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首席流行病学家贾里德·泰勒博士一度无法看清该州疫情的全貌。
州卫生部门内，工作人员忙着从传真机中取出成堆的文件，整理数百封安全电子邮件，将新冠统计数据和实验室检测结果手动上传到州政府的电子数据平台，然而该系统经常出现故障。
美国政府工作人员给一名可能感染新冠的民众打电话。图据Politico
不仅如此，州政府工作人员也常会发现数据错误，比如一个人被计数两次或同名的两人被确认为一个病例。与此同时，城镇购物中心有数百名志愿者坐在办公桌前，拿着电话和清单，尽可能联系可疑病例。
从去年9月末到12月末，该州卫生部门监测到的新冠病例减少了65%，而实际的感染病例数则增加了205%。三周后，泰勒离开了卫生部。“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飞，”他表示，从根本上说，全美各地的监测系统没有起到预期作用。
“像背着满是破洞的降落伞”
美媒痛批卫生信息报告体系落伍
电脑崩溃、感染病例追踪延迟或者缺失、实验室检测结果通过电子邮件通知……美国政治新闻网近日的一篇为时半年的调查报道称，新冠疫情暴露出美国卫生信息报告体系运转“零散而缓慢”，而这导致美国防疫的“巨大失败”。
报道称，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依靠各州 “拼凑”起来的数据来识别和监测全美疫情状况。但是地方过时的监控系统无法实时收集、跟踪与分析数据，而且实验室、公共卫生和地方卫生部门之间的数据交换滞后。
2020年4月，纽约雅可比医疗中心的护士抗议缺乏个人防护设备。图据《华尔街日报》
报道指出，美国公共卫生体系一度被视为全球标准，而疫情则揭示了几十年来对漏洞的忽视如何让它慢慢腐朽，以至于难以应对病毒危机。
美国公共卫生人士称，疫情下的美国卫生部门就像背着“满是破洞的降落伞”仓促跳伞一样，各州官员们被迫去自寻解决方案。许多卫生官员们表示，现有的问题让他们筋疲力竭，甚至有数十名官员已离职。
据美国政治新闻网的调查报道，美国新冠信息报告系统存在以下四点不足——
一、病毒检测人员配备不足，测试积压。等待检测结果较长（10多天），导致对感染病例的隔离不及时；
二、检测结果通过传真、电子邮件或普通邮件发送给州公共卫生部门，工作人员需要数天时间才能将结果手动输入卫生系统，导致病例追踪延迟。三名联邦高级官员称，在美国疫情最严重的时期，各州在向美国CDC提交新冠死亡率数据方面滞后了五周多；
三、追踪阻滞。一方面，感染患者可能会选择不立即或根本不回应州卫生部门的询问，工作人员难以追踪密切接触者；另一方面，地方没有及时细致地系统追踪，很难去判定疫情发展情况。而随着病例的增加，地方卫生系统要么聘请承包商，要么自己开发程序去追踪，但这很难付诸实践。即使培训志愿者可以起到一定作用，但离职变动也很大；
四、各州沟通链断裂。不能追踪在各州活动的个人，难以确定密切接触者，同时大多数州的公共卫生机构还使用另一个单独的程序跟踪监狱和疗养院的疫情。
由于数据系统存在明显的局限性，地方和州卫生官员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自谋出路”。与此同时，缺乏足够的资金、人手，使得他们应对疫情更加无力。据卫生官员称，在美国新冠病例激增时期，数十个州的卫生部门停止对新冠密接群体的关注，因为有太多的确诊病例需要处理。
美国新冠病毒检测。图据美联社
报道称，美国CDC的一些规定也加剧了地方卫生部门的工作难度。例如实时更新感染患者的数据，查清患者的邮编住址、种族、年龄、住院/死亡状态等。而在2020年春季，美国CDC要求各州收集报告病毒核酸检测阴性数据，以便计算感染率和疫情的传播力度，但这对于只记录阳性数据的部门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额外负担。
“公共卫生基础设施长期以来一直被忽视。”美国CDC主任罗谢尔·瓦伦斯基在一份声明中承认道。她强调，要想了解美国全国范围内的疫情状况，首先要确保能迅速拿到各地方卫生部门的详实数据信息。目前美国急需找到让卫生数据迅速流动的办法。
数亿美元拨款仍“杯水车薪”
美监测数据系统转型“举步维艰”
数十个州的卫生官员称，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尽管他们一再要求联邦政府提供额外资源来改善监控与数据系统、为流行传染病做好准备，但充足的资金迟迟不到位。公共卫生部门在很大程度上只能“自谋出路”，但发展却越来越滞缓。
美国地铁中一追踪新冠数据APP的电子广告牌。图据美联社
“我们国家的卫生部门资金不足、人手短缺、协调不力，没有一个数据系统能够应对现代公共卫生危机。”美国CDC前主任汤姆·弗里登说。据美国全国县市卫生官员协会的数据，自2008年美国经济衰退以来，超过3.5万个医疗岗位消失，仅在2009年，45%的地方卫生部门削减了预算。而在2009年之后，各州仍被迫平衡预算。
许多官员承认，阻碍数据收集的不仅仅是资金缺乏。多年来，一些卫生部门一直在努力转型，但是当地办事部门反对放弃他们长期依赖的报告系统和流程，有些人甚至反对数字化。据统计，在2013年夏季，2000万份实验室报告中只有62%是通过电子方式接收的，直到2019年，这一比例才增加到了85%。
地方官员表示，CDC前主任托马斯·弗里登博士曾在埃博拉疫情暴发期间创建了一个名为“DCIPHER”的程序，允许该机构、各州和其他联邦合作伙伴更便捷地共享重要的流行病学数据。但是随着埃博拉疫情的好转，联邦政府对继续投资卫生监测和报告的兴趣逐渐减弱。因为联邦官员认为，流行病已经不是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威胁。
美国CDC总部。图据美联社
“没有现代化的数据工具，在紧急情况响应中将永远落后。新冠疫情就是一个例子。”华盛顿州顶级流行病学家斯科特·林德奎斯特博士说，“我现在最大的担忧是，虽然我们都在谈公共卫生系统转型迫在眉睫，但美国人非常擅长遗忘。很快，我们就转身处理下一件事了。”
今年5月28日，美国总统拜登要求国会为CDC拨款96亿美元，其中4亿用于支持公共卫生基础设施建设，1亿美元用于数据现代化改进。但州卫生官员表示，资金注入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认为，如果不立即广泛改进现在的报告系统，美国疫情监测、防控和管理系统的风险将不断加剧。监测数据系统的更新有利于更快速地应对下一场危机，特别是当前德尔塔毒株仍然在威胁着美国人民的生命健康。
红星新闻记者 王雅林 实习记者 丁文
编辑 李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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