球”(2009)的涂鸦被从伦敦北部的托特纳姆区的一面墙上移下,“整体搬家”后被拍卖出售。2012 年,伊丽莎白女王登基 60 周年庆典前出现在伦敦街头的班克西的涂鸦,描绘了一个男孩在用缝纫机缝制一串英国国旗,后来该作品也被从墙上移下,于 2013 年出现在美国的拍卖网站上。后来在舆论压力下,迈阿密拍卖行终止拍卖,但最后以 75万英镑的价格卖给了一位美国收藏家。有趣的是,在后来涂鸦的出现处 ——北伦敦一家商店外墙上又出现了一幅新涂鸦。新涂鸦画的是一名穿着修女衣服的女人,她的一只眼上绘有一颗红色五星,而她面对着一个红心。但不能确定这是否是班克西的作品。
《扫到地毯下》(2006)
班克西的老家在布里斯托,而他最近的一幅作品便是情人节在布里斯托市区街头画的涂鸦,描绘的是一个女孩用弹弓弹射红色的鲜花。这幅涂鸦在出现 48 小时之内就遭到了破坏,但是我在日内瓦的展览上看到了复制品。2014 年 10 月,班克西在布里斯托港口附近的汉诺威大楼录音工作室外墙创作的一幅作品,也在出现 24 小时内被破坏。这幅涂鸦改自 17 世纪荷兰画家维米尔的著名作品《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墙壁上的黄色警报器恰好成为女孩的耳环,因此被命名为“耳膜被刺破的少女”(Girl with a Pierced Eardrum)。后来这幅涂鸦作品被人在女孩头部下方泼了墨。新冠疫情期间的 2020 年 4 月下旬,该被涂鸦的少女又被“戴上”了以医疗口罩为原型的蓝色口罩,这在社交网站上成为话题。
此前,班克西的涂鸦《戴粉色面具的猩猩》,被涂鸦所在房子的新买主粉刷外墙时涂掉了,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涂鸦被涂掉好像是一件正常的事,但若是班克西的作品就不一样了。2009 年 9 月,伦敦哈克尼区(Hackney)政府就误将一幅班克西的涂鸦用黑漆覆盖,同年,班克西在布里斯托创作的《温柔的西区》被泼了红漆;随后,他在布里斯托公园路创作的《绞刑的男子》也被人泼了蓝漆。但是这两幅作品最终都被成功复原。班克西的《抗议移民》也被地方政府销毁。这幅涂鸦描绘了 5 只鸽子扛着反移民标语“回非洲去”,而另一边的一只翠鸟回头看着。滨海克拉克顿(Clacton — on — Sea)地方政府在接到投诉涂鸦有“种族歧视”之意后,便清除了涂鸦,而班克西将这幅涂鸦在自己的网站上贴了出来。
班克西的老家布里斯托市政府于 2006 年进行了一项民意测验,93% 的受访者表示希望保留班克西的一幅涂鸦作品。布里斯托大学的一项研究声称,应着力保护街头涂鸦艺术家班克西的作品。班克西的另一幅在布里斯托市创作的作品是《手机恋人》(Mobile Lovers)。他早在 2014 年 4 月在克莱门特街(Clement Street)的一个俱乐部门口创作了《手机恋人》这幅涂鸦,并引起了归属权的争议。布里斯托市议会认为它是在这座城市的土地上,属于公众,而班克西却写信给该俱乐部说这幅涂鸦属于他们。随后,俱乐部把这幅涂鸦以 40.3 万英镑卖给了一位私人收藏家。
2015 年 3 月,班克西到访加沙时,通过涂鸦作品对遭受严重战争创伤的加沙人民表达了关切。但是班克西的涂鸦被商人带着墙砖一起买走了。其实这种事早一年在英国就已发生。被称为“间谍电话亭”(Spy Booth)的作品,表现了几个男人围着一个电话亭“窃听”。这幅作品距离英国政府的监听总部 GCHQ 只有 3 英里。曾有人出高价向拥有此幅画的墙壁的主人购买,但遭到了当地市民和该区政府的拒绝。
“间谍电话亭”(Spy Booth)
被疫情禁足的艺术家,失去了在街道墙面涂鸦的机会
班克西在艺术史上扮演了什么角色?有评论者将他定义为“我们时代的神话”。一个从不露脸的英雄,用涂鸦表示出热爱和平、反对战争的态度,向世界展示了军队和资本主义的可怕,号召人们保护孩子和难民。他的涂鸦强烈地影响着人们。班克西的展览在美国、意大利、瑞士等国家进行,其作品悬挂在卢浮宮、巴黎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等主要博物馆的杰作中间。这让班克西以正统的方式成为最好的传播者之一,巧妙地驾驭涂鸦这种非主流行为,又进入到了美术馆、展览馆的殿堂,让涂鸦在主流文化中寻找到一席之地,对艺术也产生了影响。
2010 年,《时代》公布了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百人名单。在艺术家名单中,班克西是唯一一位从未露脸的名人。如今,“班克西效应”成为了一种符号,代表兼有批判性和商业性的涂鸦艺术。他的老家布里斯托市也举行了大型的涂鸦艺术创作活动,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涂鸦艺术家参加,既配合了音乐节,也是布里斯托市议会地区振兴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涂鸦也可以成为城市振兴计划中的一个元素。
但班克西也被看作破坏者、政治活动家。涂鸦具有强烈的讽刺性、颠覆性、幽默性。他的涂鸦常常一针见血地直指社会某一问题,令人警醒与深思。例如,战士绘制反战标志、女孩对士兵进行搜身、抗议者投掷鲜花进行反抗,他利用悖论和矛盾的方式鲜明地呈现自己的观点,也善于将形象与符号文字加以结合,形成整体的表达。班克西善于利用街头环境中的具体物品进行构思,巧妙地将主题结合到具体环境中,也善于使用历史形象和图标符号进行创作,这是他超越其他涂鸦艺术家之处。他会利用地形特点表达合适的主题,如女仆揭开如布帘的墙面进行打扫;再如在威尼斯创作的《举着烟火的孩子》中,“孩子”会被涨潮的水所淹没。因此说班克西是“涂鸦可以成为艺术”的最好范例。
《举着烟火的孩子》,退潮时。
有人声称,博物馆里的涂鸦降低了它的灵魂,而另一些人认为,将这种艺术形式商业化是提高艺术品质量的唯一途径。隐匿是一种更好的手段。隐匿作为一种方式,成为商业化的一种噱头。炒作匿名的班克西增加了其作品的价值。根据苏富比梅摩指数(SMM),班克西作品平均年复合收益率为 8.5%,其中,76.5%的作品的价值不断上涨。班克西的许多涂鸦作品都出现在杯子和T 恤上。出现在这些物品上的远比在墙上打印显得更好,但失去了那种激烈的社会效应,这就是街头艺术成为艺术市场中的一部分后,其本质也发生了变化。这便是班克西聪明和成功的地方。班克西对他的商业成功持保留态度。他对《乡村之声》说 :“商业成功是涂鸦艺术家失败的标志。我们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被拥抱。”
网络科技和影像分享平台的发展把班克西推到新一代偶像的圣坛,使他享誉全球。2011 年 1 月,班克西的电影处女作《从礼品店出门》(Exit Through the Gift Shop)获第 83 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提名。班克西还在 2014 年韦比奖中荣获年度人物奖。“班克西:天才还是破坏公物者”(Banksy: Genius or Vandal)世界巡回展也于 2019年 12 月在中国香港开展。由于 2020 年新冠疫情波及全球,英国政府不得不实行“全民隔离”政策。
班克西于 2020 年 4 月 15 日在社交平台(Instagram)自己的主页上发布了 5 张涂鸦。这些涂鸦不再是在以往的街头巷尾,而是在班克西自家卫生间的墙上。9 只玩耍的老鼠巧妙地与厕纸、牙膏、灯绳、毛巾挂钩和画框构成画面。班克西自己写道:“如果你肮脏、卑微、没人爱,那么,老鼠就是你的终极典范。”而“art”拆开来重拼就是“rat”,即老鼠。老鼠在卷纸上跳来跳去,用全身力气挤牙膏,把镜子推歪,玩得不亦乐乎。一只在灯绳上荡秋千,另一只在数被禁足的日子,还有一只在马桶上小便。班克西在作品旁写了一句:“我老婆讨厌我在家工作。”被疫情禁足的艺术家,无法蒙面出门涂鸦,失去了在街道墙面涂鸦的机会。
班克西在家中创作的涂鸦(2020)
本文节选自《现代艺术的美与丑:中央美院教授的10堂现代艺术课》,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作者丨周至禹
摘编丨安也
编辑|张进
导语校对丨赵琳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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