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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纸机老是亮红灯什么原因(碎纸机红灯亮怎么解决)

碎纸机老是亮红灯什么原因(碎纸机红灯亮怎么解决)

更新时间:2022-02-08 10:50:44

沈念

两年前离开日本的时候,我没想过这场“暂别”会如此漫长。踏上旅程时,我的背包里塞着从学校图书馆借的书,租借的公寓冰箱里囤着没吃完的食物,学校研究室的桌上还凌乱地摊着我打算近期看的DVD……

在长达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给无人居住的出租屋付房租,我总有种朦胧的幻想,很快我就会回去,就像以往无数次的“暂别”那样。直到今年夏天,二十几个装满我行李的箱子运到上海时,我才真真切切意识到——我离开了这个国家,我在那儿再也没有家了。

我在日本生活了整整七年,日本就像我的第二故乡。虽然我在东京只住了三年(之后的四年移居京都),但东京作为我最初到达并居住的日本城市,无疑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我就像一封辗转了许多城市的信,不论信封上盖了多少新邮戳,东京永远是我日本之旅最初的底色。

《记忆》电影海报

“你去过东京吗?我想去东京。”著名泰国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最新作品《记忆》(2021)中的男青年,唐突地将这句毫不相关的提问掷向还并不熟悉的女性友人。友人丝毫没有面露诧异,而是非常自然地接过话茬,说起自己曾经去过东京的经历。是啊,想去东京又有什么奇怪,外国人向往东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仅是外国人对东京心心念念。东京,就像是中国的“北上广”一样,也是几乎所有日本年轻人的向往。

例如,日本女性导演山户结希就通过出道作《那女孩在海边舞蹈》(2012)表达了对东京的憧憬。这部青涩、粗糙却又灵动的学生作品描绘了四名高中生的夏日物语。女主角是一个不甘永远屈居海边乡镇的女孩,梦想成为偶像的她豪言壮语地宣言着“我要去东京”。山户结希生于爱知县,直到考上东京的上智大学之前一直都在家乡生活,“去东京”的执念可能也与她自身的经历有关。当她终于在最新的长片电影《热情花招》(2019)中刻画一对土生土长的东京少年与少女时,她让主角们在台场(位于东京湾的人造陆地)那充满人工感与未来感的土地上近乎歇斯底里地互相追逐,高声吐露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

《热情花招》电影海报

《热情花招》改编自同名的少女漫画。女主角成田初(堀未央奈饰)同时被三名男性——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成田凌(间宫祥太朗饰)、突然消失又归来的竹马小田切梓(板垣瑞生饰)、同住一栋公寓楼的邻居橘亮辉(清水寻也饰)——追求与争夺。凌、梓、亮辉分别代表了三种典型的男性形象——无微不至的“年上”暖男、时髦帅气的明星模特、霸道独断的“富二代”学霸。这看似梦幻的设定却并非无害的桃花源,反而编织了一场让女性难以逃脱的噩梦。我们可以看到,成为男性猎物的阿初在电影中逐渐失去自我。但三名男性也并非绝对的加害者,他们也是被更高的权力、更大的环境裹挟着投入这场性别对立的二元叙事之中的。

在电影后景的漆黑夜幕之下,无数坐落在工地与高楼的巨大机器闪烁着冰冷的光,像在夜间休憩时依然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扑咬的猛兽。年轻人的狂奔与呐喊,似乎注定只能趁城市“怪物”们稍作歇息时才能尽情宣泄。曾被乡镇少女梦想着的东京,在此成为禁锢都市少年、少女们的牢笼。

东京之外的人想去东京,置身东京的人又难免迷惘挣扎。然而,很少有人能毫不留恋地离开东京。因为不论是从经济、政治、文化,还是其他各方面来看,东京都是日本绝对的中心。对从事电影行业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根据“日本映画制作者联盟”的统计数据,截止至2020年12月末,东京都的银幕数量高达410,几乎是第二名神奈川县(221)的两倍。除东宝旗下的主流连锁影院之外,东京还有许多各具特色的独立电影院——UPLINK、EUROSPACE、IMAGE FORUM、新文艺坐、新宿K’s cinema,等等。这些影院的选片人们独立于商业院线,用充满个性的视角与品味选择上映的影片。也因此,大量多样化的影展与特集在东京遍地开花,滋养着年轻的影迷们。

不仅如此,日本最富知名度的两大电影节,“东京国际电影节”与“东京FILMeX国际电影节”也都是以东京为据点的。方才提到的山户结希,也是在东京的上智大学加入了学校的电影研究会,并且在第24届“东京学生电影节”获奖后,才正式入了电影这一行。

毫不夸张地说,不论是在电影之内(作为舞台或主题)还是之外(作为日本电影产业的中心),东京这座城市都与电影有着难舍难分的交缠。

虽然现在的东京总给人繁华、现代、前卫、高科技的印象,但是电影中的东京形象并非一成不变。新潟县出身、因热爱电影与电影评论而只身“上京”闯荡的佐藤忠男,在《电影中的东京》一书中细致分析了东京变幻莫测的各色表情。

《美好的星期天》电影海报

在山中贞雄导演的《河内山宗俊》(1936)与《人情纸风船》(1937)中,当时仍被称为“江户”的东京,是侠客义士一展意气的“江湖”;在市川昆导演的《日本桥》(1956)中,明治时期的东京成为爱情故事的名胜;在沟口健二的《白绢之瀑》中,东京又是成功主义者的理想乡;在《东京五人男》(斋藤寅次郎,1946)与《美好的星期天》(黑泽明,1947)等作品中,在战火中化为废墟的战后东京又成为人们重新出发的新天地;正式成立于1961年的ATG(全称是Art Theatre Guild,艺术剧院协会)则以东京新宿为据点在电影界掀起一场革命狂潮,《新宿小偷日记》(大岛渚,1969)与《新宿的疯狂》(若松孝二,1970)等ATG作品展现了东京前卫、实验、革新的一面……

日剧《东京女子图鉴》海报

正如在ATG作品中,新宿取代银座成为当仁不让的繁华区一样,东京的中心其实一直在变。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群选择聚集在不同的地方。经过几轮大大小小的流行趋势的洗礼,东京23区逐渐发展出自己的特色与风格。例如,日剧《东京女子图鉴》(棚田由纪,2016)以女主角绫在东京生活的二十年为主线,一一展示了各区域的氛围与特征。虽然这类艺术表现难免有夸张之嫌,不能全盘听信,但也确实提炼出了大部分人对东京各区的印象与看法。便利的公共交通让市民们的活动范围更广阔与自由,大家可以自在地选择自己觉得舒适的地方聚集。可以说,现在的东京已经没有了绝对的“中心”。

被“去中心化”后的东京,在外国创作者们的凝视下也呈现出多样化的面貌。

《迷失东京》电影海报

索菲亚·科波拉的《迷失东京》(2003),将镜头对准在格格不入的东京感到无所适从的西方人。过气的电影明星鲍勃·哈里斯(比尔·默里饰)与在婚姻中感到迷惘的少妇夏洛特(斯嘉丽·约翰逊饰)在东京舔舐着相似的孤寂,他们在异国他乡成为了彼此的温暖与慰藉。莱奥·卡拉克斯则激进许多,他在《梅德》中(短片集《东京!》[2008]的第二部)让德尼·拉旺化身为狂人梅德,在东京的市中心像哥斯拉一般大肆破坏。梅德被捕后,关于他的判决成了大家争论的议题。被奉为偶像的梅德与他所现身的东京,逐渐成为抽象的符号,难解的隐喻。加斯帕·诺在《遁入虚无》(2009)中用了大量移动镜头俯瞰情色交易与毒品买卖横行的歌舞伎町(位于东京新宿的灰色地带,是日本最有名的红灯区之一)。这些在故乡失去立足之地的西方人,试图在东京这片新天地开启新生活。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坠落。

《如沐爱河》电影海报

伊朗导演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的《如沐爱河》(2012)则将焦点移向在东京的日本人。女主角明子离开老家,到东京的大学求学。她交往了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友,并不得不为钱出卖自己的肉体。此时,她的客人——一位温文尔雅的老教授——像她的亲爷爷一般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为了躲避男友的暴力,她跟随老教授躲到他偏僻的家中,却依然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阴影……

在这部电影中,不仅外国人,连日本人也在东京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中迷失。夜晚,虽然明子的外婆特意从老家赶来看她,但明子却因为不得不去工作(去老教授家提供服务)而只能路过外婆所在的车站,无法下车去见自己的至亲。明子请求司机,绕车站开一圈吧,再绕车站开一圈吧。在明子的眼前,东京市中心的繁华只是匆匆流过,孤零零地站在寒风中的外婆也只能匆匆流过。甚至是明子自己,也只能被裹挟在这奔流不息的洪流之中,匆匆流过。

《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电影海报

如果说东京有颜色的话,会是什么颜色呢?石井裕也的《夜空总有最大密度的蓝色》(2017),提供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答案。石桥静河与池松壮亮饰演一对破碎的年轻人,试图在短暂的温存中靠近完整。整部电影荡漾着一种不真实的舞台感,描绘的却是都市生活近在咫尺的迷茫。影片那不知节制与收敛的后半段,像极了我自己对东京的念想——渴望逃离,又不禁眷恋。

“这里是东京,但是加油呀,加油呀!”

责任编辑:方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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